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次户籍的事情办的如此迅捷漂亮,麻三爷按耐住心中的惊诧,只旁敲侧击道:“我听说女子过继子嗣要么与丈夫无子嗣,要么是立了贞洁牌坊的寡门,似表姑娘这般的……”麻三爷很聪明的止了话头。
凌鉴顿时沉了脸色,他说怎么好端端的,平时最好摆架拿派儿的麻三爷,怎么得空“屈尊降贵”来送糕点,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凌鉴正欲说话,房门被一下子推开,尊贵无匹的男人缓缓踱步进门,冷声问道:“区区一个山东巡抚的胞弟,也敢管到本王的头上来。”
“……”凌鉴猝不及防。
“……”麻三爷冷汗直流,应声下跪。
“抱歉,打扰了,霜霜的磨盘呢?听说你给收起来了,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吧。”蔺羡一双冷脸哪里有歉意?
“大哥,我在会客,你问问六宝,当初是他搬走的。”凌鉴无奈的叹了一句。
麻三爷再也不敢坐着,当即瘫软着跪了下来:“并……并……并肩王爷,请恕草民莽撞。”
“这可倒好,老子一字并肩王让你并出仨来。”知他惶恐,蔺羡犹是补了一刀。
说到底,张家在北水镇乃至整个沧州城都有通天彻地之能,不好意思,这些在尚都诸世家里不够看的,更不能和铁打的并肩王府比。张家在京城里甚至都挂不上号,谁会在意?!
“草民……草民绝无此意。”麻三冷汗直流,得罪谁不好,得罪这么个主儿。
“如何说你也有功名在身,不必自称草民,只不过天下之大,是个人便不能一手遮天,你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本王甚不喜。”蔺羡冷眼道。
☆、第四十四章
凌茴知道为什么并肩王不喜欢麻三爷,这事儿说起来就有些陈谷子烂芝麻了。
麻三爷的大儿媳妇生嫡长孙的时候难产没的,这么些年,张家长子也没续弦,后来蔺霜搬到北水镇后,被张家长子一眼看中,麻三爷一直明里暗里跟凌家提道这茬儿,被凌家一致拒绝了。
本来这事儿,你不说我不是谁知道?!可偏偏,张家长子是个猴急的,见凌家不瘟不火的应付着,心里很有几分不耐,趁着蔺霜赶集卖香油,他悄悄跟过去,单独与蔺霜提道起来。
二人一言不合当街拉扯起来,正好被季行简看个正着……至于并肩王是怎么知道,那就问这三兄弟喝醉后都吐过什么大实话!
凌茴能想到的,麻三爷自然也想的到,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的人,如今却承受不住并肩王迫人的威压,冷汗嗖嗖直冒,后背一阵发凉,只连连说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
麻三爷自知闯了大祸,心里慌张的要死。大尚多少世家都妄想攀附并肩王府而攀附不上,自己倒好,一出场将并肩王得罪个透,若被哥哥知道了,恐又是一番责罚。麻三爷来时带着一种定能与贵公子把酒言欢的势在必得,如今神色恹恹的只想落荒而逃。
他极后悔没听哥哥的话——凌家再如何破败都不得小瞧。与凌家联姻还是哥哥千叮咛万嘱咐的,又办砸了,麻三爷一阵牙疼。他总觉得,凌家的田地没有自家多,凌家的子孙没有自家的出色,甚至凌家的财产没有自家丰厚,一来二去,也没怎么将凌家放在眼里。
哪成想,凌家的底蕴是张家万万不能及的,人家的家主继承人谈笑间与并肩王称兄道弟,人家的表姑娘又是并肩王的王妃,这人比人,气死人。
蔺羡哪里管别人心中如何翻江倒海,又着重叮嘱了一句:“你欲与凌家联姻,那是你与凌家的事儿,但璎璎的主意你不能打,我家小镜子不高兴了,他人小心眼小,爱记仇。”言罢,蔺羡拂拂衣袖,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
只留下麻三爷暗暗心惊,原来璎璎那丫头被许给了并肩王世子,自己如何敢争?无妨,凌鉴不是还有嫡长女么!
见并肩王从前厅出来,凌茴直接将崇拜的小眼神儿递了过去,这一番怼,怼得扬眉吐气啊!
“行啦,小子,别绷着小脸了,父王已经替你教训了他。”蔺羡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安抚道。
“大胡子伯伯最棒!”凌茴的好话又开始不要钱了!
“就你这丫头嘴甜,你爹爹还得跟那张三周旋一会儿,今天怕是教不了你们了,本王从燕北带来两件好玩意儿,要不要看?”蔺羡抱起凌茴来笑道。
“要看,要看!伯伯都说是稀罕物了,那指定是个好的。”凌茴回道。
直至凌家马厩,凌茴的圆眼顿亮,是有大马骑吗?她最喜欢骑大马咯。
蔺羡抱着凌茴在马槽边站定,凌茴眼尖,立马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里面新添了两只小马驹,毛色莹白如雪,身姿矫若游龙,神骏非常。
凌茴猛吸一口气,惊讶道:“这不是去年冬天,把我和哥哥从悬崖底驮上来的小马驹吗?”
“难得你还记得。”蔺羡单手将马槽里的草朝中间拢了拢。
“可是,小马驹不是之后就走了吗?”凌茴疑惑的问道。
“是又走了,你们离开燕北之后,它又去王府门前徘徊了几次。”蔺羡顿了顿,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这次我离开燕北,这小家伙断断续续跟了我一路,它自己还拐了个伴儿。”
“这倒是奇了。”蔺镜点点头说道。
“大凡神骏都是有些灵性的,我瞧着这两只小家伙与你二人颇为投缘,便带了回来。”蔺羡道。
“噗!”凌茴凑近小马驹,想摸摸它,没想到被这小家伙喷了一脸口水,猝不及防!一旁的并肩王府也没能幸免。
“还是个有脾气的主儿呢。”蔺羡随意擦了擦,便解了缰绳对蔺镜说道,“今天父王教你骑马。”
小马驹被解了缰绳,撒欢儿似的围着蔺镜直转悠,将小马头低低的伏了下去,一副求抚摸的萌样,完全不似喷蔺羡与凌茴时的傲娇。这,还真是差别对待!
“看来,这是你的马。”蔺羡将缰绳放到蔺镜手中,轻笑道。
蔺镜心中微漾,他认识这匹小马驹,前世它跟了他十年,征伐一生。它曾带自己毫发无损的闯过匈奴大军的骑兵阵,多少次于万军险情中与对手搏得生机,是真正的神勇无双。久违了,追云!
“哥哥,哥哥,你能不能跟它说说,让它也喜欢我!”凌茴轻轻拽着蔺镜的衣角儿,委屈巴巴央求道,一双幽黑雪亮的杏眼眨啊眨,眨得蔺镜心里柔软成一团。
“可以。”蔺镜轻声应道,之后将手掌在小马驹上拍了拍,附在它耳边低语几句。不知道一人一马交谈了什么,其后,蔺镜牵着凌茴的小胖手,在小马驹的头上摸了摸,虽然小马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到底没有躲开。
马厩里的另一只小马驹不甘被忽略,可劲儿踢踏着蹄儿,追云稍稍扭了扭头,立马退了几步,离凌茴远远的。
凌茴:“……”
蔺镜:“……”
“……”蔺羡默了默,指了指那只小马驹解释道,“那是匹小牝马。”
这,这马也是会吃醋的吗?凌茴来了兴趣,立马跳到小牝驹跟前儿,一人一马互相望着,同样湿漉漉的眼睛,不远处一人一马将她们望着,静静地一动不动。
忽然,小牝驹微微低了头,求抚摸。
这反转!凌茴顿时笑了,刚刚那只喜欢哥哥,这只喜欢自己。她冲不远处的小马驹示威似的,扬了扬下巴,那意思明晃晃在说,你个自作多情的。
到底凌茴年纪小,没叫她另牵马,蔺羡父子一人一匹,凌茴由蔺羡带着。小牝驹眼巴巴的看着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走了,情绪低落的嘶鸣一声。
凌茴回头冲小牝马安抚道:“等你长大一些,我也带你去玩。”
咦?被嫌弃了吗?!小牝马委屈巴巴低头吃草,多吃草,快些长大。
凌家有专门的跑马道,三人在跑马道上站定,蔺羡说了一番注意事项,亲近牵着马带蔺镜溜了一圈。
蔺镜前世被封为定北侯,岂有不会骑马的理,但此刻也不好拂了父亲一番好意。记得前世也是这般年纪,战国公命家将教自己骑马,就算骑得好了,也不会得到他的赞扬,反而是自己的二弟,更得父亲喜欢,手把手的教,不会也没关系,稍稍做得好了,便得父亲大赞一番。
那时蔺镜只觉得,自己身为战国公嫡长子,将来是要承袭战国公府的,父亲严厉些是应该的。没想到啊,战国公竟不是自己亲父。当初父王跟母亲说清自己身份时,心疼的母亲直落眼泪,直骂战国公小人心肠。
原来母亲在他未出世的时候,便给他取好名字,单一个镜字,偏偏战国公在镜字前面加了一个辞字,辞镜辞镜,要多不吉利有多不吉利。
而如今重活一世,幸会亲父亲母,蔺镜铁硬的心肠逐渐柔软了下来。见父王不厌其烦的给自己检查缰绳马鞍,蔺镜微微笑了。
“你现在年岁还小,先这样练着,平时拳脚功夫也不可荒废,咱们蔺家军的骑兵是不用马镫头的。等你腰腿的力量够强劲了,这马镫头也是要撤的。”蔺羡在一旁教导道。
蔺镜一一应了,追云前世便是他的马,他只需在跑马道熟悉几圈,很快便得心应手起来。他好巧不巧扭头一看,璎璎被父王带着,骑在枣红色的大马上,很是欢快呢。
好像有哪里不对?!他的小媳妇儿为何要由别人带着?!不行,你们下来,一定要将璎璎拐到自己的小马上来。
蔺霜来到跑马道时,便看到前面一大一小两匹马你追我赶,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镜儿才多大,也敢和他父王飙马。
蔺羡老远见了蔺霜,手里的缰绳微微收了收,马速慢慢的降了下来,直至蔺霜跟前停下。蔺羡见蔺霜虎着脸,以为他和小镜子出来骑马没带着她,生气了呢。
其实他是有所准备的,他在燕北特意带出一匹果下马来,由六宝牵出去溜了,是以他们刚刚在马厩里没有看到,六宝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涨红着脸,很羞耻的牵着那头别扭的果下马去外面转悠,要不是碍着并肩王的身份,他一定会反抗的,哪有老爷们儿溜这种、马的。
正巧,六宝在半路上老远就瞅见蔺霜来了跑马道,便也匆匆赶了来。将果下马的缰绳硬塞到蔺霜手里便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估计是觉得没脸。
蔺镜见状眉心一跳,他父王是不是虎,哪有让怀孕的女人骑马的,即便是温驯的果下马也不成啊!想了想,蔺镜将追云拴在一旁的木桩上,自己跑过来帮娘亲牵果下马。
蔺羡见蔺霜得了果下马,心里松了一口气,转手在枣红大马的马屁股上扬了一鞭子,回头示意蔺霜跟上。
这一大一小,能比吗?况且果下马又不是追云,蔺镜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娘亲,嗯,冷气笼罩,看来今晚他父王不仅没有晚饭,估计得去跪搓衣板。
蔺羡带着凌茴策马跑了一圈,见霜霜还站在原地没动弹,心里十分不解。她不是有马了吗?怎的还是如此不快。
见父王下马朝这边走来,蔺镜眼疾手快的将凌茴抱走,两个小人儿牵着追云去一旁说话。蔺镜余光正扫到娘亲冲父王挥鞭子,嗯,没看到,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娘亲手中那条马鞭才不是他的呢,不是他递的,是娘亲自己抢的,对的,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并肩王日常:霜霜怎么又生气了?!
凌鉴:“呃……怀孕的女人脾气难以捉摸些是有的。”
季行简:“霜霜向来脾气爆?!”
蔺镜:“没办法不生气吧?”
凌茴:“我还小,什么都不造,但只要是哥哥说的,那就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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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霜日常:阿羡哥哥怎么又惹我生气呢!!
柳氏:“怀着身孕的时候,脾气是有些说不清。”
季夫人:“并肩王不知女人心?!”
蔺镜:“难道不该生气吗?”
凌茴:“姑姑,我要吃甜糕,另外,哥哥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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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33,连儿子都不帮你说话,赶紧加油生小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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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并肩王蔺羡的人设是有些直男的,呃,是直男不是直男癌。他永远搞不清霜霜为什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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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了个神剧《三餐物语》,全程都在哈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五章
五月光景,院里的青杏可以摘了,徐茂一大清早指挥着下人忙活开来,足足摘了三大竹篮,又命人挑挑捡捡,将青中带黄,酸甜可口的给凌家送去,将青杏给蔺霜送去,其余的用蜜或者盐渍成一罐罐的,以备不时之需,讨好小人儿用。
是以,凌茴在家看见这么一大篮子杏,心情很微妙,她没记错的话,阿姊是喜欢吃这种青中带黄的,她自己喜欢蜜饯儿。看来这徐茂真是无孔不入啊。
柳氏将一篮子杏分成两部分,三分之二用来鲜吃,剩余的三分之一洗净晾干放蜜罐儿里渍着。
“今年的杏怎得这样寡淡了?”柳氏自言自语道。
“还好啊。”蔺霜扶着肚子进门来,晃了晃手中的青杏继续道,“五嫂,你尝尝这个。”
柳氏接过,一颗又一颗,味道真不错。
蔺霜神色微妙,忽然问道:“这么酸的杏子,你……你不是不爱吃酸吗?”
柳氏:“……”是啊,是不爱吃酸,今儿是怎么了。
“该……该不会是有了吧?”蔺霜回过神来提醒道,她知道五嫂生璎璎的时候伤了身子,日后恐怕难再有孕,可如今口味都变了,十有八九是有了的。
柳氏闻言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想想已经近两个月没来月事了,不过她的月事一直不准,毕竟难再有孕是她爹爹亲自给她诊断的,几番思绪如潮,方道:“霜霜,这事儿先不要叫你五哥知道,等看看再说。”她怕他空欢喜一场。
“何事不准我知道?”凌鉴从外面进门来,问道。
柳氏、蔺霜:“……”
凌茴从一旁钻了出来,将嘴里的杏子咽下,替娘亲和姑姑回道:“就是我可能有小弟弟了,也可能没有,在没确定之前,先不给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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