凉亭的石桌上有喂养池中锦鲤的鱼食,平日里总有下人负责饲,今日却是迟了些。
白岸汀看着天色尚早,离暮色四合还有一会。于是她拿起鱼食,倚着凉亭的栏杆,闲适的喂着鱼。鱼儿们聚集到她的身边,争相抢夺着鱼食。
“你看这些鱼儿,有人把它们带回了府中,一开始小心的养着,养活了却又放它们自生自灭,人总是这样得到了便不再珍惜吗?”
小丫鬟觉得她家小姐说的好像是鱼,又好像不只是鱼。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小姐最近一直都不开心。
“小姐,我想只是因为它们并不名贵吧。像王爷养的那只凤头鹦鹉,每天都让下人小心伺候着,如果这些锦鲤像那只鹦鹉一样名贵,一定也会得到别人珍惜的。”小丫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名贵?名贵才会让人珍惜吗?”白岸汀若有所思的想着。
“小姐,我只是个丫鬟,不像小姐一样读过许多书,小姐大可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小丫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紧张的摆了摆手。
“你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无妨。”白岸汀仍旧淡淡的道,她便是这样平淡的性子,在旁人看来或许冷淡,但小丫鬟熟悉自家小姐的性子,知道她说的什么便是什么。
“小姐,你看!王爷在那边!”小丫鬟惊喜的喊道,这些天王爷一直不在府中,今天终于回来了,想必小姐正是因为思念王爷才不开心的。
白岸汀听到丫鬟的提醒,转眸看向那出,原来是池的对岸,祁景书正站在依依垂柳后面,一派气度。白岸汀那一刻希望对岸的祁景书能够分柳拂叶而来,他甚至什么都不用说,只要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就足够让她心动。
“咦?!那不是言姨娘吗?”
白岸汀再仔细的看了看,原来是言姨娘今日穿了一件柳绿色的云衫,刚才又站在了祁景书的后面,此时祁景书移步,方才把言姨娘显露了出来。
白岸汀就在池的对岸看着祁景书和言姨娘你来我往的笑谈着,不知道祁景书说了什么,惹得言姨娘笑的花枝乱颤,微风拂过,一片柳叶被吹拂到言姨娘的头上,祁景书伸手轻轻的拂去柳叶。言姨娘娇羞的的低眉,似是红了脸颊。
白岸汀看的怒火中烧,他明明回来了,为什么不先来看她?他回来第一个见的人是言姨娘吗?他到底将她置于何地?
祁景书似是感受到了某人的怒气,他转头往凉亭这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白岸汀的双眸。
他对着这边笑了笑,又自顾自得和言姨娘说着话。
白岸汀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她愤然起身,拂落手中鱼食,转身离去。
她没看见的却是祁景书正准备朝这边赶来的步伐,以及看着她好像生气似的走掉时的错愕。
“小姐,慢点走,当心脚下……”小丫鬟疾步跟在白岸汀的后面,心思单纯的她并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闭嘴,我若摔着便摔的下不了床才好!”白岸汀边走边说着,话虽无心,说的却也是此刻真实的想法。
“呸呸呸!小姐可千万别胡说,这些话作不得真的!小姐只须平平安安的才好!”小丫鬟由衷的希望小姐能一直平平安安的。
原本一盏茶时间的路程,白岸汀却仅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自己的院中。此刻终于暮色四合,屋内早已点起了烛火,通明的照着屋中每个角落。可白岸汀却觉得每个角落都似有一双眼睛嘲笑着她的愚蠢,她愚蠢的以为祁景书最爱的人一直是她,她愚蠢的以为她才是祁景书心甘情愿娶得女人!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好!好!好!咽下胸中的悲愤,白岸汀向来不是软弱的人,既然你不来见我,那我便也不见你。
自那日见到祁景书起,白岸汀一直闭门不出,她宁愿整日里在自己院中练字赏花,也不愿踏出院门一步。她怕再次见到祁景书和言姨娘在一起的画面,况且她现在也不想见到祁景书。
祁景书近日事务繁忙,他想见白岸汀一面也很难。问下人最近夫人的行踪如何,下人们都说夫人一直没有出过自己的院门。
祁景书终于察觉到白岸汀的异常之处了。回想起那日她生气的走了,祁景书猜想她可能是在躲着自己。
这天夜里,祁景书推掉所有的事务,终于抽出时间去看看白岸汀。到了门外,丫鬟却告知他小姐已经睡下了。
祁景书这下终于确定白岸汀是故意躲着自己的了,天才刚黑没多久,她就睡下了,这不是躲着自己是什么?
“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本王好久没有见到她了,甚是思念她,问她愿不愿见我一面。”祁景书只好先却步于门外。
“王爷,小姐交代了,若王爷执意要见,大可进去叫醒她。尽管这几日夜里一直睡不太安稳,今日好不容易睡下了,但王爷想见一定要叫醒她,奴婢这就去叫小姐。”小丫鬟俯首低眉的像祁景书恭敬的回着小姐的话。
“不必了,既然你家小姐睡下了,那我下次再来吧。”
祁景书听着丫鬟的话,明白白岸汀这次是铁了心的不见他。虽然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女人心总是这么不可捉摸吗?
祁景书只好败兴而归的回到了房中,他继续自己未处理完的事务。烛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此时也变得柔和了,专心处理事务的样子,让人看来尤其的安心。
突然起风了,他案上的纸张被吹的纷飞缭乱。他处理公务时,素来不让下人在一旁随侯分心。
他起身来到窗前,正准备关窗。突然背后伸出了一双手,环住他的胸。他大惊,回身一看,居然是左思容。
虽是盛夏炎热,但左思容身上穿着却过于暴露。她的衣服似是特别处理过的,下面的裙子从开始侧面分叉,裙子外面还有一层薄纱,似遮非遮,欲拒还迎。视线再往上移,左思容的上身是一件的抹胸,外面同样是罩着一层薄纱,汹涌澎湃的,呼之欲出。
“王爷,你怎么总是不来看人家呀?人家好想你啊……”左思容改为用手臂勾着祁景书的脖子,妩媚娇嗔,眼神迷离。
祁景书大怒,推开左思容。
“堂堂丞相府之女,王府侧妃,穿成这样成何体统!女子尚且衣能蔽体,你岂不是连她们都不如!”祁景书大怒道。
“啊……王爷……”左思容被推倒在地,好不狼狈。
“以后没有我的召见,不要来见我!”
祁景书向来不喜左思容,更何况她今日这番打扮,只会让自己更加反感。
“王爷,我只是想伺候你而已……你不要这样对妾身啊……”
左思容拉着祁景书的衣角,想做最后的挣扎。
“退下吧,本王现在不想见你!”
左思容明白祁景书的性子,越是反抗他越是反感。于是只好离开了。
第八十一章 细心的言姨娘
王府的人难得凑的这么齐。
平日里府中只有些女眷,祁景书虽是这王府的主人,却很少赋闲于府中,而是常常奔波在外。作为当朝天子亲封的七珠亲王,祁景书同样要付出与这称号等同的代价。
近来祁景书平藩有功,皇上特地批准他暂且闲职家中。一来是对他的嘉奖,二来则是考虑到他刚新婚燕尔,自当与自家妾室耳鬓厮磨一番。
言姨娘大清早的就起床忙活了。
作为府中管事人,她包揽着府中所有事务安排。尤其是王爷此次回府,所以她更加重视。
先是吩咐厨房做了王爷最喜欢吃的菜,又安排下人准备好马车。昨日王爷的生母派人传话给祁景书,因为祁景书刚刚大婚,为保日后子孙后代繁衍生息,家宅安宁,明日让祁景书带着府中一干女眷去慈宁寺祈福。
日头渐起,府中一干人等除了白岸汀外都已在前厅聚齐。
“夫人,王爷吩咐了,今日您一定要去前厅用早膳。”
来者正是王府里随身伺候王爷的单总管。
“单总管,夫人今日身体有些抱恙。夫人思及她带着一脸病容过去,反而影响大家吃饭的心情,所以今日不去前厅吃饭了,还望单总管告诉王爷一声,请他见谅则个。”
门前伺候的小丫鬟早已备好了拒绝的话语,这几天她家小姐交代了,但凡王爷有请,一概回绝。
“夫人既然身体抱恙,更应该去前厅一座。王爷特地命人做了补汤,对夫人的身体也是极好的。还请夫人移步,不要让王爷等的太久。”
单总管来之前就得了吩咐,今日请不动夫人,他也不用回去了。
“晴儿,只是吃顿饭而已,过去一趟也无妨。”
白岸汀听到了单总管说的话,王爷终究是王爷,经不起三番四次的冷眼相对。你拒绝的多了,别人反而觉得你不识抬举。
莲步轻移,在前厅众人的注视下,白岸汀袅袅婷婷的走来。
随着众人的目光,白岸汀今日穿着一件素白的烟罗裙,身上披着一件淡蓝色翠水薄烟纱,清雅而不失高贵。
腰间系着月白色腰带,同样的素净,只是腰带上用丝线绣出一朵朵淡红色的梅花,更加显得纤腰盈盈,不值一握。三千青丝松松挽起,发髻上斜斜插着根玉簪子,素净不失雅致。脸上未施粉黛,肤若凝脂气若幽兰。
祁景书多日未见白岸汀,心中甚是思念。今日一见佳人,翩跹似画中人,又如月宫仙女,清冷华贵,不食人间烟火。不由凝视。
一旁的左思容为了吸引王爷的注意,今日却是特意隆装盛饰了一番。可王爷却并未多看她一眼,此时白岸汀只是平平淡淡的走来,他却看的如此目不转睛。左思容不禁向白岸汀投去嫉恨的目光。
“臣妾给王爷请安,妾身近来身体抱恙,久未见客。今日来迟,还望大家见谅。”
白岸汀轻轻弯了下腿,双手放在腰间,做了个赔礼的动作。
“姐姐真是客气了,身体是自己的,姐姐要多保重啊。姐姐快来入座吧,王爷身边的位子特地留给你的呢。
言姨娘热情熟络的对着白岸汀招呼着。
“谢谢妹妹关心,我随便坐一个位子就行了。妾身身体不好,怕把病气传给王爷,还是不坐王爷身边了吧。”
白岸汀看了看,坐在了王爷的对面位置。
祁景书凝视着白岸汀清冷的容颜,心中恼怒,却不知为何她此般疏远他。
言姨娘也看出了这两人之间暗流涌动,不同于之前的脉脉情深,而是白岸汀在默默的疏远着王爷。
“姐姐,这是王爷特地吩咐厨房为你准备的补汤。来,我来给你盛一碗吧。”言姨娘热情的站起身,伸出双手准备着接过白岸汀的碗。
“谢谢,妹妹好意,不过岸汀病中胃口不佳,就不劳烦姐姐了。”
白岸汀依旧一副清冷的模样,虽是笑意盈盈,却并不配合着言姨娘。言姨娘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姐姐哪里的话,不想吃的话不吃就好了,那姐姐自己看看想吃什么就自己来吧。”言姨娘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言姨娘知道白岸汀一直是这样清清冷冷的性子,虽然看上去平平淡淡,可她不想做的事情,没人强迫的了她。
“王府现在也算是我的家了,我想做什么我自然会去做,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白岸汀终于忍不住呛了言姨娘一句,这几天她的心里本来就憋着一团火,今日言姨娘此番殷切,白岸汀反而认为她是想在王爷面前表现一番,来体现她的识大体。
“这……”言姨娘被呛得哑口无言
“妹妹,言姨娘也只是关心你,你不谢谢也就算了,何必冷眼相对呢?”
左思容终于有了针对白岸汀的机会,她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这又是哪里的话?我只是不想劳烦言姐姐罢了。”
白岸汀并不顺着左思容的话。
“行了,既然人齐了,就开始吃饭吧。”
祁景书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终于出声打破了僵局。他谁的话都不搭,但心中很是诧异,一向云淡风轻的白岸汀怎么会如此针对言姨娘呢?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基本是安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有的也只是碗筷之间的碰撞声。
随着早膳风波过去,王府众人终于准备出发去往慈宁寺祈福。
王府门前停着三辆马车,言姨娘起先并不知道祁景书与白岸汀之间的矛盾,所以她只准备了三辆马车。她和左思容各一辆,白岸汀和王爷共乘一辆。
现在王府一行人正僵持在马车的问题上,白岸汀止步于马车前,态度很明确,并不想和祁景书同乘一辆马车。
而左思容则是想和祁景书共乘一辆马车。
“王爷,不如您和我同乘一辆马车吧。妹妹也许是担心自己身体不好拖累王爷,所以才不想和王爷您坐一起的。”
左思容对着祁景书巧笑嫣然。
可祁景书并不买账,“既然如此,那我便在前头骑马而行吧。”
“王爷……”左思容在后面不甘心的一跺脚,愤愤的看了白岸汀一眼。可白岸汀看也不看她一眼,清冷孤高,转身终于上了马车。
王府终究侯门贵冑,去寺庙祈福,再怎么简单出行,也不能失了天家气范。祁景书跨着高头大马率先走在队伍的前面,后面跟着他的亲卫队。然后依次往下是随行的马车
单从马车看去,也知这样一行人身份的尊贵。马车车身是用金丝楠木做成,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素锦帷裳在日光照耀下光华流转,似一袭,流过月光。
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拉起帷裳一角,当人们正惊叹于这柔荑的轻盈,妄想一窥主人容颜时,一切却又戛然而止。如此的耐人寻味,动人心魄。
白岸汀坐在第二辆马车之中。此时虽是盛夏,车内却气候适宜。车内案几上放着几块冰块,还有些冰镇水果。王府有自己的冰窖,夏天时常备着冰块,所以王府众人即使夏日出行,也不惧炎热。
马车辘辘,终于来到了慈宁寺。方丈早已恭候在门外,迎接这些贵客。众人与方丈合掌行礼,浩浩荡在方丈的带领下来到大殿。
白岸汀在佛前虔诚的跪拜,她将双手放在胸前,郑重合十。白岸汀虽然清冷,但佛法浩大,她一直是佛的虔诚信徒。此刻她的心中,正在默默的许愿。一愿,家人安康;二愿,爹爹官运通达;三愿……三愿,愿她与祁景书白头偕老,相持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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