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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啊，我不说话，叶王先生就知道我的意思的话，那不是很方便吗？有些话羞于出口，倘若自己不出口，对方就能知道的话，那么这样对自己来说不是很好吗？免于自己羞于出口，但也能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对方……唉，当然了，我还是比较赞成有什么话当面说出来比较好。”
惊讶于兕子对这件事的看法，麻仓叶王忽然有些明白智空对他说的那番话了。他不禁大笑起来。
“兕君殿下的想法真是异于常人啊。呵，常人见了我，可是怕得很呢。”
兕子蓦地想起来了驱车的小童，似乎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这难道就是惧怕？
“我反正不是人啦，也没什么好怕的。”
“若是人呢？”
“若是人，你会害我吗？若不会害我，我为何会怕？不过若是你们阴阳师的话，可能会想得更多些吧，反正这些于我而言都是些神乎其乎的事呀。”
麻仓叶王敲着扇子，若有所思。
“大人。到戾桥了。”
小童轻声道。
牛车停在戾桥一头，小童在外等候，麻仓叶王与兕子下了车，一同进去了。刚到门口，兕子便闻到了烤鱼的味道。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可惜不是鸭川香鱼。”
麻仓叶王但笑不语。
兕子一脚刚跨进去，便对麻仓叶王说道：“叶王先生可不可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麻仓叶王微笑道：“兕君殿下说的是什么秘密？”
兕子微微一愣，转而笑了笑。
“多谢。”
……
…………
回去的路上，麻仓叶王问过兕子一个问题。
寻找泉翁值不值得。可能在途中就会被妖怪吃掉。何况智空法师本身就命不久矣了。
兕子那时摇了摇头，这样对麻仓叶王说道：“即使只能活一天，我也觉得值得。我一直在想，为何我没有去投胎？父亲为我修建佛祠，无非是让我转世投胎个好人家罢了。可我没有，哎，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人非人，鬼非鬼。若是让父亲知道了，那可要伤心了。倒不如早点去投胎也好……”
兕子没想多少就这样说出口了。
但后来反应过来，要是真被吃了，还能不能回到大唐？
那不是更伤父亲的心吗？
说起来，当初为何会答应智空来到平安京呢……
麻仓叶王当时也没有反驳兕子的话。
他只是将随身的一个御守给了她，称一路上可保平安。
“避免邪祟入侵。”
兕子小心地接过了御守，郑重地道谢了。
对兕子来说如获珍宝，可对麻仓叶王来说，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东西。
第6章
智空这几日看起来好多了。
仿佛之前身体逐日衰弱是个错觉。
兕子寻了个好天气，带着麻仓叶王友情赠送的御守以及一本装订的册子和墨笔出门了。她对智空谎称是去晴明家小住几日。智空也没怀疑，还嘱咐她玩得开心。
兕子不大会说慌，于是匆匆离开了。
大江山的确切位置兕子并不知晓。但她从小妖怪的口中得知，大江山就在丹波国，而丹波国就在平安京的东面，只要一直向东走就是了，且路途并不遥远。据说往丹波国的路上有许多的枫树，所以最是好认了。
兕子才刚穿过二条大路，就觉得肩膀一重。她侧头一看，寺院里的小妖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了上来。
兕子开心地问：“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跟你一起被吃吗？才不去。”
噢，这话可真冷漠。
兕子也不恼，问：“那你怎么来了？”
“送你一程，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上。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啦。”
小妖怪的表情显得很遗憾。
“你真是笨蛋，那种地方怎么会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人去的呢？”
兕子说道：“可我不是人啦，你说的，我现在是女鬼。”
小妖怪不说话了，瞪着兕子的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坐在她的肩膀上晃着退，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
兕子也没有去问，径直地沿着朱雀大道前进。
“我来其实还有个重要的问题。”
“嗯，你说。”
“你走错方向了。丹波国，你要往东边走。”
兕子：“……”
她都快要走到罗城门了。
“那我出了罗城门再向东。”
“平安京没有城墙，出了罗城门再往东，不是费时间了吗？”
兕子：“……”
哎呀，差点忘了平安京是没有围墙的。
“喂，为了纪念咱俩的最后一次见面，我就告诉你的名字吧。”
小妖怪忽然严肃地说道。这副表情配上圆滚滚的身体简直滑稽可笑（没有贬义）。
“在你眼里，我真的会被吃掉吗？”
兕子有些无奈。
“事实就是，你太弱了。”
兕子不以为然，“可我觉得在那些妖怪眼里，可能你比较好吃吧。因为你看起来比较肥。好吧，别生气了，继续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咳咳，记住了，我的名字叫顺平。”
“顺平顺平，寓意不错的名字，是你父母取的吗？”
“以前寺院里的老和尚取的，后来他就走了。”
“噢，你说的是玄难法师吧。”
“是吧，我都快记不住了。”
“那你的记忆力可真不好。我还能记住他的模样呢。”
“真想再见他一面啊，他忘记给我弟弟取名字了。”
反正快到罗城门了，索性就如先前说的，出了罗城门再向东。
在罗城门那，顺平与她道别了。
“看见大妖怪就跑，跑不了的话就□□好了。你长得也挺好看的，就是不大会打扮。”
兕子问：“那要是碰到的是女性妖怪呢？”
顺平有些犯难了，“那就难办了，虽然我不知道有哪些厉害的女妖怪。可就凭你的样子，随便一只女妖怪就能吃掉你……”
“你对我是有多不放心呢？”
兕子无奈摊手。
“好啦，我要走啦。你回去吧，帮我好好看着智空呀。”
出了罗城门便一直向东，平安京之外，到处是荒地。往远看，隐约看到山脉的轮廓。也幸好是山脉，至少向着这个目标前进，省的走着走着就走错了方向。
兕子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些。但快其实也快不到哪里去。只能说是步伐轻盈了点，不会走久了就会感到沉重。
山路并不好走，当时坐在晴明的牛车上也十分颠簸，何况现在是凭着双脚走的呢？
顺平说，去往大江山路途的妖怪很多，可走到现在，她一只都没见到过。甚至连所谓的红枫都没有看到。
天空打了声闷雷，远处山脉上方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整个天空都要坠下来一般可怕。
看起来要下雨了。
明明出门前还是好天气呢。
没有带伞，也没有带斗笠。或许她应该骑一匹马。可她好像没见过卖马的，不知道从哪里去弄一批马来。
她想着，得趁下雨前，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
可荒郊野岭的，哪里有避雨的地方？
兕子也不气馁，继续往山脉的方向走着。
越接近山脉的地方，就越感觉到一股令人战栗的气息。
兕子的步子犹豫了下，但和快，她又继续走了。
因为附近已经开始有红枫了。
看来这里大江山很近了。
说起来，能不能找到泉翁，也就随个缘字罢了。
想要找的心情是真，拼了命找也是真。
可努力不一定有回报啊。
关于这一点她心知肚明。这是父亲早就告诉她的事。那时父亲说，她的身份就已经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可没有这个身份，有些事必须要自己去努力。且不一定有回报。
其实之后还有一句话，太宗皇帝没有告诉她，即使没能得到回报，也要强制得到同等价值的东西……
已经进入了山里。
本就昏暗的天空，越发显得阴森了，带着股可怕的气息。仿佛身后有许多只眼睛盯着。
——不怕不怕，我可是女鬼我怕什么？
兕子安慰着自己，便拿出了册子和墨笔。墨笔是智空做的，他说毛笔写起来不习惯，然后就做了这个东西。哎，他总是有这些奇思妙想的东西。
她估算着自己走了多少时间，这样的天气，根本就不能准确地计算的时间，只能大致地写下了一个时间。
——大半天。
——以及从京中到大江山的大致路线。
可惜了，天气不好，没法画下路边的景致。
晚上虽然也看得见路，但是兕子觉得不放心。就在一棵大树下勉强挨过了一晚。周围树倒是挺多的，就是太暗，看不清是什么树，只是能看到隐约的轮廓。
第二日一早，天气又变得不一样了。阳光明媚，即使在树林里也能感觉到美好的气息。
其实树林并没有昨晚见到的那般可怕。树木很低，没有一抬头就是遮天蔽日的情况在。
周围有很多红枫，白天看起来特别好看。
像是到了一片火红的花海一样。
“可惜智空没有来……”
兕子叹息道。
便想着将红枫的样子画下来，回去好带给智空看。
就在兕子专心画着红枫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直接折下来不是更方便吗？”
“折下来吗？那多不好……诶？”
下意识地回答了，却马上意识到这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存在。
兕子手微微一顿，惊讶地转过身来。
“诶……你？”
单听声音辨不出是男性还是女性。
但看到对方的模样时，兕子便确定这应该是个女子。
因为在她眼中，只有女子的容貌才会如此艳丽。
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女子拖着一头长长的黑发，面容白皙，未施粉黛，可即使如此，也能眼前像是出现天人一样。
她穿着绘着红枫的衣服，面带微笑地看着兕子。
也就是这红枫的服饰，让女子看起来多了几分妖冶。
“你是红枫的妖精吗？”
不知道怎么想的，兕子就这样问出口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又不好意思地说道。
“红枫的妖精？呵呵呵呵……”
女子宽大的衣袖掩住了微红的嘴唇，眼波流转，带着丝丝的引诱的味道。
“妾身是来自户隐的红叶。小小姐呢？”
听到女子先自我介绍了，兕子开心地说：“我叫兕子，来自大唐。”
——完全忘记了晴明所说的“不要把名字告诉非人的东西”。
是的，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妖怪，但绝对不是人。
——藏在胸口的御守微微发热了呢。
“噢……是大唐哦。那可是好地方。”
“嗯！”
红叶是个成熟的美人，兕子还是个小丫头。
但两人却意外的合拍。
因为自己本身就不是人类了，所以兕子也不在意眼前的红叶是不是妖怪了。
在得知兕子要去大江山的荒川支流后。红叶的表情有些遗憾。
“那可就难办了。”
“怎么说？”
“你所说的瀑布，原先的确是有的。倒也不是什么瀑布，就是一条往下淌的溪流，曾经可能是瀑布吧。不过就在一个月前，那瀑布就没水了。”
“没水了？红叶姐姐的意思是，瀑布断了？”
红叶叹了口气，“可以这么说，据说至今找不到任何原因。”
“……那可怎么办？”兕子表情纠结。
“很重要的人吗？”
“如果是智空的话，的确是很重要的人！”兕子认真地说道。
红叶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发愣。随后，她微笑着拉起兕子的手便往前走。
“哎……”
“即使没有瀑布也没有关系，找到泉翁就好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
“只要是泉翁经过的泉水而已，也不单单仅限于瀑布。”
似乎也并非没有道理的。
“说起来，红叶姐姐说是来自户隐的吧，那户隐在哪里？”
“户隐啊，就在信州。”
“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穷困，野蛮。”
红叶说起户隐的时候，嘴角含着讽刺。
兕子若有所思，问：“红叶姐姐来大江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听闻大江山来了一名强大的妖怪，所以便想来见识一下。”
看起来颇为兴奋。
越接近大江山，兕子就看到了许多的妖怪。
大都是些无害的小妖怪。
偶尔见到好看的，兕子便照着样子画下来，打算带回去给智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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