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的眼泪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索性踉跄着起身除了这个让她无比压抑的牢房,独自找了一个漏光的角落坐下。将头埋在膝盖上,双臂环着自己,以此来寻求安慰。
眼睛被手臂紧压着,可泪水还是汹涌而出染湿了大半衣袖。
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直到感觉到有人轻拍自己的肩膀她才恍若隔世地抬起头来。
“……玥公子。”
宇文玥轻点了头算是回应。
顾清染顺着宇文玥的力道努力站直身子,许是因为蹲的太久的缘故眼前突然发黑让她毫无预兆地向前倒去——
脑袋直砸上宽阔的胸膛,顾清染虚弱地抬起头来对他歉疚地笑笑然后从他的怀中退出来。
宇文玥:“把眼泪擦干进去看看,燕洵已经醒了,不要让他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
“燕洵……醒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眼中全是渴望,渴望他的肯定。“燕洵真的醒了?!”
看着宇文玥小幅度的点头,顾清染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珠,揉了揉自己哭僵的脸努力撑起一抹笑踉踉跄跄地向燕洵在的地方小步跑去——
“燕洵!”
原本了无生息的人此时却半倚在墙上,沾满血污的双手捂着眼睛似像是在哭……她不知道燕洵怎么了,也不敢大声,只能轻声唤他的名字:“燕洵……”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一点点将手挪下,直到露出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种用力的感觉让顾清染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刻在灵魂上一般。她此刻如同被狮子含住脖子的猎物,獠牙近在眼前,却不知什么原因迟迟不肯下口。
顾清染下意识地躲避燕洵的视线,脚下不自觉的后退……
半晌,他终于开口,曾经顾清染最喜欢的声音此时像是被人用剑斩断,嗓音沙哑仿佛说一句话都是在流失他的生命。
他说:“你现在……是在怕我吗。”
“不是!”顾清染立刻抬起头回答,看着燕洵带着血丝的双眼慢慢走近,坐在他的身边。“我不怕你,燕洵,我不怕你,我……”
有时候,有些话,当用言语无法表达时……
她只是撑起身子在他眼睑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很轻、很短暂,但却用尽了顾清染全身的力气。
“燕洵,我喜欢你。”
她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顾清染矮下身子将燕洵尚悬在空中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脸上,柔声抱怨道:“怎么手这么凉,若是大暑的时候这样的温度正好给我降温,现在就有点冻人了。而且这地牢也鬼气森森的,阴寒刺骨,你只有一件单衣要是……”
平时她的话不多,明明最喜欢她的声音,可此时她的啰嗦却让他听不进去。他反手一挣将手从她的手中挣脱,眼中的血红悄悄隐去,如暴风雨般的浓郁在他眼中蔓延开来。
顾清染眼神怔愣地看着自己被挣开的双手,似是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指骨轻弯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是捞了一把空气。她一点一点抬头看着燕洵冷淡的面容,努力让自己像平时一样弯着嘴角,可却只能露出一个快要哭出来的笑容:“是、是我说错话了吗……燕洵、燕洵你别生我气,我刚才是胡、胡说的。你别生我气……你知道的,我总是爱乱讲话、我……”
“顾清染,坐过来。”
这是第二次、燕洵直呼她的名字。第一次,是他们十年前初见的时候。
她听着燕洵声音中的冷淡,心在一点一点下沉,明明想要站起来腿却软的不像话,几次尝试都无法站直。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上方燕洵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眼泪在低头的瞬间大颗落下,染深燕洵的囚衣。
“我站不起来燕洵……”她低头哭着,双拳紧握撑在地上,素白的双手隐约爆出几条青色的血管。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那双眼睛会流露出哪怕一丝的厌恶,她不敢、她真的不敢。“对不起燕洵,我害怕,你别不要我。我不喜欢你了,我以后不再喜欢你了,你别不要我燕洵……”
“过来。”
顾清染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哪来的力气,咬着牙硬撑起来靠近他。
燕洵慢慢靠近,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廓。
唇瓣开合,一言一语尽入耳中。
不过几息,燕洵随后慢慢退开,只留顾清染仍保持那个姿势,泪水复又涌上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留言欢迎收藏~
也欢迎收藏作者专栏,以后如果开新文的话会有通知~
PS:解释一下断更,前几天有一个考试我准备了几天所以没有更新。很抱歉,因为消息延迟所以我也是不久前才得到的考试消息,所以做了几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寒门学子
☆、烟熏柿子烟熏记(10)
“我心悦你,阿染。”
不过几个字,似是焰火一般在她心中炸开,五彩斑斓似要汇成一道彩虹让她恨不得将自己送进眼前这个男人的心中。去好好听听,再听听,这个男人要对她说的话。
泪意泛上眼眶,看着因为动作牵连到伤口不得不背靠土墙喘息的人,又是心疼又是欢喜。想要抱他却因他浑身伤痕不敢下手。
顾清染小心翼翼地攥着他的尾指,满脸泪痕却笑得开怀的看着他。
燕洵看着顾清染压不下的笑意,努力牵扯嘴角想笑给她看却被心底的苦涩抹平。他努力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带着血污的指尖被她的泪濡湿,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脏污。燕洵眼中的动摇一瞬间落地,在她惊异的眼神中将手从她的手中抽走,转过脸不再看她。
顾清染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虚空抓了抓,心中不禁苦笑。
她站起身走到另一边,矮下身子对上燕洵的视线,见他又要躲开心中登时冒起了火气、一手掐着他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冷笑出声:“燕洵,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是你说放开就能放开的人。我除了是爱慕你的人,更是你的挚友。可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因为燕氏败落就要放弃自己就要把我推开?燕洵,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的命从在九幽台上那一刻起就不再是你自己的了,你身上有燕北将士的亡魂,有亡故亲人的希望,有已经北归众人的期盼。你要重归燕北,你要带领他们堂堂正正祭拜自己死去的亲人,而不是让他们在不知哪个角落里像阴沟中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的供奉牌位!”
“燕洵……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你不记得了吗?”
顾清染脱力斜靠在墙上,一点一点慢慢滑下。两眼放空地从那一方洞口看着远离他二人的蓝天,喃喃自语:“我十岁陪你从燕北来到长安,我从遍地牛羊一望无际的草原来到这纸醉金迷的长安。世人皆说长安好,我却道燕北才是千金不换的去处。我特别喜欢的那个男孩叫陆倩说等我回来要娶我,虽然大家都嘲笑他取了个女孩的名字,可我觉得好听极了。还有一处宝泉,大人们都说那里的水包治百病,可我还没喝过呢……”
她一人说了好久,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只是想到什么便都说了。待回过神来,抬头看去,却见燕洵早已闭上眼睛,只听得他平稳的呼吸声。
燕洵真的变了很多。
顾清染默默想到。
“燕洵,我会再找机会来看你的。”说着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盖在他的身上。想了想,又将自己头上的发簪取下放进他的手中让他握紧。“七哥和我讲了你如今的处境,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杂碎想要欺辱你,你便给他一个痛快,玥公子说剩下的他会处理。”
顾清染几乎将自己身上带的东西都塞给了燕洵,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也不管燕洵有没有听到只是尽力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他……
燕洵听着顾清染离开的脚步声,手里攥紧了那枚簪子。
“那个陆倩……是不是西府陆管家的独子。”
顾清染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看到燕洵慢慢睁开的眼眸,委屈地抿了抿唇,迎着他的视线快步回去,站在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直到燕洵抬手无力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她才委屈说:“不是,是谢府那个王侍卫的侄子。”
燕洵:“你要嫁给她?”
顾清染:“你给我备彩礼我就嫁给他。”
燕洵:“若是我不备呢?”
顾清染:“那我就嫁给你。”
……
宇文玥站在牢房外,见月七快步前来便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看了一眼里面两个人的一问一答,嘴角轻弯便负手离开,待听不到两人的地方才站定。
“何事。”
月七:“宇文怀没有离开,据月卫禀报,公子在天牢中呆的时间太久了他已经生疑了。”
宇文玥点头示意明白,心中已有了计较。
宇文玥:“人你审的怎么样了?”
月七:“回公子,都招了。”
宇文玥点了点头,轻赞一声‘很好’便转身向燕洵的位置去了。月七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一时摸不清公子的‘很好’是真的说他做的好还是讽刺他做的不好,还是公子是在鞭策他可以做得更好却没有更好,所以仅仅只是很好……
看着宇文玥渐行渐远,月七不理解的皱了皱眉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纠结这个所谓的‘很好’。
“两位,能留给我一些时间吗?我有话要说。”宇文玥斜倚着牢门,朗声问道。
燕洵的声音戛然而止,刚刚扬起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嘴角的弧度被他的冷漠一点点压平,眼中似有巨浪翻滚,哑声说道:“在你说话之前,我要先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
宇文玥:“什么?”
燕洵:“你是我的挚友宇文玥……还是用我的姓名去邀功的宇文家长房嫡孙宇文玥?”
顾清染不安地扯了扯燕洵的袖子,却被他轻轻拂开。
宇文玥站直看向他,半晌从自己怀中取出半块虎纹玉佩。食指勾着系绳的一端,慢慢向燕洵的方向伸去。
燕洵盯着那半块玉佩看了一会儿,低头怅然一笑:“我的已经被丢了。”
那块玉佩是宇文玥前年生辰时燕洵送的贺礼,一块完整的虎纹玉佩被燕洵毛手毛脚的摔成了两半。本是不吉利的兆头,被他胡侃硬要说自己是故意的,只有兄弟两人各执半块玉佩,才能证明两人的兄弟情亘古不变。
宇文玥:“至少我的还在。”
燕洵点了点头,道:“我信你。”
顾清染虽不知道情况,可鼻子灵敏,闻到已经散去的硝烟味心中不禁安定下来。率先请宇文玥进来,省得两人都拉不下面子耽误时间。
顾清染:“公子,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将玉佩重又放回怀中,宇文玥表情严肃的看着两人:“如今情势,想必你二人已然清楚。燕洵九幽台公然抗旨已经使龙颜大怒,再加上如今的燕北无主,各世家纷纷都盯上了这块宝地。燕洵一日不死,便一日是燕北的世子,他们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所以,如今你的护身符唯有帝令。”
看着燕洵嘲讽的眼神,宇文玥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圣旨一日不下,你就是刀俎上的鱼肉。能保护你的,只有皇上。”
压住燕洵因为愤怒不断颤抖的手,顾清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看着宇文玥催促道:“公子可是有什么计策能帮助燕洵躲过这一劫?”
宇文玥迎着顾清染期待的目光,沉吟半晌看向燕洵:“唯有一死。”
“你说什么?”燕洵问道。
有些话一旦开了口,剩下便十分顺畅。
宇文玥:“万死难逃其咎之罪唯有死才能化解,为今之计,你唯有一死。”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月实在难熬,这章短小,今天尽量抽时间晚上再补一更。
话说……留言又消失了,伤心难过累
☆、烟熏柿子烟熏记(11)
皓月当空,小太监脚下匆忙,手中提的灯笼被风吹灭让眼前的路更是漆黑一片。小太监呸了一声暗骂一句晦气,来不及重新掌灯只好把它随手扔在一边加快脚步往后宫皇上就寝处去。
“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小太监一头磕在地上,扬声悲壮道:“皇上,燕洵世子在牢中自缢了!”
已经熄灯的寝宫中立时传出重物落地声,刚想抬头向里面探听的小太监吓得又重重连磕了几个响头。
“来人!”
……
燕洵抱着活下去的决心去死,也如愿以偿的重新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涣散的扫视四周,视线最终定格在在一旁坐着的人身上。
那人以明黄着衣,虽然只是隐隐看到几条龙纹但还是立刻就能让人知晓他的身份。
燕洵眼睛睁了又闭,来回几次才摆脱了眼前模糊的景象。双手作辅,坐起身后向前用力跪坐下来。
他双手高举过顶,郑重的行了大礼,隐去眼中的情绪,气息平稳的叩拜:“罪臣燕洵,见过圣上。”
只听那人重重哼了一声,嗤笑道:“怎么,你这闹剧又是要给朕看什么。朕看在你母亲的份上留你一命,你转眼又在牢中自缢。朕说留你,你便去死。如此抗旨不尊,怕是朕这个皇帝在你眼中,也不过是个摆设吧。”
“罪臣,不敢。”燕洵又行一礼。“罪臣承蒙皇上隆恩,才得以苟活,心中对皇上感激不尽又怎么会这样想。只是燕洵乃一罪臣,当日九幽台上被小人蒙蔽了心智,且……家中众人皆为不忠之人,罪臣实在再无颜面面见皇上。唯有一死……才能表明罪臣一片热忱之心。”
皇帝将玉扳指转了几圈,若有所思的看着再次拜倒的燕洵,将面前的凉茶喝尽转身离开,临走时吩咐太医务必留下燕洵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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