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黄蓓估量了下时间,给家里打电话。
“妈呀,吃粽子了么?医院不忙,今天不是我值夜班,能回家睡了好觉。嗯嗯,我知道,放心吧。”余光看到吴羽锡从后面过来,黄蓓翻了个白眼,走到一旁角落里,继续跟老妈扯谎。
吴羽锡脚步顿了下,看见黄蓓走远,没有多话,走开了。
黄蓓晚上跑到九川去跟甲未告状,“吴羽锡个王八蛋!竟然敢说我在讨好多多!他家有儿子了不起是吧!揍死他个王八蛋!我要再理他我就是猪!”
甲未陪在一旁,目光里有些忧虑。等着黄蓓发泄够了,甲未盯着黄蓓的表情,状似随意的问道:“这么喜欢小孩子?”
黄蓓搓搓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没有啦,这不是指望多多给我养老么。”
一提到养老这个问题甲未就没声了,总不能说你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你活不到老。果断的转移话题,“今天吃粽子了么?”
一提起这个黄蓓又开心了,“吃了呀,我还自己动手包了呢。地府有没有粽子吃?”
“我们不需要吃东西。”
“啊,那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我们有很多漂亮衣服可以穿。”
“真的?”
……
这几天黄蓓和吴羽锡一直处于冷战中,谁也不跟谁说话,他俩的专业方向本来就差的比较多,不特意来往,一天也见不到几面。
这种朋友吵架,在队长眼里就跟闹着玩似的,对工作又没什么影响,也就随他们去了。
这天晚上,黄蓓和吴羽锡作为值班医生,各自宅在自己的科室看文献。护士忽然推门进来,“黄医生,快来!”
有病患!黄蓓和吴羽锡赶紧跟着护士跑过去,只见担架抬进来一位黑人孕妇,旁边萨利姆医生看到黄蓓他们,赶紧迎上来。
“黄医生,吴医生,这位产妇已经流血三天了,孩子胎死腹中,我们医院没有手术的条件,你们能不能救救她!”
黄蓓吩咐护士先把产妇送进急诊室,打开B超检查一下情况。产妇羊水已经流光,B超没有检查出结果。
黄蓓和吴羽锡都沉默不语,皱着眉头,他们没有妇产科医生,要不要转走?
黄蓓和吴羽锡在一旁纠结,护士不死心的又做了一遍B超。“吴医生,黄医生,婴儿还有心跳!”
什么!黄蓓和吴羽锡赶紧凑过去,果然有心跳的信号反射。
这种情况转走等于判了婴儿死刑,黄蓓和吴羽锡眼神对到一块,“我去通知大家过来。”
吴羽锡点头,“我给国内的专家打电话!”
一旁的护士想了下,“我来查找一些文献吧。”
接到电话,大家火速赶到医院。大家针对产妇的情况和国内的专家展开讨论,很快研究出一套手术方案。队长作为唯一的一名全科医生负责主刀,吴羽锡这些外科医生担任助手。
黄蓓站在一旁观察,负责跟国内的专家沟通。
队长托住从子宫中取出的胎儿,吴羽锡赶紧接过去。胎儿浑身青紫,又是窒息。吴羽锡抬头看了黄蓓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援藏时的那个孩子。
“王主任,胎儿已从母体中分离,出现重度窒息。”
“将新生儿仰卧于台上,避免胎头过度屈曲及仰伸。用吸管或吸痰器快速将口、鼻、咽喉部粘液吸出。千万不能强烈刺激咽部,以防引起呼吸暂停。”
吴羽锡和护士按照专家的指导,逐步快速的疏通新生儿的呼吸道,给予心脏按摩。紧张有序的抢救下,新生儿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啼哭。
“新生儿窒息复苏后应继续保温,密切观察患儿病情变化,间断吸气至青紫消失,呼吸平稳为止。给抗生素预防感染。肌肉注射维生素C和维生素K预防颅内出血。窒息严重者静脉输入细胞色素C(注意此药可引起过敏反应)、辅酶A和三磷酸腺苷,以改善脑组织营养代射。”
黄蓓一一记下,这些药物医院全部都有存货,即使没有也可以马上调货。如果藏区的那个孩子也有这个医疗条件,现在应该快考大学了。
四个小时候,孕妇被推下手术台,手术很成功,母子平安,患儿也安排了护士24小时照料。
萨利姆医生激动的握着队长的手,“你们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太感谢你们了,中国医生。”
队长露出疲累的笑容,“我们不是上帝派来的,我们是联合国的使者,中国的军人,我们守护生命与和平。”
“是的,是的,中国是最棒的!感谢你们!”
患者的家属说着当地的语言,机里哇啦的黄蓓他们也听不懂,但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黄蓓他们都明白。
☆、维和记事3
孕妇和婴儿在黄蓓他们医院治疗观察了一段时间,最后母子平安,顺利的出院了。
八个月的维和结束之际会有授勋仪式,由他们所在区域的最高指挥官为他们颁发□□章。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个小型的阅兵。
阅兵这东西对于他,中国维和官兵来说一点都不陌生,这里面最专业的可能还要数黄蓓了。驻地领导发话了,“黄医生参加过65年的大阅兵,就由黄医生来组织训练吧。”
黄蓓向前一步,脚跟一靠,“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那。“全体都有,向左看。”
休息的时候,有士兵走到黄蓓面前,“黄医生,这是我们连的训练尖子,想向您讨教一二。”
跟她讨教?想当她的学生,先去背政治英语医用数学吧。黄蓓嘴角上挑,“行啊,想讨教什么?我教你怎么用激光刀,或者给你演示下怎么打外科绳结?”
大家眼睛都看着这边,一看卯上了,都兴致勃勃的围了过来。
“别啊黄医生,您教我们那个我们也用不上的。”有的小士兵开始扯皮。
“那白费了,我就是个医生,别的也不会啊。”黄蓓完全不上他的套。
“黄医生您太谦虚了,您可是当年女兵方阵的领队,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呢。”又有小战士插话。
“哦,你说那个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多少年不练了。”老大不小的了,黄蓓才不想跟他们这些小家伙们扯淡。
“您就教教我们踢正步吧,只定比我们教官踢的好。”
黄蓓的娘家人插话了,“小伙子也不怕你们教官听见给你小鞋穿。”
小战士嘻嘻一笑,“我们教官在国内呢。”
黄蓓他们队长发话了,“就给他们练练吧,省的一个个都不服气咱们。”
队长大人的面子不能驳,黄蓓活动活动腿脚,“行吧,也别踢正步了。怎么比个好玩的。”
几分钟后,黄蓓和训练尖子两个后脚跟悬空的站在台阶上,手夹着扑克牌,头顶着这个空水瓶,看谁军姿站的久。
当天的地面温度有43度,眨眼的功夫,两人的衣服就都湿透了。年近40,黄蓓的体力跟小年轻比不了,但是花式军姿也是个技术活,练没练过就是不一样。
大家屏气凝神,生怕气喘大了把瓶子吹下来,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战友加油。
20分钟后,训练尖子头顶的水瓶开始微微晃动,战友们开始焦急,“稳住!稳住啊!”
30分钟后,汗珠滑落到训练尖子的眼睛里,眼睛被杀的发痒,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瓶子应声而落。
“哎……”四周的战友扼腕叹息,医疗分队则发出一阵欢呼声。
黄蓓笑着收好扑克牌,拿下头顶的瓶子,拍了拍自觉丢人的小战士的肩膀,“不用懊恼,我们当时都是两小时起步。”
医疗分队的战友们拍着黄蓓,“没看出来啊,黄医生真是深藏不漏啊。”
“黄医生,太厉害啦,我要再把当初的阅兵视频翻出来看。”
吴羽锡在一边不以为意,黄蓓对他抬抬下巴,“来练练?”
“无聊。”吴羽锡绝不承认自己有地方比不上黄蓓,出来维和都不敢跟家里说的家伙有什么好炫耀的。
经次一役,黄蓓教官的身份彻底坐实了。虽然用不到扯线,顶瓶子,黄蓓还是按照当时阅兵的要求狠狠的练了一遍,听着训练后的哀鸿遍野就知道效果是显着的。
领导来验收的时候,面对整齐划一,神采奕奕的队伍,非常满意,“林少将会为你们自豪的。”
林少将是谁?黄蓓和大家多脸懵逼。好吧,就当没听见,黄蓓继续组织大家训练。
受训仪式是多国维和部队一起举行,当黄蓓他们举着国旗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场地时,远远的就看见站在观礼台上的最高指挥官竟是中国军人。
大家瞬间明白林少将是谁了,于是背挺的更直,步子迈的更加用力。林少将微笑的站在观礼台上,心里默默的点头,果然还是他们自己的队伍走的最威武雄壮。
例行的首长讲话,然后林少将亲自为每一位维和官兵颁发奖章,表展他们对和平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
黄蓓见林少将握住她的手,对她说辛苦了,又亲手为她带上奖章,之后走向下一位战友。黄蓓全程晕乎乎的。
回去的时候不禁捂住脸,“我跟少将握手了,天啊。”
吴羽锡在一边鄙视道:“见过国家主席的人能不能矜持点。”
“但是主席没跟我们握手,少将跟我握手了,还给我带了奖章。”黄蓓星星眼,一脸陶醉。
队长在一边笑道:“高兴是好事,小吴你就别说她了。”
马上就是回国的日子,黄蓓他们集资为他们义诊的医院购买了一批医用物质,趁着最后一个休息日给萨利姆医生送去。
萨利姆医生摸着队长的手,恋恋不舍,“不会再有你们这么好的医生了,你们是非洲人民的朋友。”
队长拍着萨利姆医生的手,“中国医生还会来的,我的战友们不会忘记你们。”
黄蓓他们进行了最后一次义诊,临走的时候,有人赶着一头牛进了医院的大门,正好把路堵上了。
队长下车协调,黄蓓坐在装甲车里抻头看。
队长跟那位非洲朋友拉拉扯扯,黄蓓他们觉得不对劲,都下了车,有人持枪警戒。萨利姆医生也赶了过来。
队长对着大家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又让战士把枪放下。
黄蓓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等着,听萨利姆医生的翻译,原来是有人要送给他们礼物,就是这头牛。
这在当地可是很重的礼物了。经萨利姆医生的介绍,这是当时救治那位孕妇的家属。这在国内算不算收红包啊,黄蓓感兴趣的围着那头牛转圈。
吴羽锡一把把她拽回来,能别丢人么,没吃过牛肉么。
黄蓓把吴羽锡的手抖开,干什么,她就看看,你在国内见过这样的牛?你别说,这非洲的牛颜值还蛮高的,两只角优雅的在头顶收拢,像雅典娜的权杖。
牛他们是妥妥带不回去了,能把牛角割回去也行啊。清凉止血、清热解毒,理疗师是这么说的吧。
大家都依次跟他们的战利品合照,黄蓓恋恋不舍的摸了下牛的大角,非洲黄牛甩了下头,瞪着牛眼清澈的看着黄蓓。好吧,看在你眼睛大的份上放过你了。
最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人民军队,还是两手空空的开出了医院。装甲车后面拴着一头老黄牛,那画面太美,黄蓓不敢看。
明天就是回国的日子了,黄蓓他们一边在医院值班,一边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
“觉得没拿什么东西,这收拾起来竟然有这么多!”有护士惊讶于自己的发现。引来大家的共鸣,“可不是嘛,我竟然把马克杯都带来了。”
黄蓓看见夹在书里的指尘三昧尊者“书签”,竟然还在呢。把“书签”拿起来,又看了遍上面写的偈语,耸耸肩夹回了书里。
临到下班的时候,大家放松的拿起包,说说笑笑的准备搬家。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来,队长接起电话,“好,明白,马上出发!”
“紧急任务,有一名英国士兵在排雷时误触地雷,眼部,手臂受伤,伤势较重,我,黄蓓,刘京申……小刘呢?”
有护士答道:“刘医生去驻地办公室了。”
队长焦急的看了下表,“那小吴你跟去吧。”
吴羽锡立马放下手里的箱子跟着去拿装备,其他人等在医院待命。
三人拿着急救箱,背着枪,跟着护卫的士兵匆匆坐上装甲车。装甲车驶出驻地大门,一段路程后开始颠簸,最近进入雨季,前两天暴雨把泥土路面冲的全部都是泥坑,有车陷在里面三四天都出不来。
吴羽锡握紧了枪,他的胃又开始翻腾。黄蓓皱着眉盯着外面,回头见吴羽锡面色不对,“你按会内关穴,也许有用呢。”
吴羽锡烦躁的把脸别过去,不想听黄蓓说话,中医那些有用的话还要西医干什么。
黄蓓无语的扁了下嘴,转过头继续看着车外,走的太慢了。
终于在20分钟后走过了那段平时只用几分钟就能通过的路段,装甲车进入路面略微平整的城镇,然后缓缓的停到路边。
到了!黄蓓三人马上拿起装备准备下车。
“等下!不要下车!”前面开车的士兵喊道。
什么?黄蓓推门的手握在车门的把手上。队长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两伙武装分子正在发生冲突,上面正在协调,争取窗口时间。”
“不能绕过去么?”黄蓓问道。
士兵也很无奈,“这里都是游击战,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会从那里冒出来。”
大家只能等在车上,队长不停的看表,大家不仅要担心正在等待救治的英国士兵,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车子又启动了,以更快的速度冲过冲突区域,众人在车上颠簸,吴羽锡死死的抿住嘴,喉头不时的滑动。
几经周折终于来到英国维和部队的任务区,伤员已经转移到开阔地带。
一下车吴羽锡先吐了,黄蓓冲到伤员身边先大体扫了一眼,胳膊被炸断,耽搁这么长时间,恐怕接不回去了。一只眼睛有弹片插入,需要回到医院去具体检查才能知道情况。
吴羽锡吐完立马回到现场,三人先给伤员做了简单的清创止血包扎,打了抗生素,抬上车,把断臂装入低温盒中,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众人压着伤员,怕颠簸的环境造成二次伤害,吴羽锡在车上没忍住又吐了一次。没人说什么,大家都盯着前面的路,恨不得把轮子按在自己脚上跑回医院。
远处突然传出枪声,“怎么回事?”开车的士兵先开了眼表,“还在窗口时间,提前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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