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茹回想母亲在世时的种种,由清酒那首歌,自然而然注意到肖广平这个词曲原创者。她本来从没想过这是母亲孟果写的歌,直到一次偶然机会她认识了肖广平。
莫小茹因高超的化妆技术在网络上一夜走红,直播教网友化妆吸粉无数成了网红一姐。去年微博网红之夜时,她受邀参加,就是在这次聚会上,经人介绍,她认识了肖广平。
起初,她只是肖广平的特效化妆师,后来,和众多在物欲里迷失的人一样,她从肖广平的化妆桌走向了他的床……
再后来,一次偶然机会,肖广平喝多了酒,在酒桌上慷慨激昂批判当代流行歌坛世风日下,顺便吹了一波他那个年代是如何如何的纯洁。
理所当然,他提到了《清酒》,提到其中一个改歌词的细节。
歌词结尾是“二两清酒祭余生”。
肖广平说,本来歌词是“二两清酒祭自己”,但是他觉得女性气息太浓,又太晦气,只有死人才会有人祭酒……和他这个男人形象不符,他当时就改动了这一处,把“祭自己”改成了“祭余生”。
满酒桌的人都在恭维说肖老师这样一改歌词,整首歌的立意立马就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肖广平当时红光满面地说:“自己又不是林黛玉,还想学什么黛玉葬花,用清酒葬自己。”
一室恭维声中,莫小茹手心渐凉。
她清清楚楚记得,母亲孟果每天都要唱几遍的《清酒》,结尾是“二两清酒祭自己”。
她一直以为,是母亲记错了歌词。
肖广平虽然当时是在湖城念大学,但是老家就在花城,玉市的隔壁,他和母亲年龄相差无几……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当晚,她留下来照顾醉酒的肖广平,趁他迷糊的时候,问他认不认识孟果。
可能是酒后吐真言,也可能是他对莫小茹没有了防备,他骂了些脏话,说孟果就是个疯子神经病……
他虽然没提孟果和《清酒》的关系,但是综合各种迹象,莫小茹认定,肖广平和孟果当时是恋人关系。
孟果作词作曲的歌被他一夜唱|红,唱片公司由此签他时,利欲熏心,他没有告诉别人真相,而是冒充了孟果取而代之……
孟果一直没有揭发他,应该是听信了肖广平的花言巧语,但是没想到,最后因为被人迷|奸,被肖广平抛弃……
莫小茹深深怀疑,母亲当年之所以被迷|奸之事,是肖广平的授意。
莫小茹年轻气盛,城府不深,等肖广平酒醒后立即质问他,肖广平当然不会承认,他随即踹了莫小茹,并对她进行了一系列的打击报复……
这些都是简意根据王东旭的只言片语拼凑链接起来的,事实应该也相差无几。
至于王东旭,孟果当年流落在外一年,大着肚子回来时,莫小茹三四岁的年纪已经记事。稍加打听查找,就能找到玉市福利院。
莫小茹为什么会把王东旭从福利院领走,简意想,除了他们都是孟果的孩子外,他们身上还有一个共同点: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在旁人眼里,他们是强|奸犯的孩子,是杂种。
简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肖广平对莫小茹做过什么打击报复行为?你有没有证据?如果有证据,一样可以定他罪的。”
王东旭摇头:“没有,不但我没有,小茹姐也没有,但是小茹姐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这是个被资本强|奸的社会。”
“29号那天,你都做了什么?你知道些什么?”明礼问。
“小茹姐说她要去万华山一趟,她说她找到了一个定肖广平罪的办法,我问她办法是什么,她不说……”
王东旭再次哽咽:“小茹姐当时让我守在万华山三里外的一个岔路口,那里是去万华山的必经之路,小茹姐说肖广平那一天会去万华山,如果我看到他的车,就第一时间告诉她……我看见肖广平的车后,当时就告诉了小茹姐……”
“肖广平没有去成万华山,他又乘车返回来了,你知道吗?”明礼道。
“肖广平没有去成万华山?!我不知道!”王东旭再次激动起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办法定他罪吗?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等王东旭情绪再次稳定下来后,明礼问他为什么这几天一直不报警,就算不信任警察,怎么也不去找简意。
王东旭说:“小茹姐不让我联系她,她也不让我在万华山出现,她说过几天如果肖广平没事,没有被定罪,她给了我一张名片,交代我去找简意。”
“……我不知道小茹姐是去自杀,如果我知道她是去自杀,我肯定会拦着她的……”
*
DNA鉴定结果出来,莫小茹和王东旭确定有血缘关系,但是王东旭和肖广平并没有任何关系。
通过王东旭的言辞,他自己并不知道莫小茹就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姐姐。
他对莫小茹的感情之所以如此深厚,是因为这一年多来,莫小茹把他当亲弟弟来照顾,他以前从未被如此对待过……
陆天枪拿着鉴定报告和另一份文件说:“老大,刚查出来,王东旭名下有个信托基金,里面的钱足够他无忧无虑到成年,想来这是莫小茹的所有积蓄,王东旭本人可能都不知道。”
果然,就此事去问王东旭时,他根本都不懂什么是信托。
王东旭只是一个劲儿地问:“能找到办法定肖广平的罪吗?”
*
一夜过去,简意心情异常沉重,跟着王东旭流过几回泪。
最后,她吸着鼻子说:“莫小茹说的对,这就是个被资本强|奸的社会,肖广平这样的人,法律依旧拿他没办法。”
明礼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想哄她:“神他妈被资本强|奸的社会,老子没资本照样能强|奸这个社会。”
简意没搭理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说要出去买早点,顺便透口气。
这一去,没再回来。
明礼看着手机的gps定位,等了半个小时,属于简意的小红点在市局两条街外的一家早点摊位始终没有动过。
“这是把人家的摊位吃了?”明礼盯着手机又等了十五分钟,心里突然升腾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飙车过去,只在胡同口捡到简意破损的手机。
*
当晚,市局会议室。
会议室内气氛紧张又严肃,门突然被踹开。
明礼看了眼门口,对会议室内的众人摆了下手。
顾哲径直过来。
飞身一脚踹在明礼心窝上。
明礼被踹翻在地,顾哲再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摔在墙角。
顾哲左手攥住明礼的衣领,右手挥拳抡在他脸上,再出手的时候,中指上的戒指里弹出一个二寸长的尖刀。
刀尖抵在明礼喉咙上,很快渗出一条血线。
“简意被绑架下落不明,你他妈却坐在这里开会!你们警察除了开会还他妈会什么?!啊?!”
顾哲赤红着眼,一字一顿狠狠说:“如果简意出了什么意外受到伤害,展明礼,我不管你家有多牛逼,我都会不留一丝痕迹地把你弄死。”
第48章 二两清酒23
“老大,刚有个人扔在市局大门口一个包裹, 防爆专家已经过去, 正在拆解。”陆天枪跑过来, 看见墙角被压在地上的明礼,“老……大?”
顾哲收起戒指里的尖刀, 丢开明礼:“咱俩的账,以后再算。”
明礼抹了把脖子上的血:“人呢?”
“问我吗?”陆天枪看着明礼, “什么人?”
“他妈的扔包裹的人。”明礼扶着墙站起来。
“戴头盔骑摩托车, 路过门口没有减速, 在门口晃了一下就不见了,门卫说不到眨眼的功夫,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不见了。”陆天枪道。
“明队,包裹拆开了, 没有炸|弹,是盘录像带。”一个警员拿着一盘录像带跑过来。
“播放!”明礼只说了这两个字。
这是种老式的录像带, 所幸市局里一直留存有适合这种带子播放的录像机。
一分钟后, 会议室大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镜头刚开始很晃,但是明礼一眼就认出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就是简意。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气氛凝重到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在屏幕上。
画面稳定, 录像里开始有了声音。
椅子左右站着两个人,全都戴着黑色面罩, 只露出眼睛,辨认不出真容。
简意坐在椅子上,双腿和椅子腿捆在一起,胳膊向后被反绑在椅背上,散着长发,嘴巴上贴着胶带。
眼睛闭着,衣服还算完整,身上没有明显伤痕。
椅子左边的一个男人冲着镜头比了根中指,然后抓着简意的头发使她抬起头面朝镜,撕开她嘴上的胶带:“打声招呼。”
简意睁开眼睛。
胶带刚一离开她的嘴巴,简意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一秒不停留地大声说:“哥,你从瑞士买回来的钟表两次都是我弄坏的,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哥,救我……”
椅子右边的男人甩手给了简意一个耳光,简意朝着他的方向吐了口血。
男人抬腿,简意连带着椅子一起向后倒在地上。
录像戛然而止。
明礼紧攥的拳头撑在桌上,回头看顾哲。
生命攸关争分夺秒的紧要时刻,简意不会浪费哪怕一秒在无关的事情上。她说这些,必定是想了又想能够传递信息的最优措辞。
既不被绑匪发觉她在传递信息,又能确保有人能懂。
“给我一台电脑。”顾哲冷静地说。
“电脑。”明礼眼神可怕,示意会议桌前坐着的一个技术分析员,“给他。”
技术员会意,连同鼠标一起,抱着笔记本放在会议桌正中。顾哲走过来,旁边的几个刑警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顾哲坐在椅子上,拿起鼠标点进去桌面一个地图标志的图标,输入“教堂”两个字。
无数个小红点蹦出来,一眼扫过去,排在前面的还有几家旅游景点。
顾哲右手握着鼠标狠狠砸在桌上,鼠标在手里碎成片。
陆天枪眼疾手快跑到会议桌另一台电脑前,拔下鼠标再跑过来,默默放在顾哲手边。
顾哲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明礼拿着一张地图,大步走过来:“这个是军事地图。”
“军你麻痹图。”顾哲点开手机里的地图,手指在地图上忙活着,没有抬头看明礼,语气镇定,“循环播放录像带。”
不等明礼指示,陆天枪已经倒带回去按了播放按钮。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无比地相信顾哲,觉得此刻的他头上有光,气场完全盖过了老大。不仅是他,会议室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全在顾哲一人身上。
没人敢出声打扰问他为什么要在地图上搜教堂,明礼在脑子里拐了十八个弯,也没有拐出来个所以然来。
录像带播放第三遍时,顾哲把画面暂停在简意吐血的瞬间。
明礼心口钝痛,他连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的人,在他眼皮底下被人绑走,又在他眼前挨打到吐血,这还是录像带的短短两分钟,整整一个白天过去,不知道她都受了什么折磨……他不敢想下去。
包裹上很干净,没有留下可用信息,录像带里也没有提他们的意图,条件赎金什么要求都没有提。
他甚至都他妈不知道是谁绑走的简意。
最可疑的肖广平已经被他在审讯室里关了一天,但是他口口声声说不认识简意……
明礼看着屏幕上简意吐血的画面,想要去审讯室里把肖广平的骨头拆零散。
顾哲在电脑上不断调试着这个画面,抬眼凌厉地斜了明礼一眼:“你是不是关了一个人?肖广平吗?把他放出来。”
明礼压回喉头涌上来的一股甜腥,视线从屏幕上收回,落在顾哲眼睛上。
顾哲冷静解释道:“简意家庭清白,扯不到人命官司,她虽然总是不断作死,但是事情都没有出格到有人要她命的地步,除了最近的一个肖广平。绑匪留她性命到现在,没有提赎金和其他要求,但是却把证明她还活着的录像带给了你,排除从街上随意拐走一个人的可能。”
“如果是肖广平,他出去,简意就多一丝希望;如果不是肖广平,你关着他也没用。”
说这些时候,顾哲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但是说到这里,他突然抬头看向明礼,眼神似杀人:“他们冲的不是简意,是你。”
“…………”明礼压回所有情绪,“简意告诉你的?”
“这他妈还用她说!”顾哲一触即燃,“草你妈的展明礼,你今天不把简意安全带回来,我一把火烧了你们公安局。”
顾哲长相斯文,败类归败类,平时却极少说脏字骂脏话,即使和人打架的时候,也从不在嘴上问候对方家人。
今天是个例外。
“我这就去放肖广平出来。”陆天枪拽了一下明礼,“老大,顾哲让你把嫂子带回来,一定是已经锁定了嫂子的藏身之处,绑匪就算是转移地方,也不会相隔太远。”
明礼猛被点醒,被录像带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意志力回笼凝聚,神经紧绷:“简意在哪里?”
“正在搜寻中。”顾哲拿起手机,拉开软件里的地图,深吸一口气,竭力平静地说。
“我从来没有给简意买过瑞士的钟表,她之所以这样说,我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现在所在的地方附近有个标志性的建筑,与瑞士和钟表有关,最大的可能是教堂,不一定是瑞士教堂,那就是有红十字红标志的教堂。”
“钟表坏了两次,有可能是拍摄录像的时候,她那个位置能看见钟表,钟表指针指向两点。”顾哲看了眼屏幕上的画面,“录像背景显然是在白天,简意吐血的方向,也就是画面的右前方,有个晃影,把晃影锐化分析处理,是个倒立的教堂尖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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