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夫人还是有分寸的,贾政提高的心微微放下一些,“有句话叫,天下未乱蜀地乱,天下已治蜀地治。”
可她怎么一点儿也不觉得四川人那么牛呢?在她的印象里,只有东北的那叫才牛气,不是据说连多看两眼都会被打吗?
“噢,那先且不管蜀地。咱们还是说说元春的婚期吧,虽然说皇后娘娘指婚,我们当然要认,可这婚亲能往后拖拖吧?”
贾政努力分析着。
王桂枝在一边敲边鼓,“我觉得能行。怎么不行呢?反正早晚是要嫁,那就晚一点点嫁嘛。我们也没有要威胁的意思,总不能老是等着皇上想起我们来,想怎么整就怎么整啊?这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咱们现在,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连女儿都要嫁给他儿子了,不说别的,要办事儿,怎么也得给点甜头吧,不然的话谁还愿意去干那苦差累差啊?你那么老实听话,光像只老牛似的,勤勤恳恳办实事,到时候又被人摘了桃子!你不知道山西那边怎么掀你的老底的啊,我的幼学都快办不下去了!这回要还是这样,那还不如我们趁早不干休息。你得准备,先画出一个合适的价码,大家先坐下来谈好了,再做生意……”
“我的夫人啊,这可不是做生意啊,我们……”贾政无奈着。
“等等等,停停停,你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是不懂得政治的,那些官场上的事我也不想懂。不过呢,我知道你当官是想着为民做主,我跟着你去呢也想着,让那地方富裕起来呀,你说是不是?”王桂枝巴在他身上,摸着他的喉结软声道,“在山西,我们不就是配合得很好吗?夫君~”
看来是一定要听她的话了,反正她就是舍不得女儿嘛……当然她舍不是得他就是了。
“夫人说的是。”贾政无奈道,接着抱住她往里面滚去,“既然如此,我们歇息吧。”
床帐轻摇,一夜微颤。
翌日,王桂枝觉得自己鼻塞喉咙痛,就让彩云给自己戴了顶风帽,让李纨元春带着弟弟妹妹去给老太太请安,顺便说自己身体不适。
贾母见一向不早不晚的二儿媳没过来,领头的是大孙媳妇跟大姑娘,“孩子们都先去学里吧。”先让孩子们去读书是正经,几日前去史家赴宴,湘云小丫头就带了去,忠靖候便留下了她。可她身边除了也要去小班的,又有了小重孙子兰哥儿,跟小外孙坤儿,总无落空过。(王桂枝曾开玩笑说,贾珠贾琏贾蓉上的是大班,而贾琮宝玉美玉圆圆黛玉湘云上的是小班,却也贴切。
她问着李纨,“你家太太可是不舒服?”要说孝顺本份,贾母还是觉着二儿媳好,毕竟有着好些年一起同居同住的情份。
“是,太太早上起来头略有些沉重,怕是变季有些感染了风寒,让孙媳来告诉您老一声,她也没什么大碍,服了家里常备下的通风散已经舒服多了,就是没精神,想着多歪会子,等她一好就来给您请安。”李纨笑着回说。
“让她多重保养。”贾母吩咐着几句,见李夫人枯坐着,就放她先走,“把你儿媳妇也留下,你忙去吧。”
李夫人确实是有好些事等着处理,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许是精力不济,前几日居然错了两单账目,她心里急着回去看看,这到底是下人要蒙蔽她,还是不小心算错了,“那老太太,我先去了。”
“嗯。”贾母摆了摆手。
看着屋里两个孙媳妇,还有元春,都是跟二儿媳亲的,便笑着道,“我老了,行动不方便,再说要是过去了,还要她起来迎我,不若凤儿你替我去瞧瞧你姑母,就说老太太念着她呢。”子女孝顺,她这个当长辈的,也不能不给人家体面,要是说病了,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显得她刻薄了。
王熙凤站起来应是,“孙媳妇记下了。”
“你们也去吧。”
贾母歪在榻上养了会神,见鸳鸯捧着热茶过来,笑着说,“今儿极难得,老太太这里能清净一下子。”
一听她这样说,想想竟然也是,“他们都上学去了,兰儿坤儿没过来,湘云不在,我这里确实安静。”贾母笑着点了下头,“我也安生偷点闲。”她想到王桂枝,“你说二太太是不是也是……”
鸳鸯心里想着,老太太只怕是担心二太太,又怕过于关心,又让当家的大太太心里不自在,便道,“我瞧二太太也是想躲躲清闲。”她拿起碧玉珠推给贾母推面,“您是老祖宗,旁人一般不敢打扰您,二太太就不同了,多少人追着找她呢,什么水啊霜啊,书啊绢啊的……要先扯三攀四聊东聊西不说,这东西她是给还是不给呢。”
“她可不敢给。”贾母闭着眼享受,笑道,“她那东西有多少啊,我也是知道的。家里上上下下一供用,没剩下多少,这要是给了这家,给不给那家呢?要论攀亲带故,咱们贾府都不知道有多少门子亲戚呢。”
“可不是嘛,所以太太这不就躲了,我看您啊,也别拆穿了。”鸳鸯续着道。
“我心里明白。”贾母想着,人红事非多,二儿媳她能坚守本心,已算难得了,装装病躲躲风头不错,可就怕有心人啊,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这几年虽然不管事了,可她要想听到什么消息,总能听到。
第164章 变幻
头一个她比较担心的倒不是时常来贾家打打秋风的李家, 皇上不也有三门子穷亲戚, 反正大儿媳妇应该有分寸,自己能应付着,她也就当不知道这事儿。而是东府里的贾珍, 最近外边有些个闲言碎语,说是秦邦业收养的那个女儿, 其实是他的种!那秦香玉根本就应该是贾香玉!
贾母心里清楚得很, 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但贾珍本来的名声就够不好的了,谣言捂是捂不住的,可要是越传越烈, 信者偏信的话, 那带来的后果也是极严重的。这可不像是去什么大院私宅里找找优伶戏子寻乐子了, 也不是喜欢玩玩女人,而是恶意玩弄未婚大姑娘的感情,调戏良家女子, 甚至连孩子都要抛弃, 这已经不是一个男人也许有点好色的事,而是在说贾家的下任族长人品有极大的问题了。
如今这男人三妻四妾的也有, 可没听说哪个人这样负心薄性的,这要不快点解决,贾珍说不定就会连累起珠儿、琏儿跟家里的小子们,至于她的两个儿子,都已经这把年龄了, 一个也是要善加保养,一个在朝为官,更要注意这清白名声。
她心里翻江倒海怎么也安定不下来,便张开眼,悄声吩咐着鸳鸯,“你让人准备轿子,趁着这个时候有空,带我去东府。”
“是的,老太太。”鸳鸯立马出去安排,同样吩咐荣庆堂里的其它人不许声张,“你们是知道贾家的规矩的,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许往外漏。”
“知道了,鸳鸯姐姐。”一干子女孩子都笑着应下。
贾珍贾敬一知道贾母过来了,忙往出门去迎,“老太太,您怎么过来了?有事您吩咐着就是啊!何必劳动您呢。”
“我啊……唉……”贾母只坐下没说话,贾敬便让其它人都出去,单留下他跟儿子在跟前亲自服侍着。
贾敬弓身站着,心里也是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把贾母这尊大佛给请出来了。珍儿最近没出去惹祸啊?这不是他们父俩如今日日园子里听着书唱着戏,除了抄抄太上感应篇,加紧了广西那边山寨的往来,打理宁国府的事务……尤氏带着小孙女漂亮可爱,时常领着去玩,代他们去西府里孝敬,也没听说西府那边有什么事呀?
“你们难道真不知道?”贾母看两人好像都不明白,开门见山道,“我都听说了,真味馆的小二们都滑得跟油似的,能不告诉你们。”
贾珍一听反应过来,忙赔笑解释道,“老太太,这事不就这么一说嘛,谁也知道,这肯定不可能。我跟那个姓秦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没关系?她不是你曾经的续娶对象吗?”贾母冷笑着,事情已经出了,光想着撇清能行吗?
“可是,她不是把我给拒绝了嘛,人家说自己有心上人了……我又不是非她不可,跟着就娶了尤氏,说我跟她还有牵连,这简直是有人在胡扯!”贾珍委屈极了,他冤啊!
贾母道,“就是有人在胡说,难道你就放任不管了?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还不都是你这个孽障,素来不干好事,人家就要把狗盆子扣在你头上,臭上加臭!哼!”贾敬虽不知道这事,但如今知道了,先是呵斥了贾珍,跟着又问贾母,“那老太太可是有了主意?”
“我便是过来与你们商量的这件事的,这要是处理得不好,蓉哥儿只怕也难找媳妇。”毕竟哪个心疼女儿的人家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往贾珍这个“火坑”里面推?贾母也为着将要出嫁的元春,女儿家的名声更是顶顶重要,若贾珍这污名做实了,万一影响到她怎么办?
贾敬到底决断,立马道,“不如让蓉儿娶了她,正大光明的做了亲家,那些闲言碎语自然也掀不起风浪了。”这只要一看贾家这态度,就摆明了秦家的女儿绝对不可能是贾珍的,要不然岂不是兄妹**,有违纲常?
“这怎么能行呢,这太委屈蓉儿了!”贾珍叫道。
贾敬却是觉得如此正好,“早就让你修身养性,你从来不听,为父也不是没打骂过你,但只要有些狐朋狗党在你耳边一唤,你那浪荡之心就又起来了。你看看,就算是你今日悔过,之前行下的恶行仍然要报在我们自己人身上。”
怕他们吵起来,贾母便道,“……你们先别忙,我也回去好好想想办法。”说不定还要去问问二儿媳,她见多识广,不定知道哪个能人就有办法。
“那就有劳/多谢老太太了。”
父子两人忙作揖道。
而此时王桂枝已经把有意想拖延一阵子她跟元康婚期的事,在李纨跟王熙凤都走之后告诉了元春。
“不是母亲有意为难,而是皇上虽是帝王,但他也是**凡胎是个普通人,同样有七情六欲跟自己的脾性。你就算真嫁了过去,虽是臣子也是儿媳,若是不知道他的章法,只怕之后更要为难。人家说打开天窗说亮话,丑话在前就是如此。”王桂枝坦言告诉元春,“他是君父,别人不知如何,但如果总是这样对我们,对于我跟你父亲而言,那这个君父就有点太过于翻脸无情,他行事要是捉摸不定,我们根本难以做为,办起事来也要束手束脚。要知道君臣之间,最为珍贵的东西不是别的,唯有信任而已。”
元春认真听着,“母亲说的是。”
“这也不是利用你去传话,而是有些事,摊开来讲的话是可以,就跟你我之样这般,可以直接对话。皇上,又毕竟是皇上,我们也不想惹怒他,到时候连累家人。”王桂枝歪着,如果贾政跟皇上有她跟女儿六分之一的感情,也能跑到他跟前去当面跳脚摆明了要条件了。
“嗯,我知道了,母亲。我知道怎么跟他说的。”元春点点头,因为将要嫁人的关系,母亲行事的时候更加没有避开自己,反而是让她多听多看多想,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她。她到时候成为仪郡王妃,一样也要当家主事,御人谋术。母亲还说过一句话,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可能她没有母亲那么厉害,但是她也会努力的。
没等王桂枝真的歇上一会子,鸳鸯拿了几样东西过来,闲说了几句之后也打开正题,将贾珍之事从头到尾说明了,“……就是这样,老太太叫我过来,请太太帮忙拿个主意。”
……
这都是什么破烂事儿?到底是谁总是针对贾家过不去啊?王桂枝虽然苦恼,却也明白,这世上恨她的也不少呢,就是银子也还有人讨厌呢,可何况,他们贾家起来了,定然就会打压到一些别的人吧,这跟什么定律是一样来着?
但要让秦可卿嫁给贾蓉,万一又出现天香楼事件怎么办?
她犹豫着道,“不若让珍大爷放出话去,就说他只是想着旧人之美仪容,若是秦家愿意,可讨为妾室?”
鸳鸯睁大了眼,太太真是有急智!这主意真好,珍大爷这话一说,摆明了不可能是他的女儿,不然怎么讨为妾室。而秦家只要不想跟贾府沾着关系,自然会‘断然拒绝’,‘怒而斥之’,这样秦家的名声也保住了,而爱美色的名头嘛……反正珍大爷早就背上了,也不差这么一回。
“太太说的极是,奴婢这就回去。”鸳鸯告辞蹲福,见太太点了头,立马就小跑回去告诉贾母,果然听着连连点头,又赶紧去告诉贾敬贾珍。
鸳鸯一走,外面听差的以为太太醒了能回事了,马上又让彩霞把拜贴请贴一大摞给送进去。
“彩霞姑娘,这是按照太太之间的吩咐,二门上已经筛选过的,还请姑娘请太太瞧瞧。”最近贴子实在是太多了,她们都怕哪张贴子是正事给担误了,到时候连坐起来谁受得了。别看这些都是轻飘飘的一张纸,上面什么锦乡候夫人、寿山伯夫人、北静王府什么的等等,随便挑一个出来名头都极大。就连门子都不敢收礼了,实在是太烫手。
彩霞想着太太根本一阵儿都没歇呢,但这一大匣子,她只好捧着进来拿给太太看。
……
王桂枝按住眉心,这都什么呀,她成了什么重要国家领导人吗?
“你给我一张张念吧。”但这些也不好不处理,干脆真装病算了?不然这一天天的,正事也没法干了!她歪在迎枕上,耳朵听着,心里却想着怎么打开广东的航路,到时候以广东带广西,以商养农,以农展商,把国际市场由中国出品纺织品大头的头名继续保持下去。
唉,一天天的,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当时导游小姐说的东南航海路线是怎么来的?从哪里到哪里?
彩霞念完了一张贴子,见太太根本没回应,又小声问道,“太太,您去吗?”
“去哪儿?”
“…刚才宁安候夫人问您,去不去她家园子里赏桂花。”
“不去不去,桂花小小的不就是香气重嘛,有什么好赏的,说我病了,让笔贴处回个贴子。”王桂枝摆着道,“下一封。”
彩霞就把这写的花团锦簇的贴子放到一边,“……如斯情态,如感万物,但凡……”这是写的比较抒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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