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巡总是不知道,皇宫之外竟还有这么多贪官污吏。朝廷每年举办科举考试,选贤举能,怎么还有这种败类当官呢。”马车中,老爷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上回过心情,眉头紧蹙,深恶痛绝。
马车里晴儿和紫薇陪着他,小燕子和隐月还是在车队前和四大护卫一起骑马带路。
紫薇听到老爷如此说话,立刻就抓紧时机,对老爷说了一段关于好官和坏官的言论,又对他宽慰了几句,听得老爷大笑三声夸了她。
坐在紫薇对面的晴儿一直看着她,对紫薇又多了一层认识,同时也多了一层疑问。
晚上住宿客栈的院子,小燕子在前面蹦蹦跳跳,大叫着今天修理贪官又爽快又开心。转念去看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班杰明,很是不解。
“斑鸠,你不要板着脸了,你再板着脸小心我让你翻跟头!”她转过身正对着他们倒着走,看班杰明依旧不开心,继续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也不想跟你怄气,如果你要跟我怄气的话,那你就‘白气’了,因为我根本搞不清我哪里得罪了你!”
班杰明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提神,道:“我没跟你怄气啊,怎么敢跟你怄气。”他双手交叉,遥看远方:“有人为了我,忙了一个晚上,如此用心良苦,费尽心思,还怎么敢怄气呢。”
“是啊,上蹿下跳,着实辛苦。不过……费了也是‘白费’。”隐月实在为班杰明惋惜,明眼人早就能看出来他对小燕子的心思,然而某个人大大咧咧,脑筋就是没用到该用的地方。
晴儿不解:“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听得糊里糊涂,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紫薇,你知道吗?”
紫薇被她拉着一只手,也同样疑虑不解:“我也不清楚,小燕子就像摊开的画,一目了然。可是今天这‘怄气’‘白气’还‘用心良苦’我是真的不懂。”
“小燕子的事情,不懂也没关系,懂了也是白懂。”尔康接过话茬儿,调侃了一番。
众人哄堂大笑。
小燕子佯装生气,指着尔康威胁:“你笑话我是吧,当心我修理你!”
尔泰立刻回嘴:“你要修理我哥?恐怕没那么容易,修了也是白修!”
小燕子被他一句话怼回来,憋着脾气瞪了他一眼,最后眯着眼看笑出了声的众人,大手一挥又道:“你们就想惹毛我,我才不上当,我让你们白惹!”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我听了半天,简直是白听。”晴儿被小燕子逗笑,她看着小燕子,眼里泛着光,笑道:“不过,小燕子我真羡慕你,你这么充满活力,这么快乐,这一趟出巡我真是没有白来!”
隐月在一旁听着,微微笑着,有些欣慰。
“你呢?有没有觉得白来?”此时,耳边传来低沉的询问。
☆、第四十一章 日常暴露
第四十一章日常暴露
“你呢?有没有觉得白来?”此时,耳边传来低沉的询问。
她闻言猛地抬头,直接撞上他看过来的双眼,黑沉沉的,深不见底。
这一瞬间她下意识开口回答:“没有……”
永琪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并且还是如此直接的回答。
隐月一时间也愣住,周围小燕子和其他人笑闹的声音还在耳边,可是她此刻却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异常强烈的心跳。
她脸色微红,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去回廊。
永琪勾了勾嘴角,心里愈发地感觉前途光明。
八个人在院子里赏月聊天,继续谈论白日里老爷惩治贪官的话题,绕着绕着,许是月色凄冷,渐渐引人沉默。
“我在想,月老要是管人间的姻缘,那该有多忙啊……”紫薇望着月亮,感慨道。
小燕子摸着下巴看着天,下意识说:“反正我是庙里长大的,我……哎呀……”话说一半儿,永琪拽过去,隐月顺手接过给怼过去班杰明的怀里。
班杰明连忙示意小燕子看天。
晴儿看向他们,又多看了两眼隐月,如此明显的有问题,不察觉可就真的是瞎了。难怪一路上她觉得哪里奇怪,原来最大的奇怪不是紫薇对老爷的各种无微不至,反而是好姐妹隐月的前后反差。
自从回宫之后到今天,她都比较关注隐月感情上的变化,觉得可喜可贺终于铁树开花,却忽略了她某些其他改变。
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小燕子呲牙咧嘴,不知道说啥。
班杰明赶忙开口:“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们掌管姻缘的是个老头子,老头子一般不都糊涂的吗?”
尔康连忙接过去:“月老也好,丘比特也好,只要有用就都是好的。”
“就怕月老的红线没牵牢,或者是金箭射得不够中。”隐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班杰明永琪那边,靠在了身后台阶旁的栏杆上,悠悠说。
尔康不知为何,觉得被噎了一下。
然而隐月这番话,意思是比较偏向小燕子和班杰明了。那闲着没事就撒欢儿的性子,大咧咧的,完全没有体会到班杰明的心意,估计月老真的年纪大了,那丘比特也是真的年纪太小了。
心疼班杰明三秒钟。
…… ……
众人继续前行,行至湘县,刚到县门口,就见到三个衣着朴素之人在门口翘首以盼。
“本地知县刘一心恭迎皇上圣驾莅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为首的素衣中年男人拱手行前,对着马车方向行了礼。
傅恒与鄂敏打马在前,见此,傅恒开口:“刘知县,你怎知皇上到此?我们一行并没有通知各郡县迎驾。”
刘一心抬头看他,恭敬道:“您就是傅大人吧,回大人的话,是李巡抚快马来报,说皇上要路过此地,让我迎接。下官明白皇上不希望惊扰百姓,故此下官与手下都是穿着便服前来的,百姓并不知晓,请放心。”
傅恒点点头,表示赞赏。
马车内,老爷在紫薇和晴儿的搀扶中下马车,缓缓走来。
马上的隐月等人也下了马,站在老爷身边。
刘一心见到皇上再次行了礼,老爷见他已经过来迎接,便点头,先前去他的府衙暂时落脚。
刘知县的府衙,几乎是众人历来所见所想象之外的。虽然不至于残破不堪,却也相差无几,院子内简陋如同农家庭院,进去办公的公堂,更是简陋,屋顶之上还漏水,地上各处都有水盆接水。
刘一心赶在众人前面一一将地上的水盆搬开,脸上透着不好意思的笑。
隐月环顾了四周,这地方一点儿也不像是国家公务员该有的样子,哪怕现代中国官吏,也没有这个刘知县这样的生存环境。
“小心!”她走得慢,只顾着看周围的环境,只听耳边传来永琪的声音,脚下几乎他话落同时就绊上了门槛儿。
险些摔了个前趴。
多亏了永琪除了出声还顺带出了手,不然脸着地是无法避免了。
“隐月啊,伤着没有?”老爷转身之际见她被永琪扶着一只胳膊,正直起身子站稳,担忧又有些好笑。
隐月连忙对着老爷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事情。
见她真的没有事情,老爷才好笑地摇摇头,摇着扇子走向了公堂上的位置坐下。
公堂案几之上还滴落着水,他转头正看见水一滴一滴落在左上方坐落的水盆中,惊起些微水花,也令他抖了一下。
“皇上恕罪。昨天刚下了一场雨,屋顶漏水的地方还没来得及修整,冒犯到了皇上真是该死。”刘一心连忙去把水盆搬下去,对老爷道歉。
老爷看着他一身素衣,温和询问:“刘知县,你的衙门怎么这么少人,这官舍又像是年久失修……这地方税收不好吗?”
他又去案几旁拿过一个老旧的本子,递至老爷面前:“皇上,这是湘县历年税收的账本,上面明白记载了湘县每年的税收除了必要的开支,其余都上缴国库了。”
老爷翻着账本,看一页,眼神柔一分:“嗯,这地方税收确实不错。那你怎么不提拨奖金,用来修补官舍呢?”
刘一心低头:“回皇上话,卑职认为官府就是为百姓服务的,能遮风避雨就够了,这偶尔哪里坏了,卑职自己上去就能修补。”
“啊……刘知县,您还要亲自上去修房子啊?”小燕子闻言讶异。
刘一心不好意思地笑笑,正要回话,门外却传来一人的叫喊声,叫着刘知县的名讳,简直气势如虹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隐月靠近门口,听到声音立刻转身去看,比老爷和刘知县他们还快了一步出门。正好见到一男子,一手拿着折扇昂首阔步叫着‘刘一心’就走进了院子里,被官兵拦住。
“刘一心,你给我出来!”男人被门口的府衙官兵拦着,拿着扇子点着两人,很是嚣张地推他们:“你们两个干什么,本秀才都敢拦!让开!”
“王秀才?”刘一心连忙跑出来,见到果真是王秀才,简直脑袋都炸开了:“王秀才,你干什么?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王秀才见到自己要找的人出来了,气势更盛,推开两个官兵就到刘知县面前,指着他质问:“刘一心,你怎么办案的?我家里的丫头偷了钱,让你判她鲸刑,你怎么就轻易放了她呢!”
刘知县耐心解释:“王秀才,一个未出阁的丫头,你判她鲸刑,那可是一辈子的烙印啊!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何况她偷钱也是为了给她爹治病,情有可原,也承认了错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王秀才大手一挥:“我不管,她偷了钱,我就要惩罚她,杀一儆百!怎么能如此轻易绕过?万一别的家仆效仿她,岂不是家宅不宁了?!你要是不判,我就上告到巡抚那里去,到时候你也逃不过连坐,一起处分!”
刘一心听后一惊:“王秀才,你难道不知道,大清例律,不准百姓越级上报吗?”
王秀才:“哼,管他什么大清例律,我后台硬得很,朝廷里多得是我的好友!”
他此话一出,站在刘一心身后静观其变的众人纷纷睁大眼睛,心道这人还真能吹,胆大妄为不说,海口倒是会夸。
小燕子登时就来了脾气,上前一步道:“喂,亏你还是个秀才,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开口闭口‘刘一心’‘刘一心’的,谁允许你直呼刘知县的名字的?你这简直就是大胆、傲慢、无理!”
隐月挑眉,默默给了小燕子一个赞赏的眼神——虽然她看不见。
王秀才被怼得面红耳赤,指着她瞪眼:“你哪来的臭丫头,敢辱骂本秀才!我……”话没说完,抬起手就要冲着小燕子打过去。
隐月距离不远,一个健步上前就要去阻拦,却被刘一心抢先了一步。
“王秀才!”他一把抓住王秀才的胳膊,用力撇到一边,怒道:“你平时对我大呼小叫也就算了,可是你今天的胡闹我不能容忍!虽然大清例律规定不能仗刑秀才,你也可以不跪我这小小的七品知县,但是我还有别的方法治你!”
说着,他指使衙役架住了王秀才,又叫另一名去正堂拿戒尺。
王秀才眼看着他怒气冲冲,不安分地挣扎也无济于事。一只手被迫伸出来摊开,刘一心接过衙役递来的戒尺,狠狠地打了下去。
院子里只听见了王秀才的惨叫声。
众人只觉大快人心,看着刘知县足足打了他十几下才罢手。
“啊……啊……”王秀才抱着手原地转圈,眼眶赤红,也不知道是疼哭了还是气的。他颤着手指着刘知县,咬牙切齿:“刘一心,你这个可恶的狗官,敢打本秀才……我一年上缴那么多银子给皇上,皇上都要看我的脸色……你竟然敢打我!我、我要告到皇上那儿去,让你不得好死——”
全场寂静一瞬。
刘一心:“你上缴国库是人民的义务,是爱国的表现,有什么好邀功的!你再继续胡言乱语地咒骂,我就通知教官摘了你的秀才!”
王秀才:“你敢——”
“哈哈哈……”老爷突然大笑出声,缓步走到刘知县身旁。
刘一心闻声立刻作揖:“皇上,惊动您了。”
只见王秀才脸色在听到他说皇上的时候立刻变了,捂着手叫都不敢,小心翼翼地去看皇上,瞬间腿软跪倒在地不再抬头。
“朕终于看到一个,不畏强权、敢办事的地方官了。”乾隆眯着眼看王秀才,走进他,居高临下,睥睨道:“朕什么时候还要看你这小人的脸色?朕的朝廷何时有你这等狂妄无礼的秀才?无视大清例律、还要殴打皇室子女,朕现在就摘了你的帽子,除去你的功名!”
“刘知县!”
刘知县:“卑职在!”
“立刻将他关入大牢。”
“是!”
衙役一左一右拖着王秀才出了官舍,王秀才悔不当初大呼饶命、恕罪,却无人理会。
☆、第四十二章 殃及池鱼
第四十二章殃及池鱼
府衙中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众人商议着帮忙刘知县修补漏洞的屋顶。
小燕子、尔泰和永琪上屋顶修补,尔康和班杰明在院子里搬需要用的瓦片等。本来说不让小燕子去,但是她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硬是一起上去了屋顶。晴儿、紫薇和隐月在厨房帮忙,刘知县亲自掌厨,虽然菜品朴素,但是老爷看起来却是很开心的。
“一路上都是贪官污吏,如今终于遇到了正直无畏的官员,老爷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真心笑容。”晴儿一边洗菜一边感慨。
紫薇在旁边洗碗和盘子,也说道:“是呀,这世上还是好官多的。我们一路走来,看到的太可恶的官员,横行霸道,甚至还有今日那个王秀才,更是大言不惭。所幸,今日有个刘知县,老爷肯定能舒心很多,不会再觉得朝廷选贤举能出来的官员都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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