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刺客皆是不要命的死士,不过几人,也杀伤了不少人马。其中三人互为攻势防守,步步紧逼容桓,虽武功不及,却也没落太多下风。
一直在暗处观察的陆乙眯了眯眼,心道容桓当胸有成竹,如猫戏弄老鼠一般,故意为之,游刃有余,想必是为了引出背后主使。他觑眼赵灵运,见她镇定自若的模样,不禁怀疑这计谋是否能一举拿下他。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把刀鞘直掷过来,陆乙按住赵灵运往下首压低身型,就见容桓一刀解决了围攻的三人,转脸朝此方向瞥来。
他不耐玩闹下去,打算速战速决。
脚下一点飞掠而至,陆乙紧了紧腰间的刀,持着赵灵运后飘几步,赵灵运低声说道来了!陆乙刀起刀落,划破她衣襟。
容桓挑了挑眉,见到赵灵运被人揽住疾驰。他脚下不停,几个起落已是逼近刺客面前。二人马上缠斗下来,容桓招招致命,不出百下,陆乙已落了下风,还要挟带着赵灵运不过堪堪避开要害。
“唔!”
陆乙当胸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很快染透衣襟。他踉跄坠地,容桓那一下刀气长虹,不给他喘息时间,一掌紧跟而上,连拍二十八下,后化掌为爪,似要掏心卸骨。
赵灵运的眼皮直跳,不动声色间跟陆乙换了个位置,那一爪便抓向赵灵运胳膊,就听她闷哼一声,手臂被卸了下去。
原是容桓先注意到赵灵运动静,然攻势已出,收回不及,只能硬生生地改抓为探,伤了赵灵运不说,更是遭内息反噬,白白受了一下。
再看赵灵运,脸色惨白一片,浑身颤抖,摇摇欲坠。她衣衫褴褛,胳膊耷拉,上面刀口横行,还在咬牙硬撑。
容桓迈出一步就要带她过来,那倒在一边的陆乙却架刀于颈上。
“别动!”陆乙深深喘了口气,底气不足,脸色发灰,“我已是没有力气,就怕一个手抖,误杀了赵姑娘就不好了。”
他的手却是抖动得厉害,说话间割破了姑娘家白皙纤细的脖颈,几道血痕反衬刺目的刀光剑影,生生逼退了容桓。
赵灵运半垂着头,看不见表情几何,她的左臂似是废了,右手勉强按住陆乙架刀的手腕,腿脚却直往下滑。
容桓心知她出现在这里似有预谋,可仍不敢轻心,手握紧横刀,另一手背于身后逐渐凝气,就待觑空掷出,杀了陆乙救下赵灵运。
陆乙又喘了两下,小声道:“大姑,之后就看你了。”
但见赵灵运几可未见地点了下头,陆乙抬首直视容桓道:“容世子,尔等不过听命于人,还望您高抬贵手,放我一命,这赵姑娘,自然也是还予您的。”
容桓冷哼出声,鹰眸含着寒意逼视过去,直让陆乙挨不过,避了开来。
“想赵姑娘虽被您休弃,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忍心见到她命丧于此?”
“不敢,”容桓终于开了口,然吐出的话语却让赵灵运也抖了抖,“人各有志,我与她不过玩笑一场,她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
陆乙顿了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下意识便想看向赵灵运,到底忍住了。却在此时,赵灵运的身子滑了下去,陆乙来不及收刀,那刀口瞬时割破了赵灵运,鲜血喷溅而出。
容桓眼一眯,飞身交错之间,陆乙只隐约听见赵灵运低声说句快走,便借由掌力劈势,远远掠去。而容桓已无心追上,一个探手搂住赵灵运,再旋转而落,此刻他怀里紧逼双眼的人,手里握着金簪,扎向了他。
赵灵运抬首笑了笑,“世子又输了呢!”
她的颈子只几道浅浅血痕,哪里来得血飞四溅?而容桓却深深受了她的刺杀,正中心口,当下闷哼一声,抱住她转了一圈,落下地来。
容桓推开她,手下拔出了插在心口的金簪,那血涌出来的不是红色而是发黑的暗红。他视而不见,指下点了穴道,眼睛盯着她道:“赵大姑好计谋,苦肉计,声东击西,”容桓低声笑了笑,语气嘲弄,“容桓自愧不如。”
“你跟我走,解药给你。”赵灵运淡淡道,从胸口拿出一个小巧瓷瓶。
此时无用等人摆脱了刺客飞奔过来,当下围成一圈护住容桓。无用一眼瞪住,急急喊声“世子!”,却见容桓伸手制止,从另一个将士递来的瓷瓶里倒出颗药丸服下。
容桓服下药后缓了缓脸色,再看过来,剑眉斜飞,眼勾讥诮,“即是你在太子身边,我又如何不防?”
赵灵运气势分毫不让,“可是老将军的药?”
“还要多谢大姑手下留情,用的不过寻常□□,容桓才可解毒。”
赵灵运点头,而后抬手擦了两下唇边,“世子回京当有防范,我又如何只能使这一招?”她一面说着,一面擦着,可怎么擦也擦不住淌着的血,“我服毒了,这可不好解,你刚才救我,沾上了便是和我一样了。”
容桓这时也感到胸口闷痛,浑身针扎也是,气息凝滞,手脚冰冷。他推开无用想伸扶的手,慢慢走上前来,就是一个抓握,攫住赵灵运的脖子,拇指还在那跳动的脉搏间按了按,再低头,伸舌舔了一口。
“赵灵运,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可好?”
她白了脸,费力吐出言语,“你觉着……我会,我会信?”
“卿卿,”容桓哽了哽喉咙,“我累了。”
赵灵运的眼角红了红,张唇欲说话却先喷出一口血,“楚襄就要来了,你跟我走,我就放过你。”
容桓喘了两下,哧笑一声,“你想要什么?”
赵灵运闭了闭眼,她已觉视线有些模糊,心里不禁道楚襄怎还不来,手指费力地攀上容桓的手,气息愈发轻淡,“容,容桓,我好痛。”
话落,人已倒了下去,容桓手下无力,并不能接住她。偏耳边又模糊听到几处声响,想也是楚襄带队包围了他们。于是颤抖着摸上腰间,抽出一把软件,勉强支撑在地。少卿,就见样貌与赵灵运有六、七分相像的少年郎君过来,扶起赵灵运,冷冷对他道:“劳烦世子随我走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两天拍照,可能都要隔日更
热爱狗血的我写的越来越狗血,伤世子,大姑也要先自虐,哎哎哎下一章带伤开车~~
两个笨蛋!
第79章
上京下辖的万年县,多有官宦权贵们的别府。这城西的一处宅子,上书春困别庄,不过略显狭小古朴,却是镇远将军府留给大公子养身的地方。
自楚襄娶了顺安县主府的四姑娘,这地方很是冷清,除了原先的一干老人,竟是再找不出新面孔来。不过半月前的一晚,忽然来了个少年公子,说他姐姐姐夫一家路上遇了袭,寻思进了城贼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穷追不舍,这才打算挨家碰碰运气,还是这主人家心地善良,把人让了进去一住就是半个多月。
要说当时的景象也是够吓人的,厨房门口几个小厮丫鬟没事凑一块闲扯。那做弟弟的先下了车来,回头就扶了个满身是血的大姑娘,那个血腥味闻了的人都快吐了,更别说她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可不正是遭了贼人的模样?倒是还有点精神气,能走能说话,但她抱着的那个人就不好了。胸前一个血窟窿,血还自流个不停,嘴角鼻子往外一汩汩涌着黑色的血,脸色白的发灰,瞅着就像没什么气可活了。
“养着你们是用来嚼舌根的?”忽然一阵娇叱声传来,但见一个俏丽姑娘神色不悦道,“嫌那舌头多余,姑娘我就费费心给你们拔了!”
几人顿时唯唯诺诺,缩成一团再不敢说。
珍鸟哼了一声,“别仗着自己是别庄的老人,就以为可以随便嚼舌根。若是被我发现再犯,定让陆管事把你们不老实的撵出去!”
“奴婢/小的不敢!”
“还不快走?”
“是,是。”
珍鸟冷飕飕的目光盯着几人一溜烟跑的没影,这才进去厨房。两个灶上一个炖汤一个温饭,还有个炉子熬药。她垫着抹布小心掀开看了两眼,压好盅盖倒了一碗出来放进食盒里,又去舀了碗参汤,再拣几个馒头和鸡蛋,这才提了食盒去。
那日刺杀容桓,楚襄派了十个死士仍有陆乙随时以应不及。若按照赵灵运的意思,前有里应外合,后有苦肉计相逼,届时楚襄带着大队人马擒住容桓及亲随,不但顺应了太子心意,也顺遂了赵灵运自己的私心。
原也该是如此,然而来的却是赵承嗣。他一见倒在容桓脚边的赵灵运,当胸一剑穿透容桓,他先前中毒颇深已是有心无力,当即昏死过去。而无用等人虽一力拼搏,最后不过是由那些伪装的东宫十率杀了捆了,一道押走。问及容桓如何?赵承嗣只道此人伤重不可随意挪动,就与赵灵运先去春困别庄,过后陆乙来了一趟,把珍鸟送来又对所有别庄的下人耳提面命一番,赵承嗣这才带着松明回京复命。
一跨过月门,便有一人站在原地来回踱步,想是等得焦急了,一见珍鸟就过去接了食盒要往屋内去。
“诶你等等,”珍鸟拦住他,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馒头和鸡蛋,和他交换了去,“大姑说了,要你先吃饱了肚子再服侍世子。别又像上次那样,伤还没好就急吼吼地,罢了还要分出人手照顾你。”
无用一怔,还待说什么,珍鸟已是不理她,自行进了堂屋里。无用见状摇头苦笑,只得端了碗去了耳房囫囵下去。
珍鸟放缓脚步,走到隔间的帐子下,附脸上去轻声道:“大姑,药来了。”
几道压抑地咳嗽传来,有人走近,掀开帐子伸过来只手。珍鸟忙不迭把食盒递上,眼见那手要伸回去,赶忙说道:“大姑,您歇会,让奴婢伺候吧。”
“无妨,你下去吧,”赵灵运嘴上说道,目光却一直未离开床榻片刻,“无用呢?”
“耳房呢,还想进来,叫奴婢给撵去吃饭了。”
“嗯,你寻个机会跟陆乙说说,解了他一半功力,也好给那边传信。”
“嗳。”
赵灵运再不语,放下帐子挪去了床边。
容桓枕在床上睡得不稳,他脸上仍显灰白,身上盖着一床厚被,胸膛可见极具起伏。赵灵运放下食盒把手伸进被去,顺着他的胸口轻抚了两下,眼睛盯着那缠着白布敷裹了层层叠叠的呆怔了片刻,又听上头传了一道微不可闻的轻声,方抬首过去,与容桓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醒了?”赵灵运笑了笑,“醒了就吃药吧。”
容桓精神不济,双目凹陷,却还是凝着一点淡漠不屑,冷眼看她动作。
赵灵运恍若未见,往身后垫了几个软枕,扶他半倚着上去,再吹凉了药汁送到唇边。容桓无动于衷,赵灵运也不急,这样僵持不过多久,容桓垂下眼帘,赵灵运扬了扬眉,喂他喝完再塞颗蜜饯。
“药喝多了嘴里没味。”
容桓哽了下喉咙,阖上眼喘息了一会,再缓缓睁眼,满面疲色。
不过喝碗药已是这般,赵灵运展臂抱住他的脑袋,另只手拿开软枕,扶他躺下,自己也脱了鞋上了床榻,连被带人揽住他。
没人说话,帐子挡住了风声言语,四下里只有药香缭绕。赵灵运侧着身,胳膊圈不住整人,微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容桓的头。
赵灵运一簪子下去并不严重,那点毒老将军给的药丸就可解之,然而赵灵运给自己下的却是鸩毒。
这毒原出自西域,乃皇宫内院的秘药局所有。赵灵运出宫前曾向太子要了一颗服用,却是不会武的寻常人等服过解药也就没事了,若是像容桓这样的武功高手怕是有性命之威。容桓曾妄动真气,又有赵承嗣那致命一剑,相比较当日,他是好了大半了。
太子对他起了杀心,百般试探赵灵运不过要的是她忠贞不二。赵灵运尚有一事不明,自是不肯杀了容桓,于是生出一计,容桓暂时威胁不到太子,便不必死。
这些时候赵灵运衣不解带地榻前侍疾,容桓几次从昏迷中醒来见她目不交接。还叫赵承嗣把无用放了,只用药暂封住功力,往来传信与诚王及英国公府。他人只道容桓率领部队人马往行于上京,不知其已在万年县月余。
容桓昏睡时,赵灵运在一旁看书,看着看着就蜷在容桓身侧。也没见她睡着,自己也是几帖药下去,眼睛不离,生怕容桓有什么大碍。
赵承嗣再来时递了太子消息,随容桓入京的虎狼军将领只认虎符,太子震怒之下杀了大半。还是赵承嗣劝下,待容桓醒来再议不迟,这事才算暂时揭过去了。至于给假消息的一直是无用在做,太子既不豫却也没计较赵灵运的所作所为。
“容桓如今毒也解了,怎还不见有起色?”赵承嗣瞥来一眼,尽是怀疑。
赵灵运拿了扇子扇了两下炉火,“还不是你那一剑?差一寸他也不用活了。”
赵承嗣轻哼,只怕正恼恨自己不济,没直接要了容桓的命。
他没说自己猜测些许赵灵运的心思,心里头瞬起无名大火,烧得他五脏六肺难受不堪。是以那日见赵灵运倒在容桓脚边,明知是做戏,容桓已无力阻拦,却任由心性使然一剑透胸而过,容桓终于倒了下去。
“姐姐连日来,可是有了答案?”
赵灵运盯着药盅,闻言睇向赵承嗣,“再等等。”
等什么?
赵灵运支着脑袋注视着容桓,虽还不能下床,实际上他每日清醒的时候多了不说,还有力气和她置气。
“无用……”赵灵运喊道。
帐子撩开道缝隙,无用无声地伫立。
“陆乙可是解了你功力?”
“回大姑,解了一半。”
赵灵运想了想,说道:“那你去吧,该怎么做,你知道。”
无用又如来时那般无声离去,少倾珍鸟和陆乙过来。一个帮赵灵运服侍容桓裹好衾被,一个抱起容桓上了外头的马车。赵灵运出来后看了半晌“春困别庄”的牌匾,对那守门的下人淡淡道:“妾身夫妇二人叨扰多时,还请转告主人家,他日定来答谢救命之恩。”
那下人可不敢受下这礼,别说她二人的真实身份,就是陆管事也在马车上,遂恭敬客气道:“不敢不敢,夫人太客气,主人说了,随时欢迎夫人。”
赵灵运轻扬了唇,可谓端庄优雅,罢了上了马车,陆乙掀高斗笠,扬起马鞭催促马车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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