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反复说着这一句话,又悄悄往月牙的背后躲了躲。
可惜,老天没有听到她的祈求,独眼强还是看到了她。
“夏兰花。”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兴奋,得意,还带着隐隐的克制,“跟我出来一下。”
她一下子僵在当场。
似乎对她的迟钝很不满意,独眼强眯了眯眼,向前走出一步,突然听到“噗通”一声,众人一惊,看向声音来源,发现是阿罗跌在了那里。
阿罗满脸惊慌:“有、有人推我……”
独眼强的眼睛亮了亮。然后,转头看一眼浅也,再看一眼阿罗,看一眼浅也的木头样,再看一眼阿罗的凹凸有致,心中暗暗比较了一番,终于,拿定了主意:“阿罗,你跟我出来。”
阿罗的表情一阵灰败。
望着阿罗下车的背影,浅也瘫软在那里,神情呆滞,仿佛被抽光了所有力气。明知不该这么想,但她现在,的确非常感谢阿罗那关键时刻的一摔。
但……
真有那么巧么?
她茫然望着阿罗刚刚摔倒的地方。阿罗说,有人推她。如果不是撒谎,那就是真有其事。而最容易做出这事的,就是当时阿罗周围的人。
她开始回忆当时离阿罗最近的几个人,几张面孔。究竟是谁呢?谁会不惜冒着被独眼强发现的危险,也要救下她?这个人,绝对和自己有交集,至少不会是普通交集。这样想着,她瞳孔突然一缩,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苏轮。
还有穆夜。
作者有话要说:
9.第02章:龙争虎斗(一)
帮她的,会是苏轮,还是穆夜?
浅也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一脸颓然之色。说实话,这两个人,她都不怎么相信。一个,跟她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连心肝都是黑的,又怎么会帮她?另一个,也早就疏远了她,若真是他做的,之前怎么都不管她的死活?
难道是神做的?
她只能这样劝慰自己了。
可俗话说的好,逃的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上一回她侥幸逃过,可下一回呢?下下一回呢?独眼强不可能每次都被阿罗引去注意,她必须找机会,找机会偷偷逃跑。
不是没想过跟人合作。但马车上的三派,先说以阿罗为首的逆来顺受型。这些人没主见,胆子小,跟他们合作?拜托,估计计划还没说完,就被他们紧张地摇手否决掉了。或者勉强同意了,讨论这个,商量那个,顾虑一大堆,等他们真决定要实施了,她自己恐怕也早就成了独眼强的囊中之物。
再来是穆夜为首的六人小组。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先不说穆夜如今对她的态度,单是穆夜这人,就是一个大问题。穆夜一直是车上众孩子的精神支柱,受到的关注太多,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轩然大波。而阿吉和月牙,完全以穆夜马首是瞻,想让他们背叛穆夜跟自己合作逃跑,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么最后,只剩下苏轮了。
想到苏轮那亦正亦邪的性情,她立马打了个寒颤。不,这个人直接pass!找他合作?她可没忘记穿越来这里的第一天,穆夜被鞭打,可都是因为苏轮告密。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也只有自己独自逃跑。正所谓人少,目标小,机会也大。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这种处境,她实在也没心力去帮多余的人。
机会总是来的悄无声息。
仅隔了一天,天降暴雨,小路泥泞马儿嘶鸣不休,乌云遮日,四周阴沉沉的,浅也坐的大马车勉强走了两个时辰,便再难前进。眼瞧外面风雨交加,短时间内不会停,独眼强他们只好在附近寻了处废弃的破庙,用以栖身。
篝火点起,众人都被赶到了角落,独眼强一脸烦躁地脱去外套,放到火边烤干。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破庙外的雨不小反大,滴滴答答,溅在地上砸出朵朵浪花,偶尔还有雷鸣电闪,轰隆隆的,刺耳异常。
“穆夜哥,我,我怕。”又是一阵响雷,月牙颤抖着躲进了穆夜的怀中。浅也转过头,见穆夜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正小声安慰着什么。
与此同时,破庙外一阵黑影晃动,动静喧嚣,似乎还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独眼强他们几个对视一眼,立马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也走进破庙躲雨。浅也大概看了一下,这群人有男有女,大概十来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婆子,生的很是丑陋,下巴上还有个黑痣,眉眼风情的模样让她很容易就联想到了从事某种特殊行业的“妈妈”。
见到破庙里已经有了人,那婆子先是惊了一下,不过只略略扫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她挤出了一个热情的微笑:“哎呀,大哥们,真是不好意思,外面雨下的太大,我们的马车难以前行,这才借庙躲一躲。”
独眼强等人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鸟,在那婆子打量他们的时候也打量了一下对方,见对方里面明显有几个保镖,其余多是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女孩们浓妆艳抹,此刻因为淋了雨,脸上狼藉一片,早已辨不出美丑,有几个不小心还露出了衣服里面的大红肚兜——大红肚兜,那可不是良家女子能穿得的衣裳。
独眼强的眼眸一深,原来是遇到了周游大陆的歌舞队。
这歌舞队,说起来,也算是当世的一个特种行业,类似于云游商人,不过做的却是风月生意,从各地搜罗曼妙少女,将她们培养成风情万种的舞姬,巴结讨好各地权贵,当然,偶有大成者,还能成为名扬四海的绝色丽人。
想到这里,独眼强心里不由一动,满脸淫光地望着这群搔首弄姿的女孩。连续一个多月,他从未停止过对阿罗的侵犯,但即便身心满足,男人总是贪鲜的,再好的美人也会腻,是以,当知道此刻跟他们一同在破庙避雨的女孩都是舞姬,他不由就有了一些龌龊的念头。
浅也同样也瞧出了这群女孩的轻浮。明明双方刚认识没多久,甚至她们屁股还没坐热,竟就有几个胆大的对着独眼强一众男人抛起了媚眼,场面不可谓不火辣。
不过也有很纯很傻的,比如浅也身旁的月牙,可能因为年纪小,一点都没看出这些女孩的来历,小声问穆夜道:“穆夜哥……她们,她们是干什么的呀?”
浅也听到穆夜支吾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在月牙的连番追问下,才委婉地解释了这些女孩的职业。月牙听后,一张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再看那些女孩时,眼中不由就带了一丝鄙夷。
“妈妈,怎么称呼啊?”独眼强眼见时机成熟,开始与婆子套起近乎。
“嗨,大兄弟若是不嫌弃老婆子,叫一声曲妈妈即可。”那婆子也是个人精,一张老脸黄里透红,此刻笑的几乎看不见眼睛。
独眼强从善如流:“曲妈妈,你们这歌舞队是要上哪里去啊?”
“原本是要上其州的,可这天杀的大雨,将去其州的山路给冲垮了,我们只能改道去安平镇了。”
“安平镇离这里可远的很哪,听说路上还有马贼。曲妈妈带着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担心全便宜了那些粗汉子?”
“无妨无妨,婆子早有准备。”曲妈妈一语双关地看了独眼强一眼,“我花重金专门请了六个护卫,各个以一当十,身手不凡,有一个身上还带着几条人命。这一路平平安安最好,可若真不小心,碰到了那些不识好歹之徒,婆子请的这些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独眼强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曲妈妈说的是,是我多虑了。”
浅也在人群里冷眼瞧着,听他们聊天,互捧,大乐,若不是知道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善类,恐怕还真被他们之间的融洽气氛给骗了。
终于,他们说到了各自的饭碗。独眼强指着浅也的方向对曲妈妈说道:“妈妈刚才说在四处搜罗漂亮女孩子?正好,我这批孩子里有几个长的还不错,原本是要送到贺州大户人家做丫鬟的,但卖丫鬟的价钱哪比的上卖舞姬的价,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妈妈不如来挑挑,可有哪个能入的了你法眼的。”
一听这话,浅也所有的细胞都一惊,脸色微白地望向曲妈妈。却见曲妈妈点点头,没说挑或者不挑,只是一双雷达般的眼睛笔直扫向独眼强带的众人。
女孩子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引起曲妈妈的注意。浅也此刻却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到底是跟着曲妈妈走逃跑的容易些,还是跟独眼强他们走逃跑的容易些?
众女孩里曲妈妈第一眼就看中了阿罗,见阿罗容貌明艳,前凸/后翘,且一脸乖巧老实相,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又想起了什么,指着阿罗问独眼强道:“大兄弟,这丫头可还是处子之身?”
独眼强一愣,继而摇摇头:“已经不是了。”
曲妈妈脸上闪过一丝了然,语气不无遗憾道:“我们选舞姬,第一就要干净。因为将来培养了就是要送给那些贵人的。倘若非完璧,砸了生意不说,一个不好,连小命都难保。”
听到这里,独眼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没料到还有这一层,但他显然不死心:“曲妈妈再挑挑吧,这里这么多孩子,肯定有几个你满意的。”
曲妈妈囫囵看了一眼众孩子,打算拒绝,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了浅也和月牙。
这两个女孩,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虽说不上国色天香,但也清秀可人,达官贵人里也有喜欢这种纯白小莲花类型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要求。
曲妈妈想至此,招手让两个女孩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10.第02章:龙争虎斗(二)
当浅也被点名出列时,就猜到自己很可能被选上了。
但看曲妈妈的表情,似乎在她和月牙两人之间举棋不定。怎么办?是主动表现,还是听天由命?她在心里纠结不已。
曲妈妈伸手摸了摸她的屁股,她一僵,努力不让汗毛竖起来。见此,曲妈妈很满意,又摸了摸旁边的月牙,转头问独眼强:“这两个丫头谁听话一点?”
“都差不多。”
“来潮了吧?”
“都来了,都来了。”
曲妈妈沉默下来,似乎还在心里犹豫。独眼强劝道:“妈妈不用考虑了,要我说,就两个一起买了,回去好好培养,相信总有一个能成才的。”
曲妈妈只是微笑,心里却有自己的小算盘。本来这两个女孩就是同一类型,属于鸡肋,多了锦上添花,少了也无所谓。对方也忒精,竟然还指望她两个都买——做生意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曲妈妈盯了月牙一会儿,见月牙眼中盛满了害怕,怯怯的眼神不时朝人群里看去,泪眼汪汪的,似在寻找着什么人。再看浅也,同样是一脸惊慌,不敢与自己直视,可女人的第六感却让曲妈妈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些古怪。
沉吟了半晌,曲妈妈终于做出了选择。她咳嗽几声,红红的指甲指着二人道:“那就……”却在此时,人群里的穆夜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拉过月牙护在了自己身后。
众人都被穆夜这突然的举动惊住了。独眼强皱眉,刚想发火,穆夜“噗通”一声跪下求道:“强哥,求你了,别卖月牙,她什么都不懂,又傻又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倘若把她卖到歌舞队,就等于是送她去死啊!”
这句话仿佛一个咒语,戳中了月牙,她再忍不住,失声痛哭。
庙外暴雨渐止,彩虹悬挂于空,而庙内,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正中央,那两个跪在地上相拥的少年男女。
浅也孤零零站在那里,望着两人拼命给独眼强磕头,求饶,企图让他改变主意。穆夜的额头因此都磕出了血,他却毫不在意,一次比一次磕的猛,月牙心疼地抚摸上他,双眼红肿,豆大的泪珠落入他手心。
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穆夜啊穆夜,我曾经以为你只会袖手旁观,却原来,关键时刻,你也能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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