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前龙井,香味扑鼻。
老夫人看了眼站在鹤葶苈身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江聘,再看看面前温婉如兰的姑娘,心里对她的喜欢又添了一分。
媳妇在婆家受不受重视,丈夫是个很关键的点。江小爷深知这个道理,无时无刻不再想着给他家小妻子提脸面,找靠山。
他不能天天在家里守着,得把她稳稳地安顿好了,他在外才能定心。
“好。”老夫人捏着杯耳朵抿了口茶水,笑意盈盈地往茶盘里放了个红封,“起吧。”
封子很厚,里面定不会是散碎银子,少说也有百两。
鹤葶苈站起来,刚想往后退一步,拿了茶盘去敬另一杯,老夫人就拽住了她的腕子。下一刻,她就觉着手上一凉。
“给你的。保平安。”老夫人用手指点了点她手心上的那串檀香珠子,“我前些年在八宝寺求的,一直贴身带着。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就是图个心意。你们俩好好过。”
珠子凉滑,檀香味醇厚。鹤葶苈受宠若惊,下意识便回头看了江聘一眼。
“收着收着。”江聘走到她身边来,握着她的手给她戴上,又牵着给老夫人看了看,“祖母,漂亮吗?”
鹤葶苈羞饬地看着自己放在他大掌上的手。正正好小了一圈。
她比江聘还要白皙些。两人都是漂亮的手型,指头修长,但江聘的骨节更粗,指腹有茧。
他状似无意般的把手指往回收了收,将她的圈在手心里,笑着偏头看了她一眼,“我觉着很漂亮。”
也不知他说的是珠子,还是美人的纤手。
老夫人含笑点头。鹤葶苈急忙将手收回来垂在身侧,耳根红得透透。
江聘咳了声,掩饰着看她,着了迷般的。
他的小妻子,很容易就会害羞。
江夫人没什么热情劲。走过场般的受了茶,给了封,再皮笑肉不笑地坐了会,很快便就寻了个借口走掉。
看着她急匆匆逃也似的背影,江聘斜靠在椅子上,玩弄着自己袖上的绣竹,没理会。
鹤葶苈瞟了眼,也未多言。
她在闺中时便就知道,江夫人与江聘不和。只是没想到,会闹得僵到这种地步。毕竟就算是抛去继母子的这份关系,江夫人也是他的姨母。
江聘实在是太倔,太傲。这不懂得变通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老夫人还在说着话,江聘却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低着头意兴阑珊。鹤葶苈悄悄伸了指头过去掐了他一下,“阿聘,听祖母讲话。”
老夫人在这,她不好连名带姓喊江聘,又实在叫不出口夫君,就即兴起了这么个爱称。
江小爷很喜欢这个称呼。冲她口里叫出来,娇娇软软。阿聘。
他很痛快地收了袖子,紧挨着她坐得端正。看着她侧脸的眼睛亮的非常,目光灼灼。
江老夫人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有些想笑。
是该有个人管管他了。娇软软的二姑娘,就很好。
26、章二十六 ...
两个人在明镜斋呆了小一天, 直到用了晚膳才回来。
老夫人很和善,这让鹤葶苈很高兴。她心眼不多,若是真遇上个不讲理爱挑刺的长辈,她会很难办。
更让她高兴的是, 丈夫很疼爱她。
虽然才一天的时间, 看不出什么。但这种被人细心呵护着的感觉是真的很好。她的紧张和忧虑渐渐消失, 偶尔的时候, 也会笑着答几句话。
简单得体,声音脆的像只小黄鹂鸟,听着就让人心生好感。傅姨娘把她教得很好。
江聘也是真的很疼她。他的心思全在小妻子的身上,连目光都黏着她,脚步更是不愿意离开她半点。
鹤葶苈有时候嫌他烦腻,会躲开些。不过心还是微甜的。
嫁过来远离姨娘的日子,没她想象的那么糟。甚至, 美好的出乎意料。
冬天的时候天黑的早,风大, 有些冷, 江聘早早就带着她进了被里。
鹤葶苈累了, 他也不逼着。只是安稳地搂着她,趁着睡意还不浓,多说说话。
江聘不是个重欲急色的人。只是因为对面的姑娘是她,他才会失态。
外面北风呼啸。有的时候风尖利,会顺着窗缝吹进来些,更显得声音吓人。
鹤葶苈乖顺地窝在江聘的怀里, 听他絮絮地讲着从各处听来的故事。从灵异神怪,到江湖情长,还有各地的奇闻怪事。
他常年跟小谋仙搅在一起,攒了一肚子的奇闻。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
江聘讲得兴起,鹤葶苈也听得欢欣。
他在小妻子的面前向来不会大声说话,嗓音轻柔,又有着男子的低沉。分外悦耳。
有时候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他笑起来,胸腔震动,鹤葶苈便也跟着他笑。
满室都是温馨和乐,而无关情.欲。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与和云天候和傅姨娘在一起的感觉不同。
江聘的身子坚硬火热,对她却又十足的温软。连搂着她腰的时候都不会使很多力,生怕弄疼了她。
他有很多的俏皮话,会说很多的趣事惹她发笑。他不爱诗词,不愿读书,但这并不影响他知识的广博。
和云天候的学富五车不同,他有一肚子的歪门邪道。尽管再尽力装成个温雅书生的样子,也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点狐狸尾巴。
比如他笑起来的样子。眼睛会眯起,弯弯的,像弦月牙儿。眼尾处有些细微的褶皱,翘起来,很邪气。
鹤葶苈卧在他的胸上,很专注地盯着他的眼角看。连江聘什么时候停下来都没发觉。
“葶宝,是不是困了?”江聘伸手去抚她散在背后的长发。一下一下,温柔轻抚。
卸下了所有的钗环,她的发显得更长。密且黑。闻起来,有花朵的清香。
江聘喜欢得不行。
或者说,她的每一处,他都喜欢得不行。
“有些。”鹤葶苈眨眨眼,把有一根断在他身上的头发拾起来,扔在地上,“阿聘,你吹了烛吧。”
江聘体热,即便是鹤葶苈要盖着厚被子保暖的冬天,他也要赤着膊。头发丝刮擦在□□的肌肤上,让他很痒。她叫他阿聘时爱娇的样子,让他更痒。
“躺好。”江聘帮她把被角掖严后冲她挤了挤眼,又捻了捻右手的指尖,“瞪大了眼睛瞧着。”
鹤葶苈很配合地看过去,睫毛忽闪闪的,下巴微扬。
江聘得意地笑笑,手指伸到床边的烛台上,对着火光轻轻一捻。
屋子顷刻间暗下来。
鹤葶苈愣了瞬,随即惊呼着去抓他的手,“阿聘,是不是很痛?”
从没人跟她变这个戏法儿,她只以为江聘是真的用指肉去捏熄了烛。有些着急和心疼。
“嗯哦…”江聘侧躺着,借着月光去看她的脸,厚脸皮地应。没有一丝的羞惭。
他皮糙肉厚,指上全是茧子,哪会被这点火星子烧到。但是这种被小妻子捧着手指吹气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他家葶宝的手指很软。他家葶宝呼出的气也很香。
他家葶宝真的太好太好。
.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天上飘了点小雪花。很小的雪粒子,铺在地上也是薄薄的一层,像是霜花一样。
老夫人怕鹤葶苈早上过来冻着,特意派了人来告诉说不要去请安了。晚上一起用膳便好。
江小爷对此感到非常的骄傲。
他家老太太看着和气,实则性子极刁。能入了她的眼的人,除了他的母亲,这些年来是没有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的小妻子是真的很好。有官方认证的。
老夫人也确实是很喜欢鹤葶苈。她喜欢这种知书达理的温婉姑娘,不骄不躁,轻声细语。长得也好,清秀干净,精致漂亮。
招人儿疼。
桂花拿着大扫帚过来想要清雪,江聘把她给撵走了,却把她在院角养的鸡鹅都给放了出来。
鹤葶苈今个起的稍微有点晚。因为第一次醒的时候,江聘又生生给她按了回去,让她多睡会儿。
回笼觉,总是极其的香。
粟米进来服侍她更衣梳洗。她坐在镜前,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公子呢?”
要是新婚的第二天,他就走掉了…鹤葶苈想了想,她觉得她可能会有点生气。
“在外面呢。”粟米笑起来,拿着桃木梳轻轻慢慢地为她绾发,“您待会出去就知道了。姑爷的手真巧。”
“嗯?”鹤葶苈纳闷地看了看窗外。
窗纸糊着,但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气。这冰天雪地的,有什么事能显出他的手巧来了?
粟米忙着从妆奁里挑簪子,摇摇头不肯说,“您自己去看呗。”
鹤葶苈抿抿唇,也不再问了。不过心里却是期待的。
江聘他做什么了呢?
江聘他画了幅画。
以地为纸,以雪为墨,以指作笔。
鹤葶苈呆怔地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头发上都染白了的男子,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院子被江聘戒了严,谁也不许踏上去一步。被利用完就狠心抛弃的鸡鸭委屈地缩在篱笆里,只有他还蹲在地上,穿着单衣,认真地一笔笔勾描。
他画的是她。
站在漫天梅林里,垂首低眉,宛若娇花。
鸡鸭的足是天然的梅。而她的□□,江聘了然于心。
“阿聘。”鹤葶苈靠在门框上,红着眼叫他,“你回来,雪大了。”
雪花冰冷,顺着风刮过来,吹得她鼻头发酸。
“无事。”江聘抬头见是她,很欢喜地笑,“我在画你的眼睛。得画的漂漂亮亮的。”
鹤葶苈捂着唇,看着占了半个院子的那幅图,有些哽咽。
他对于她,是真的上心。从始至终,都很用心地在讨好她。即便她总是吝于给他哪怕是半丝的回应。
她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遇上了江聘,而他恰好对她一见钟情。
后来,他们成了亲。
现在,他顶着风雪,在地上绘出她的脸。
鹤葶苈觉得,她对于江聘,可能不只是一点点的喜欢了。
最后一笔画完,江聘心满意足地起身,往她身边走。隔了老远,他便冲她挥手,让她进屋去。
鹤葶苈听见了,但她偏不听。
“你怎么想起做这事了?”她揉了揉鼻子,上前去给江聘拍掉他身上的雪,“这样大的一幅画,你又看不见,怎么画的?”
“因为我比较厉害。”江聘打开双臂,享受着小妻子的温柔,笑得得意洋洋,“也因为…我心里有你。”
他发顶也有雪,鹤葶苈掂着脚尖给他拂下去,江聘则很配合地弯下腰。
她有些发凉的手摸上他热的烫人的脖颈,温暖得身子一缩。
她又有些想哭了。
江聘拥着她往屋里走,手自然地牵上她的。他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在哼着曲儿。
“可是,雪下大了,画就没了。”鹤葶苈跟着他走到榻边,又不放心地往回走,要去看。
“外面冷。”江聘拉着她,“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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