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对不住了,今天的烂摊子你来收拾吧。
我兜里有你的身份证,不怕。
明礼瞧了眼走廊那头的郑父母,敛了敛神情,大步走过去。
*
“爸,谁的电话?顾哲吗?”简意把刚买来的菜放好,从厨房走出来问。
“谁给你介绍的男朋友?”简父黑着脸把手机扔到沙发上,“顾哲怎么不管管?”
“没人介绍,就……自由恋爱。”简意硬着头皮走过去,从沙发上拿起手机,迅速翻了翻通话记录和微信消息。
简意绕开火气正旺的简父,拿着手机跑去卧室找简母:“妈,不用做饭了,明礼在酒店订了桌菜。”
“不许去!”简父厉声喝道,“顾哲电话怎么打不通?我非要问问他是怎么管的你!”
“爸,你别老是给顾哲打电话,他是公司老总,每天都忙得要死,电话打不通应该是在开什么公司高层机密会议,信号都是屏蔽的。”
简意觉得自己今天大概要忙死,不仅要给明礼的种种行为来个完美的解释,还要圆顾哲的谎。
她再挣扎了下,小声说:“还有,这个事情你不能怪顾哲,其实他……也不喜欢明礼来着。”
“顾哲都管不住你?反了你了!”简父气得拍沙发,“那个寸头给你灌的什么迷魂汤!”
“爸,”简意往卧室门里瑟缩了下,“不是我说你,你这是窝里横哈,今天当着明礼的面,你怎么不和他对杠?”
“简意。”简母叫住她,向她招手使眼色,“还想不想今晚出去吃饭?”
简意小声嘀咕:“我爸就是这样,还不是看着明礼不好惹,怕在阵势上输给他,就回来骂我,专捡软柿子捏。”
“作为一个长辈,在外人面前,这是基本的修养。”简父压着声音,怒气值up。
“你不用和他讲修养。”简意闪身进卧室,手搭着门把,露出一个脑袋说,“当然,我意思不是说他不是外人。我的意思是,你也看到了,他这个人没有修养。”
“你……”简父气得抓起右手边的沙发垫,沙发垫抓起来,下面静静躺着一个刮胡刀。
简父放下沙发垫,狐疑地拿起刮胡刀。
“……!!!!!!”
今天提前一分钟进家门,客厅沙发洗手间她扫荡了个遍,谁特么会想到沙发缝里还有个刮胡刀!
“顾哲的,这是顾哲的刮胡刀。”简意迅速关上卧室门反锁。
简母拆换着床上的床单被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的脾气,你和他怼什么怼。”
“妈,床单被罩我都是刚换的,还没到洗的时候。”简意背靠着卧室门,胆战心惊地扫视着卧室里的每样东西,检查着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小零碎。
“你还不脏?你瞅瞅……”简母扯下床单,整个人石化。
“怎么了?”简意走过去。
床单下面一层的安全套,花花绿绿。
我草你大爷明礼!
“这些也是顾哲的?”简母打破沉默,问。
简意涨红着脸,先是回头看了下卧室门,确定房门反锁着,她这才爬到床上,把这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扒拉到自己口袋里。
“不错,还懂得保护措施。”简母拿着一张新床单,继续铺床,语气平静道。
简意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嘴上还是强行说:“妈,其实我和他,我们……”
“你先别说话。”简母说,“我想静一静。”
简意站在墙根抠墙皮,人生史上第一尴尬。
整个家里诡异的安静,就连待在客厅的简父也没了音。
简母换好床单被罩,又抱着丢进洗衣机里洗好晾起来,再把家里的地拖了一遍……
以往每次大生气的时候,简母都是不停干活来发泄情绪,等家务活做完了,情绪基本也发泄的差不多。
简意深知这一点,所以简母干活的时候,她没拦着,只是默默缩在墙角抠墙皮。简母拖地拖到她跟前时,她还主动抬了抬脚,挪了个地方。
四十分钟后,简母一切收拾妥当,冷冷道:“现在说吧。”
简意:“我……”
“不是跟我一个人说。”简母推开卧室门,“到客厅,跟我和你爸爸一起说。”
“我爸他不会打人吧?”简意弱弱地问了声。
我今天挨一下打,明天就千万倍的还在明礼身上!
简母没说话,走到客厅挨着简父一起,坐在沙发上。
简意低头盯着脚尖出去,不敢坐不敢吭声,气都不敢大口喘。
三分钟过去,没人开口。
简意眼睛余光去瞄。
简母眼圈微红,简父依旧拿着那个刮胡刀,脸色凝重,像是受了什么严重打击。
“爸,妈。”简意站在他们对面,眼观鼻鼻观心。
“不是顾哲的刮胡刀。”简父终于开口,沉吟道,“顾哲讲究细致,不会用这么糙的东西。”
“那就是明礼的。”权衡再三,简意豁出去,打算采用迂回战术,以退为进的策略,“我先跟你们说说我和明礼认识恋爱的过程,我说完以后,如果你们都不同意,我立马和他分手。”
“在你说以前,我先问问。”简父怒其不争地看着简意,说,“这个明礼,确定是你顾叔叔说的,展军长家的儿子?”
简意点头。
“不是干儿子?”简父又问。
简意摇头:“不是。”
简父再问:“不是私生子?”
简意:“……不是。”
简父最后一次确认:“他们家的独生子?”
简意:“是。”
简父一脸的不可置信:“展军长怎么会有这么个儿子?”
简意:“………………”
一直沉默的简母开口:“你和他在一起,是看上了他的这层身份?”
“不是不是。”简意抬起脸,慌忙摆手,“我和他确定恋爱关系后,顾哲告诉我,我才知道,不信你们可以问顾哲。”
简父母对视了眼,简母叹了口气:“你说吧。”
简意早已想好了怎么说,无非就是美好美化再美化,真真假假掺和着,烘托衬托各种托明礼的伟光正形象。
不能提自己被绑架过,也不能交代自己现在是狗仔,更不能说他们第一次见面,她是因为蹲死了个人,被明礼关进局里饿了一天。
“我先喝口水。”简意自顾自走到茶几前拿了个水杯,接了一杯水咕噜噜喝完,开始讲。
“我有次出去采访,在停车场意外撞见有人在行凶犯罪,因为我当时手里拿着相机,那伙行凶的人以为我把他们的犯罪过程拍了进去,就开车撞我想要抢走我手里的相机。我没命的跑,但是我跑再快,也跑不过四个轮,就在我跑不动就要被撞飞的时候,正在路上散步的明礼出手救了我……如果他的手晚一秒抓起我,我就会被卷到车轮下,不是残废也是死……”
“……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后来因为工作关系,我们再次见到,我帮了他一个工作上的忙,这才熟悉起来……”
“……我今年可能流年不利有点儿背,出门在外老是遇到各种事故,前段时间我和同事们一起上山采风,好死不死,碰到一个连环案杀人案的心理变态凶手。”
“凶手可能觉得我比较面善,那么多同事他不挑,就挑中了我,说让我替他保管一下包裹……怪我没有防备心,答应了他以后,才知道那个包裹是炸|弹。”
“我给明礼打电话求救……他拆完炸|弹后,发现这个炸|弹还有根暗线,爸,你应该了解这种炸|弹……”
“反正当时只有几秒的时间,明礼当机立断,扯下我身上的炸|弹,抱着炸|弹就跑……”
简意说完这些,看着脸上表情万千复杂的简父母,道:“要不要我现在和他提分手?我听你们的,分手以后我就和你们回家,听你们安排去相亲。”
“意意。”简母红着眼哽咽道,“你出这么大事怎么不跟爸妈说一声?”
“怕你们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简意说,“不过这些顾哲都知道。”
“你这孩子……”简父满脸疼惜。
“分手还是早分的好。”简意咬咬牙说,“今天分清,明天我就能和你们一起回家。”
简父看了下时间,从沙发上站起来:“天不早了,先去吃饭吧。”
“爸?”简意试探着叫了声。
简父:“还有什么话,吃饭的时候再说。”
简意:“好,我这就去做饭。”
“做什么做。”简母抹着泪起身,“明礼不是订好了一桌菜?”
简意:“出去吃?”
简父瞪了她一眼:“你要想做,可以在家吃。”
“那咱们还是出去吃吧。”简意吐了吐舌头,转过身给自己比了个剪刀手。
明礼你大爷,老娘我要奖励。
*
市局,明礼办公室。
郑父母拿着市局名称抬头的稿纸,盯着上面的心源性猝死解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领导,这些都是实话?”
“这上面每一个字,都是有科学依据的。”明礼从抽屉里拿出来刻有自己名字的印章,“你们要不信,我可以当着你们的面给你们盖个章。”
郑父把稿纸放到桌上,躬身推到明礼手边:“不是不信,是看着这个红戳,心里踏实。”
明礼表示理解,打开印章沾了沾红泥,在稿纸上面的字上盖了个章。
“好好好。”郑父拿着稿纸,连声感谢。
“我刚才给你们的解释,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吗?”明礼耐心问。
郑父母:“懂了懂了。”
“是这样,我接下来要问你们的问题,都是为了早日破案,希望你们如实回答。”
“领导,你问吧,只要是我们知道,我们一定会照实说。”
“郑乐乐从小身体状况怎么样?尤其是心脏方面。”
“我说过,乐乐身体一直很好!”郑父突然站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明礼抬手示意他坐下:“只是例行询问。”
郑母拉了下郑父的胳膊,把他拽回到椅子上。
明礼看着他们,接着问:“你们家族有心脏方面的遗传病史吗?”
“没有!”郑父怒目圆瞪,随时都能从椅子上跳起来。
明礼不怒不火,寻常说:“反正这些,警方也能查出来,我之所以问你们,是想省去这些繁琐的程序,尽早破案。如果你们还是这个态度和情绪,我可以不问,直接走程序查。”
“不用走程序,领导你问。”郑母连忙说。
明礼:“或者我等你们情绪平稳后再问。”
“不用不用,我们现在情绪很平稳。”郑母扯了下一旁的郑父,“领导问这些时为了给乐乐查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照实说,领导又不会歪曲事实。”
郑母这番话明面上是斥责郑父不配合问话,实际上是说给明礼听,希望他能秉公处理。明礼自然懂这些,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郑父这才收敛一些脾气:“刚才我是有些急躁。”
“理解,你们昨晚一夜没睡吧。”明礼体谅道,“我很快就问完,你们也好回去休息下。”
“问吧。”郑父吞咽了口唾液。
“为了节省时间,我就直接问了。”明礼说,“郑乐乐的自残行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郑父母身形顿住,郑母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她身上的那些刀痕,你们昨天见过。根据伤口的闭合性和郑乐乐手机里的相关搜索记录,警方也可以推断出来,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自残行为的。我想知道的是,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她有这种行为的。”
明礼看看郑母,又看向郑父,严肃道:“刚刚在走廊上,你说郑乐乐脸上的伤不是她自己划上去的。一般正常人在看到她脸上的那两道伤后,都不会联想到是她自己动的手,尤其你们是郑乐乐的父母,只能说明,你知道她以前有过这种行为,所以才极力争辩说这次的伤不是她自己割的。”
郑父瞳孔剧烈收缩着,痛苦地双手抱头,声音哽咽:“是乐乐妈先发现的。”
明礼视线落在郑母脸上。
郑母哆嗦着嘴唇,呜咽道:“八月份暑假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去海边旅游,到了海边自然是要下海游泳的啊,但是乐乐她……她死活不去换泳衣,我吵了她一顿,拉扯着她要脱她衣服……这才发现她身上的伤。”
“她刚开始说是练舞碰伤的……就算是碰伤,也不能回回碰到钉子和刀吧……”郑母哭了一会儿,断断续续说,“后来在我的逼问下,乐乐才吐嘴说是她自己割的……她的皮那么嫩,怎么就下得去手……”
“她有说什么原因吗?”明礼问。
“乐乐说是当了明星后,压力大,经纪公司压榨厉害。”郑母哭着说,“我当时就说咱们学习也不差,不当什么明星,好好上学就行了……可是乐乐说和公司签有合同,毁约的话要赔好多钱,我们全家的所有积蓄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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