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得知情况的邱小姐和姑爷出来时已经见到了如此狼藉的一幕。邱小姐尴尬的不知所措,连忙命人取来赶紧巾布给卫长风擦拭,并且亲自为哥哥的行为道歉。
“对不起,卫大人,哥哥许是因为悲伤过度,行为有些失控,还请原谅。”
钟水月感念卫长风的好,所以亲自结果巾布,替他擦拭这种恶心的东西。尽管多次因为奇臭而作呕,但还是一丝不苟的擦干净了。
卫长风转过身,浓情蜜意的看着钟水月一丝不苟的模样,此刻的他们可真像是落难的一对儿。
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想,但似乎这样的形容太贴切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就是如此。
卫长风尽管为邱少爷的行为盛怒,但看到钟水月不离不弃的为自己擦拭的认真模样,眼底又情不自禁的流淌着暖意,看她的眼神也越发炽热和暧昧,甚至就这样不加掩饰的直勾勾的盯着她。
也幸好钟水月一直低着头没看见罢了。
不过邱小姐和姑爷倒是看见了,两人相视一笑。
笑声引来卫长风的注意,他才回过神来,收回那直勾勾的眼神,脸色稍显害羞,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此时,许多官员客人都挤在了门口,大家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但是眼神和表情可以看出,都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嫌弃。
倒是钦差大人和戚大人还有些人情味,能走过来训斥这些随从和下人,并且又命人把门口清扫了。
随后,钦差大人又命卫长风回去换洗,委婉的劝他不要再来了。
卫长风明白,自己一身臭烘烘的,定然会得众人嫌弃,所以暂时回去了。但是这份吊唁之情一定要送到,他让钟水月留下了。临走时,眼睛一眯,眼神斜露,脸上带着浓浓的斜意,看见的人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唯独钟水月知道。
钟水月像是接到重任一样,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而后进了邱府。所有人都听到,卫长风让她代替自己参加吊唁,自然所有人对待她的目光和态度都要和对待县令一样。
再次回到邱府的钟水月终于摆脱了坐在犄角旮旯被人欺负的命运,今日她便可借住县令的身份也当一回主。
钟水月与几位大人同时到了邱家棺木前,准备吊唁。吊唁时,那些大人脸色难看,目光鄙视,甚至还故意用手捂了捂鼻子。邱少爷看见她时,咧嘴冷笑,并不看好。
钟水月环视一圈,除了这些不看好的人,以及那些看热闹的人外,就只有邱小姐和姑爷满目关心的望着自己。
这就够了,反正她也没不在乎这些人的眼光。而且按照礼仪规矩,既然县令来参加了吊唁,自然得由县令开头。而现在县令就是她,她若是不开头吊唁,谁也别想,到时候邱家丧礼无人吊唁,看他如何是好。
钟水月想到这,勾唇冷笑了一把,而后转过身,目光坚定又沉稳的看向众人,道,“想必各位也知道。县令大人让我来代替他,那么吊唁自然由我开头。”
这话一出,底下人就议论起来。
邱大人最先跳脚,站出来反对,“你一个女人家开头,传扬出去叫我们邱家如何脸面?再者,这里官大的人多了去了,再怎么轮也不会是你!”
钟水月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心里早有了对策,不紧不慢道,“钦差大人的确官阶不小。但他就是因为官阶很大所以不能吊唁。众所周知,钦差出巡就是代表着皇上。有谁见过皇上给别人吊唁的?邱大人,你不过是小小一盐官,邱家也只是商人,让钦差大人给你们家吊唁似乎说不过去吧?戚大人是朝廷大官,邱员外夫妇不过是一介商人,一个官给百姓吊唁,不合规矩,除非他们是做了什么丰功伟绩?不过似乎没有吧,而且他们两还是畏罪自杀。邱大人,您为此请这么多达官贵人,也不怕把他们害苦了?”
这话一出,所有官员都心惊胆战了。
钟水月本想把吊唁的开头权捏在自己手里,以此狠狠羞辱邱大人。但此次一想,她也不干了,若是来的大官都不能开头吊唁,邱大人不是更难堪,不是更好吗?
钟水月心下一想,高昂着头,义正言辞道,“我也不能吊唁!一来嘛我是女儿身,代替卫大人吊唁你们多有不服。二来嘛,死者是畏罪自杀,我若是吊唁了,岂不是叫人闲话,还以为县令大人跟他们勾结呢。所以我不吊唁!”
邱大人听闻这话气的直翻白眼,连说话都说不全了,“什么!你,你,你!”
钟水月依旧不紧不慢,回以一个火辣辣的眼神,这股火烧的邱大人更是难受至极。
但是钟水月不管,径直出了去。
她那既泼辣又聪明的劲,钦差大人可是看在眼里,之前还对她大有不满,如今只剩下了欣赏和欢喜。难怪卫长风要把她带在身边,不得不说她的确是好帮手。
三言两语就能让邱家大受其辱,这种羞辱比泼粪水还要厉害。
钦差大人眸子扫向邱大人时,他已经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了,但钦差大人不为所动,耸耸肩也出去了。
之后其他大人也都出去了,留下来吊唁的只有一些商贾百姓。
吊唁完毕便是入席。这个席,她可以不入,但看在邱小姐的面子上还是坐下了。她知道她要是一站起身,其他官员恐怕也都走了,邱小姐脸上就不太好看,看在邱小姐的面子上,留下了。
这次的钟水月并没有坐在犄角旮旯,而是方方坐在大人们的席间,以代县令的身份与众人同饮,身旁坐着的就是钦差大人。
还是钦差大人让钟水月坐在一边,其他大人都明白了,这个女人有钦差大人撑腰,他们也不敢多放肆。
第七十九章 丧礼上无人吊唁
席过,吊唁也算结束了。钟水月随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一步,钦差大人也随后跟去。
其他大人也尤为机灵,看见钦差大人都走了,也随便找了个理由走了。这场丧礼办的有些虎头蛇尾。
邱大人看着一个个都跟躲债鬼似的人,心中愤然,“这些人,还真是势利眼。当初有好处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的勤快,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又跟躲瘟神一样。”
“还不都是你惹得!如果不是你泼了县令大人一身粪水,钟姑娘也不会说那些话,那些当官的也不会如此。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哥,你都是当官的人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冲动!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传扬出去,到时候影响的可是你的仕途!”
邱小姐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望着自己的哥哥,言语里又是训斥又是关心。
“你看见了吗?方才落座时,钦差大人故意让钟姑娘随旁落座,可见他们的交情不浅。所以只要钟姑娘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你乌沙不保,你还如此嚣张。她真想对付你,真的也就一句话的事!”
邱小姐这一说,邱大人才如梦初醒一般,感觉摊上大事,整个人懵懵愣愣,脸色煞白。
“我,我那不是一时气愤,没忍住嘛!你想想看,要不是卫长风非要查什么案,爹娘也不至于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那还不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你弄丢了十万石盐,爹娘为了弥补你的错,也不至于把罪拦在自己身上。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哥,你的鲁莽已经害死了爹娘,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邱家真的要玩完了!”
“你,你,你怎么知道?”邱大人被妹妹说穿了心思后,眼神慌慌张张,脸色煞白的越发厉害了。
“我也是无意中偷听到的。不过我身为你的亲妹妹,即便哥哥再混蛋不是人,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你最好循规蹈矩起来,若是再有下次可没人帮得了你了!”
邱小姐分析其中利弊后,邱大人才越发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这错事让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但似乎为时已晚,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被泼了粪水,恐怕也不会原谅那个人的,更别说是卫长风了。
事情远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很多。邱家办完丧礼的当晚,宗族之间也得办一场,这是规矩。
邱员外和邱夫人身为宗族的族人,又是在祭祀大典之上出贡品最多的一户自然要受到格外的对待。族长已经带着族人张罗了丧宴,并且派人通知了邱大人。
同样身为族人的卫长风也受到了邀请。不过这份邀请函是石师爷交给卫长风的。
“大人,族长有令,要给邱员外和夫人再办一场宗族之间的丧礼,还请大人务必参加。”
石师爷双手捧着邀请函,客客气气又殷勤满满的递到卫长风面前。
卫长风这会刚从浴室出来,沐浴过后,正端坐在大堂里泡茶喝,正准备享受几分宁静,没想到石师爷就把宗族的事交代了过来。
看到石师爷那殷勤的模样,卫长风心下就有了数目,这个石师爷一定是族长跟前的人,否则邀请函这种事也不会由他来做。
卫长风双眸微眯,抬着头打量了石师爷一番,不做声,只是接过了邀请函,“知道了,本官会去的。”
石师爷听到这话,十分高兴,脸上不加掩饰的挂着笑,“那好,卑职这就回了话去。”
卫长风点点头,正欲挥手示意退下,但转而一想又叫了回来。
“等等,我还有话说。”
石师爷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听见卫长风叫住了自己,就又折回了,还是弓着身,小心有礼的走上前。
“大人,还有何事?”
卫长风忽然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石师爷身旁,目光眯成一条缝,神情微微有些复杂,“石师爷,你到底是族长身边的人,还是本官身边的人?”
这话问的那是相当的直白,大家都很清楚,朝廷的官僚制度跟宗族制度相冲,皇上正想着办法的废除宗族制度。这可以算是一个敏感话题,而卫长风这样不加掩饰的说出来,倒让石师爷颇有些为难。
尽管卫长风此刻也已经加入了宗族,但石师爷能感觉到此人并不简单,似乎有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觉,所以石师爷不好直说,只能挑拣一些两不得罪的话说。
“大人这话说得生分了,您不也是族人嘛。所以卑职既是族人又是大人的师爷,这两方并不耽误,也不冲突。”
石师爷说完,小心翼翼的笑了笑,而后目光偷偷打量着卫长风。
卫长风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打发了石师爷。
石师爷点点头,退下了,卫长风这才得以光明正大的打量他的背影,心下有了定论,看来这个石师爷在成为师爷之前应该已经是宗族的人了。
卫长风收回目光,又重新坐到椅子上,目光停留在那邀请函上。所谓的邀请函其实就像是一道圣旨一样,这个族长恐怕也是他见过管辖最宽泛野心最大的人了吧。
要知道朝廷在大力度削减宗族制度之后,族长的权利已经变成了一个村长的权利。其他宗族都在尽量的隐藏权利甚至渐渐消失。唯独这里的族长权利相当之大,甚至还掌管着婚丧礼仪。
说到底,这族长的权利能够如此之大,其实也跟人数有关,能加入王家族谱的门槛很低,入族的人很多。
而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的想要入族,也是因为王家族有着别的宗族不可比拟的好处,这当中大概就是那个丰收之节了吧。
都说在该节日上比赛胜出的人能得到朝廷的重用,世人也是看中了当中利益才如此趋之若鹜了。
看来这个丰收节也值得研究研究了。
卫长风心中默默盘算,细细分析,才发现整个天下,恐怕除了自立为王的毛自荐作乱以及打着清君侧旗号的军造反之外,恐怕还有百年历史根除不了的宗族制度。这种制度在某些民族或者国家里是占据着主导地位,族长权力之大就相当于一国的皇帝。
所以这无形中其实也是一种叛乱。
第八十章 这里的人有两场丧礼
“你在想什么呢?”卫长风正想的入神,钟水月就回了来。
卫长风见到钟水月春风得意的回来,便知道这姑娘并没有受委屈,反而还替自己狠狠地出了口气。
“怎么样?跟我说说邱家的事。”卫长风急切的放下邀请函,小跑到钟水月身边,听她说说。
钟水月双手叉腰,头一抬,十分得意的说起当时的情形。
说完之后,卫长风也跟着哈哈大笑,“哈哈,这真是大快人心啊。水月,真有你的,看来你当本官的助手简直太合理不过了。”
钟水月勾唇一笑,眸子里向卫长风展示着威风。
卫长风笑得合不拢嘴,眼神中更是默默地赞赏了她一把。
钟水月说的口干舌燥,跑去倒了杯茶,这一倒茶才发现桌上摆着的邀请函,打开一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就忘记了,宗族之间有丧事都得再办。我们这边的人都得办两场丧事。一场是自家组织的,还有一场是族长亲自操持的。能够让族长亲自操持的人定然是为族里做过伟大贡献的。这个邱家每年都在宗族的祭祀上提供了最多的祭品,大概是这样,才一直得族长重视。邱家能让族长亲自操持丧礼也是意料之中的。”
钟水月看着邀请函,喃喃自语。
不过这些喃喃自语的话并不轻细,所以卫长风悉数听了见。
“那你爹呢?你爹当时的丧礼,族长可有操持过?”
钟水月摇摇头,言语里有些失落也有些愤恨,“我爹丧礼那日,正好是大人您来之时。那晚,族长接待您去了,哪里有空来看我爹。何况我爹在的时候,也只是拿出一些酒做祭品,并没有邱家的丰富,自然族长看不上。族里也没有给我爹再办过丧事。”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卫长风不知以何种口气说,听上去好像没什么情绪。
钟水月摇摇头,“那不是。反正我爹活着的时候就不受待见。没来由的,族长就特别不喜欢我爹。你知道吗,族长气势就是土皇帝,他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没什么理由。就这样,我爹死了也得不到宗族级别隆重丧礼也正常。”
“那邱家的丧礼,你去不去?”卫长风拿起邀请函,在钟水月面前晃了晃。
钟水月目光略有不好的看向卫长风,道,“我如今可不是钟水月了,换了一层身份,是没有入族的人,没资格参加宗族之间的丧礼。想去也去不了啊。”
“这么说你想去?只要你想去,没有我搞不定的事!”卫长风拍拍胸口胸有成竹的说,同时睿智的眸子发着光亮,脸上满满的期待。
看样子不管钟水月要不要去,他都会让她跟着,那问自己干什么。钟水月双手叉腰,不客气的送了一道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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