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傅家表妹跟陈九姑都是不敢多喝的,眼瞅着陈郄喝醉的模样,互相看了一眼立马有了共识,这得先把人抓住带回去了再说。
陈九姑力气大一些,这会儿就交给她了,傅家表妹就负责跟木太太解释。
然而傅家表妹才说到一半,醉了的陈郄就已经十分狡猾的绕过陈九姑抓她的手,疯一样跑到篝火前,然后跟那么些个妹子跳起来了。
说到一半的话只能停下来,傅家表妹盯着陈郄眼珠子都差点脱框了。
不过木太太虽只听了一半,且还是旁边小丫鬟翻译过的,也知晓傅家表妹的意思,就笑着道:“难得自在一回,开开心心的也没什么不好。”
木太太自打跟着木行周在中原里转了一圈,也见识了不少中原生活,与她父亲的想法不一样,她浑然没觉得中原有什么好,许多女人活得还不如她们。
因此,对于陈郄的失态,在木太太看来,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那着实是个吓人的地方,可憋屈死人了。
有木太太这句话,傅家表妹就只得点头,还得让人带话去给刘喜玉跟傅三郎说一声,她极怕她跟陈九姑两个人看着陈郄不够紧,还是多些人盯着保险一些。
刘喜玉就是在这种境况下得知陈郄跑去跳舞了,等放下碗,朝着篝火那一看,陈郄的身影十分好寻找。
无他,人家姑娘跳的都是姑娘们该跳的动作,唯独陈郄不知怎么把男人跳的动作给记下来了,正跟着一群姑娘鬼混。
这错误的动作很快就被更多人发现,然后也更多的人得知是从中原来的小姑娘,知道她什么都不懂,也不觉得被冒犯了,反而敞开怀大笑起来。
素节在旁边看着人家笑,捂着脸道:“简直就是丢人现眼!太丢人了!”
然而刘喜玉在醉眼朦胧里,却是看的津津有味,连旁边人的敬酒都有些三心二意,眼睛在只管往篝火那瞟。
无为在旁边也愁,看了半晌觉得素节说得对,这实在是不像话,也亏得这是在西南,要是在京城里敢这么着,陈郄就得别想活了,就跟刘喜玉道:“主子,我这就去把陈姑娘拉下来。”
刘喜玉却是一把抓住了无为的手,摇头,“她高兴,随她。”
无为只得作罢,又回头让身后跟着的人把人盯紧了,蛮夷人过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朝阳观里当初就藏了一个人,因而对这些知道得多,可生怕陈郄吃亏了去。
旁边刘喜玉还在道:“好看!”
无为苦笑不得,这女子跳男子的舞步,又哪来好看了,不过仔细品鉴,陈郄本身性子与行为处事都不扭捏,学男子舞步倒学得有模有样的。
旁边看热闹的笑完了,还时不时的拍掌叫好,无为就觉得定然是这跳得不算扭捏,人家才没觉得陈郄把他们给得罪了。
等回到住的地方,陈郄跳了半天倒是酒醒了,反而是刘喜玉喝得太多,又喝的是正经的酒,整个人都是被无为跟素节架着回来的。
已经是半夜时候,陈郄抬头看了看天,深蓝天空里万里无云,月亮与诸星宿都闪耀着光芒,其实就算灭了灯,这夜里在银辉下也能看得清路来。
陈郄看完星星,感慨了一番现代钢铁社会再难得如此月明星亮得夜空,再打了个哈欠,才看见刘喜玉醉得不省人事,就跟无为道:“嗝——夜里拿个人守夜,别让他吐东西把喉咙给堵着了。”
这些也不用陈郄特意嘱咐,但陈郄这么说了,就是对刘喜玉的一片关怀。
“姑娘说的是,多谢姑娘提醒了!”无为一边致谢一边想,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感情好起来的,这一路也没见多说话,怎么就互相关切起来了。
不过陈郄没兴趣管无为怎么想,说完了就带着傅家表妹跟陈九姑一道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屋就趴在自己床上,叽叽咕咕的自说自话,“洗澡、睡觉!睡觉、洗澡!洗澡、睡觉!睡觉、洗澡!”
想来是在纠结是洗澡了睡,还是先睡了再说。
傅家表妹从来没想到自己表姐还有着今晚上这一面,听着陈郄叽叽咕咕的话有些无可奈何,只能摇着头叫自己的丫鬟跟成儿一道去抬了水进来给陈郄洗澡。
此时午夜尚未过去,要热水得等上好一阵子,好在此时也还算热,就是用存在水缸里的冷水洗澡也不觉得冷。
等着两个丫鬟把洗澡盆跟水装到三分之二,傅家表妹就撵着人进桶,“姐姐快洗,洗了我也来洗。”
陈郄酒已醒,就是还有些头昏,闻言就道:“让再拿一个来,我们一块儿洗。”
傅家表妹看着陈郄脱衣服,脸颊有些微红,微微偏了眼,等陈郄进了水才正了眼,跟她道:“这般热的气候,这会儿谁不想着洗澡,盆子哪里够?”
陈郄点了点头,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突然脑袋又反应过来,“我记得这里面有个澡池子?我们要不要去玩一玩?”说来除了在绯州泡温泉的时候,她都还没把傅家表妹游泳给教好。
傅家表妹走到了屏风外,打量着这个明显绣工不算好的屏风,嘴里道:“那边早被那些护卫占啦。再说都被用过了,我才不去。”
陈郄拿棉布擦着着身,“妹妹你这话就说错啦。男子女子都是当娘的生的,哪有谁干净谁不干净的。当年女娲造人,都是泥巴捏的,就吹的仙气,那也是一个嘴巴里出来的。我们女子没比男子低贱,男子女子也没谁比比脏的说法。何况就是真脏,那也是活水,过段时间早就把里面的水换干净了。”
也亏得那些个古人没穿到现代去,不然进了游泳馆里的游泳池还不得气昏过去?那里头可不分个男女,都跟下锅的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就下去了。
傅家表妹知道陈郄的性子,也不奇怪陈郄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她许是还小,陈郄的许多话都还不算明白,趁着这机会就把今日在席间看见的来问陈郄,“姐姐,你觉得那杨土司怎么样?”
杨土司今年的年纪许有五十多了,虽是向往中原文化,但在衣着上却还是保留了本地的习惯,就是脸上也没跟中原男子一般,以留胡子为荣,反而是刮得干干净净,加上常年锻炼,身体还算健壮,看起来说是四十多也没人不信,都跟他大儿子差不多模样。
皮肤呈古铜色,眼睛鼓着有些亮人。
要问这个杨土司怎么样,陈郄浑身一激灵,混着冷水脑子更清醒了点,“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家表妹一听就知道陈郄脑子浑,听歪了去,忍不住从兜里掏出块绞碎的碎银块往上一丢,越过屏风砸向陈郄,“姐姐你酒还没醒呢!”
陈郄脑袋一歪,银子就噗通一声落水里了,忙道:“妹妹你想歪了!”
傅家表妹更气了,“快说快说!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陈郄站起了身,拿过屏风上挂着的干棉布把身体擦干净,发现自己月匈长了一点颇为满意,伸手揉了揉才换了睡觉才穿的棉布里衣,叫了成儿把水换出去,坐在傅家表妹面前,让傅家表妹给她擦头,躺在人家怀里道:“听说他们谁当土司都是靠抢的,就算是血脉继承,继承人之间也要先争斗一番,我今日瞧着杨土司向往中原文明,一来是被中原富饶征服了,二来应该是看重的是中原皇权下的礼法。”
“他年轻之时并非中原说法里的嫡长,这会儿总说着什么向往礼法,恐怕是想要用此来约束下面的人跟自己已经十分强壮的儿子们。毕竟子杀父,奴杀主便翻身为主在他们这也不奇怪,他自己都是杀兄继位,自然也要防着别人有他当年的心思。”陈郄又打了个哈欠道。
傅家表妹不是听这个来的,“我是说,他会不会帮我们?最不济能不能保证不对我们动手?”
陈郄睁着眼睛,看着傅家表妹的脸,“杨土司有什么打算我难以揣测,不过我看他女婿木老板在他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你爹跟木老板的关系不差,他又指望着跟我们一道赚钱,自然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傅家表妹道:“我们翡翠料子还要跟木老板买,那又何必来这一趟?”
陈郄伸手敲了敲傅家表妹的脑袋,“看菜下碟,看货说价,他送到江南去的,要做大,哪能不亲自来看一看?你当以为他不会蒙你,把最好的留着,差的卖给你?”
傅家表妹哎哟一声,“这样啊。”
陈郄冷笑,“商人狡诈,我们来主要是为了把这些翡翠分出品种来,什么品种是什么价,还有看有没有机会开赌石。”
“赌石?”傅家表妹不解。
陈郄道:“就是那种没有被剥开的翡翠,外面那一层被裹着,要分了品种的话,买这种料子许会便宜上许多,但要开出品种好的,就是我们赚了。”
“其实也就一个赌字,看赌运跟技巧来降低成本,成本降低了,盈利自然就多了。”陈郄道。
第113章 出城
陈郄一行第二日才正式拜见杨土司,顺带着奉上早准备好的礼物。
如今在白日里看起来,杨土司跟自己儿子相比,还是显老的,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比自己儿子亮上不少。
西南多丘陵,逍遥城却是难得的一块平地,就陈郄从安南县出来,这一路上也见过良田沃土,上面均有种植粮食,再进逍遥城里,过一道最中间那一条路,也基本能估算出这座城有多少户人口。
这么个规模,再看到坐在上首的人,陈郄就琢磨着,这也是位有野心的主啊。
只可惜,再有野心,年纪摆在这,他这辈子修生养息,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外面乱七八糟的看样子杨土司也不愿意掺和,如此想要带着自己的部落要有所作为就只能看下一代了。
至于到了下一代,好还是不好,又有谁知道。
陈郄跟着刘喜玉跟人行礼,又被杨土司叫了坐,杨土司这才开口问话。
问的也无非是前来目的之类的,这也都由陈郄在说。
杨土司知晓中原的一些习俗,有些奇怪看似做生意做主的却是陈郄一个姑娘家。
心中有疑惑,自然也就问了。
杨土司一开口,陈郄这种说话真真假假糊弄一通的又哪有不说的,能解释的也一大通。
总的来说就是这是几家的生意,不然这翡翠也卖不起来,所以才每一家都派了一个人来,要亲眼见着了才放心。
在这一点上,杨土司显然更有经验,一听就信陈郄这话没有作假,想着以前女婿卖出去换回来的大把大把银子,对陈郄一行就更热络了点。
可这热络,说得多了,都有点把女婿抛出去的意思了,陈郄可不是上船就抽梯子的人,赶紧把话圆了回来,“说起来要真雕刻好了再带回去,我等也轻省许多,反正银子是买家出,亏哪也亏不到自己去 。可杨大人也知道,中原人喜好与西南大不同,也有许多喜欢石头的自己也有雕刻的手艺,只想着买些料子回家自己动手,要真是全雕好的东西,那反倒不好卖了,否则我们一行又何必非来这一趟?”
陈郄说话也算是有理有据,让人说不出旁的话来,杨土司只琢磨着自己能不能一手把这料子的渠道给全握在手里,再进一步不行倒也无妨了。
一番交锋下来,木行周送陈郄一行回城南那别院。
陈郄十分忍不住跟木行周道:“也是辛苦你了,人家找个女婿是千方百计提拔,人家这连你混口饭吃的生意都抢。”
奈何陈郄对杨土司还不够了解,不知道西南这头对女婿跟中原不同。
中原人对女婿好,也舍得提拔女婿,但要说女婿跟着自己日后是血溶于水的一家却是完全不可能,遇到大事,姻亲之间能同进退的都极少。
反而西南招女婿,那就是在招自己人,可不兴什么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之类的,还是把女儿当自己家的,找女婿其实就是给自己找儿子,出了比亲生的差点,那也是十分舍得。
想当初木行周来西南晃荡,得入了杨土司的眼招为女婿,人家杨土司立马都当亲儿子看的,不说想分奴隶给他,就是逍遥城外的地盘都划过,也是最后木行周没打算真来当个中原说法里的赘婿,这才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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