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也站起身往外走去,一边呵斥道:“平日里主子不在这里,你们行事粗野些也就罢了,如今如意小姐过来,怎么还这样没眼色,直管大声吵闹,小心惊着如意小姐,夫人小姐回来必要重重惩罚你们。”
这时便听小丫头回道:“不远处正烟火滚滚,看着怪骇人的,也不知是哪里烧得这样大的火,害大家吓了一跳,所以才没管住声音,叫了得大了些,倒惊着如意小姐了,实在该死。”
丘如意忙对陈嬷嬷笑道:“不碍事的,我哪里就娇弱到那种地步了。”
陈嬷嬷却仍是正经为下边人的失礼向丘如意致谦,又问小丫头道:“外头可有派人去查看到底是哪里失了火,若是咱们庄子上的,得让他们赶紧去救下来,若是外头庄子上的,也要好生照看着,能帮就帮,别一个不察,再蔓延到咱们庄子上,到时难向主子交差。”
不等小丫头往前头打听,就有外头的婆子进来回道:“陈管事早派了人去,不是咱们庄子上的,看着是旁边国舅庄子上的,离着咱们庄子上也远,一时半会蔓延不到这里来,所以陈管事也没派人去看。”
陈嬷嬷点头,对丘如意笑道:“按说咱们乡里乡亲的该帮着些,况且又是皇亲国戚,越发要上赶着,只是他家仗着权势,这一年也不知被他家恶奴欺负多少次,这次倒宁愿远着些,免得好心反被倒咬一口。”
丘如意闻言浅笑,一时等丫头婆子去了,陈嬷嬷才又悄悄对丘如意道:“如意小姐不是外人,老奴实话对您说了吧,我家小姐吩咐的:今日万事不要往那边去,不然只怕性命不保。”
丘如意便叹道:“幸好玉娟妹妹虽人在京城,却能兼顾于此,不然我今天性命堪忧,今日玉娟妹妹的救命之恩,我必终生不敢忘。”
那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才熄,丘如意一行人饭后歇足后,便不再往前去,而是返身回了顺阳城。
与来时相比,在返途中,丘如意的眉头越发皱了起来,心中发恨,眼中喷火。
她究竟和丘若兰什么仇什么怨,先前要坏她的名声,如今竟是想借机取她的性命。
安世诚真有这么好吗?竟好到让丘若兰千方百计毁了自己,只为了嫁入卢国公府?
一路上,丘如意心里对丘若兰愤恨交加,心中暗道:你别有事撞到我的手中,否则必要你好看。
直到回到家里,丘如意的心思才勉强调整过来。
此时于氏还未回来,倒是王巧儿听见丘如意这么早就回来了,心下一惊,忙托着肚子迎了出来,见丘如意面色平静,心下稍安,然后便一连声地问道:“今天出去可顺利,怎么回来这样早?”
丘如意便淡淡答道:“我今天饶了远路走的,偏半路上郑妈旧疾复发,我怕有个好歹,所以不到庄子上,就回来了。”
王巧儿听了,不由放下心来,笑道:“没到庄子上也不算什么,母亲做事向来周全,必无不妥之处的。”
第一五三章 审问刘献
王巧儿言毕,因为郑妈在于氏跟前的地位,所以又细问了郑妈的身体,得知已无大碍,这才在丘如意的劝说中放心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巧儿倒真的是放了心。
自从丘如意离开丘家后,王巧儿的心便悬在半空中,生怕丘如意心高气傲不肯低头改道,仍走了惯常走的路。
以丘如意的性了,与一肚心计的丘若兰当面碰着,怕是沾不了什么便宜,到时婆婆难免将罪责归到自己身上。
此时见丘如意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而且得知她信自己的话真的绕了路,王巧儿心中便轻松,面上神情也愉快起来。
丘如意见了,心中亦是轻松起来,若是王巧儿再存了异心在其中瞎掺和,这个家以后怕真就要散了。
郑妈也道:“少夫人的关心倒不似作伪,尤其是见你无事后,轻松高兴溢于言表,看来果然是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被丘若兰给利用了。”
丘如意点头道:“我明白,所以我方才没有将实情相告,不然她本想着膈应丘若兰一回的,哪知自己却又被丘若兰摆了一道,只怕会被气不轻,她又怀着胎,这事还是慢慢透给她吧。”
直到夕阳西下,于氏才回到家中,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些于氏家族里的一些事务罢了,只因为于氏嫁到丘家,颇有点身份地位,所以被请过去作个见证罢了。
于氏听了女儿诉说。倒着实出了一身的冷汗,直道:“真是万幸。幸好你及时止步,玉娟又让人阻在那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早知如此,我今天就不该过去你外祖家,是福是祸自有母亲陪着你。”
丘如意心中感动,笑道:“也亏得母亲让郑妈妈陪着我去庄子上,多亏有她在旁,女儿也能有个商量的人。”
郑妈忙笑道:“小姐严重了。”又对于氏道:“小姐这样逢凶化吉,看来定是有大福分的。”
于氏心中稍安。口内却不由埋怨起王巧儿来:“你这个嫂子做事也真有一套,有话干嘛不对我说。若是我知道丘若兰又插进一脚来,定会推了你舅母的邀请,便是不好推辞,也断不会让你往庄子上去的。”
丘如意便笑道:“我倒是理解嫂子。这件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想来她自己都不相信,又哪里敢到母亲跟前说嘴呢。”
不过想到今天的惊险,丘如意又不由叹道:“也不知是天要亡丘家的呢,还是丘家要再次飞黄腾达,竟出了丘玉娟和丘若兰这样两个成了精怪的人。”
于氏便道:“看来这是丘家要兴盛的预兆了,丘家如今也不过算是寻常人家,哪里用得着老天派这样的人来灭丘家。”一时又恨道:“只是这个丘若兰实在可恨,难不成老天竟瞎了眼。要庇护这样毒蝎心肠的人,她竟敢如此算计你,别让我逮着机会。不然定让她付了代价的。”
丘如意叹道:“她处处得了先机,怕一时半会不会让我们有这个机会的。”
于氏哼道:“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信她处处比别人技高一筹。总会有机会的。”
说到这里,于氏不由又起了疑心:虽然丘若兰一直在说与自己有旧怨,但自从她一家回到顺阳城,倒是没少设计女儿。难不成她的本意就是针对如意的?若说如意一个闺中女孩儿,有什么值得她针对的。那便只有姻缘一事了。况且丘若兰确实殚精竭虑一心一意要嫁到卢国公府去,她既然未必先知,莫不是安世诚将来会有大作为?
于氏想到这些,反倒心中自嘲起来。
果然和不正常的人打交道多了,自己也变得不正常起来,凭安世诚的出身,富贵荣华自是跑不了的,丘若兰再是得了先知,也不过是个乡下小丫头,岂有不眼红的。
丘如意倒没有于氏想得这般多,只是叹道:“看来今年夏天也只能在顺阳城里过了。也不知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有多少无辜的人牵连在内。”
因为大白天那边火光冲天,倒真勾起不少人的好奇心来,所以到了第二日,便有一些消息陆续在传到顺阳城里。
原来昨日在那边庄子上,曾有人远远看到,不少人拿着刀剑在那里打斗。
有说是贼寇杀人越货的,也有说是被人寻仇灭了满门的,不过这都是大家的胡乱猜测,毕竟受害者被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哪里看出什么端倪来。
就在众说纷纭中,安国公却带着众皇室子弟进了宫,跪请皇上为他们做主。
饶是长兴帝自诩聪慧,此时却也束手无策。
因为安国公等人摆出的证据,条条指向国舅刘献,也间接将他们遇刺的矛头指向了太后。
长兴帝只得安抚众人道:“你等且先回去,朕自当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你等一个公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谁查出是谁主谋,决不姑息。”
安国公却冷笑:“臣等现在不敢离开皇宫半步,就怕一旦离开这里,便再也没命见皇上了。请皇上惩处作奸犯科之人,还臣等一个公道。”
长兴帝一边与安国公等人周旋,一边暗令人报与刘太后得知。
刘太后也早就得了些消息,急宣刘献进了宫。
刘献原本还暗喜自己作的机密周全,没想到被太后一通审问,顿时傻了眼,急忙跪倒在地,辩解道:“太后娘娘明鉴,臣一向是个胆小的,哪有这天大的胆子,拿着全家族人的性命,行这等刺杀之事。这都是别人诬陷臣的,还请娘娘为臣做主啊。”
太后冷笑:“我也不信你会行这种事。但是安国公他们手中证据确凿,你该做何解释。”
刘献讷讷,太后眼光锐利,直刺人心,冷冷说道:“你最好对我实话实说,不然不只你,就是刘氏全族,只怕都性命不保。”
此时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只有太后及她的几个心腹站在那里,因为刘太后的震怒及威严,殿里死气沉沉,让人感到身上冷飕飕地冰凉一片。
刘献养尊处优惯了,又是个没有多大成算的,没多久他的额头上就流下虚汗来,他心中的防线全面崩溃,不禁跪在刘太后脚下,坦白道:“是臣一时猪油蒙了心,做下错事。但是臣只是派人暗中跟踪永平郡公,让他们见机行事,臣再没有在其他人那里安插人手,更加不会派人行刺太后娘娘。”
刘太后追问道:“你所言当真?这件事上,你若是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便地陷刘氏族人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刘献忙不迭点头道:“臣所言据实,若有一丝隐瞒,就让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况且臣手中的人也有限,全面撒网,不如重点捕鱼,臣要的也只是永平郡公手中的兵权罢了。”
刘太后冷笑:“哦,你是准备要了他的性命,好取他的兵权而代之,我竟看不出你还有这等志气。”
刘献低头道:“我知道姐姐和父兄一样地看不上我,认为我无能,但我还是感念姐姐自小对我的疼爱之情。如今皇上身体越发的虚弱,我总要为姐姐的后路着想。兄长他们眼中只有权势,当年为了讨长先皇,任你在后宫挣扎,将来皇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知他们又将如何对你。我想着若是我手中能握着一支军队,到时也能帮着姐姐几分,让姐姐的路能走得从容些。所以,我才买了方家一个庄园,训练了一些好手,谁知一朝不甚,竟让人拿了把柄,也是臣做事不周全,害娘娘受牵连。”
刘太后闻言,一时倒没话说了,良久,湿润着眼睛又问道:“自始至终都是你的主意,还是另有人给你出谋划策?”
刘献答道:“臣原本也有这个想法,后来有几个门人也暗中为臣谋划,训练人手和刺杀永平郡公也是他们帮着臣谋划的。”
刘太后忙问:“他们现在可还在你府上?”
刘献叹道:“当日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几人亲自带人去刺杀的,后来都遭了不测。”
刘太后气得直捶凤椅:“你真是糊涂,这明明是入了别人的彀!他们必是借机遁了去,偏你还拿他们当心腹。你当日为何不和我商量就自作了主张。”
刘献此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见刘太后生气,便求道:“还请姐姐救臣一命,臣是一心为姐姐尽忠的。”
刘太后恨了半天,终还是狠不下心拿这个弟弟顶缸,只得去见儿子。
再说长兴帝经过最初的手足无措后,在安国公等人的咄咄相逼中,慢慢在头脑中将事情理顺,慢条斯理地将其中的破绽一一指出,又道:“朕知道你们也是太着急查明真相,猛然发现线索,自然穷追不舍,却不想急切间来不及细思,便入了别人的圈套。众卿不如暂且先回去再寻线索,朕这里也会派人好生查证,自会还众卿一个公道。”
安国公等人也是老谋深算之人,岂会发现不了其中的不通之处,不过是欺当今皇上年幼,指望威胁恫吓一番,便是不能趁机将刘氏一族拿下,也要逼着太后自此避让前朝政事,如今见小皇上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因时机不成熟,众人不肯往自己肩膀扛一个胁迫皇上的罪名,故只好奉命退下。
第一五四章 事败身亡
长兴帝身体虚弱,方才乃是强自支撑,看到众人退去后,心中稍稍松懈,这才懒懒靠在龙床上让侍者帮着换去沾满汗水的衣物。
这时刘太后也带着刘献去见皇上,一进大殿便看到儿子面色发黄嘴唇灰白,几无血色,好象随时都要羽化成仙而去。
刘太后既心疼又感到心悸,便向身后摆手,令刘献不必跟来,她自己则一步步慢慢走到儿子跟前。
殿中侍者宫人见到太后进来,忙矮身低声行礼,长兴帝听到动静。转头过来,略将身子坐正,轻声笑道:“母亲可查明事情真相了?”
刘太后慢慢坐在儿子身边,笑道:“你只管安心休养,这些琐事自有母亲,你不要多耗心神。”
长兴帝便叹道:“看来三舅舅果然掺和到这件事里头去了。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思,若是外祖父和大舅舅暗自谋划,这事倒也不稀奇,真是难得三舅舅还有这样的气魄,看来这世人人人难过权利关啊。”
说到这里长兴帝不由一阵急咳,刘太后忙帮着儿子轻拍后背,宫人急忙上前跪呈上药汤,长兴帝接过一口喝干。
刘太后接过药碗,轻嗅一下药味,不由蹙眉,轻斥侍者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服侍皇上用药,太医按时服药的嘱托,你们都当耳边风了。”
殿内侍者宫人吓得都跪了下来,殿内静悄悄地。只除了长兴帝的咳喘。
长兴帝平静下来,勉强开口笑道:“和他们不相干,他们倒是想着按时服侍的。只是方才安国公等人在此。所以我就没让他们呈上药来,免得那些人见我药不离口的,又该生出些事非了。”
一席话说的刘太后低下了头。
在世人看来,她的儿子是天下之主,她贵为皇太后,天下最荣耀的也莫过此了,却哪里想到刘氏外戚和安氏皇族正虎视眈眈盯着儿子的龙椅呢。她母子二人不过是相依为命孤苦度日罢了。
当年她的父兄或许只是为了富贵荣华一心效忠先帝,帮着先帝打下江山。但因为先帝对刘氏的不能全然信任,导致自己在后宫步履维艰,却未免寒了父兄的心,同时。也因为父兄已经享受到人间权力的极致,心思自不免有些活动起来。
先帝时还能压制一二,如今他去了,儿子年幼体弱多病,安氏皇族子弟手中也握着一些兵权,其中自然也不乏心思活络之辈。
也亏得两方势均力敌,相互制衡,又都不肯痛负乱臣贼子的骂名,她母子才得以安刘两方的夹缝中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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