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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素光同

时间:2018-01-17 15:36:07  作者:素光同
  苏乔仍然在努力挣扎,用最快的速度回复今天的邮件。她既可怜自己孤军奋战,又无法拉拢得力干将。但她的优点在于,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会坚持到底。
  等她忙完,已经是凌晨一点。
  房门外还有脚步声,陆明远也没有睡觉。他四处走动,像个游荡的守夜人,后来他终于停了下来,却传出一阵响亮的剁刀声。
  刀刃敲击在硬物上,发出“咣当、咣当”的重响。
  富有节律,让人心惊。
  一个深居简出、爱好匮乏的青年男画家,在凌晨时分挥刀,恶狠狠地砍着什么。还有回来的路上,他对待酒鬼的凶煞态度、一言不合就骂脏话的习惯,总算让苏乔明白了,陆明远这个人呢,表面上冷静,像座冰山,其实脾气不好,易燃易爆。
  她打开了房门,直奔声源而去。
  陆明远就在厨房,背对着她,右手拿着一把菜刀。
  苏乔把防身的小型电棍塞进衣服口袋,热络又恳切地问他:“嘿,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呢?”
  “做鸡。”陆明远回答。
  “做鸡?”苏乔笑出了声音。
  陆明远听出她的歧义。他将菜刀立在木板上,拿起英国乐购超市常见的整只鸡的包装盒:“我想炖鸡汤。犯法吗,律师?”
  苏律师笑意不减。
  她道:“你想吃就吃啊。”
  厨房灯光偏暗,苏乔忽然走近。或许是因为刚洗过澡,她身上沐浴液的香气掩盖了鸡肉的腥膻味,半干半湿的长发搭在后背,让人联想起湖中水妖。
  她换了一条睡裙。
  裙摆刚好遮住膝盖,一双长腿雪白如玉。
  陆明远瞥了一眼,心里想的却是——她带上了睡衣,果然早有准备。
  他举刀继续剁鸡块,像是沉默寡言的樵夫,在深山中劈柴拾薪。很快处理完整只鸡,他又把所有材料扔进锅里,加水、放盐、按下开关,就甩手不管了。
  苏乔在他身旁道:“等你炖好这锅汤,能不能分我一碗?”
  她放缓了语气,漫不经心:“我只要一碗。”
  陆明远用毛巾擦了擦手,答非所问:“你的房间还亮着灯,你几点睡觉?”
  苏乔思忖片刻,实话实说:“凌晨两点。”
  陆明远就把毛巾挂在脖子上,道:“你来看火候,我先睡了。”
  苏乔闻言一愣。
  她看着陆明远离开,背影颀长又挺直。他的背部肌肉一定匀称而紧实,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所以即便穿着普通T恤,也能吸引苏乔的目光。
  她心中有些好笑,觉得陆明远有趣极了。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
  昨晚的雨一直没停,到了早晨,雨水牵扯出雾气,街头巷尾的房屋都沉浸在薄雾里。遥望远方,还能见到高耸入云的教堂尖顶,以及顶端伫立的十字架。
  画眉鸟栖在枝头清啼,胡桃树下交织一片绿荫。
  林浩一手牵着他家的狗,从斑驳的树影中走过,隐约听到有人叫他。他回头,瞧见苏乔举着一把伞,正向他走来。
  林浩原地站直,和她打招呼:“呦,早上好啊。”
  他与苏乔间隔一米,态度也很客气。但是他家的狗一反常态,摇着尾巴向前扑,爪子差一点就搭到了苏乔。
  林浩手上使劲,把狗往后拽,轻拍它的脑袋,教育道:“怎么搞的,给我坐好。”
  那只狗听话地趴下,尾巴还在使劲摇。
  “我家里人也喜欢养狗,”苏乔忽然说,“尤其是大型犬。”
  她家的花园有专门的犬舍,配备经验丰富的训犬师。当然了,这些细节她不会说出来。
  林浩笑道:“我这条狗呢,胆子很小,不怎么搭理陌生人。今天它倒是转了性……”
  苏乔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她立刻自我介绍:“林先生你好,我是陆明远的私人律师。我在金城事务所工作,也和你邮件沟通过。您应该记得我吧?”
  林浩握紧了狗绳,双手揣进衣兜,顺水推舟道:“记得记得,你们是帮陆明远的爸爸做事,对吧?”
  尚不等苏乔回答,林浩又调侃道:“昨儿晚上,我见到你和陆明远回家,我还挺惊讶的。他从不带姑娘回家,不知道为什么带了你。”
  为什么呢?
  其实苏乔也不确定。
  她笑着打趣:“也许陆明远看出来了,我是会死缠烂打的人。就算他不带我,我也会跟着他,守在他家门口。”
  讲完这一句玩笑话,苏乔补充道:“合同非常重要,我必须和他当面谈。陆明远相信我们事务所,我们也不能让他失望。”
  林浩点头,随口问她:“今天早上,你没找他谈正事?”
  苏乔叹了一口气:“他很早就起床了,然后就出门了。”
  而且,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时候天还没亮,苏乔听到一阵关门声。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撩开窗帘的一角,发现陆明远已经走出了院子。
  窗外细雨蒙蒙,乌云笼罩了天空,陆明远却不打伞。他只穿了一件防水外套,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子的边沿压的很低。
  苏乔不理解他的举动,林浩倒是了然于心:“哎,陆明远其实懒得很,他平常都是中午起床。他要是早起,就说明他心情不好。”
  ——他要是早起,就说明他心情不好。
  苏乔记牢了这句话。
  和林浩分别之后,她去了一趟旅馆,拿到了自己的行李箱。等她把行李箱拖回陆明远的家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并非她故意浪费时间,只是因为陆明远的家太偏。
  碰巧今日,他家还来了客人。
  门缝半开时,隐约能听见交谈声。
  热咖啡的香气在客厅飘散,茶杯碰到玻璃托盘,发出细微的响动,端着杯子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循循善诱道:“Kevin,这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在伦敦办画展吗?”
  他喝了一口咖啡,目光一转,恰好和苏乔对上。
  苏乔扶稳了行李箱,想起“Kevin”大约是陆明远在外面混的艺名。
 
 
第3章 
  沙发上的男人年约三十,外表俊美,身量修长,穿着一套定制西装。因他和苏乔对视了一会儿,苏乔注意到,他的眉眼和陆明远有些相似。
  苏乔拖着行李箱,率先打破沉默:“您好,我是……”
  她还没有说完,那人便打断道:“我是陆明远的表哥,这是我的名片。”
  苏乔走到沙发边,双手接过名片,仔细一看,确定他叫江修齐,任职于经纪公司。
  江修齐和陆明远的关系,并不止是表兄弟。陆明远是创作者,江修齐是幕后推手——无论在哪个地方,想出名都要依靠营销和推广。
  没有对公众的曝光量,再好的作品也容易消沉。苏乔深知这个道理。
  陆明远的想法和她不一样。
  他拎着一个热水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茶叶飘浮翻滚,杯口冒出丝丝热气,他举着杯子站在墙边,看向苏乔的行李箱,岔开话题道:“箱子都带回来了,你考虑得挺周全。要是还缺东西,门口往北,步行十分钟,有一家小型超市。”
  陆明远的这句话,还算是细致体贴。
  但他随后又说:“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他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拉开窗帘,光影落在油画上,随风轻轻晃动。
  不同于西装革履的江修齐,陆明远的衣着打扮很随意。单从表面上看,他言行散漫,一点也不严谨,偏偏手下的作品都是一丝不苟的写实派,像极了沾染颜料的浑然天成的风景。
  除了风景画,他还擅长雕像。
  尤其是围着披风、或者衣摆飘浮的雕像,因为比起人物本身,他更喜欢雕琢细节环境。大理石在他手中变成了服装和配饰,充满栩栩如生的流动感。
  可惜大城市里,从来不缺天才。
  思及此,江修齐笑道:“反正超市离你家只有十分钟的距离,她要是想去,你陪她一起去。还有,陆明远,再过两个礼拜,你的画展开办了,带着女朋友一起来。”
  他显然误会了苏乔和陆明远的关系。
  这也不能怪他。
  姑娘都住到家里来了。除了同居的女友,没有别的可能,江修齐这样想着。
  于是他劝解道:“Kevin,你想做展览,公司就给你安排了机会,时间和地点都是上上选。你不要名利,可以,我不反对。但是你现在呢,也要为家庭考虑……”
  陆明远放下了茶杯。
  他落座在沙发的另一侧。
  江修齐和陆明远的座位距离超过了一米。陆明远拿着一个抱枕,捏了两下,方才回应道:“别绕弯,和我说实话,参与画展的人,只有我一个么?”
  “单纯地说有几个人,意义不大,”江修齐道,“只会影响你的判断。”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摆在了茶几上。
  那一沓文件,少说也有二十几页。
  江修齐伸出手指,翻到了最后一页,指尖按在空白处,吩咐道:“来,你在这里签名。包括中文名和拼音名。”
  陆明远还没有出声,苏乔就弯腰凑近了。
  她说:“江先生,我是学法律的,你让我看一眼合同吧。”
  江修齐没有异议。
  于是苏乔坐在了陆明远旁边。
  凉风吹过窗户的缝隙,游荡进了客厅里。陆明远略微前倾,闻到了苏乔身上的香水味——那香味很浅,又很好闻,像是阳光晒过的玫瑰花瓣。
  他再一次坐直,距离苏乔更远。
  苏乔却拿起文件,附在他耳边道:“你是不是想在这一家画廊里,做一次个人展览?可是参与的画家共有五位,每个人的作品都要明码标价,挂在墙上。客人付完钱,就能直接拿画。”
  她说了什么,陆明远听得不仔细。
  似乎生出一种微妙的错觉,苏乔红润的唇角,快要碰到他的耳尖。
  而他无动于衷。
  虚幻的假象只有一瞬。下一秒,苏乔正襟危坐,道:“我猜陆明远不习惯把自己的作品和别人的作品混在一起……”
  “你说的没错,”江修齐低头喝咖啡,接话道,“但是呢,还有很多人,想要他的机会,抢都抢不到。”
  他双手握住杯身,似笑非笑:“每一所大学的艺术学院都有毕业生,叫得上名字的,能有几个人?Kevin,你作品少,耗时长,开不了工作室,就要多看看现实。”
  现实通常是冷漠残酷,充满竞争的。
  而在陆明远看来,现实的场景需要依托环境。
  就好比大修道院里的神圣雕像会让人心生敬畏,继而垂首、弯腰、顶礼膜拜。倘若将雕像放在广场上,便会有无数人抚摸、拥抱、甚至骑在他身上。
  日久天长,风吹雨打,他将彻底失去光彩,浑身遍布青苔。
  每个人都有私心。陆明远的私心在于,他不想自降档次。
  可是江修齐需要他贡献画作。
  江修齐继续点拨道:“你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三年了,有什么石破天惊的代表作吗?在你们这一行,名和利,至少要拿到一个吧。”
  陆明远大概听进去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道:“我再考虑两天,后天给你答复。”
  江修齐满怀期待:“到了后天,你就会签合同了?”
  陆明远回过头,实话实说:“我打算在那个时候拒绝。”
  江修齐摊开双手:“你不如立刻拒绝我。趁着我有空,还能和你讲道理。”
  陆明远向他坦诚:“我暂时,不想听你废话。”
  客厅里的气氛紧张,窗外却有金色阳光。雨后初晴,拨云见日,万丈光芒都闪耀在地上。
  室内的沉默在延长。
  江修齐道:“你随便找一条商业街,都能看到几个街头画家。二十分钟之内,给路人画一幅肖像,能挣十五英镑。陆明远,如果你沦落到那一步……”
  陆明远不甚在意:“哦,如果我到了那一步,你来街头找我。”
  他顿了顿,笑道:“我给你打折。”
  陆明远站在茶几外侧,身量笔直,气质出众——不过苏乔更在意的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抱有纯粹的欣赏态度。
  虽然他笑得恶劣。
  江修齐与他不欢而散。
  送客出门的人,就只有苏乔一个。
  门外人影稀少,树荫遮住了院落,江修齐拎着公文包,看向了苏乔:“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你是我表弟的女朋友吧。”
  他没来由地说了一句:“辛苦了。”
  苏乔今日进门的时候,江修齐就已经误会了。陆明远完全有机会解释,可他不想解释,算来算去,恐怕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父亲的消息。
  苏乔便将错就错道:“还好,不算辛苦……”
  她说了一个不痛不痒的谎话:“陆明远经常叫我小乔。”
  江修齐挑眉,有些不敢相信。
  他以长辈的身份,随口搭话道:“你是学法律的,还在上大学吗?”
  “我今年二十三岁,”苏乔自我介绍道,“已经毕业一年了。”
  江修齐自言自语道:“嗯,他二十四了,你们很合适。”
  他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旁敲侧击了一句:“年轻的时候很难出名,你们也要为将来考虑。”
  苏乔琢磨了他的意思,笑着回答道:“乔凡尼24岁完成了《阿波罗与达芙妮》,拉斐尔在24岁做出了《圣殇》,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她看向了远处的教堂:“老天爷愿意赏饭吃,无论走哪条路,结果都是一样的。”
  江修齐沉默以对。半晌后,他终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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