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无忧清清嗓子,把一对翁婿打断,对太师轻笑:“而太师也可以做好准备。”
“哦,要我做什么?”闲在家里并不是好事体,宇文靖兴致盎然。
“太师在朝中几十年,哪能全是闲话呢?我看过几十年经您手中的官员,如今有一些在外省,有一些在京里大小衙门上。请太师不要灰心,该出来时还是出来的好。”
宇文靖没有想到是这段话,泪水也不打招呼的出来。瞬间泪满眼眶,又满了心头。他有了唏嘘:“没有想到记得我好处的人,竟然是你。”
顾氏很想添一句,这是心地好。但眼前不是讽刺的时候,把话咽回肚里。
小夫妻含笑对视,文无忧嫣然:“历年的卷宗,是三爷拿给我,让我抽空儿看过。和郭村在的时候不一样,听从他的一批官员都没了。如今在京里的官员,大多出自太师门下。”
“门下?”宇文靖定定神,有了一个冷笑:“后来都巴结郭公公去了,后来都惧怕郭村,在别人嘴里听到怨言,都落井下石去了。”
文无忧又一次安慰他:“太师不要灰心才好,总是不能看着京里再乱一回吧。”
宇文靖哪能没有怨气,他为皇家维持这乾坤几十年,结果被逼告老。如果他被逼告老时,能把宇文天扶上去,他也甘心。但宇文天一来受连累,二来这位长公子行事素来散漫,拿乔的心也有。他乞了假。
虽然宇文天行事散漫是主要原因,但离不开受连累的原因。宇文靖护短,只怪受连累这件。
赌气的心还是有的。此时,袅袅的去了。对他说话的人,是他心爱侄子的心爱女儿,太师对每一个字都听进去。而且,对孙女儿的心看得真切。
对明逸道:“我家这样好的孙女儿,给了三爷真不甘心。”
明逸糊涂了,怎么太师也变成岳父那种?如临大敌:“甘不甘心的,无忧已经是我家的人。”
“我这等睿智的孙女儿,三爷你是配不上的。”宇文靖面上没有一丝开玩笑,而是极其认真的神气:“老夫出面,说的自然有权臣的难处,也可以解你明家之忧。”
把皇帝送上宝座的明家将面临什么,宇文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与皇帝明天就不信任明家没有关系,而是身为美玉珠宝都会遇到的劫难。
太师几十年风光背后的辛酸苦,明家也将躲避不开。只要太师肯说,对明逸也有益处。
明逸眸子柔和:“啊,太师说的是。”他指的自然是宇文靖的前一句话,他家有个睿智的无忧。
文无忧难为情,也有不安。
经由太师说过,好似三爷拿卷宗给无忧看,暗中有请太师出面的意思。其实无忧知道没有,明逸明白说过:“这是太师的政绩所在,无忧你不用为他告老担心。”
自然要为夫婿有个辩解:“三爷不是这样的意思。”
宇文靖莞尔:“我知道。”
宇文天低低的哼起什么,文无忧先是面颊微红,再就发烫,再就涨红面庞。
她的爹哼的是自创的新歌谣:“从前有个小孩,天生的外相,明明想说东,她却先说西。”
终于,文无忧忍无可忍,抱怨着:“爹爹,给我削个果子来。”这歌谣声就此止住。
……
如文无忧所说,南商王当天出宫,当天宵禁,而他是个假的,胆量不怎么样,他没敢出驿站。第二天,他往客栈里寻丁夫人和真的王爷,收到的消息让他魂不附体。
掌柜的头也不抬:“丁家?据说是大盗,让抓走了。”
“这不可能!”南商王差点暴跳。
掌柜的看疯子一样的看他:“为什么不可能?”
南商王后悔失言,怕露出马脚,灰溜溜的回驿站,很快,有一封信送出来。当天晚上,凌朝家里来了客人。
巧算计脑子不会转的慢,对着四色的礼物,凌朝不动声色:“老林,你我是老相识,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不是大事,不过如今虽倒了太师,却又是平王殿下说了算,新官上任都有三把子火,我怕碰上去,只能来麻烦你凌统领。”
“哦,到底是什么呢?”
“我有一个亲戚,做香料的生意人家。跟别人合伙贩货进京,不知怎么得罪了人,诬陷成大盗,现在顺天府的牢里。”
凌朝眸光闪动几下,似乎这样就能把林大人看得清楚些:“那你应该去找顺天府,把诬陷说明白就是。”
“那我就不用来麻烦你,我都说了,是诬陷。”
凌朝好似捕捉到重点:“谁诬陷的他?”
林大人双手一摊:“我正是不知道是谁,我自己去吧,怕我一个人弄不出来他。想想咱们两个不错,不然,你陪我走一趟?真的是诬陷,认识这些年,你能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凌朝笑的极为亲切。
今天晚了,凌朝说不愿意去顺天府尹家里,和林大人说好第二天上午去顺天府衙门,打发他走,屏风后面走出宇文天。戏谑地道:“咱们两个不错,你们俩个有多好?”
“能有多好,吃吃闲酒的那种,这就要把我往坑里带。”凌朝掀起眼皮子:“咱们两个也不错,你让我答应他,不会也把我往坑里带吧?”
宇文天在下巴上摸一把,骄傲的道:“那是当然,不然我为什么亲自来呢。”
“去你的吧。”凌朝笑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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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再改。
近来卡的厉害,每每晚上出来,见谅。
但是能万更,挺好。
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送礼
南商王的运道不知太好还是不好,第二天林大人来约凌朝,凌朝却没有去成。
在往顺天府的半路上——当然凌统领也不太着急,他走的慢了些——一匹快马来报:“平王殿下刚下调令,命曹承将军、严间将军、雷校将军等一共十人前往江南奚鸣将军帐下听令。”
林大人愣是没听明白,糊涂地道:“这都是凌统领你得用的人不是?”凌朝也懵懂模样,心急火燎地拨转马头:“老林,这是正事,你的事推后一步。”
以林大人想,凌朝也应该走开。他的心腹这就让平王分割,凌朝还能没事人一样先帮他,那凌朝一定是糊涂蛋。虽然林大人心忧南商王,也拱手道:“请请,咱们改天再约。”
目送凌朝离开,林大人去顺天府打点,让人给南商王和世子送了个信,说今天不行,改天再来搭救。随后,凌朝这事也牵动他的心,林大人往平王办公的官署,指望听个余下的消息。
还没到门外,就见到进出的人带着乱劲儿。林大人拽住相熟的人:“这是怎么了?”
“平王把凌统领的人调走,凌统领正在闹事。”
林大人当不得这一声,闹事他哪能不去看看,什么官身体态都不要了,这就下马往进门的人堆里挤。
院子里海棠树下面,凌朝满面气愤正在大骂:“会不会用兵,你把我用熟悉的人调走,谁守京都……”
两个明逸的得力官员一左一右的劝他:“消消气,三爷这是满意你大统领的人,你大统领应该喜欢,”
“还会给你大统领送来新的人马,”
“我不喜欢!别动我的人!”凌朝就差跳起来。
为南商王今天不能自由的林大人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忧愁,动凌朝的他犯的哪门子愁。这一口凉气让惊喜冲出来。
暗想王爷运道不错,今天虽不能营救,却有这样一个大大的彩头等着。凌朝没了人马,补充新人势在必行。
林大人装模作样的看一会儿,逮到机会还上去劝两句,说些平王办事不差的话。
有人帮着劝,明逸的人慢慢回去办事。这正中林大人下怀,把凌朝一把扯出来,笑道:“听说平王殿下让你闹走,您还在这里呆着岂不是无趣,走走,找个地方给你消气。”
凌朝恼怒一路子:“他要是做的有理,只管跟我对嘴便是!他没胆!见到我去了,没听两句说声有事就走人。这是做错了不肯承认……”
林大人听得笑眯眯。
两个人是喝闲酒的交情,对彼此吃喝上面的喜好知道一些。皇帝回京的这半年地里,大小酒楼陆续开张,有一家是他们以前去过的地方,还是老东家,手艺旧滋味不改,林大人体贴的安排在这里。
先有个人来打前站,要了一间极隐秘的包间。
前面三巡酒,林大人为明逸说好话:“平王也辛苦,都说天天看到他满面倦色。”
林大人心里其实暗喜,他等着平王出错不是一天两天。跟他一样等着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宇文靖数十年稳如泰山的官职,在郭村的逼迫之下都没有丢,年青的平王不可能一上任就胜任。
林大人盼出错是他的心思,别的人盼出错,原因也很明了。
凌朝借着酒意,痛快的倾吐一回:“谁敢说平江南的功劳我家甫哥不是最高,卖宇文天一回面子,宇文家也确实出了不少粮草物资,文大帅是个小姑娘能有勤王的心地,算她大帅排第一。辅佐大帅的头一份儿,理当是我儿子,老林,你敢不说?”
这语气已是愤恨上来,并不是针对林大人,不过是他刚好坐在面前,指着他发一回私意。
林大人心花怒放,王爷如果能得到凌统领相助,整个京都已是囊中之物。
他嗯嗯啊啊着,说些勤王这事,大家伙儿全应有功劳。唯唯诺诺的,说着平王能封王,一定抢了凌甫的头功。因为辅佐大帅的第一人不应该是后到江南的平王殿下才是。
“是甫哥,我说的,就是甫哥!”林大人涨红着脸说着,其实并没有太多醉意。
凌朝已玉山颓倒般,眼睛都有红出来,手边的酒瓶也林立一般。
林大人心想机会到了,凑近凌朝小声地道:“如今皇上已颁赏过,心里再不平又能怎么样?如果再来一回改朝换代,你凌统领是守京都的第一人,你封王不在话下。”
凌朝当然没有醉,眼睛红,是他满手的酒气搓脸,酒气薰出来醉倒的痕迹。
林大人的话就让他想起来。
那年京乱之中,郭村是怎么喊的,拿住皇帝和太师封国公,太师喊拿下郭村封郡王,后来杨泰保到了,封到一字并肩王。
然后,郭公公完了,杨泰保也完了,封的再高得有命领才行。
眯着眼,看上去更是醉汉一大个儿,对着林大人涎笑,嘴上道:“那敢情好,平王封王,我顶顶不服,我知道,别的人也不服。”
心里也好笑,这是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吗?我凌家代代忠臣,可不比宇文家差。
林大人听不到凌统领的心里话,对着他表面上的回答眼睛亮了,小声再道:“说真的,等着弹劾平王的人可不少,你凌统领的意思?”
“弹劾吧,他不懂乱调度,我岂有不弹劾他的……”凌朝大着舌头又把明逸说了一顿,然后问道:“还有谁要弹劾他?”
这个话题是林大人自己提出来的,敷衍也得说几个出来,他就说了几个人名。人数不多,凌朝随便一记就在心里。又分喝一壶酒,骂了一一回平王,天色近黄昏,两个人这个下午都没有去衙门,就在酒楼门外分手。
凌朝回家后,把名字写出来,封好,打发人送给宇文天。自然也有一句:“明儿和你女婿过不去。”宇文天回信:“如此甚妙。”凌朝笑出一半的酒意。
针对明逸的弹劾在三天之内,轰轰烈烈的出来。明家正在兴头上,除去凌朝没有人挑错,别的人委婉的言明平王和宇文靖的老辣不能相比,仕途阅历也不能相比,好好当个平王就挺好,代理太师不合适。
为了给平王狠狠一击,林大人不再打扰凌朝营救南商王。凌统领俨然成了反对平王的主力军。
齐大人因此对凌家望而却步。
这个年齐家过不痛快,齐夫人更是时时关切丈夫心情。父子都没有官职,但只有老的有出路,小的才有可能。
这一天风雪大起来,不到半天院子里平滑如镜。齐夫人收拾热酒,又是几样拿手小菜。可口小菜不一定就贵重,样样合齐大人口味才行。请出齐大人:“今天的雪可以看。”
齐大人见老妻热心收拾,打起精神捧场。别的人一概不要,只有老夫妻对坐,闲闲的说起话来。
“老爷,儿子们又去打回过,乱上几年空缺的官职还有好些,以老爷的资历,还有咱们虽受乔家连累,也算带去一队人马。虽没有泰王妃的五千人出彩,也顺利到皇上面前,多一个人总增一个人手不是。老爷何不出去打点打点,就算不是以前官职,只要有个事儿做,也比在家里闷坐的好。”
齐大人长叹一声,他的心事堆满到嗓子眼里,不费事的就让引动。
“夫人呐,浙江富庶,历年任上积蓄还有,要说咱们家这就穷的抢官职,倒还不必。我想的,也是有个事儿做就好。前半生为官,后半生闲在,这闲也能生病。”
“老爷既这样说,我为你备办礼物,明儿就出门去会人吧。借着还没有出正月,拜年这名头儿还可以用上。”齐夫人笑着说道。
“往哪里去呢,我还没有想好。”
齐夫人想好有几家,出主意道:“头一个大红人儿,明家,去了人家也不见你,不过得去走走。老爷在任上风光的时候,不见人面只见礼物的事情不知有多少,这算不上风水轮流转,时势如此罢了。”
“我原先想的,是拜会凌统领。”
齐夫人道:“那也好。”随即有点儿尴尬。她知道齐大人和凌朝熟悉,建立在乔夫人死以后,齐大人多次去讨要说法上面,去的次数多了,因此有些脸熟。
但齐大人愿意出门,比不出门要好,齐夫人把尴尬抹去,看上去只有欣然。
齐大人摇头:“昨天我走到他家门外,又回了来。”
“这是为什么?”齐夫人不解。
“去见凌统领,是我从年前就想到年后。说起来你我面上下不来,和凌统领相识为的是乔家那不出气的亲家母,我呸,其实不过是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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