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长公主说话的心情顿时没有,电光火石般又有什么省悟,当即道:“请三位爷都回来。”
乔氏的丫头反而一惊,有些讪讪:“内宅里的事情,殿下和大夫人处置也就是了,听说三位爷一早出了城?”
玉成小郡主扮个大鬼脸儿过来:“听说都出了城?所以今天出事儿?你很怕表哥回来吗?”
“你很怕吗?”嗣哥儿还以为自己满头的花是好事儿,满心满意的又向着三嫂说话。
小小的嗣哥儿收好些钱,认识比较清楚。凑到长公主怀里,对她笑眯眯:“三表哥说他不在家的时候,谁也不能欺负三嫂。”
耿氏又一肚皮火气出来,三叔没成亲呢,就知道体贴文姑娘,而大爷……不是明道强压着,耿氏压根儿不想去乔家。
万安长公主揉揉嗣哥儿脑袋,再就吩咐人:“让护院把二房看起来,乔氏的丫头也全看着,不许乱走一步。”
乔氏的丫头愣住:“怎么会?”大哭起来:“倒不看嫌疑的,把受屈的人看起来?”
耿氏手按在胸口上,闷闷的想着,二弟到底看上乔氏哪一点,到底哪一点?
文无忧安然坐着,依然笑容不改。
这呆丫头倒不明白,哪里出了事,就把哪里看起来。你说别人犯嫌疑,别人就是了不成?
她本来在穿花簪子,拿起一朵花,又慢慢的穿起来。春草见到,恢复她刚才的差使,挑捡好看的花递给文无忧。小郡主刚才和文无忧比谁穿的又好又快,怕输,坐回去也穿起来。
大把的花在手上翻动着,系的嗣哥儿也回来,见到好的就讨要:“这一朵,还是给我。”
万安长公主和耿氏说起家务上的话来。
她没有说撵乔氏的丫头,在这房里的丫头会意不撵,各自站班儿,弄茶水去了。
乔氏的丫头跪在地上越嚎越没有精神,又不能不嚎。她口口声声说怎么遇上春草,春草怎么故意蹭上了她,乔氏让撵回家,可能会有谁谁谁是得意的,为什么那个人只惹乔氏呢,乔氏在家里最弱,以后说不好一个又一个的拿下来等等等,也没有人听。
嗣哥儿讨花中间,会奇怪的瞄她一眼,仿佛在问她怎么还在这里?随即心思回到和姐姐拌嘴上面。
明家三兄弟可能去的是一个地方,又或者一起回的京,三个人一起冲了进来。
“母亲,”在外面就叫喊着。
进去一看,长公主端坐着没事人儿。三兄弟齐齐吁一口长气:“原来母亲没事,说家里人死了人……。”
武安侯明道勃然大怒,质问妻子:“是你犯混让家人乱传话,死人这话也能说吗?”
昌邑侯明达忽然涨红了脸,他刚刚看到妻子的丫头跪在地上。心思而神动,刚有不妙的感觉出来时,而这个时候,乔氏的丫头嚎哭声又大了起来:“不得了啦,二夫人让下了毒,这会儿还躺着不能动呢,我中午去厨房领汤水,出来的时候早不遇到文姑娘的丫头,晚不遇到文姑娘的丫头,偏偏在一条避不开的窄路上遇到文姑娘的丫头,我站住本想让她先走,她却站住让我先走,后来我们就一起走了,她蹭到我拎的汤水……。”
春草莫明其妙:“你比说书编的还要快,我几时站住让你先走来着,你也没有让我,咱们一起走过去。”
乔氏的丫头愤怒还击:“你不敢承认吗?当时没有第三个人,你就能胡说了,”哇啦哇啦哭的更凶:“青天在上,让那个说假话的人不得好死吧……”
春草扑哧一乐:“行,你继续骂你自己,你平白的冤枉我,骂你自己我爱听。”
“二爷二爷,”乔氏的丫头膝行过去,抱住明达的腿,把她的面容贴到明达的小腿上:“您总算回来了,要为二夫人作主啊。”
耿氏吃惊的发现,她哭到这会儿,妆容居然没有改。娇媚的面容上带着泪痕,就这么娇滴滴的趴到明达的腿上。
文无忧也看出来,把脸儿动一动,扭到一旁窃笑了一下。转回脸儿的时候,和一双眼睛遇上。
明逸很是难为情,眸光中带着求恳和乞怜。
文无忧才不会以为明逸为乔氏赔不是,瞄一瞄明达,三爷是为自己的兄长出来难堪。
文无忧不好意思再笑,捧场般的木着脸,把又一朵杏花穿在簪子上。小郡主见到,晃晃她的小豁牙,有了得意:“你穿反了,我赢了一根花簪子。”
无忧看向手里,原来她只顾着不再留心明达的窘迫,把杏花穿了个底面朝天。戴在发髻上,也就成了花背对着人。
她只能认一回输:“好吧,你赢了一根。”文无忧扁扁嘴。她在家里时常由父母陪着弄花逗草,没事儿一家三个人也比穿花簪子,谁的更好,谁的更快。本来不应该输。
当下专心的穿起来,输给小鬼小郡主可不是好滋味儿。
明逸见到她没有再看二哥的尴尬,悄悄的有了一丝欣然。
家丑,本不应该外扬。让别人看了去,事情虽不是三爷房里,明逸面上也无光彩。
而明达早就局促不安,他没有一开始就把丫头踢走,是丫头一扑过来,他就震惊的看向母亲。
万安长公主面不改色,仿佛没看到一样,但明达还是羞愧难当。
父亲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人最熟知的是母亲脾性。母亲出自尊贵,嫡出长公主。她素来最厌恶的就是不稳重。
------题外话------
留个痕迹。
输液至凌晨方回,狼狈。有病,真烦人。
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明达的后悔
万安长公主越是镇定,明达越是慌乱。他虽喜欢乔氏的娇媚,在那一天,无意中见到的一个笑靥,让明达在遇到帕子事件时,对乔氏有了恻隐之心。
明达有一个字的对送来帕子置疑,万安长公主就会叫来乔家责问,乔氏的闺誉从此断送。
姑娘生得挺好,明达当时不忍心。
成亲以后在房里确实很好,乔氏喜俏盈人,不拈酸上这一条,在本朝可以认成一种贤惠。但在房里与丫头、姨娘和乔氏嬉笑媚宠,和当着母亲的面可不一样。
明达甚至没留神裤子让眼泪濡湿一片,犹自苦苦的对着母亲流露出痛苦。
他真的不愿意再和母亲生分下去,兄弟们只怕早就瞧他不起……。这样一想,明达看了看明道,见长兄面色乌沉的应该接近滴水,他却滴水中近似喷火,可见怒到了极点。
明达让吓得一闪眼神,又去看三弟。见明逸面无表情不看他。明达竭力地再看过去,哪怕眼光明晃晃的可以灼伤到人,明逸还是不肯和他对眼神。
深而哀伤的一个叹息声,从明达唇间出来。如果乔氏在面前,他很想愤怒的把她打上一顿。
虽然机密事情上三殿下把明达排斥在外,但明达也能猜到文无忧住在家里必然有原因。
就算小三真的相中她,人家亲爹还不肯答应呢!
文尚书一天不松口,文姑娘就不可能是家里的人。明家只要母亲在一天,就不会办出来爹娘不答应,强娶别人女儿的事情。她既不是准备嫁给小三,又哪来的可能争未来妯娌间的风波。
未来的妯娌。
还不是。
明达浑身冰冷,他仿佛看到有什么自己错了,有一点自己没发现的东西,险恶的露出峥嵘。
他铁青着脸握紧双拳,咬牙道:“来人,叫二夫人来,让我看看她中的什么毒!”
乔氏的丫头更把他的腿抱得好似身体的一部分,泣道:“二爷,二夫人已起不来了。”
明达这才注意到他的大腿上还有个人,而这个人看样子是从小腿爬上来,一双不安全的手正准备往自己腰上爬。
明达的心又一回让揪痛。
这是母亲房里。
母亲故意不打发走,让自己看了一个现形。
母亲不打发这贱人走,这个贱人就敢赖在这房里直到现在。三兄弟回房时就有她,可见她一直烦了母亲有多久。
这要怪长公主不撵她,房里的人不撵她吗?不不,是这个贱人眼里没有母亲,贼胆包天才是。
你的主母中毒到起不来,你回过母亲,不应该赶紧去守着她?赖在这个房里还有什么用。
明达冷冷看着,一只手把丫头发髻一揪,揪得丫头双手去护剧痛的头皮,明达拖着,把她丢到门外。
自己进来,对着万安长公主跪下,想说什么,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里也有了泪:“让母亲受委屈……。”
万安长公主打断他,淡然道:“我没有,应该是你媳妇儿受了委屈。”
明达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家里人对自己的失望只能又上一层。他起身来,找个座位坐下,等着乔氏过来。
远远的哭天喊地声里,与其说是折腾家里别的人,不如说折腾的是明达。
明达把指甲掐到手心肉里,冷漠中升起一团憎恨。乔氏真的死了吗?不然这样的大惊小怪只让人看穿她没有家教。
中毒是大事,但家里有处置的人,这种哭喊不应该阖府里张扬。
死人也是大事。
真的死了?家里难道不举哀,只能还是没有死。那这动静是以死讹人呢。
乔氏进来的时候,让一个春凳抬着,面色苍白而无血色,看上去可怜死个人儿。但明达再没有一丝柔情。他今天丢的人足够。
乔氏奄奄一息模样,陪嫁过来的奶妈见到明达如见青天,往地上一扑,滚爬着对着明达过去,痛哭道:“二爷,二爷,您总算回来了,这个家里眼里没有我奶大的姑娘,她让小人暗算,却让人把我们看起来,如果不是二爷回来的及时,只怕我们都没命了……”
耿氏诧异的发现,奶妈的妆容,也挺好的。唇是红的,眼神儿还能拐弯,看上去风韵犹存。耿氏在闺中没有打量过这样的人,出嫁以后没有打量过这样的人,今天不得不打量到两个,不由得她瞠目结舌,又一次呆住。
明达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哪怕明道的脸色又一回滴水加上快要喷火,他也任由乔氏的奶妈抱住他的小腿,再就抱上他的大腿。明二爷是坐着的,那两只手乱抱乱碰的,不怎么费事就碰到明达的大腿中间。
明达跳了起来,揪着奶妈的发髻,把她也拖了出去。
看似动弹不得的乔氏有了喘息:“二爷,别为难侍候的人,都是我不好,”
奶妈让扔到门槛外面,感觉明达的意思不对,不像怜惜乔氏,大叫大嚷起来:“可怜的二夫人啊,你对二爷可称得上事事小心,结果自己身上不小心,让小人给害了啊……。”
“当”地一声,明道把茶碗重重一摔。奶妈闹事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声音骤然一停。
就要再嚎,两个管事的押着两个愁眉苦脸的婆子在台阶下面跪下。管事的人看也不看闹腾腾的一幕,径直进来回耿氏:“扫园子的两个婆子新进家里没半年,什么也不懂,她们自己就敢闹了起来。吵的不成体统,回大夫人,撵了出去可好?”
耿氏对万安长公主看看,长公主眼波不动,耿氏略点一点头:“撵出去。”
文无忧看在眼睛里,暗暗地也点一点头。除去乔氏以外,这个家里别的人都有章法可遁。
她继续穿花簪子,又和小郡主对视嫣然。
一道狠毒的眸光掠过来,玉成郡主和文无忧并排着坐,对着文无忧来的,郡主也收到。
小郡主和文无忧一起看过去,见半支起身子的乔氏已飞快收回眸光。文无忧可以不跟她计较,小郡主从来不是吃亏的人。对着乔氏一拧鼻子,狠狠一个鬼脸儿过去。
乔氏气的就差从春凳锦被里跳起来,她在家里几时吃过这样的亏。她有一个是正房太太的娘,和兄弟姐妹们争风从来不会输的一退三千里。
出嫁以后,她倒是想和婆婆来上几出,问题是万安长公主除去请安的一天三回,别的时候不愿意见她,她找不到机会。
她也想和耿氏来上几出,耿氏因此不喜欢她,有事没事都让管事的去说话。乔氏主动的过来,坐下来说不过五句话,耿氏房里的人就一迭连声地说着:“库房等大夫人去看,厨房等大夫人去看,大夫人累了半天,可以歇息了,给老亲们的春礼、夏礼、秋礼和冬礼…。应该去看看了。”
乔氏只能回房。
一年到头和亲戚间的往来,不一定过年过节才送礼。春天送个新鲜果子,夏天送个避暑的汤水,秋天送桂花新点心,冬天送暖香。耿氏随时可以摆脱乔氏,把她再扔给一堆管事的。
婆婆的威严,和耿氏的有意隔离,都让乔氏没有用武之地。第二个妯娌的提前到来,因为是提前,还不是家里的媳妇,乔氏以为找到一个闹事的好机会。
头一回她没有闹赢,反而强迫归宁。回婆家以前,乔夫人樊氏对女儿耳提面命:“你只管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不闹大点儿,就没有人眼里会有你。”
乔氏奉命而回,晚上对明达格外讨好,白天明达一走,她就开始了。
好像还是出师不捷,打发丫头见长公主,来一些护院却把二房看管。乔氏觉得多个法码。有这样对媳妇的人家吗?中毒了长辈不来看视,反而把媳妇房里的人当贼看押。
她几乎胸有成竹的等着明达回来,让他亲眼看看他的母亲是怎么对待自己。眼里没有媳妇,有时候等同于不疼爱儿子。乔氏做着美梦等着明达回来发脾气,一开始他不一定敢往长公主面前使性子,但能在房里骂几句也是乔氏的胜利。
结果没有想到明达让“起不来”的她过去,乔氏以为婆婆发了怒,拘着儿子,不让明达来看自己。事情眼看可以闹大,越大越好,让这个家里的人互相撕破脸才好,乔氏涂了一层粉,添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胭脂,让人用个春凳抬来。
明达让她大吃一惊,居然不买自己奶妈的帐。乔氏一时没有忍住,对着文无忧怨毒的投去一记眼风,却又遇上小郡主这个不吃亏的主儿。
乔氏暴怒的额头上青筋跳动几下,按捺着的怒火化成几个字,好,你们等着,咱们走着瞧。
好,咱们走着瞧,明达心里闪过这句话。乔氏对这个家里的人更怀恨的时候,明达对乔氏也是一样。
在他把乔氏的奶妈撵出去以后,乔氏为奶妈说了什么,和随后与小郡主对上眼风,明达都没有看见,他在这会儿问了问请来的太医,乔氏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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