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第一宗室亲王,却对蜀王如此恐惧,想来也是惜命的。
宗室的人多少有些轻蔑,也只有老一辈的感觉很是复杂——不惜命又不聪明的都死了。
就是不知道青海王路上遭遇的刺杀是谁动的手。
蜀王?景侯?
“哎呀,阿枕你这是做什么,寡人知道你在路上遭遇刺杀,可是忧心得很,你负伤在身,本就该好好静养,何须这么着急……”
景霄冷眼看蜀王表达兄弟亲情,刺杀?是这人弄的?
“臣弟这点小伤不碍事,多亏路遇郑将军,得他奋勇杀敌,保护臣弟到此,否则就见不到君上了。”
郑青城就在后面,这个草根将军显然浴血奋战过,此时有些脏污脏污的,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不干净,就远远站着,跟闷葫芦似的。
“郑?”蜀王一时有些忘记郑青城是何许人,许青珂在一旁提醒:“君上,是曾在白马栈道救过微臣的那位……”
“奥,是他啊!寡人记得,还赏赐过,没想到真如此英勇。”
宠臣也,鸡犬升天,一向不为蜀王待见的草根将军愣是被蜀王大加夸赞,其他官员见状自然纷纷附和赞赏,实把郑青城夸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直到蜀王又给了赏赐。
“啊!多谢君上赏赐,实在多谢,我……微臣……”傻大个语无伦次,俨然被这些赏赐给激动傻了。
可邯炀的官员们心中暗想:不就是送了粮食百担黄金百两吗?至于激动成这样?还真是土鳖。
可一些武将却是觉得有些心酸。
“行了,瞧你这傻样,下去吧。”蜀王哪里会跟郑青城这样的蛮熊多说什么,郑青城本来就不耐烦在这些贵人面前说什么,便是麻利得跑了,跑得相当喜滋滋,边上的宫人都纳闷了——就这样还能保家卫国?
郑青城在大帐外遇上了负责守卫的秦夜,两人以前是同袍,郑青城看到后者十分之欢喜。
“秦将军!”
秦夜笑了,上前说话,两人寒暄中,郑青城忍不住还是提了一句:“我以前老觉得许青珂是一个长得好看、其实内心奸诈狡猾无耻的奸臣,现在却觉得她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奸臣,就是太会算计了。”
你真的是唯一一个把许青珂评价得这么彻底的人啊。
“因为一百两黄金?”
“不止,还要算上一百担大米。”
“……”
这许青珂为何要拉拢郑青城?好像她对军部武将并不错。
有染指军部的野心?
还有青海王遇刺……
秦夜默默微笑中,目光却漂移了下,“那位长得好看奸诈无比的许大人也不是能事事算得完美的。”
比如她算到了五皇子霍允延今日会被放出来,也会带着九皇子拉拢宗室感情,但肯定没想到九皇子一看到她就放飞了自我,甩开他的手,如脱缰的野马飞奔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身后藏着的一朵花儿。
“仙子哥哥,来,这朵花花送你哦~~”
许探花无视了北琛的搭讪,抗住了景霄的试探,稳住了蜀王的配对,却愣是没躲过九皇子的一朵花花。
这花花黄悠悠的,长得比其他的小黄花大一些,肥一些。
“五哥哥说这是黄花之王,最配仙子哥哥你。”
黄花之王……
许青珂抬头看到仿佛被关了许久灭掉了锐气的霍允延笑得一脸纯良朴素。
黄花之王啊,许探花。
这花你敢接吗?
许青珂不能不接,一个小孩子的,一个小皇子的,她只能接下。
“多谢殿下”许青珂刚要伸手,忽见众人惊呼,接着看到草原之上有一黄灿灿的大坨物体奔跑而来,嘴里要咬着一捆花儿……
“保护九皇子跟许大人!”护卫们想冲过来,可它速度太快,直接朴到了许探花的跟前,屁股一坐,头一抬,把一捆黄花送到了许青珂跟前。
还斜瞥了旁边的九皇子一眼,尾巴来回摇着。
九皇子感觉到了来自它的蔑视。
狗狗之王的蔑视。
第149章 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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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在皇宫长这么大,被小孩欺负过, 也被大人欺负过, 还真没有被一条狗欺负过呢。
这条狗还特别肥, 跟他一样肥。
大眼瞪狗眼。
他不开心了, “我的花花比你的大!”
金元宝摇着尾巴, 摇了下嘴里的花, 花儿哗啦啦作响,落下花瓣。
九皇子再瞪眼,“我的花花比较黄!”
金元宝再次摇摇尾巴,猛摇嘴里的花, 花瓣哗啦啦坐下。
九皇子哈哈大笑了:“你完了,你的花花都掉光了。”
金元宝一看,自己嘴里咬着的花的确跟掉毛的鸡一样, 光秃秃的, 就零星几片花瓣。
好了嘛, 它竟然被一人类娃娃给套路了。
金元宝炸毛,大头却被许青珂手掌按了下, “元宝,休要胡闹。”
金元宝本来很生气的,可被许青珂手指顺毛,一时也舒坦了,身体软绵绵得趴下。
“仙子哥哥,这狗狗……”九皇子有些不开心,但他的仙子哥哥伸出手接过了那朵花, “谢殿下的花儿。”
许青珂低头看他,明明眸色浅淡,可在触到一刹欢喜明眸皓齿的小皇子,她愣下了,垂眸,敛去眼底的复杂。
“花儿很好看。”
许大人,那黄花比油菜花还难看,撒这样的谎,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九皇子眼睛明亮,垫着脚尖雀跃:“真的真的真的?这是我挑的哦!”
霍允延:那不是我挑的吗?
但他撇嘴的时候,却看见许青珂笑了。
朝堂内外,还是许青珂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少见她笑。
若是笑了,也是似笑非笑的那种,笑在皮不在骨,更别说入心。
或许此时她也非入心,起码这一缕笑是淡然随风的。
草原上的风是真的浩然洒脱,于是吹起了她的发丝,周遭草原碧绿似翡翠,天蔚蓝似海。但那一袭青衫流年似水,嘴角轻微的弧度像是一只手,撩了人的心,她的眼却没有你。
于是成了距离。
美貌如斯的人,跟你有莫大的距离。
所以才为仙。
因为不可得。
霍允延本有诸多心机准备施展,却愣是在此时发怔,以至于许青珂转身离去了都不知。
这人……是真的不太在意他啊。
霍允延回神后发觉到许多人都痴痴看着许青珂离去,想来刚刚是不少人领略到那惑人美色的。
他冷笑。
北琛在小帐内稍做休息喝茶的时候跟一个人说话。
“哎呀那是真绝色啊,刚刚差点都把我看傻了,难怪你会有龙阳之癖,换做我也……”
“你什么?”
“绝对不会啊!我岂会走此歪道,你且准备被父亲知道后会如何吧,不打断你的腿……”
“我会告诉义父是你攒动我的。”对方显然慢条斯理,声音散漫。
“你!!!厚颜无耻!从小到大你就这么无耻!明明是你耍坏却愣是让我背锅,端着臭皮囊伪装成谦谦君子,还说什么形色性也,非正道也,以至于父亲都不让我跟漂亮姑娘们说话……那你跟漂亮男人说话就行了 !?”
北琛是真怒了,手指指着对方,“你再这样,我真要告诉父亲了!”
“那些女人怎么能跟她比。”
“你不就是图着她好看?肤浅!”北琛轻哼。
对方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微笑:“我是一个知礼数的人,皮薄,也就世子弟弟你肤厚,所以扛得住义父义母的巴掌拳头。”
肤浅?肤厚?
北琛捂住胸口:“……”
心脏都不好了,心好痛。
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哥哥!
“行吧行吧,你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左右她比女人还好看,不过我瞧着这蜀国好龙阳的人不少啊,好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不过你可能要更担心蜀国的女人,不过那秦笙真真是一等一的……”
北琛念念有词,外面的人却来通知狩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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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是重头戏,来此的人权贵家族多多少少都要派出一两个人出去狩猎,由此可见男丁派上用场了。
秦笙并未急着换下衣物,但也没打算去狩猎,秦夫人帮她理了下衣服跟发髻,旁人也听不到两人说什么。
“你这般冒险,刚刚可把我吓坏了,你父亲竟也同意,万一你身体没好透呢……”秦夫人有些埋怨,秦笙轻抱了下她,安抚,“母亲不必忧虑,我既出手,自是有考虑的,而父亲既然同意,便是觉得这是必要的……您不觉得今日这狩猎有些风向不对吗?”
秦夫人皱眉,想了下,道:“今日不觉得,但我知道如今朝廷风向不对。”
还是你的心上人折腾出来的。
秦夫人心中腹诽。
“风吹往何方,谁也不知,不管是我们秦府抑或其他人都是朝局之中的棋子,那些下棋的人想把我们往哪儿摆,我们就得往哪儿摆,想跳出棋局太难,能做的只能是让下棋者看重却又不能乱用,更不能舍弃,所以父亲守军在前方,却又肯放一部分军权给君上,但我绝对不能跟皇族任何一人有牵扯,否则不管是谁赢了这棋盘都是灭顶之灾。”
自古参与党政的功臣大多没什么好下场,当年随蜀王争位的人迄今还有几个活着的?
仅剩下来的归宁侯府又是什么下场?
上位的三皇子还是太子也只会是另一个蜀王。
不会有差别。
新君能放心用的反而是没有参与党争的人,或者亲自选拔新锐,一如蜀王对待许青珂的心态——身家清白,用起来放心。
秦夫人素来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明得很,比男儿还具才能,这一番话也点出了蜀国乃至任何国家的朝堂争斗核心。
要么选对,要么不选。
一时沉默,理好后,却又忍不住来一句:“呐……不会蜀王属意许青珂跟你,如此也是你跟你爹的谋算吧?若不是,这算是一箭双雕?”
秦笙本以为安抚好了自家母亲,结果对方还是忍不住来了这茬,还一箭双雕~~她真是哭笑不得了。
牛角笛被吹起,狩猎军队豪迈得很,列队在前,君王领头,太子等在其后,北琛等晋国人也在其中,看起来十分恢弘。
许青珂是裁判,到时候轻点猎物判定胜者就可以了,不用亲随劳动,但景霄邀请她随同一起,蜀王也让许青珂一起。
看起来像是怕了景霄似的。
许青珂当然只能答应。
“许大人不必紧张,本侯今日也不欲狩猎,只不过逛逛而已,你能上马便可,再不济本侯也能带你。”
如今景霄似乎对许青珂很喜欢似的,惹得不少官员内心腹诽:这刮的什么妖风啊,不久前才彼此戕害,一转头又笑呵呵了。
莫不是也被许大人的美色蛊惑了?
不过还好许探花清冷自持,不管是他人的热情搭讪还是冷厉攻讦都淡然自若。
“起!”蜀王挥舞了长鞭,庞大的狩猎队开拔,马儿疾奔而出,声势浩大,能把方圆五里内的野兽惊动,因此真正的狩猎要过一会才能开始。
北琛落后一步,却是朝后面许青珂那边看去,刚好看到许青珂慢吞吞上马。
那景侯在边上看着,就好像是饿狼等着绵羊进牢笼一样。
哎呀,许探花会有危险。
后面护卫不多,且多是景霄的人,因这样的场合还能让阿青这种不入官档的人进入猎场,起码不能入众人眼里,所以许青珂身边等同无人。
这就根基了。
她若是根基深,也不至于孤身入景宵的笼中,这身家性命都在他手里啊。
蜀王竟也没护着?
秦笙皱眉,但很快又舒展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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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这青海王负伤了还参与狩猎,如此表忠心,许大人不过体虚了些就如此矫情,像是撒娇似的,让本侯看着真真可笑。”景霄才带着许青珂骑马慢走几里地就露出了权臣那凉薄无情的嘴脸,愣是把一个短寿体虚的后辈给嘲笑了。
天高高,草原青青,马儿慢慢走着,前头是已经消失眼前的大队,许青珂乍然听到景霄的讥讽,拉了下骏马的缰绳,“有人在乎才是撒娇,没人在乎便是撒泼。”
景霄转头看她,“你的意思是说本侯在撒泼?”
许青珂不动声色,“大概侯爷更擅长夺命。”
“阿,你是怀疑本侯暗害青海王还是准备接下来暗杀你?”
景霄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握住了腰上的剑柄,指尖勾了勾,隐隐要出鞘的样子。
后面的随从也杀意纵横。
许青珂说:“大抵上位者都有一种不肯顺从别人的脾性,君上怕是巴不得侯爷将我杀了,他好借机发难铲除侯爷,而侯爷也不愿顺了君上的心,自然不会杀我的。至于拉我一起逛草原,若不是一个人孤单寂寞了,便是念想当年的那人,想从我身上验证疑心?”
景霄盯着许青珂,眼中深沉翻涌,突兀说:“本侯倒觉得是许大人一直都在以自己为诱饵勾人。”
许青珂回视他:“其实侯爷是在暗指青海王吧。”
景霄一笑,竟有几分桀骜邪魅,“只会自残苦肉计的孬货,不过这计策是出自他,还是聪明绝顶的许大人,本侯就不得知了。”
青海王被刺杀,的确是他自导自演的计策,只是想让蜀王注意力引到景霄身上,而他已经被刺杀一次,若是再在邯炀遇难,蜀王身上的锅很难卸下,所以蜀王跟景霄都会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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