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听了一愣,万没想到贾赦竟然知晓自己在折子上签了名?此事王子腾不是再三表示过觉不会被人知晓么?贾珍愣着哑了言。
第二百五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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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回了府,将此事报之家人, 家人自然是好一番劝慰, 贾赦又赶去贾母处将此事说清楚讲明白, 贾母倒是颇为平静,甚至对贾赦提出要分宗分家也无任何异议, 贾赦听了倒是安心不少,在贾母处,有下人来报说是贾珍来访, 贾赦心里起了脾气, 这贾珍也是在举荐折子上署了名的, 此番前来自己正好也和其理论理论,果不其然贾珍进门不顾自己晚辈身份, 竟公开指责起贾赦不该在朝堂之上说出那样的一番言论来。贾赦听着又气又恼, 便质问贾珍究竟是何心思, 是盼着自己好呢?还是等着瞧自己笑话呢?
贾珍听了哑言, 没想到贾赦竟然知晓自己在举荐折子上署名一事。贾珍赤着脸强辩道:“自然是希望您能办好此事。”
贾赦冷笑道:“即是如此便好,否则我还以为侄儿跟我有异心呢。不过今日我这话也要说明白, 如今我这得罪人的话已经是说出去了, 我本就是这样性格, 得罪人不怕。可侄儿若是因我累及你日后前程, 影响了宁国府日后的锦绣繁华, 不如自此之后我们两府分宗而立,如此倒是互不耽误。”
贾珍哪里能料想到自己几句话竟然惹得贾赦提出要分宗一事,唬得直了眼, 言语也结巴了起来,连声说道:“这等可是天大的事,叔叔可莫要开了玩笑。”
贾赦哼了一声道:“我并非开玩笑,我可是在圣上面前领了军令状的,你也知道军令状怎会敢有半句玩笑。我有多少能力我心里清楚的很,我今日也不妨与你将话讲明了。此番我本就是被人算计了,赶鸭子上架去领了此命。这军需筹备哪里是我这种人能做的来的?我也不知你等受了何人的花言巧语被哄骗了,去那折子上签了名。我瞧你等不明真相,若是你们府上跟着我,怕平白受了牵连。我虽是生气,但如今提出分宗也是为了你等都好。”
贾珍忙劝解道:“侄儿知错了,侄儿也是坚信您能办好此事,立了军功,日后侄儿我跟您左右也能奔个更好的前程。叔叔您莫要再提分宗一事了,这等大事侄儿可做不了主。”
“你既然做不了主,那就寻个能做的了主的。”贾赦拍了下桌子:“我也懒的再与你多费口舌。你自己什么心思你自己自然知晓,这王家权高位重,又是你的上司,你自然与其更亲近,为了个锦绣前程,我这叔叔又算得了什么?你回去告诉你父亲说这月初十便分宗,他应也好不应也罢,反正我就这样定了。”
此时贾珍已经吓坏,从未见贾赦如此过,忙跪下膝行几步到贾赦跟前,抱着贾赦腿哭道:“叔叔您莫要动气!莫要动气!这等大事可不能凭一时之气啊!若是您责怪侄儿不懂礼数,打骂均可,可莫为此事气坏了身子。”
贾赦一脸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我几时动气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况且若是真论起来也是你等将我先丢在外面。这等大事竟无一人与我相商,若不是我消息灵通,怕还被蒙在鼓里呢!这番话你可原封不动回给你父亲,你也问问若是他是我,又会如何处置。”贾赦顿了顿,好似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倒是忘记告诉你一事,你那王家好上司倒是没在折子上署名,不知是嫌弃你等官位太小呢?还是人家单独举荐了?我是不得知了,反正你自己知晓便是了。日后聪明些,莫要在成了人家手里的枪。回去好生跟你父亲准备分宗的事吧。”
贾珍听闻贾赦说出王子腾并未署名时,眼神顿时黯淡了,抱着贾赦腿的手也松了下来,嘴里喃喃道:“他竟是没签!他竟是没签!”接着颓然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贾赦笑笑道:“我不必唬你,你可自去问他便是。反正这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贾赦起了身道:“我还有事,明日起我便打发人去问分宗准备进度,这种事早完早了。”说罢贾赦起身拂袖而去。贾珍不知坐了多久,才慢慢从地上直起身,出了屋,自己回了东府。回去也不敢歇着,忙打发人,叫了尤氏向其交代一番,命其速速去求见老太太,因朱夫人如今年岁大了又有孕,贾珍没敢惊扰,想着等瞒不住了再说吧。又忙命人备了马,自己去郊外道观寻父亲贾敬说贾赦闹着要分宗一事。
且说尤氏得了信,心里自然是又惊又急,忙换了衣裳去求见贾母。可自己心里着实没底气,毕竟自己嫁入宁国府虽是个填房,但府里还都挺尊着,本以为自己陪着小心时常去贾母处走动,能博些贾母欢心,哪曾想贾母总是对自己淡淡的。虽面上都过得去,但自己心里清楚地很,贾母对自己并不喜欢。尝试几次后,尤氏也是个聪明的,倒也不再勉强。可今日事情紧急,也容不得自己多想了。不管贾母对自己如何,今日就算是求也要求贾母能去劝上几句。
尤氏带着丫鬟婆子坐着车来寻贾母。哪知还未进二门便被拦下了。容禀的丫鬟回话道:“今日老太太说生了不肖子孙的气,心口堵得难受。若是东府少奶奶没事就别来了。免得平白因别的事受牵连。”
尤氏自然是弄了个没脸,可此事又不敢耽误,尤氏忙将带着的点心拿出来道:“老太太生了气?那定是我们做子孙的错了。我今日带了能去火消气的菊花绿豆枣泥糕来。最是能降火气的。姑娘还是让我给老太太送过去吧。”说着尤氏从手里褪下来个镯子塞到那回话的丫鬟手里,哪知那丫鬟立刻将手缩了回来:“这就免了,我再去给奶奶回一次罢了。奶奶若信我,就将糕让我一并带了去吧。”说罢那丫鬟朝尤氏一伸手,尤氏忙将手里的食盒递出,好生谢了一番。不多时,那丫鬟去而又返,对着尤氏道:“老太太说了,难得你一番孝心。如此便一人随我来,老太太跟你说几句体己话。”尤氏一听自然大喜,忙谢了,交代丫鬟婆子在这等着,自己随丫鬟进了二门去拜见贾母。
进了屋,尤氏发现今日贾母屋里倒是安静,那引着她来的丫鬟,回了事也都下去了。贾母捧着杯茶端坐着。桌上一个小碟,正放着尤氏刚送来的点心。尤氏瞧见了心里微喜,忙规规矩矩见了礼,心里琢磨着一会儿如何开口。
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未说话,贾母倒先开了口,“你今日因何而来,我清楚你也清楚。我瞧在这点心的份上也知道你也是不易,也不为难你。我明白地跟你说你让我去劝解,我自不会去,因此事贾珍做的着实欠妥。况且他这聪明没有用到地方,若是他自己来,还有个样,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却是派你来,可见他竟连个承担事的心都没有。”
贾母开门见山将话点破,令尤氏脸上一红,忙道:“老太太,今日他惹了祸自然是怕得不行,这也是着急去寻我公公去了。老太太您就看在昔日了疼他的份上帮着劝几句吧。我这侄儿媳妇又不能去,若是能我哪怕是跪上一日一夜能让叔叔将气消了也好啊。”
史菲儿瞧着尤氏道:“方才我已说过此事我不会去劝。我也给你指条明路,你回去告诉贾珍,就说你来见了我,哭求了一番,我也只应了你去劝两句,但怕是劝也无用。反正他又不来,我劝没劝又不会有人知晓。”
尤氏听贾母如此说以为贾母改了心意,忙说道:“老太太一劝必然有用的,孙媳妇谢过老太太了。”
史菲儿冷笑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怎么也认了死理。我也是怕你回去为难才教你如此说。方才我不是说的清楚,此事我定不会劝么?若是你执意如此,便回吧,就当我方才没说过那番话。”
尤氏一听慌了手脚,“扑通”一下便又跪下道:“老太太您就当疼孙儿媳妇一场吧!”
史菲儿摇摇头道:“分宗也不是坏事,况且如今枝叉多了,又有了冲突,此事从贾珍签名时便不可解了。更何况签了名还不告知更是让人心寒。这是你说没用、我说也没用。你也莫替他再开脱了。自己为自己错事负责,本是应该。”史菲儿顿了顿道:“你也是个聪明的,你觉得这事是按我教你说的方式好呢?还是你如实禀告好呢?反正你自己来定,选哪个结果都是一样。”
尤氏听了这话也知晓贾母心意已决,忧愁满脸。史菲儿见了也是心软,教尤氏起身,问了问朱夫人情况,又问了问贾蓉,便打发其离开。尤氏无奈,也只得告辞,未出门时,史菲儿忽然有开口道:“你父亲如今身体如何?”
尤氏一愣,回道:“如今在观里炼丹,许不见了,应是不错。”史菲儿道:“那是你公公,我问的是你父亲。”
尤氏一晃神道:“应该还算硬朗。谢老太太挂念。”
史菲儿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做女儿的应多上些心,长辈年岁大了,容易被人迷了眼,该劝就劝。这才是要事。特别是些不入眼的,别太抬举了。”尤氏听了这话愣在当地。
第二百五十二回
252
因贾珍来指责贾赦在朝堂之上所说言论不当,贾赦一怒之下将心里积压许久的怨气彻底爆发, 不但斥责贾珍, 更提出要分宗一事, 这将贾珍说慌了,贾珍恳求半天无果, 只得急急回了府去,自己备马去郊外道观与贾敬报信,临行前又命尤氏去找贾母求情, 让其去劝解贾赦。尤氏听了忙去求见贾母, 好容易见了贾母却是苦求不得, 临拜别前却又被贾母叫住,问及其父之事, 之后又是厉声教训了一番。
尤氏听了这番话, 愣在原地, 半晌没说出话来。心里自是好一通琢磨。尤氏本就是个聪明的, 觉得贾母忽然这么一问,必是有所指, 心下顿时起疑, 莫不是自己娘家又什么不好的风闻传进贾母耳朵了。尤氏回了神忙道:“老太太教训的是, 孙儿媳妇都记下了。”
史菲儿见其面有疑色, 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了, 心里想着如何找补找补便道:“方才那番话我也是不轻易说的,你若是好生听了,日后定会替你省了不少麻烦, 况且对娘家也好,对你夫君也罢一味着迁就忍让也不能令其变好,反而会纵容了去。你自己日后日子变得艰难。我也只能点到为止,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尤氏听了这番话更是心事重重,史菲儿又说道:“即便分了宗,总还是亲戚。旁人我姑且不论,但你若来了,仍是我侄孙媳妇。”这话道让尤氏微微定了定神,转深又谢过贾母,这才转身告辞回了东府。一路上尤氏皱着眉头不语,回到府里,见贾珍出府仍未归,便命自己心腹回娘家瞧瞧,在家门转转,若是听到些什么不论大小事由均与自己报来。
史菲儿见尤氏回去,心里琢磨着其能将自己的话能听进去几分?虽然自己说的严重了些,但也是自己的本意。现在这尤老娘好像还没给其父亲做续弦,若是其没嫁入尤家,那日后就不会有那尤二姐、尤三姐的事了。
虽然这两位在红楼中算是典型的红颜薄命,现世中也有很多学者为其辩解。哀其不幸,叹其不争。可在史菲儿瞧着,这尤二姐就是典型的那种每个当小三的其实都是真爱,都是男人的温柔乡,你老婆给不了你的,我能给你的那一类。至于尤三姐则是类似于我抽烟、我喝酒、我纹身,但我知道我是好女孩的那种。这两种人史菲儿真心不喜欢。只是史菲儿更觉得尤二姐、尤三姐二人悲剧收场,虽与她们两人行为性格有关,但源头却是这尤老娘一手造成的。这样只为自己打算的老娘真是不配为人母。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史菲儿在这里久了才更有体会。以尤二姐为例,书中其本是定了亲的,而且那家也只是后来破落了。尤老娘嫌贫爱富自然觉得能攀上贾府是最好,若是真为其打算,好生退了亲,以尤氏能嫁入宁国府做填房来看,这尤家本来也还是不错的,好好寻一门亲将尤二姐好好嫁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尤老娘想博个富贵,任其女被贾珍、贾琏玩弄,最后一个落得吞金而亡,一个拔剑自刎。当然也有人会说其改嫁后又丧夫,怕没个安身立命之所这才投靠过来。这说法也是有趣,她好歹也是嫁给尤家做了妻子,若是其被欺负,不管如何知会了尤氏,宁国府好歹也要管的,毕竟名义上还顶了个母亲,尤氏都能让其住到贾府,哪里不能借宁国府去帮其壮个门面?可见尤老娘是心慕富贵,自己投奔而来。哪怕再退一步论,若是其真爱惜女儿,得知女儿被欺负了,就算争不过,也可早早抽身,问尤氏要点钱,远远租个房子住也不是不可以。何必赖着不走呢?反正史菲儿是对这样的人深恶痛绝,自然是希望有多远离多远。
当然对于尤二姐、尤三姐事件中,最可恶的自然还是贾珍、贾琏。不过现在已是今非昔比,对于贾珍,史菲儿鞭长莫及,但对于贾琏,史菲儿要求甚高。况且这个也是有个上行下效的,书里贾赦花天酒地沉溺女色,现在已经被教导正轨,每日都是忙忙碌碌,身边除了个张夫人,也只剩下一个姨娘,还是服侍了很多年的。这十来年,也再没纳过新人。老子就是儿子的榜样,至少目前瞧着贾瑚、贾琏都不是个好色之徒的胚子。贾珠和李纨如今也很好,也没搞什么姨娘、通房丫鬟之类的,就连那给贾政生了一儿一女的翠星,到今日也仍是个丫鬟的名头,没给其抬成姨娘。史菲儿就是想让府里的丫鬟都断了这样的念头。好好做好事,别的出路可比当个妾要好得多。史菲儿也不知道自己能管多久,是否一直有效,但总想着自己在这个位置上,若是能坚持一天便是一天吧。反正自己瞧着一夫多妻妾就恶心,虽不能明着反对,但总要做点什么。
且说这尤氏派人回去一打听,才知道自己的爹原来又要娶妻。可娶的这人,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还带着两个女儿。尤氏倒是对贾母的话上了心,自己虽嫁入宁国府时间不算太久,但听到关于贾母的事倒是不少,更何况这荣国府上下对老太太都很佩服,自己也少不得另眼相看,况且这次有是老太太特意嘱咐的,尤氏更是在意。命人去打听了这女人的风评,自是不好,尤氏心里便更不愿这桩婚事了。可自己父亲娶妻,哪里轮到自己插嘴,尤氏便生出了个主意,买通人在自家宗族亲戚中大肆说此女命硬克夫,不几日这话便传到自己父亲耳朵里。毕竟克夫可是大忌讳,就是再喜欢也不能娶进门了,此事只好作罢。尤氏回府探望时还感慨了一番。那女人倒也有些手段,嫁入尤府不成,过了三月竟又嫁入别府,只可惜嫁过去才不到两三载,其夫就撒手人寰。其带着两个女儿投奔其逝夫的女儿家,可没多久便被那女儿将三人统统赶了出来,只给了几件衣服,还命人大骂其养了好一对狐媚子,自此再不搭理不管不问。街头巷尾倒是将事情几番演绎,后来则是越来越精彩,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酒楼编排了小曲说唱一番,那母女三人再无颜面混迹,便匆匆离开,从此不知所踪。尤氏自然也是听闻了此事,如此一想倒是觉得甚是庆幸。心里对贾母又是感激。不过此番俱是后话了。
话转回头,这贾赦领了差事,什么都未开动,便有贾珍找了来,自己出了一番气,心想与其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反正这分宗分家是分定了,今日贾珍得了信,少不得要来不少人劝解,自己何必在府里呆着听那些话。贾赦索性跟张夫人知会一声,自己去了览书阁,命下人说,除了贾母,任谁来问,都说自己出府了,去哪里不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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