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陈郄从诰命上算也要比自己高一截,当然要侯夫人更觉得,老公爷当初那事儿干得再能让人理解不过,族里的人谁比得过亲孙子,就是外孙那也是自己的血脉,总比便宜别人夫人强。
也就是从那之后,两家之间以前那些隐于暗处来不及发酵的隐患一下子消失无踪,显得纯粹起来。
张世子要来,刘喜玉如今也不拦着了。
等着张世子一来,发现素节难得的不阻拦没敢一下子进门,反而盯着素节看了半晌。
素节嘴角抽了抽,又把之前的话说了一遍,“还请两位进院子休息。”
张世子最后还是带着小弟进了门,然后跟素节道:“我带了百多人来。”
素节想,世子爷你能表达什么?表达你带的人多不怕我坑你还是咋的?
不过张世子可没素节那么多想法,一边牵着弟弟的手,一边问:“刘家人的事儿大哥知道了没?”
素节只得继续恭敬着道:“知道,段世子先前上山来说过,就等着世子您了。”
张世子跟段如玉之间那关系,说不上好但也绝对比表面认识强,就点头,“那行,麻烦素节你给他说一声,我呆会儿就去找他。”
张世子肯定要先见刘喜玉,等见了人就拍着胸脯道:“大哥,我带了一百二十个护卫过来,也不用怕刘家那些。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陈郄在旁边听得眼皮跳,合着张世子这是打算来打群架还是怎么的。
刘喜玉这边正郁闷,想也不想就道:“断宗吧。”
这事儿可不是小,张世子吓了一跳,不到绝路谁会想着断宗,忍不住问:“那外祖父也是这个意思?”
要断宗,说起来也就老公爷最有底气,毕竟老公爷算是全头全尾的刘家人,不像刘喜玉是从别家抢回来的。
张世子就怕自己大哥说断宗,那些个刘家人心里不服气,闹得更麻烦。
刘喜玉倒是不怕的,“我是吴国公。”
老公爷那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那个时候刘家都没能闹下来,现在换了个血缘更远的,他们更没办法。
生气了的刘喜玉态度很明晰,他要拿刘家人立威了,免得什么猫阿狗的都以为能来国公府碰瓷 。
当然,也有他成亲了,所以对外宣布要当家作主的意思。
刘喜玉这么个苗头一露出来,张世子就高兴道:“人就在外面侯着,大哥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这本也是早该如此的事情,张世子高兴,旁边侯着的无为也觉得这成亲成得好,要不是成了亲,以前的主子哪能这般干脆利落的做出决定。
不过断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首先就要另立族谱,然后布告天下。
布告天下这个,不是皇帝圣旨,也就用不着了,但该知道的都得知道,特别是在朝廷上,还有京城里和刘家祖地官府。
再者另立族谱,那也得把这一支从刘家里剥离出来,这请祖宗的牌位也不是随便可行的,好歹也得看个期才行。
在看期之前,得挑一处祖庙,这可是关系子子孙孙千代万代的事情,怕是看风水的先生都得请上好几个,还不知道要花费几年。
正好朝阳观里的师傅们此时已经回到了道观,其中一个正擅长这个,蒙刘喜玉相召,就把知道的程序全说了一遍。
老道士一身破败,却也不邋遢,常年干这活儿的,实在是名声不太好,之前刘喜玉打算重开朝阳观都没打算请人家回来,奈何这厮名声在外虽然不好,却也有一二好友给他通信,赶紧给回来了。
这一回来,正好有用得着的地方,心里都不知如何高兴,可算是有用武之处,不怕被扫地出门又让去布道了。
可怜他一个专破人家门、断人宗亲的老道士,人见人烦,花见花败,出门布道十几年,除了结出几十上百个恩怨连个徒弟都没能骗着,相比起那些算命的、解签的、看风水的过的那乐呵日子,自己简直就是在受苦受难!
老道长好不容易接到一单生意,还是没得钱赚的,那也说得起劲儿。
这零零散散的总共说了有一个时辰,中心思想就是,虽然另立宗族不是一年两年就可成的事情,但是先跟刘家断也不是不可。
就是刘家不同意断宗,继续供着国公府这一边的祖上牌位,那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老祖宗可以有两家香火吃,这还算赚了。
陈郄在旁边听着,就道:“就没从祖父那一代算起的?”
要把国公府这一支脱离出来,陈郄跟刘喜玉道:“闹得最厉害的可不就是他们。”
人家血缘远一些的,多少还是要些脸,虽然闹得凶,知道自家继承可能低也就嘴里闹闹,没脸厚到能到京城里来。
就是跟着来的那两个,不也全程当着封嘴的葫芦,一个字都不吭。
刘喜玉也是这个意思,就问老道士,“这样可行?”
大多断宗,是要把自己这一支完全断开,但这也是大家族人口众多下的惯例,换到小门小户之间也就简单得多。
有把自己单独妻儿一家分出来的,也有把自己父母妻儿兄弟分出来的,反正怎么合适怎么来。
荀道长天生热爱这个行当,立马道:“行自是可行!且还方便。就以小公爷的血统做名目,就是一个好理由。”
刘喜玉本来是该姓张的,从别姓之家抱回来,拿这个当借口说被刘家排挤,就此分宗其实大多也都能理解。
也无非是朝廷里,许那些个大家族出身的会有极大的意见,可这个意见都能忽略无视,毕竟那些个大家族里也没见一族之人来夺爵位的 。
荀道长把这些厉害关系一说,刘喜玉心里就有了数,“待刘家人来,全托荀道长行事。”
熟门熟路的生意上来,又能有多难。
荀道长应了刘喜玉,立马让人去山里挖了块木头根来,也不用多大的树桩子,只要有点根系就成。
等着木桩子到了,又把自己的一身套头拿了出来放在一边摆着,让人捉只公鸡来放在一边,然后开始跟陈郄和刘喜玉解释。
指着木头,“这是断宗树。”
指着被捆了脚动弹不得的雄鸡,“用于给祖宗请罪。”
指着席案上的纸笔,“诉心书。”
陈郄开了回眼界,以前连听都没能听说过,想是这个时代才有的,“就这么完了?”
荀道长摇头,“这些做了,还要去衙门里备案。”
虽然国法比宗法大,但有时候国家也有赖宗法来治理,不然就光那些个衙门里的几个人,大事小事鸡毛蒜皮的,还不得给累死?
所以这跟家族断宗之后要另立新宗,那也要告知衙门备案为好,免得下回别人招惹到抄家灭族的大罪也连累了自己。
因而刘家人邀着人一来朝阳观,就见着刘喜玉拉着他们要断宗了。
荀道长尽忠尽职,跟着几个刘家人道:“说来,本是同根生,奈何相煎总太急,既是如此,就不如一别两宽,各自珍重,以免贻笑大方。小道不才,蒙吴国公相请,于今日与诸位做个了断。”
刘家人各个瞪大了眼,没想到在不承认亲戚关系之后,刘喜玉竟然敢断宗,当即就有个年轻忍不住气的怒道:“刘喜玉!谁给你的胆子断宗?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国公府断宗?”
断宗这个,说起来主动断宗的从来比不上被动被家族抛弃的,刘喜玉这一手着实是有些让刘家丢人。
特别是,这来的算起来祖上也都是国公府的旁支。
刘喜玉听着别人的喝问,十分冷静,眼皮也不抬,道:“凭我是吴国公,你不是。”
所以他能做国公府的主,他说要断,别人也管不着。
旁边荀道长也跟着道:“诸位也放心,国公府的祭田,小公爷也说了愿意拿银子出来置换,日后也依旧由刘家所有。”
一个大家族的祭田,许多时候朝廷也有恩赐,特别是勋贵人家才建立起功勋之时。
这种祭田不用缴纳赋税,但是等着被赐予的人过世,或者是跟着爵位而来的等到爵位降了及消失也会收归朝廷。
刘喜玉算起来大方,给了刘家一笔银子算是把祭田全送他们。
可刘家人却不会满意这种大方,祭田这种不用纳税的田土品种,许多家族里都有族人把自家田地挂在上面糊弄征粮税的当地官员以逃税漏税,现下虽然祭田能继续享用,但每年的税赋也都不低不说,没了国公府的名头,要再挂靠祭田就没那么容易。
这般年年加加减减下来,刘喜玉送的那些祭田虽然有弥补但总不如国公府的祭田还在的好。
“此事绝无可能!我等也是国公府出身,岂有你一个外人妄断大事!”一个年长者怒言,还是不想承认刘喜玉的身份。
第185章 断了
刘家不肯也有不肯的办法,刘喜玉回头直接吩咐无为,“下山布告京城,写信出京给衙门里报备。”
本来也不用人家同意,先告知一声,也无非是礼貌起见。
刘家人既然这么不知趣,那么这点脸也不用给了 。
无为得令,点了人就要往山下走。
巨门侯世子带来的人,还有刘喜玉本身带上朝阳观的人,两方都不是吃素的,无为说走,刘家人明显拦不住。
许多事情能僵持到现在,说白了也是因为强势的一方还给对方留有了余地。
此时余地不留,出乎了刘家人的预料,但刘家人也不是没有准备。
至少刘家人在上朝阳观之前,拜访了几家通家之好,在上山来的时候也请了这一位来。
到这个时候也该他上场来打个圆场了。
罗欣礼活像被□□了一样,本来以为只是接待老娘娘家的几个亲戚一回,顺便当个倾听的听他们唠叨国公府多不好几句,就当消磨时间。
可打心里也没想到,国公府绝情到要断亲,刘家人坑着他来当中间人了。
想自己一把大年纪,不说五十那也有四十了,胡子都留得老长,孙子也快有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劝,“慢慢慢!”
瞧着无为没动了,罗大人心里才松了口气,跟着刘喜玉一副长辈式的说话,“大家都是一家人,难免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又哪到这种地步?断亲之事,还请小公爷慎重啊!”
这话说得可轻巧,刘喜玉不是爱废话的人,都不想搭这话。
也就陈郄听得好笑,忍不住道:“按照罗大人的意思,是说这国公府这朝阳观得跪着送到这些几个人手里,这才算满意?”
罗欣礼本想骂这等大事哪有妇道人家开口的地方,但看旁边刘喜玉脸上竟是赞同的意思,又知道这门婚事刘喜玉一个国公娶得着实离奇,就怕着就是娶来应酬内外的,只能道:“夫人说笑了,这爵位继承哪是说换就换的?就是别人想,那也不可能。”
在这一点上,罗欣礼觉得自己还是站在刘喜玉这头,继承人这种事儿,别说是找外孙来,就是再外面捡一个要饭的记在自己名下要传给人家,只要皇帝没意见,宗族里的势力不如人家,你就是再有意见也白搭。
陈郄挑眉,“哦,不为爵位的事儿,那刘家人来是为了什么?为了这朝阳观?”
罗欣礼忙赔笑,国公府都没讨到,朝阳观更不可能了,“朝阳观乃先帝赐予老公爷的,其他人岂能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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