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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握紧她的肩膀，“那你先听我说。”
“恩？”陈书瑶收回神，注视着夏洛克的双眼，余光却瞥到天边的异样，闪着薄荷绿色的光如游丝般漂浮。她忙指向天边，只是还未伸直手臂，伸出的手便被夏洛克握在手心。他捉摸不透的眼神，也彻底拉回了她已然飘忽许久的注意力。
夏洛克清了清喉咙：“这游戏不可能被修复了……”
“怎么可能？这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事。”陈书瑶笑笑，“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人，你看，我们有神探，还有超级英雄，甚至还有会魔法的人……”
仿佛一道光穿过思绪，陈书瑶眼底闪过希冀：“对了，哈利会魔法啊，区区系统崩溃而已……”
夏洛克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你别忘了，他们都是这系统的产物。系统如果错乱，他们所有的神奇能力都瞬间消失了也说不定。”
陈书瑶被他突然的愤怒吓住，只默然看着他，不知如何应对。
“包括我。”夏洛克顿了顿，指着院子那头喧闹处，“如果系统把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设定加在我身上，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系统稳定是大前提，没有这个前提，在这里所有存在的，即将出现的，都可能不复存在。但你和我们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陈书瑶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双眸会如此温热。
“你有选择。”夏洛克的手指穿过她已然浸满汗渍和灰尘的头发中，掌心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去脸颊的灰尘，嘴角微勾，“这里一年，是现实的十天。也就是说，你已经离开你的世界十七天，也该回家了。”
陈书瑶推开他的手，眉心紧蹙：“所以果然你们背着我有联系？”
夏洛克故作不懂：“谁？”
陈书瑶垂下眸，垂在身侧的手，默然握紧：“不想跟我有亲密接触，是不想我怀|孕有理由留下来吧？”
“他会送你去安全区。”夏洛克答非所问。
“那你呢？”陈书瑶抬眸看向他，视线下方已开始模糊。
夏洛克默然从衬衣口袋里拿出锦囊中的药瓶，举到她面前：“喝了它。”
“我不。”陈书瑶尽可能瞪大双眼，却有什么压弯了睫毛，倾泻而下，“要死一起死啊，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怕什么？”
话音刚落，后脖子传来一阵力道，下一刻，她已然陷进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怀抱。她默默拥紧他结实的腰身，闭紧双眼，夹在哭声中的文字断断续续。
“别赶我走。别……我求你。”
最后三个字，吐字清晰，却是有气无力。
她在那个世界为数不算多的潇洒日子里，浑浑噩噩，平平淡淡，日复一日，不觉欢乐不觉苦。但来到这里，再次见到父亲，她才知道，恐怕再无所谓的人都有内心里魂牵梦萦，却自蒙双眼，佯装不知的伤。她曾经的伤，是父女死别。
人们总说，生离死别，而今，她要体会完全吗？
她难以想象，自此再见不到夏洛克，她会怎么样。
或抱怨或嬉闹的声音，渐渐散去。
陈书瑶吸了吸鼻子，拽在夏洛克衬衣上的手渐渐握紧：“那我们的小花卷呢？我的孩子，她一定要姓福尔摩斯！”
“书瑶。”
强有力的双手，将他们分离。陈书瑶呆滞地看着夏洛克已然模糊于傍晚的脸。
“不管是小花卷还是墨西哥鸡肉卷，甚至可以不论他们到底会取什么名字。我都会爱他们，以任何身份。”夏洛克微弯下腰，平视着她的双眸，嘴角笑意渐浓，“就像爱你一样。”
话音刚落，陈书瑶恍然看得有什么晶晶亮，泛着蓝光，随后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印在她唇上的两片温热之中，柔软的舌尖霸道地撬开她的唇齿，一丝冰凉划过舌根，顺入喉咙。
不知从何而来的困倦，在心痛翻腾前袭来。眼皮越来越沉，上下睫毛相拥的瞬间，温热的咸涩划过脸颊，越发冰冷，落在两人紧紧贴合的唇角。
数小时前的烟雾弥漫中，锅盖中细高的身影突然接到一个来自异空间的来电，默默掏出口袋中的药瓶。这才猛然发现，拇指按压处刻着字。
锦囊中的药，其实是……
——————
“桑尼，桑尼。”
陈书瑶眉心微蹙，从混沌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湛蓝无云的天。
“你想离开这吗？”
她循着声音看去，才知身边居然还躺着个人。奇怪的是，两人明明触手可及，她却看不清他容貌。
男人好像也在看她：“等你成年，我就带你离开，好吗？”
“好。”
是她自己的声音！可她明明没有说话！未等她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男人凑近，两双唇相印的瞬间，她瞪大的双眸终于看清他的双眼。
夏佐？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转瞬，男人的双眼骤然邪魅，变成另一双她更为陌生的模样。
空间缓缓旋转，本是躺着的她，擦着草地滑落，落脚却是大理石地面。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得富丽堂皇，而她正站在一张大床前。身后有脚步和嬉笑声渐近，她转身看得身后的门被推开。
一双男女相拥|而|入，时间仿佛瞬间退回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两个人，曾经去外祖母的玫瑰园看望过她。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K，化成灰她都认得。那个女人是……
未等陈书瑶看清，肩膀一沉，她转回身，迎来的却是狠狠一巴掌，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她这才看清，K拥着的，对她大打出手的人，居然是珀尔，桑尼的亲姐姐。
“我警告你，离K远一点。”
陈书瑶抬眸居然看得另一双男女正冷眼旁观着一切。
“你是不被祝福的孩子，早该死在手术台上！真该死，怎么就活下来了。你把我的人生都毁了！”陌生的声音如雷声硬生生贯入耳朵，吵得她头就快炸裂开来。
片刻的寂静之后，刺眼的光芒伴随着汽车鸣笛声映入眼帘。陈书瑶抬眸便看得一辆跑车朝她飞驰而来，而她正坐在马路中央。却在就要撞上她的瞬间，一个急转弯撞上街边的树。
待她回过神站起身，目光竟然穿透人群，看清了车内满脸鲜血的人。
耳边不知是谁，轻声说着。
“桑尼，有爸爸爱着你呢……”
一束刺眼的光，突然自瞳仁中穿入，硬生生撕开黑暗。
陈书瑶猛然坐起身，光影重叠中，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惨白。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衣衫已然被汗水浸透，两行眼泪悄声漫出。
片刻后，她才勉强平复些心绪，抬眸看向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们：“我这是在哪？”
本还一横排站着的人，竟不约而同默然地向两侧让开……
而彼时，人们所未知，或许不会再被知晓的异次元。别墅暖黄色的光自玻璃窗内映出一双相对的身影，一大一小，高个子长发垂落，小个子一双辫子随着节轻晃。
陌生而又温馨，稚嫩却动听的歌声从窗口飘出。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长久矗立在窗外的瘦高身影，突然转身闪进蜿蜒的石路。天边游丝般的光，犹如一扇不规则的大门，被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好久不见……
☆、第七十章 Chapter-70
不知是否是昏迷初醒的缘故，陈书瑶抬眸看去，朝她走来的明明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却在恍惚间变成两个交叠的身影。
陈书瑶晃了晃头，再睁开双眼，那人已经在她床边坐下。
“感觉怎么样？”
那人面容近在咫尺，眼前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纱，她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那人面容。
“抱歉，你是？”
感觉到有炙热的指尖划过她的手心，她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却被那人抢先一步握住。下一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他的力道下倾斜，头偏倚在他肩膀上的瞬间，像是机器人被卸去电池，她只觉头脑混沌，眼皮越发沉。几番挣扎，终于还是缓缓阖上双眼。
在意识模糊前，她听得轻柔的男声传入耳畔，熟悉又陌生。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恍惚间，她仿佛坠入冰冷的河水中，寒冷漫过她的脸颊，身体在不断下沉中变得僵硬麻木。她努力睁开双眼，透过河水仿佛看得火光环绕。
“桑尼。”
有人在远处唤她，声音轻飘却真实，越来越近。突然，一阵疼痛自指尖迅速蔓延全身，在她的大脑中汇聚炸裂开来。她在河水中蜷缩挣扎，冰冷的河水顺着喉咙不断灌入身体，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想呼喊，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某一刻，身子在剧烈的挣扎中瘫软，恍惚间她仿佛浮上了水面……
“别走，别走……”
陈书瑶从梦魇中惊醒，周身已然被冷汗浸透，她睁开双眼，双手颤抖地抚上去，指尖触及睫毛的瞬间，心猛地坠入谷底。
“我的眼睛……”
床边突然陷了下去一块，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你到底是谁？我这是在哪？我怎么就……看不到了！”
“相信我，都会好起来。”
感觉到那人还在靠近，陈书瑶想要快速逃走，却发觉自己只是挪动一步而已，想要隐身躲避，却在下一刻就被那人抓住双手。
哦对了，她还可以……
陈书瑶用尽全力试图推开面前的人，却反被紧紧拥进怀中。她在陌生的怀抱中僵着身子，瞪大的双眼空洞无神。
正如夏洛克预言的那样，她曾经拥有的一切能力，全部都失效了。
“你到底是谁？”
“我是爱你的人。”那人伸手抚上她的长发，“一直深爱着你。”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呼喊声和警笛声交织传来。
“发生什么了？”陈书瑶仅凭借耳朵判断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里很安全，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你。”他炙热的掌心轻抚过她的脸颊，扶她缓缓躺回去。
敲门声传来，随后有极轻的脚步声靠近。
“他来了。”来的人说。
“送他走。”那人声音清冷。
“我晚些再来看你，桑尼。”那人在她肩上拍了拍，起身走了出去。
关门声传来，陈书瑶只觉身体虚弱得厉害，不知何时又在浑浑噩噩间沉沉睡去。
此后每天，陈书瑶都会做在水中挣扎的梦，并在其中硬生生疼醒。醒来便在黑暗和未知中，听窗外一日强于一日的|躁|乱|声，静候困倦的降临。如是往复，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
“时机还未成熟。”
“你总是拿这句话来搪塞我，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帮我！”
争吵本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这几句话来自同一个声音……
突然不远处传来摔门声，劲风一路拂起陈书瑶落在枕边的长发，|硝|烟|的气味呛得她不住干咳，她眯着双眼，居然感觉到有光亮从睫毛的缝隙照进来。她扶着床边坐起身，果然看得烟土充斥着整个房间，偌大的卧室中央，站着两个男人。
“你毁了这，只会跟着它一起消亡。收手吧……”余杭透过漫天灰土看向面前站着的人，狂风几近淹没他吐出的那个“哥”字。
“明明和玩家交换就有机会回去，是你冥顽不灵！枉费父母对你多年的养育之恩！”
“我一定要带她走！”挡在床前的人转回头看向陈书瑶，两人目光交接间，后者狠狠怔住。
是夏佐！可他不是已经……
许是读出陈书瑶目光中的疑惑，夏佐眼底的恶狠骤然褪去留得温情：“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交易。”
“他没死，余哲在那之前透露了结局，利用游戏漏洞救回他的命，条件是借用他的身体为保护屏障，褪去NPC的身份，击垮整个游戏，借机回到现实。”余杭眉心紧蹙，盯着夏佐的眼神尽是冰冷，“糊涂！游戏从来就没有NPC回到现实的先例！”
夏佐一侧嘴角微勾：“我就是先例。”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自两人中间霹下，沿着大理石地面一路朝余杭追去。
陈书瑶掀开被子想要跳下床，却见夏佐回头瞥了她一眼，瞬间无数极细的光源自天花板中央分路滑下，落在她的手臂和脖颈间。她再想动弹，已是不能。
“对不起，我想要的，是我的桑尼。”夏佐说这话时，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话音刚落，身|下|的大床骤然消失，她身体僵硬地跌进床下冰冷的水中。每天都在经历的一切，尽数加倍重演，五脏六腑仿佛要被电流生生撕裂开来，短短几分钟，她的意识便已开始模糊。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双近在咫尺的蓝灰色眼眸，她的指尖扣在他的衬衣间，土豆砸在地板上滚远。
她看见他趴在木质地板上伸手去拉她。
记得他趴在安全通道的玻璃门上，让她走。
“有多配？”
“配一脸。” 她看见一双墨镜渐渐朝她靠近，又记起一丝甜意。
她记得他说过，准许她用他的姓氏，福尔摩斯。
她记得直升飞机的声音很吵，他捧着她的脸说：“我这笼子小，只够困住小花卷们的妈。”
她记得每一次相拥炙热，记起他最后一次吻她，滑入喉咙的冰凉落入唇边的苦涩。
一阵剧痛自脑海深处蔓延开来，她瞪大双眼看着水中的虚无，脑海中清晰的画面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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