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听了自然不悦,原本这家学一事都是自己打理,自己费心费力,如今家学也是颇有起色,在这京中也是小有名气。可偏偏贾赦去搞了个碑林出来,起初自己倒不觉得如何,可此事越来越盛,京中名流学士都与其攀上交情,只为换些摹帖拓本,自己这家学总负责倒靠了后,好似这贾府家学是其费心操办一样。
贾政在贾母处吃了个被拒绝的软钉子,心中有气,但这气也不能对着贾母发泄。忽然想起一事来,忙对贾母道:“儿子本就是一问,老太太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另有一事,想来想去还应告知老太太。如今兄长在京中口碑甚是不错,只是前几日儿子听闻兄长买下了位风尘女子,养在府外。如今府中名望有口皆碑,若是此事让御史言官知晓,难保不参奏上去。那样倒是浪费了兄长数年努力。”
史菲儿听了倒是一愣,这贾赦在外面有外宅,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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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来贾母处请其帮忙搭桥铺路谋职未果,吃了个软钉子, 心中不爽, 轻描淡写地跟贾母提了一句说是贾赦在外面有了外宅。
史菲儿初听倒是一愣, 怎么居然还有此事?转念又一想,这贾赦在外面如何如何且稍后再说, 可这眼前贾政此举不就是来给自己告状么。
史菲儿心里叹了一声,贾政这事得不太地道,若是真是在意贾赦名声, 自然应是一得了信便急急寻了去, 好好规劝一番。何苦等到此时, 又何必跟自己来说。偏偏在今日在此时,不就事明摆着告状来的么。
史菲儿眼珠一转, 佯装震惊道:“竟然还有此事!你是何时得知?”
贾政眉头微皱道:“此事也是儿子听人说起, 不过是这几日得知此事。儿子也是震惊, 想着此事应告与老太太知晓。想来兄长最听老太太的话, 故而思量再三,方才说与老太太知晓。”
这话说的!史菲儿真心觉得这贾政仕途不顺真是该!既然来告黑状, 还不如坦诚些。紧着一边黑才对。如此既想得便宜又想卖乖, 却不知每句话说出来都是得罪人的。自己知晓了几天, 却也不说, 而这事其又不查证又不询问, 仅仅听闻就来告状了。最后还扯上一句这贾赦最听自己的,而自己又不知此事,这言外之意还是说这贾赦对自己有欺瞒呗。想来若不是因为贾政这官是皇帝佬儿看在死了的荣国公的份上恩赐, 估计会早早地撤掉了。
“此事你既已知,可去劝诫过你兄长?”
贾政听贾母如此一说,迟疑片刻才答道:“却是不曾,此事为弟的不知如何启口,故而才来寻老太太的主意。”
史菲儿点点头:“你有此心应是好的。今日我也是乏了,便先如此吧。”贾政听言便退了出去,虽说今日求情曲线谋职事未成,但将这事说与贾母说不定也能训诫贾赦一顿。
待贾政离去,史菲儿也有些发愁。此事还真不好办。贾赦如今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了,要名有名要钱有钱,若是真起了这好色的心思,怕是压也是压不住的,还不一个接一个往屋里抬。
可这话又说回来,自从贾瑚落水一事后,这贾赦对这方面或许是有了阴影倒是淡了很多。据说和姨娘丫鬟也不太亲近了,和张夫人感情倒是颇好,论理不应有此事。况且这年代的女子和现世不同,对此事倒不觉得如何。若是贾赦要抬个人进来,张夫人也不会怎样。
不过又听这贾政说这是个风尘女子,或许是因为此才放在外?可细想又不对,如今这贾赦对着家族府中名声格外看中,这种明知有损声誉的事还要为之也确不是贾赦的风格。
但这事自己这个便宜老妈又不太好直接问出口,总不能张口就问:听说你最近娶了个小老婆……史菲儿觉得头痛。眼瞅着贾府这架势越来越好了,若是贾赦突然改了脾气,偏要再好这一口,自己又该如何?
史菲儿正沉思此事,廊下有丫鬟急匆匆来报,说是今日大太太出门回来便觉得身子不适,回来在庭院坐坐,竟然晕过去了。
“啊?”史菲儿此番倒是真惊了,忙叫人去请大夫来府中诊治。自己也去大太太处看看。这一路上走着,史菲儿也按此揣夺,觉得甚是奇怪,出府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病倒了?莫不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气着了?
待史菲儿到时这大太太已然转醒,只是面色颇有疲态。张夫人见贾母前来,忙强撑着要起来见礼,被史菲儿赶紧给按住了。
“病了你就好生养着便是,何必多礼,赶快躺下吧。”史菲儿劝着,“可是觉得哪里不适?已经去请了大夫,应已是在路上。你也莫急。”
“惊动了老太太是媳妇的不适。本想着一会儿还要去老太太那里坐坐说说话去。未曾想就这样了。”张夫人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不过是头晕有些气短罢了,劳烦老太太惦记着。”
“既然能晕过去便不是小事,可是要当心些。”史菲儿叮嘱道,本来是想问问是不是听到什么话了,将其气着了,可犹豫再三也不好开口。
“老太太,想起上次与您提起的章家一事……”
“今日这些都先放放缓缓吧,你且好生养着。若是因为此反而让你病上一场倒真是我的不是了。”
此时大夫到了,因事情紧急,去请相熟的太医怕是来不急,便去请了近的大夫来。史菲儿忙叫这大夫与张夫人号脉诊治。等了一会,那大夫开口道:“不碍事,太太因是中了些暑气。我开服方子,一剂便见效。只是今日还要与太太道喜了,如今有孕在身,还要少些操劳才是。”
原本众人听其说这张夫人只是中暑也都松了口气,可接着又听其说夫人有孕自是高兴。张夫人听了这话也喜笑颜开,如此脸上有了红润倒不似方才病怏怏之态了。
“请问大夫,这胎可是女儿?”张夫人急切的问。
“这个……如今脉象还浅说不好去。”大夫也倒是奇怪,这夫人若是文孕多半是求子。看这架势张夫人倒是希望此胎是女儿了。
史菲儿在一旁,听见大太太不过是中暑,便松了口气,又听到查出有孕,更是一惊。若是按书中记述此胎年龄最为符合的便是迎春。可自己记得迎春是同探春一般的庶出啊,怎么又改了不成?
张夫人颇为开心,史菲儿见其无碍了,好生交代几句便起身回去。回了自己的屋,觉得这一日信息量还真是不小呢,正琢磨着,廊下丫鬟又报说是大老爷来请安了。史菲儿叹了口气,这人还真是不经念叨。
“给老太太请安。”贾赦进了屋便毕恭毕敬先行了礼,只是这次行礼之后贾母也没有让自己起身的意思,若是换作平时不是应该早早免了礼吗?
过了一会儿,贾赦才听贾母说道:“回来可去看了你妻?”
这话问的突兀,贾赦也不知其意,自己若是从外面归来自然先拜见贾母,之后才会回院。这老太太也是清楚的,怎么会有此一问?贾赦虽然想着,但还是据实回答道:“还不曾,一会儿便回去。”贾赦想想道:“可是今日其让老太太不悦?”
“你想到哪里去了?并无此事。”史菲儿忙道,这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生生咽回去了,“这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近些时日你出府忙碌比先前更甚了。听闻你这碑林馆又收了不少新的孤品碑刻去?”史菲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问那事,便旁敲侧击道。
“确实如此!如今这碑林颇有规模。不瞒老太太,我还是真怕如此下去,这个院落渐渐盛不下这许多去。我还想着在旁边再买间院子。”贾赦说得眼冒精光,自己还真是感谢贾母给自己出了这样好的一个主意,这些时日来,自己因此见了不少真迹,也攒了不少古本拓片。实在比这当官有趣多了。
听见贾赦提到购置宅院,史菲儿眼光一寒,果真是要买了宅院,就是不知有没有藏娇。“这宅院你还缺,随便腾挪出一个便够用了。何必还需另买?”
“老太太说得不错,只是儿子想着这碑林还是最好在一处,若是能相临着更妙,这样最为方便。”贾赦解释道。不知为何,贾赦觉得今日的贾母有些怪怪的。若是依着平常怎么会问这些?
史菲儿琢磨着如何将那话问出口?这也太有挑战了。一时间屋里两人都不做声,倒是静了不少。沉默片刻史菲儿开口道:“今日有人与我说你在外面安置了外宅,可是?”史菲儿想来想去,反正最后也要搞明白,索性直接一问,也免得猜谜语逗闷子了。
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倒是先将贾赦给问愣住了。稍微沉默,贾赦怒意爆发:“这是谁人与老太太乱嚼舌。自从这碑林馆初具规模,我日日都在忙碌此事,究竟是何人编排我?这胆子倒是不小!”
史菲儿此时仔细瞧着贾赦的表情,看起来倒不似是佯装的怒意。史菲儿说道:“你也莫急,也只是听闻你买了个风尘女子并安置外宅……”
听到这话贾赦更怒了:“简直是一派胡言!”话脱口而出贾赦才觉得失礼,忙道:“老太太我并非说您。我是气得。怎么会有人如此诽谤于我!这简直是随意践踏我的清誉啊!老太太今日您定要与我说明此人是谁,我要与其好好理论理论。”
“你莫急,此事果然没有?”
“老太太您不信我?”
史菲儿心说这事还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我想确认一下而已。“可无风不起浪,你且细细想想,别是故意被人扑风捉影,胡乱编造吧。若真有御史言官知道此事,参你一本是必须的。”史菲儿见贾赦如此反应,倒觉得此事比成了真更奇怪。
贾赦在屋中背着手踱步,忽然一停,“老太太我想起一事,说不定如此事相关。”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说上不去,这是代发。不过看了下,蠢作者又给错文件了,找她现在还不在。等一会儿再联系到她问问看。真是每月必要蠢一次。
嗯,这回对了。作者是条春虫虫~
第一百三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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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史菲儿问贾赦是否在外面做了金屋藏娇一事被贾赦断然否认,反倒稍稍放下些心来。转念又想起之前贾赦因蜀素帖被算计一事, 史菲儿也心有担心, 怕此番又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特意多问一句,结果到让贾赦想起一事。
贾赦摸摸鼻子道:“此事说来话长, 这个这个……”贾赦舌头打了拌儿,史菲儿忍不住打断道:“那就简而言之。”贾赦心里不由一哆嗦,今日老太太却和平日不同啊, 若是平日定然会说“此事你且慢慢道来, 细说清楚。”今日是改了风格?
“既然想起了, 就赶紧说吧。”史菲儿追了一句。
“回老太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些日子, 也是碰巧见着卖一女子, 因先前有过一面之缘, 又见她哭得可怜, 我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其买了赎身,但我又给她了些银两权当安置费用。”贾赦清了清嗓子, “嗯, 不过别的就没有了。老太太, 这绝不是我在外安置外宅啊。”
史菲儿此时也有些无语。这心里也就只剩下呵呵二字了。反正按照自己的思维逻辑, 你将人买了, 又给钱当安置费,之后一问你说你没所图,就是单纯帮忙, 正常人会送你三字:谁信啊!
见贾母不语,贾赦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太对,可又不知该如何找补,也是脸上讪讪笑着不语。
这事如今还要不要管,史菲儿自己也没个主意。毕竟此事这贾赦说不是外宅,自己也不能说就是啊。可是这管的话,这里这个破朝代,富贵官宦之家纳妾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若是荒淫无度,做娘的劝劝也对,可这又不太符合,自己去劝反而会被说管得太宽。若是让自己开口说将人抬进府里,自己脑子又不是被驴踢了。这管不管都是件麻烦事。忽然史菲儿又想起一事,问道:“这人可真是风尘女子?”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买的时候是应该是吧,之前或许不是?我实在不知。”
这是什么话!史菲儿觉得这贾赦说的更莫名其妙了。这样连底细都不清楚就给人赎身不知道是不是该称赞其一句太有爱心了?
贾赦见贾母面微露鄙夷之色,脸上更是窘迫,搓搓手道:“老太太这一简略说了,反而将自己给绕进去了,我还是仔细讲明吧。老太太可还记得宋仕朝不?”
“自然记得,哪个你找他作证他不在,回来便断了腿的那个宋仕朝么。”
“老太太说的不错,我买的这人应是宋仕朝的爱妾。”
听贾赦说了这话,史菲儿真的很想问问贾赦你是不是傻?这人的小老婆你买了干嘛?钱多的烧的么?史菲儿压了压火气问道:“她既是宋仕朝的爱妾,怎么又会沦落去那种地方?更何况你是怎么认识的?”
“因上次与旧友饮酒这位凝儿姑娘陪酒,也算是见了一面,故而认得。”
史菲儿此时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对贾赦了。单是呵呵两字已是不能表达出自己对这事的态度了。你们这纨绔子弟圈子太过复杂,我这普通百姓人家一时理解不了。
贾赦叹道:“那日碰巧遇见其当街被打。我也是兴起便拦住了,哪知是此人。结果这凝儿姑娘见到我便跪地哭诉,央求我救她,说她是被宋府赶出来,无奈之下才卖笑陪酒,结果来个客人竟然要强买她回去为妾,她不从便被遭毒打。如今宋仕朝出不得府来不能救她,她若是日后能回宋府与宋仕朝重聚,来世定做牛做马以报自己之恩。”
“于是你就替她赎了身,给了银子安置?”史菲儿问。
“确如老太太所说。因那日我强送宋仕朝回府,又当其老父亲面说了他拿珍本送来与我摹刻一事,才惹得其父大怒。听闻之后便将其关在府中不得出府,之后又将他的那些丫头小妾都赶出府去。”贾赦顿了顿道:“细想起来此人也是因我之故才落得如此,故而我有此一救,但贾赦今日敢只天为证,绝对没有旁的事去。”
史菲儿难免吃惊,若是按贾赦之说此事真就只是其自己慷慨救人罢了。不过这事也太巧了些,这光天化日的就敢在街面上折腾也不怕巡街衙役?况且此女与宋仕朝的关系也实在是难不让人心中起疑。不过这贾赦也是有趣,何样机巧之事也都能让其碰见。
“即是宋仕朝小妾,你怎么不给其送回去?”
“唉,我当时还有别的事要忙,不过就是散了银子便走了。哪知道还能有后面这一串事来。”贾赦气得一拍大腿:“早知如此,我干嘛还要趟这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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