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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作者:帘卷朱楼
  哪知,就象老天存心要打梁王府和卢国公府的脸面似的,丘如源和丘如承兄弟二人竟双双被分派到最为贫瘠偏远之地为县令。
  丘如承倒还算镇静,反劝父亲道:“当日儿子辜负了方家,本该天地不容。没想到老天不开眼,竟还让儿子中了进士。如今虽说到偏远不毛之做官,总还是官,比着方家被发配边关做苦力要强上百倍千倍了,儿子也知足了。”
  不知足又如何,丘敬最看重这个儿子,早在知道儿子只是三甲时,就没少上下打点,希望派个富庶之地,也好能早日得到提拔,谁知竟一点用也不中。
  丘敬无计可施,也只得认了命,训诫儿子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到地方上,务必要尽心尽责,以报吾皇的浩荡皇恩,也能早日晋升调回京城。”
  丘如承连连答应,便去忙活着打点任职一事,丘如源这里却没有他那般平和了。
  丘如源一向对自己的才学极为自信,谁知前边还好,将众丘氏子弟远远甩在后面,这让他着实得意,谁知到了后面,竟似倒了霉运一般,事事不顺。
  没能通过复试,以后再不敢说天子门生了,偏又被派到边远之地为官,他与妻子皆娇生惯养之人,如何吃得那般苦。
  丘如源越想越不服气道:“以儿子的才学,公平测试根本不可能只得个末位进士,如今官位又是这般,必是遭了小人算计。我这就去找妹夫,让他帮着想想办法。”
  丘荣忙拦着儿子道:“罢了,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只要你有真才学,将来总能出人投地,这次只当是一次磨练。”
  丘如源仍要坚持,丘荣便叹道:“你到底还是年轻,这次外放对你来说,倒是一次极好的磨练机会,老天都在帮你呢。”
  丘如源不解地看着父亲,丘荣便解释道:“这些时日只着眼于个人的得失,却不看一眼外面局势变化:这次随众进士授官,皇室宗亲的一些安氏子弟们也都被授了官,倒是你妹夫,现在还是无官一身轻。”
  丘如源不信:“父亲该不会是听错了吧,妹夫一家极得太后娘娘和皇上宠信,妹夫更是被皇上亲口称赞过的,这次授予官职,别人没有也就罢了,怎么会没有妹夫呢。”
  丘荣叹道:“天威难测!你妹夫怕也正懊恼呢,你休要再去烦他,等过几日你妹妹过来再说吧。”
  丘如源只得作罢,犹在自我安慰:“妹夫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定不会为此烦恼的,再者,他又一向规矩,定不会出什么错处的,说不定皇上有更大的恩典与他,只待时机成熟,再行公布。”
  丘荣摇头叹气不语。
  此时丘如意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因为这次可以说是皇上对宗室们的一次较大的施恩,凡是能读写个文章的,为人规矩的,皆被安排了些职务,虽然在多仍是闲职。
  可是除了极少数知情的人,其他人怎么也不会相信,安世诚竟被皇上给漏了下来。
  安世诚面上不动声色,做为他枕边的丘如意却知道他内心是不平静的,不然也不会在知道消息后,将自己关到书里去了。
 
 
第一九五章 弃文从戎
  安世诚在书房里倒是清静了,丘如意却不免急了。
  两人生活这么些时日,安世诚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温和乐观,如今因为授官一事,冷不丁严肃起来,丘如意心里倒没底起来。
  左思右想,丘如意到底不放心,在丈夫进书房一个时辰后,丘如意便悄悄走到书房窗前观察。
  只见安世诚正肃着脸默坐在书桌前,书桌上也没有摆放任何书籍,就这么呆呆坐在那里。
  丘如意不敢贸然打搅,便悄没声地陪站在窗前。
  直到丘如意脚站累了,脖子也伸得酸了,安世诚仍然一动不动。
  丘如意想了想,便去院里小厨房取了热茶,走到书房门前,轻敲两下门,见安世诚仍如泥塑一般,丘如意重重咳嗽一声,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安世诚这才收回心神,转头看向妻子。
  丘如意笑道:“这半天了,茶水已经冷了,我重新给你沏了热茶来。”
  安世诚点头,随意从旁边抽出一本书,打开摊到桌上,低下头来看。
  丘如意被丈夫无声地下了逐客令,顿觉尴尬,有心说些什么劝解,偏又不知从何说起,又该说些什么。
  丘如意立时沮丧起来,心中深悔在闺阁时不该贪玩,若是她也能满腹经纶,定能在此时说些能触到丈夫内心的话,而不是在这里傻站着。
  丘如意站了一会儿,见丈夫半天不见眼皮动,更不曾翻动书页,便上前小心地撒娇道:“从前都是你伺候我茶水,今日我难得亲自为你沏茶,好歹也喝一口,也不枉我勤快一回”。
  安世诚闻言,便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又递还给妻子,然后笑了笑,道:“好茶。”
  丘如意见丈夫敷衍过后。又低下头来看书,她却口舌愚笨开不了嘴,只得黯然将茶碗放在一旁,默默退了下去。
  这时。卢国公夫人叫了丘如意过去问儿子的情况。
  丘如意不想让婆婆担心,再则也觉得丈夫只是一时情绪不佳,说不定一时半会就变好了,没有必要当个了不得的事情嚷嚷的合府里都知道。
  此时见问,丘如意便笑道:“夫君和往常一样。正在房里读书呢。”
  卢国公夫人见丘如意面色如常,想一想,道:“诚儿这些年读书有成,又成了亲,男儿成家立业,故极想在皇上跟前讨个差做些实事。偏今天朝中授官的事情下来了,却没有他,想来他的心里定不好受,你可要好生劝着些,让他想开些。说不定皇上是另有重要的差事交给他呢。”
  丘如意忙笑道:“母亲说的极是。如意也原本以为夫君会不开心,故暗暗留心看着,谁知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夫君得知消息时,也不过是淡然一笑,仍如故去书房读书去了。想来是夫君读了许多的书,又外出遍访名师,见多识广,心中格局自然不同世间的凡夫俗子,必是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这种事在旁人那里自然件了不得的事情,但在夫君这里。却不值一提。”
  卢国公夫人听了,虽不十分相信,却也放下大半的心来。
  晚饭时分,安世诚倒是准时和丘如意一同陪父母吃饭。
  卢国公因为有小辈在。尤其是有儿媳在,便要保持他的威严,平日一同吃饭时极少说话。
  安世诚是读书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安世茂自小受哥哥教育,行事上自然也向哥哥靠拢。小小年纪就一副老诚模样,从不多言,只静静吃自己的饭。
  丘如意是做儿媳妇的,在公婆小叔面前,更是谨言慎行。
  也就是卢国公夫人在席间说话多些,例点评饭菜如何,聊点家常等。
  不过,今天的席间倒是与往日有了那么一点的不同。
  卢国公夫人先前听了丘如意的话,还有些将信将疑,所以儿子过来,她便留心细看,见儿子果然面色平静,心中石头终于落了地。
  倒是卢国公也怕儿子受不住,今日着实说了些劝慰的话,安世诚一一笑着应答着,众人见他如此,以为他已调节好自己的心情,便也都放下心来,安心吃饭。
  吃过饭后,安世诚夫妻陪着父母说了会儿话,便告辞回自己院里。
  谁知走到书房时,沉静了一路的安世诚对丘如意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用等我,我再去看过书。”
  丘如意不好阻拦,只好眼睁睁看丈夫自旁边婆子手中拿过灯笼往书院里去了。
  丘如意回到院里,让杏儿沏了壶白水,便命人都下去了。
  她嫁给安世诚这么久,早已经习惯了房里没有丫头婆子簇拥着伺候的生活。
  每天这个时候,她夫妻二人如寻常百姓家的夫妻在灯下忙碌。
  安世诚会拿本书坐在灯下看,每每看到些有趣的东西或者偶有感慨便会讲给丘如意听,不过丘如意一般初时还兴趣盎然,却在听不几句后就会烦了,因为安世诚讲话总是喜欢引经据典,丘如意读书的深广远逊于安世诚,有时便会听不太明白,于是就会被安世诚训诫。
  气得丘如意道:“你们文人最爱卖弄自己的学问,唯空别人能听懂了,往往讲话言辞古奥,作文章则佶屈聱牙。我想先贤们之所以立书作著,不外乎教化世人,传播知识,自然是言语简明易懂为最佳,倒是后世文人为了显示自己高于旁人,将学问弄复杂了。”
  安世诚见丘如意强词夺理,默念“好男不与女斗”,笑笑了事,此后说事,少不得减些书生气,多说些民间通俗哩语,倒是为他以后很快与边关官兵形成良好沟通打下基础。
  而丘如意晚上有时做些针线,有时会说些白日里的家务事,安世诚虽不太爱听这些家长里短的内宅事,不过有时来了兴趣倒也帮着妻子分析一二,夫妻二人相处何其的融洽默契。
  而今天却只有自己形单形只地独坐在灯下,丘如意也想做点事好减少一点孤寂,可心神不宁,不是针扎了手,就是墨染了纸,于是干脆赌气吹了灯枯坐在床前。
  可等了半天,仍不见安世诚回来,丘如意不由担起心来,于是又走出房来,垂花厅里两个值夜的婆子忙上前来问询伺候。
  丘如意便命她二人掌了灯笼往书房里。
  一进了书院,便见安世诚的书房里正亮着灯烛,丘如意便命婆子暂且留在门房处等着,自己挑着灯笼往书房而去。
  不想丘如意刚一到房门前,透过门透看去,几乎骇得昏了过去——安世诚此时正手握一把大刀立于书桌前。
  明晃晃的大刀在灯光的照映下,散发出犀利的寒芒,丘如意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当下什么也顾不得,推门进房跑到安世诚跟前,急促地叫道:“你在做什么?”
  安世诚不提防倒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丘如意,便将刀放在书桌上,上前微皱一下眉,道:“已经这样晚了,黑灯瞎火的你怎么过来了?”
  再看丘如意手中正执着灯笼,又瞧一眼门外,安世诚眉头皱得更深:“你一个人过来的?”
  丘如意见安世诚这时还在关心自己,便放下心来,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吁一口气,笑道:“我想着夜已深,夫君的书也看的差不多了, 便让她们暂时在门房那里等一下,我过来看看。”
  不等安世诚说话,丘如意又再一次柔声确认道:“夫君的书今夜读的差不多了吧?”
  安世诚定睛看了妻子一眼,对她的心思早就了然在胸。
  安世诚不由轻摇了一下头,一手接过妻子手中的灯笼置于灯架上,一手握着妻子的手,相携着走到书桌前,请丘如意坐下,笑道:“为夫今天又犯了倔强性子,让如意担心了。”
  丘如意却不肯坐,而是退后一步,看着桌上的刀,道:“大晚上的,看着瘆人。”
  安世诚笑一笑,便上前把刀插入鞘内,转身收到书柜里去了。
  丘如意奇道:“你一个书生,怎么书房里还收了把刀?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年少被刀所伤,心里是极不喜那些兵刃的。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安世诚扶妻子坐下,答道:“这是咱们外祖父送给我的,我那时年纪小,惧怕这些兵器,便一直收在书柜最里面,多年未见,几乎都要忘记它了,今天看来原来也没有那么让人害怕。”
  丘如意便道:“不管你现在怕不怕它,我方才看着心里直发毛,几乎都喘不上气来,你还是好生收在书柜最里面,不许再拿出来。”
  安世诚摇头笑道:“如意的建议,为夫自然要认真听取的,只是这次却不行,以后怕是我要时刻带着这把刀在身边呢。”
  丘如意不解,安世诚轻声解释道:“为夫准备弃笔从戎,去边关建功立业。”
  丘如意不敢置信:“你好端端地怎么生出这种想法来?我的夫君是一个意志坚强顶天立地的男儿,绝不会因为圣上没有授官这等微末小事就改辙更弦弃文从武。你是不是在说笑?”
  安世诚摇头,丘如意大怒:“你今天将自己关在书房半天,就想出来这么个糟糕念头来?”
 
 
第一九六章 推断圣意
  丘氏百年世家,以诗书传家,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眼中见不得地位低下的军户,不然前朝覆灭,大楚建立,丘氏也不会直接败落下来。
  丘如意虽然没有赶上丘氏最鼎盛的时期,但就丘氏目前来说,还是耕读传家的言情书网,丘如意受此影响,骨子里多少还是瞧不太上武将出身。
  当然,丘如意这次生气,并不是因为丈夫不上进转文从武,毕竟她母亲出身商家,比军户更加不如。
  她气得是她一向崇敬的丈夫竟然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打击都承受不起,轻易丢掉他十数年的信念,如儿戏一般地选择从戎,行事这般浮躁,怎不令她心中升起怒火来。
  安世诚没想到丘如意会发这么大的火,忙笑道:“大晚上的发的什么火,弃文从戎,真这么让你不能接受?为夫可记得,你从前可是因为为夫小看了武将之家,长篇大论地教训了为夫一番呢。”
  安世诚不说则已,这一说,越发捅了马蜂窝了, 只见丘如意指着安世诚叫道:“好你个安世诚,我从前怎么没看来你是这样一个奸诈的人:倒学会拿我从前的话来堵我的嘴了,让我不能说话。好,你只管去从军,我绝不拦着,我若说话不算数,我丘如意以后就跟着你姓了。”
  安世诚心中好笑,妻子嫁进卢国公府,便是安丘氏,自然是跟着自己姓了。
  安世诚不欲话题被妻子带到天涯海角,忙陪笑道:“是为夫说错了话。罢了,为夫倒是忽略了,你本是书香官宦世家的小姐,而我则是公府贵公子,这冷不丁要去做个武夫,你心里不痛快,倒也不足为奇。”
  丘如意明白,争吵于事无补,又深悔今日不该怕贸然开劝伤了丈夫的自尊。而任由丈夫在这里胡思乱想,结果他就做出这么个草率决定来。
  当下丘如意少不得忍下火气,耐着性子说道:“我知道,以夫君的才学。在大楚青年才俊中,便不是数一数二,也是名列前茅的,只是因为出身安氏,不能前去应试。不然中了前三名也是极容易的事情。偏皇上在这次授官安氏宗族子弟中,除却一些浪荡纨绔子弟,只要进过学的,俱封了个小官做,所以夫君心中不快,倒是情理中的事情。只是你不该贸贸然然地生出这么个坏主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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