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心看到这里便心如刀绞。不能丢下渊渊,不能欺骗仲晏,要不就豁出去,把一切告诉他?他知道真相后打她骂她唾弃她,都好过如今的良心折磨。
泪雨点似地下,突然有双手伸过来捏捏她的肩:“有什么好哭的?电视里都是瞎编的。”
是骆仲晏回来了,她太伤心了,都没听到动静。
“呜呜……”她气断声噎,“孤儿真是太可怜了。”
“放心,孤儿院跟渊渊绝缘。”骆仲晏信誓旦旦。
骆仲晏不知道她的伤心还另有其因,将她搂入怀中细细安慰。
“渊渊睡了吗?我好想听她亲口再叫一次。”五个多月的孩子,竟能清晰地叫出爸爸,简直怪力乱神。
“刚睡。喊了‘爸爸’之后打嗝打得厉害,喝了奶早早就睡了。”李舒心鼻音浓重地,“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他神在在地:“赚钱固然重要,可我不想把咱们俩都累倒。”
骆仲晏这家店,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在这儿吃的不是饭,吃的是情调和bigger。
A市有钱人多,订单纷至沓来,骆仲晏直接拒掉一多半。公款消费不接,装X不好好说话的不接,暴发户气太重的不接,没别的原因,有钱,任性。
现在把胖头和大炮留下了,也就是将他们的前途当赌注押上了。骆仲晏现在有了努力工作的理由。
努力工作,更要努力爱老婆。
渊渊睡了,正是好好爱老婆的时机。多得他的舒心天天教渊渊叫“爸爸”,渊渊才这么早开口。想到这里心头暖意拂过,按了李舒心的头入怀,可李舒心犯倔,挣扎着冒出头来,不料一探头,唇倏地被吻实了。
他嘴里有淡淡酒味,李舒心被吻得微熏,缺氧似地挣扎,一口咬住他探进口里的舌头。
这一口咬得男人浑身爆燃,欣喜癫狂,浑身血液倒流,向下冲去。老天,这小磨人精儿,是男人见了恐怕都要变成野兽。
骆仲晏把她压在怀里吻,口中的舌头搅个不停,直搅得历经情-事甚少的李舒心意乱情迷、舌根发麻,除了嘤嘤呜呜说不出半句话,身子热得要化。
看她小脸被自己吻花,绾起的长发披散凌乱,男人心得到极大满足。一把打横抱起她,往卧室里走,却被叮咛作响的电话震得脚下一顿。
谁的胆儿这么肥?这时间敢打他的座机。
骆仲晏愣神之间,李舒心已经挣扎下地接起电话。可见她表情微尴尬,小嘴一张一翕,骆仲晏抢过电话来:“爷爷?”
☆、第三十七章 夜归
“阿晏啊,你快回家吧,你爸怕是不行了……”爷爷在那头煽情憾了全世界,“我苦命的儿子啊,怎么不教当爹的肝肠寸断,这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就在刚刚,骆仲晏在饭店里还看见电视现场直播采访他爸,怎么会突然不行了?上回已经不行一次了,这回又演这出?这是哪家的爷爷,干什么不好非得这么诅咒自己儿子?
骆仲晏怪不耐烦的:“爷爷,我才是黑发人,好吗?”
那头的啜泣声嘎然而止,换成嗔怪:
“你这个黑发人倒是来医院看看啊!你爸生病了,上不来气儿了都!我苦命的儿子A……”爷爷假哭,一点诚意都没有,哭着哭着开始扯闲篇儿,“阿晏,你老实回答,刚才家里接电话的是谁啊,听着声音很年轻,不像是钟点工?”
“哪儿来的钟点工,那是你孙儿媳妇!”
罢了罢了,好好的甜宠氛围被老爷子破坏了。老爹能有什么事?顶多是肺气肿复发,老毛病了。
不用说,两年前就是骆仲晏,把他爹的肺气肿的。
大半夜的,做完运动骆仲晏仍不肯消停。李舒心早已累到虚脱,窝在他臂弯里浅眠的迷糊中,竟听见男人对着手机说:“到和芳苑等我。”
咦,趁她睡着了,骆仲晏要去和芳苑赴佳人之约?外头明月亮光光,这男人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骆仲晏推门出去了,回头看李舒心,她搂着渊渊,呼吸清平,睡得正香。
……
肺气肿,是中老年病。
骆仲晏记得老爸原来没这毛病。原来,父亲的背很挺拔,在商界老总之中,难得的风采卓然。
然而,他竟然未经他允许得了肺气肿这种顽固老年病。
是爸老了。气也好悔也好,骆仲晏的心莫名痛了。
何以解忧,唯有烟酒。
骆仲晏打电话改了地方,胖头赶到的时候,只见骆仲晏坐在路边摊喝酒,油腻腻的一张桌子,他独自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
“仲晏哥,你怎么啦?”胖头拉过一张凳子骑上去,“跟嫂子吵架了?”
骆仲晏不理他,仰脖又一杯。这时老板上了肉串,胖头拿着肉串,赶紧趁热孝敬老大。
“有心事别喝闷酒啊!”胖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扇子给骆仲晏扇着,看骆仲晏吃完最后一串又要倒酒,他赶紧点上香烟伺候着,诚惶诚恐的。
暑热未褪,骆仲晏的短袖T恤撸到了膀子上,露出健硕的三角肌。他嘴角叼着香烟,俊脸凝了一般,眉目凄厉,漫不经心却杀伤力无穷。
烟雾缭绕间,老板又支了一桌,来了一对夫妻,女的怀孕了,就坐在他们旁边。
“把烟掐了。”骆仲晏瞥了孕妇一眼,扔了烟蒂拿鞋底一碾。
胖头不明所以,怕骆仲晏又要喝酒,赶紧点烟。
“叫你特么的把烟掐了!”骆仲晏把胖头的脑袋往桌子上摁。
胖头明白过来,跟吸了二手烟的孕妇道歉,嘿嘿陪笑。转头只见骆仲晏又开了一瓶白酒,自斟自饮起来。
哎,哎哎,天要下雨,哥要喝酒,随他去吧!
胖头拿了酒杯,也想倒上半杯尝尝,却突然听到“咣”一声,骆仲晏醉倒在桌子上了。
“你怎么了,仲晏哥?”胖头急了,赶紧扶他起来,“仲晏哥你别吓我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骆仲晏趴在桌子上,冷峻的一张脸染着酒意,眼角竟涌出阵阵温热。
“我爸病了。”
骆仲晏深叹。他父亲病了,他原来没那么难受的,原来,他一直以气死老爸为己任,父亲终于病了,他应该有无上成就感才对。
“胖头,你拿车钥匙,带我去医院,我看看他,想去看看他……”
胖头的三侉子在夜风中狂飙,急三火四地冲进了医院。
明明知道父亲就在一楼的VIP病房,可骆仲晏却难受起来,喝下去的酒在胃里烧,他坐在墙角好半天不挪地儿。
住院楼外头草丛茂盛,蚊子已经给骆仲晏脖子上亲了好几个红包了,连牛仔裤的破洞里也未能幸免。
……
一夜未归,回家被李舒心逮个现行。
李舒心早起一个人给渊渊洗好小屁屁,抱出来按住乱蹬的小腿儿,给渊渊穿纸尿裤。看到骆仲晏从外头进来,只白了他一眼,把小肉团儿抱在怀里继续穿衣服。
就不吱声,倒要听听,一个整夜在外流连的男人回家怎么解释。
骆仲晏宿醉头疼,脖子上几个红包挠得伤痕累累。
昨夜,夏雾沾衣,更深露重。
骆仲晏在住院楼外踌躇,引来了值班小护士。美眉小护士直呼招架不住,这么大只帅哥在外头怆然苦坐,却像是暗夜里的发光体,自带热度,吸引着小蜂蝶小蚊虻奋不顾身。
美眉小护士咬指头:驱蚊液都给送过好几茬了,好想再给他送点什么哎?
然后,朗朗夜色中,有一个气势逼人的女人站到他面前。
“阿晏,总算你还有点良心。”他姐骆伯薇穿着正装和风衣,像是从刚散的会场上赶来。
“我不是来看爸的。”骆仲晏曲膝坐着,并不看她。
“要进去就自己起来。我从小也是这样过来的,错了就自己回头,没人哄你给台阶下。”
“不进去了。”骆仲晏举起胳膊闻了闻,醉意啷当,“我一身酒味,爸闻了又要火冒三丈……气大发了对他的病不好。”
冰冷的黑衣伴着高跟鞋的声音走远,夜色又浊了下去,骆仲晏枯坐着,直到天亮。
“该去看看你爸。”李舒心拿了渊渊的止痒凝露给骆仲晏揉着脖子里的红疙瘩,“真的,趁他还在世。不要像我,想爸爸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骆仲晏目光凝了凝,闪过一丝沉冽的痛,啧啧起来:“咝……这东西抹上去劲儿真大,等等啊大腿上还有。”
他边说边褪下牛仔裤,露出被叮到肿起的大包:“其实吧,哎,舒心,其实我想看看爸的,可看到我姐在那儿,突然就不想了。那个爸,是我姐的爸。我姐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情味儿,目中无人,连她这种人都要结婚,真是奇迹……”
“你姐要结婚了,你知道你姐夫叫什么名字么?”李舒心突然打断他。
骆仲晏:“……”
亲人之间如此冷漠,李舒心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虽然她和妹妹经常吵架,可吵归吵,总比亲情薄如纸强。
“她不近人情,你又关心过她多少?”李舒心说,“你每次回家,不都是为了自己的事么?家是一棵树,需要施予灌溉,如果只是索取采撷,能支撑多久呢?”
李舒心不过二十啷当岁儿,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苦孩子容易老成,一番话说得骆仲晏心思沸涌的。
“没看出来啊,”骆仲晏笑着拿食指挑起李舒心的小下巴,“真没看出来,我老婆说教的功夫一流啊……”
说罢骆仲晏就吻上去,把她的舌头,连带她的话一并吞进了喉里。
☆、第三十八章 病父床前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工作上的调动来晚了,亲爱的们久等!努力攒人品的某素一直在努力,可是天不遂人愿,某素已经尽力啦!
第二天一大早,没等李舒心把保温筒盖子盖好,骆仲晏就扯上她直奔医院。
摩托车风驰电掣,急切切地像驾驶座上英俊骑士思父心切的忐忑。李舒心说得对,尽孝当趁早,他父亲还健在,还活着,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怕只怕,子欲养而亲不待。
医院的墙面煞白。从病床前排到门口黑压压的,好像来了整个一董事会。人人自危、诚惶诚恐,守孝似的,场面庄严而凝重。
骆仲晏心头隆重地“靠”一声。
老头儿不地道啊,六十才出头,就给自己整成临终立嘱、凶多吉少的摸样?
脚步却凌乱,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肺气肿么?老爸精悍、强健、魁伟,山一样的,怎会被轻易打垮?骆仲晏看不清、理不清,心里面早把自己暗骂一百遍。才知道么,才知道么?你这不孝子,早干嘛去了?
骆仲晏来势凶,扒开一众黑西装,挤得人仰马翻,到得父亲跟前。
只见父亲骆世勋躺在床上,面部带着呼吸机,白雾掩住脸,奄奄一息的。
骆仲晏站稳了,竭力压抑住轻喘:“爸,我来了,你睁开眼,我带您儿媳妇来看您了!”
开门见山,惊得守孝的人齐齐向他看来,哎哟哟,这是骆家混世魔王回来了啊!还拖家带口的,这是要他爸早早咽气、死个瞑目么!
骆世勋的眼睛却突然张开,问:“什么?”
意识到自己语速过快,骆世勋轻咳两声,哑了声线问:“人呢?”
李舒心在众人瞩目下被扯进来,大眼睛一眨一眨,湿漉漉黑溜溜的。
看情况骆父怕是不行了,这可是父子俩最后一面啊,不知道骆家可中意她否?怎能因为她的出现,让父子俩阴阳相隔后还隐恨含怨?
床上的人呼吸面罩被呵气弄得雾蒙蒙,只能看清他的眉眼,英挺深邃的。难怪骆仲晏天生一对电眼,原来是遗传优良。
谁知,父亲霍然坐起来,没有打量李舒心,却是把呼吸罩拔了出来。
难受坏了。
看得骆仲晏一悚。
艾玛,感情,这,这呼吸机就是为了演给他骆仲晏看才戴的吧,道具不是?连外头那些人也是道具吧,骆仲晏一瞬不瞬看着老爸,病得别有用心啊这是。
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
把外头的人都摒退了,骆世勋这才正式抬眼打量人。
虽然一身病号服,骆世勋商界强人的气势不减,直看得李舒心顿时心跳加速,脉博跳得比床上的病人更促。
“叔叔,喝汤。”李舒心不敢动声色,小心翼翼地递上汤碗。
骆世勋只问“人呢?”,骆仲晏就把这么个小姑娘带他面前来了。
还带着汤。
哼,喝汤。
骆世勋面无表情,从容地刮着汤勺,心中暗忖:哦,感情,他要是不同意见这个儿媳,这碗汤他就喝不上啰?
不过,汤汁鲜浓,火侯恰当,太好喝了,得小心别把舌头咽下去。
“叔叔,您慢点,小心烫。”李舒心殷殷叮咛。回头看骆仲晏,后者双臂环胸,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啧啧,看父亲喝汤的销魂样子,戏演得不错嘛,一时半会儿是死不了的。要死,也多半是馋死的。
骆仲晏拉了凳子骑上去,喋喋道:“爸,是不是过份了,您生个病,连口合意的汤都喝不上,赵婶那厨艺求您别忍了,还是找个老婆吧,行不行?爷爷就算了,您的身体还是吃得消的……”
骆仲晏眼神儿坏坏的,老爹宝刀未老,照样能收拾得女人嗷嗷叫!
“混帐!”骆世勋瞪眼怒嗔,这还有准儿媳在场呢,说这种话成何体统!
心头却暖透。一颗老心像给泡进了温水里,由里到外的暖。要知道,父亲年轻时续弦儿子以死相逼的事,都是骆仲晏干的。
骆仲晏怪磨得开面子的,笑着又道:“爸,您就别装了,不就是要我点个头?上次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姓秦,对么?长得还成,一双长腿特顺眼。只要岁数比姐大就行。但是爸,咱丑话可先说前头啊,娶归娶,别指望我叫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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