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则是让史菲儿高兴的事便是元春待选一事竟然黄了。这倒不是贾府从中做了什么梗,也不是贾政请人撤了元春名碟。因太子病倒了,皇后自然无心操持此事,有得了能人异士劝解说应多散些福祉。后宫便又遣散了一批宫女出来,连选定一事也往后延上一年。
史菲儿得了信自然欢喜,反正能拖一年便是一年。元春也是开心。就连王夫人也高兴。毕竟宽出一年的时间来,许多事便不用那么赶。
可是这事有凑巧,难得九王爷回京复旨,其嫡长郡主缺个伴读。皇后便从昔日待选人中拿出名碟与其挑选,竟点了元春的名。
如此一来贾政与王夫人倒是有些失落,史菲儿却是欢喜。毕竟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和书中不同。书中元春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再如何王爷的嫡郡主也不可能成了皇后啊!而且郡主伴读并非是入宫,虽说其不能常回家中,但总比入宫强。
另外听说这芳娴郡主性格爽直,待人宽厚,因九王爷常年不在京中,其倒也很受皇帝皇后疼爱。对其也纵着些,想来若是元春这样脾气秉性的说不定也不会惹其不快。总之这是一件解了史菲儿心忧的好事。
若要说这段时间有什么事让史菲儿不是很喜。想来只有一件。贾琏出了孝,回张府看望舅舅。小舅舅告诉其他出海认识的波斯朋友来了府中,那两个人是工匠出身,见贾琏喜欢便表演吹琉璃瓶给其看。贾琏瞧着自然欢喜,回府后捧着两个才出炉的与贾母献宝。
史菲儿看了也是高兴,在这里玻璃还是个稀罕物。便亲自写信与张烁大赞一番。张烁本就就觉得此物不错,得了贾母赞赏更是开心。便想给朝堂举荐。可是自家如今有孝自是不便,二来都是读书人,对工匠商业也没有心思,张烁自己有无官职只是一介白身更是无法。便请贾母指点
史菲儿因贾政在工部任职便想让其去瞧瞧可否通过其举荐。贾政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回道,称这等小事不过是机巧小物,不堪大用,结果便连折子也没写。史菲儿心里暗骂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索性命贾赦引着忠敬王爷去看,这王爷见了也是大赞一番。将这两位工匠领出张府自去安置。
第一百六十六回
166
“翰琪!你且与我站住!”贾瑚跑得直气喘,终于力竭停下喊道。
“呦?今日伴读要犯上了!开口竟都不叫我公子了?”翰琪驻了步, 转身看着距离自己一丈开外的贾瑚摇了摇头道:“不过才急走了十里路, 怎么如此便跟不上了?若真去了大漠, 来个一日急行军六十里你岂不是要瘫?”
贾瑚累得直喘气,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六十里可是要骑马的, 况且方才只是说看书倦了,活动一下提个神。就算强身健体也没有如你这样说跑就直接跑出个十里的。”
“你到底是年轻经历事少。若是战事起了,有哪里会管你是否刚看过书?是否进膳?还不是将令一挥急军行至。”翰琪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到贾瑚身边又道:“今日看来, 你这身子还是单薄, 怕是真要去了边塞, 经不住三天五日便吃不消又得叫唤着回来。”
“你也是忒瞧不起人。今日输于你,不过是我这服饰不便。你瞧你紧身束服自然跑起来欢畅。且等明日再和你比过。”贾瑚顿了顿又道:“别瞧你今日说的如此热闹, 好想明日就能去了边塞一样。若是王爷知道此事, 我保证你连京城都出不去。”
“这我自有主意, 你不用替我操心。倒是你, 恐怕你要跟我离了京中去边塞会是很难。”翰琪顿顿又道:“我九叔也是个善带兵的,若是此次能跟在他身边看看也是好。即便不成, 看看边塞美景异域风光也不枉费走上一遭。”
贾瑚此时气也倒匀了, 掸了掸袍子上的浮土, “你说的不错, 只怕是九王爷不会应你。”贾瑚直起身道:“另有一事, 我也是不解,你说为何芳娴郡主怎么就偏偏点了我妹妹做伴读呢?”
翰琪佯装不解道:“你妹妹?你哪个妹妹?”说罢一脸了然的样子,一拍手道:“就是那个眼睛大大圆圆, 笑起来甜甜,还有一对梨涡管我叫常客哥哥的那个大妹妹吧。”
贾瑚瞪了眼睛道:“虽说你是公子,我自然敬你。但你非议我妹妹,我不打你,我拳头痒痒我也管不住。反正此地也是个四下无人的,公子要不试试看?”
翰琪连忙摆手道:“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哪敢哪敢。而且我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哪里有半句非议。”翰琪见贾瑚也只是假意比划比划样子,抱肩笑道:“你们贾府也是怪。若是旁人家有了这等美差还不乐的开花。你倒生起疑心来了。”
“我本是没疑心的,只是我记得清楚。我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大妹妹待选延后一年,之后你入宫转了一圈,回来便说你那日遇到芳娴郡主,接着我妹妹就被点了做伴读。怎么想这事也透着奇怪。”
“你也是白看了许多书。难道不知有句话叫天下无巧不成书?那日我是遇到芳娴郡主不假,她正读庄子有几处不明,我便指点与她。不过如此。至于之后为何会选中你妹妹做伴读,或许是因你们贾府如今名声颇好,外加又是武将出身,或许如此吧。”翰琪公子解释道。
贾瑚瞧着翰琪,眼睛眯了眯,神情中尽是不信。翰琪也不以为意,“好了好了,你何苦费心思猜想这个?若是依我看这样倒是不错,伴读可是自由许多。每月也都能归家去。况且芳娴是个性子好懂礼的,应不会难相处。你家老太太可是疼孙子孙女出了名的,你这样跟着我甚少回家,我背后指不定还落多少埋怨呢。若是入选进了宫里,那还不知如何牵肠挂肚?”
“你莫胡讲,我家老太太从不背后数落人。”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只是如今老太太年迈,我等孙辈想多承欢膝下孝敬,如今确是一个个都不在跟前……况且我那妹子性格刚强,也怕……”
“哎,怎么今日跑了几里路,你倒是变得娘里娘气了,竟如此墨迹起来。你也莫为你那大妹妹担心,我瞧着她是个懂分寸又机灵的,说不定这对她更是件好事。你还是先想想如何找个理由说服你家老爷太太与我一起去边塞吧。”
“好歹要我等给老太太贺了寿才行。我怕老爷太太是不允的,倒不如先斩后奏。”
“是是是,二十四孝金孙。”
二人一面说笑,一面转身往回走。
“你说,若是现在我领兵能带多少?”
“多少?三五个吧?”
“胡扯,我的亲随都超过十个了!”
“是啊,可现在呢?能瞧见哪个?光杆将军么,甩了自己士兵一个人跑了。”
“喂,你不是还跟着么?”
“我是没辙,能跑我也早就跑了。”
“嘿!你这个胡言乱我军心的!”
……
转眼又是贾母生辰,因几桩心事都得以化解,史菲儿也觉得心情尚好。但毕竟今岁遭遇白事颇多,故而史菲儿让府中将生辰宴挪至中秋,一并办了便是。
虽说原意只是办场家宴,但各府前来贺寿的人亦是不少。史菲儿折腾也是忙着在厅中谢客。这不知不觉也是忙了大半日。
待闲下来将各府的礼单又瞧了几眼,史菲儿伸手便将史府的礼单给抽出来了。也怨不得史菲儿会留意,今岁这史家给自己的贺礼格外丰盛。按理今年出了白事,今岁又不是贾母大寿,更重要的是自己身份被揭穿,虽说是寿礼和节礼并在一起了,但于情于理也不应该送这么厚的礼。
史菲儿起了疑心,将这份礼单仔细又瞧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应景之物,不过较往常厚了些,礼单上唯有一样是史菲儿觉得有些奇怪的。那礼物名也特别,叫童趣。
史菲儿越瞧越觉得奇怪,便命人将此物寻了来。只消一会儿丫鬟便捧着一个小匣子来。史菲儿瞧瞧这盒子,上面也不顾过平常寿礼的装饰,镂空蝙蝠万福盒,当中是描金的寿字。
史菲儿自然是带着小心,这匣子里别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况且若是别的府上送来也就罢了,偏是史府,让自己不得不防。
史菲儿将这匣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手衬着块帕子,直接将匣子从桌上一推,那匣子自然“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上。毕竟是木头做的,倒也结实,如此一摔也不过就是声音大些,可瞧那匣子却也没什么大碍。史菲儿瞧着,又探脚一踢,那匣子“咕噜咕噜”翻了两圈至墙角,“啪”的一声,匣盖打开了。
“老太太,您无事吧?”听见动静,门外候着的丫鬟琥珀忙开了口。
“无事,不过是手一滑将匣子跌了。”史菲儿道:“自是无碍的。”
听贾母如此说,琥珀倒是放下心,又问道:“让琥珀帮您拾掇一下吧。”
“不必,跌了个匣子,我自己捡起来便是,你趁着宴席未撤,再去吃点东西。今年的螃蟹倒是不错。”史菲儿在屋里劝道。
琥珀也深知贾母的脾气秉性,自己想事时不喜有人在侧伺候,说是搅了思绪。今日瞧见史府的贺礼,怕是又牵动旧情,故而也不进屋打扰。
如此那匣子倒是安全的,史菲儿上前两部,用帕子托着匣子又回到桌边坐下。毕竟自己在现世还是看过些武侠小说、武侠电影的。这匣子里藏个毒箭、毒粉什么的也不是没有的事。所以通常主角会无意中先摔一下,这样一来能破坏里面的机关,二来自己也能躲过一劫。毕竟上次在史府中,那史老将军对自己已经动了杀机,虽说贺礼搞点小动作有点太过明显,但还是小心为妙。
不过目前看来似乎这匣子也只不过是个寻常的匣子,并没有藏着暗器毒粉之类的东西。至于匣子里装的东西,倒是更加普通。不过是儿时一些玩具。木头雕的小人、小猫、小鸟、小狗之类的物件,看上去一点也不昂贵,好似平常百姓家用来哄孩子的玩具。
史菲儿倒是知道此物是史老将军在贾母年幼时专门出府买来的物件。虽不值什么钱,可是贾母当时觉得很是新鲜有趣,可史老将军却因此挨了顿责罚。
可史老将军将这东西送来是什么意思呢?总不会单纯的叙叙旧情吧。史菲儿用帕子托着那小物件一个一个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瞧了个遍也没看出个名堂来。末了,史菲儿有些不耐烦,将一只小木鸟往匣子里一掷,不打算去猜这哑谜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有本事直接来贾府找我。
或许是因为力道有些大,这小木鸟扔进匣子里又弹了一下,落在一旁的匣盖上。那动静听着似乎有些不对。史菲儿瞧了瞧那匣盖,伸手将那匣盖拿起,叩门般敲了敲。
果然不出所料,这匣盖看上去是一块木头,那曾想竟是中空的。史菲儿将那匣盖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在一侧竟开了细小的缝。若不是意外发现其是中空,自己是断不会想到这里还会有文章。
史菲儿从头上拔下根细脚钗,往那缝隙里探了探,发现丝毫碰到点东西,便用发钗用力往外拨,果然那缝隙内探出信封的一角。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况?史府这又是怎样的打算?唱的那一出戏?史菲儿不由愣住了。
第一百六十七回
167
且说因史菲儿查看礼单,见史府送来的中秋贺礼颇为丰盛, 觉得其中有诈, 却意外从一份贺礼的木匣盖缝隙中用发簪挑出封信来。
史菲儿提了口气, 小心翼翼将信封抽出。捏着信封细细打量了片刻。用力捏了捏,信封里面应是纸张。伸手探入将信取了出来。
顺手一甩, 将信展开。史菲儿愣住了,这是逗我玩呢?三页纸上连个点墨都无,皆是白纸一张。史菲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瞧着, 甚至连信封内都仔细瞧过了, 均无一字。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史菲儿忍不住猜疑起来。这老头做事也太无章法了吧。怎么折腾一溜够就送了三张白纸过来?难道是上次自己那一袭话将其气糊涂了?还是如今的确是老糊涂了, 本来是有信结果却装错了?还是这信中途被人调了包?史菲儿想不出答案。这时又有丫鬟来请,说是贵客辞行。史菲儿忙将这信塞回原处。将匣子盖好, 放在桌上起了身。
晚宴之后, 因是中秋自然少不了赏月。诸人众星捧月簇拥贾母而坐, 桌上布置着点心、各色干果水果, 精致不铺张。
月团圆人团圆,众人也说些吉祥吉利话博贾母开心。史菲儿心中虽琢磨着那无字信一事, 但面上却不能漏出半分。面对众人讨好也是频频称道。熬了一个时辰, 史菲儿借口体乏, 终于离了席。让众人自行自乐着便是。
因折腾了一日, 史菲儿也确实体乏。又将那信展开看了一阵, 仍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沉沉睡去。哪知睡了片刻,史菲儿忽然从床上坐起, 几步走到桌前,将那信展开,凑近烛台,被火一烘烤那白纸上渐渐显出字迹来。
方才也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梦见贾母年幼时和兄长玩耍用米汤在纸上写字,仿作军情密报自娱自乐。那纸晾干后,这纸再遇火烤便会显现出来。梦到此,史菲儿自然按耐不住忙起了身,拿起那信一试,果然如此。
史菲儿此时觉得那老头也有点意思。都知道自己是假的了,竟还用之前他与贾母的玩法,难道就如此自信自己能想到?如此还是一国将军,统帅过百万兵的。真的智商没问题么?待纸上字迹清楚了,史菲儿仔细一瞧,确是吃了一惊。
这信的第一页确是史老将军写给自己的。可以看出此人写信时手抖的厉害,字迹歪七扭八的,想来应是那日之后病又重了一层。信里内容是简单,讲自己胞妹早逝,如今有这么影子般的人替妹妹活着,也算是个安慰。原本心中还有些恨意,如今想着也无所谓了。毕竟贾史两家交好多年,念及情份也不愿揭漏此事让两家难堪。况且如今瞧着贾府日益不错,也希望能念在昔日妹妹的情分上,对史家帮衬一二。
史菲儿看着信觉得这老将军一定是病糊涂了。再看第二页,却是和这封信完全不一样的笔迹。上面是五首诗。每首诗瞧着不过也都是描写景致抒发情感的,史菲儿瞧了半天也看不出这几首诗是什么意思。
史菲儿又看了第三张,这第三张画了一幅图,那图应是一个地方,只是史菲儿瞧不出这地方究竟是哪里?图的下半部有几句话,依旧是史老将军的手笔,依旧手抖得厉害,每个字也都是歪斜不整。大意是说,若是日后史府差人来取,烦请将后两页信交与史鼎。
看到这史菲儿就是不明白了。既然要将信交给史鼎你留个口信不就行了,何苦要经自己过手。而且这老头不是应该恨自己才对么?怎么还会说这些软话?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况且几首诗被都可以背下来,为何还要写在纸上,还用这种隐秘的方法来写?从字迹上看,那封信应该也不是出自史老将军手笔。史菲儿更不解是,这样方法写出的字,不烤就看不见,烤过就有,只是此过程不可逆。字一旦显出就不能消退。如此说来,难道这第二页纸上的内容连史老将军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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