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爱甜平静地打断。
“我也就是这么说说小甜你做得很好明天晚上回来爸爸给你炖排骨就这样先挂了!”
楚蔺强力挽完尊后,从狭窄的床上翻下来,走到窗台边查看玻璃器皿里的小可爱,负手望天:“哎,大甜啊,你妹妹长大了,你也不管管。”
乌龟都没有扭过头,龟屁股冲着他,懒洋洋地晒着自己的太阳。
她晚上赶到了许临祁家,但是在旁边住了个七天快捷,没有惊动许家父母,只把许临祁单独约出来谈了个话。
许家,和楚蔺,十多年前算是一起发家的,正好赶上政策和形式好,在浪头的人都被推了上去。区别是,许临祁的父母第一笔本金,是他们的长辈给的;而楚家的本金,是买彩票中的,十万,在当年也算一笔巨款了。
飞黄腾达后,楚蔺便带着妻女搬离了亚市,去了东部的中心。但是情谊尚在……总之楚蔺是这么以为的。楚爱甜一早开始就不喜欢许临祁的爸妈,说话一股虚情假意的塑料味,完完全全的少阴之人,属于见人有亡、常若有得的极品。
等楚家出了事,投资失败惨遭滑铁卢,负债上千万,她也在国外终止了学业回来后,许家的态度可以说完全在预料之中。楚蔺虽然失望,倒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许临祁小楚爱甜不少,以前她小学毕业,许刚好一年级。两个人关系不错,她离开后也经常在网上聊天。这次许家父母偶然发现,自家儿子闹着不想上学、甚至得了轻度抑郁的原因是被欺负,一下想起了从小就能让许临祁开心的姐姐,一个电话便打到了楚家。
“转学办好了,周一去。”
楚爱甜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对着坐在床边的男生道。
“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我该说的,该做的,已经做了很多了,我会累。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下午我去了趟那人家里,叫什么浩是吧?在校门口堵你要钱的。他不在家。我只能跟你说句陈词滥调。”
楚爱甜的面容在温暖的橙黄灯光映照下,静谧的笑都耀眼。她不笑时带着薄淡的冷,但一旦嘴角有了弯起的弧度,就仿佛满山槐花吹成蜜。
少年终于舍得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对她又怕又依赖。
楚爱甜从腰间掏出一个暗红色小物件,细看发现是把折叠的小巧军刀。‘啪嗒’一声,她将小刀打开,在手间轻车熟路的打了个旋,然后毫无预兆地,重重插|到了木质床头柜上,直进了两三厘米深,将小刀直接立住!
“能帮你治病的,是医生。能救你出漩涡的,只有你自己。”
楚爱甜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对待一个大人那样。
“我今天早上飞机,你好好想想,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的,趁早吧。”
就这样,等楚爱甜带着许临祁退房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她关门的时候,男生跟个小媳妇似得乖乖垂手站在一旁。
“我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说以后不管,楚爱甜上电梯的时候,没有出息的想着,以后反正不包括今天——
“对那么小的男孩也能下手,现在阿姨真重口啊……”
一对俊男美女和他们擦身而过,出了电梯,楚爱甜一脸见鬼的回望了一眼这两人,说什么x话呢?女人倚着的男的也是个二半吊子,侧脸被昏暗光线氤氲的画一样,只低头打着游戏,不太经心地道:“你也挺重口的,这里都能住,睡垃圾场也一样的。”
许临祁忙扑上去,揪住楚爱甜的小辫辫把人拽回电梯里面:“我们走了,你飞机,飞机赶不上了!”
“谁要出去了!我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
楚爱甜冷静地愤怒了一秒钟,义正辞严道:“我是觉得这里的人还真爱穿骚橙花纹啊。”
和白天车祸现场看到的裤子一样……她记人和视力都不大好。
否则就会发现,不止裤子一样,脸也是。
* * *
回家后一切如常。唯一多出来的活动,是每天要带着奥利奥探望失恋的明璐小姐。
家里破产,她从大学辍学回来后,身边的朋友呈几何数减少。楚爱甜觉得挺正常的,各取所需、各尽所能。朋友这样的存在,没了也就是回到零点,至少不会跟财务状况一样,能从喜马拉雅直线滑到马里亚纳海沟。
只有几个,原来交集不多,但偶然再遇见,走着走着也就变成了朋友。
明璐就是其中之一。
这次她受的打击很大,男友劈腿在先,但是坐下来聊的时候,对方说是明璐让他失望。因为他原先是把她当女神看——可明璐竟然私底下会除毛,那光滑白嫩的腿都是经过加工的,这……这么虚假,怎么能行呢,以后怎么过日子。
楚爱甜:???
但她也不是以前的她了,什么都会出头。
于是用心安慰了明璐半个月,每天陪聊到半夜三点,生熬成了国宝,才欣慰看到明璐情绪状态有所好转。
后遗症就是,周一她睡午觉过头了。
到了工作地方,楚爱甜换好衣服,将白色工衫掖在黑色铅笔裤里。她把便装扔投进最上面的储存柜。
身高有一米七三,可最高的柜子边她要跳起来才勉强能够到。
楚爱甜抬腕看了看表,才七点四十,之前明璐见她没来,主动顶了这一班。等于她们换了一班,她接明璐十二点半以后的班就好。
她带着手机和一盒Sobranie从后门溜了出去,这里本来就是繁华区内的高档酒吧,这片地区被划到永不入夜永不沉默的范畴内。Pub的功能、风格、装潢不同,决定了客人的类别。外国人有外国人的圈子,潮人和玩咖们有自己的领地,富二代们有固定去处,精英金领们也有喜欢的聚集地。
楚爱甜以前对夜店酒吧就不太感兴趣,总觉得里面乌烟瘴气酒气熏天,但翎然给她介绍的这个环境难得的很不错,因为是会员制的,久了就会发现固定的总是那几批人,只要不喝醉,大部分都还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海归,不会有太出格的举动。
她站在夜色笼罩下的路边,低头刚要点火,突然发现路边停的车跟平时不太一样。
平日八点多快九点,这里会停一溜奔驰宝马宾利。楚爱甜还听到一小伙子聊到过,说他“除非死,否则绝不会买什么丢人的玛莎拉蒂二奶车。”
她就觉得玛莎拉蒂好冤啊,买不起都能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但今天……楚爱甜手里打火机的火苗扑闪一下,随风而灭。
她第一次在这里看到黑色军用悍马。
楚爱甜小时候家里书架上没有别的书,除了用来装场面的道具书,就是交通百科全书,里面介绍了不少车型,其中她最爱的两种就是皮卡、悍马。
那是一种出去挥手买下两头母猪也不愁带不回来的安全感。买不来的。
出于怀旧的心情,楚爱甜走过去,凑在窗户上看了看,一片漆黑。
楚爱甜目光在车上转了一圈,在主人改装过的部分停留的稍久一些。
她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毕竟这是后街,就伸出手小心扣了扣车门,然后立马收回了手。材质……好硬。
但视线上移,楚爱甜发现这玻璃真干净,就着路灯,连她鼻子旁新长得痘痘都照出来了。
她戳了下痘痘,又把滑下去的抹胸往上拉了拉。接着左右活动了下,忍不住打了几个军体拳的动作,这还是她大一时在国内上体育课学的。都五年了还没忘光,她真是太厉害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归于成自己的功劳,那时候体育课好像有初恋男友一起上,他教了她好久,到分手都以为她真的四肢不协调。
天真。恋爱中的人都太天真。
楚爱甜屈膝,冲着空气挥出一拳,右手成拳收在腰际。军体拳打着打着,还是忘了动作。她又打出了感觉,不想停下。干脆手臂一转,剩下的内容用第二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凑合了。
刚做完收尾动作,手机刚好响了,她接起来,心情已经从周一的阴霾中微微转晴,连带着声音都轻快了些。
“喂,什么事?”
“俏俏,在哪呢?出事了!麻溜点!有人砸场!”
电话那头是明璐焦急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第三章
她听得手一顿,下一秒就把烟用指腹摁灭,微蹙了蹙眉:“我在后门,现在回去。老板不在吗?”
老板还真是不在。他失恋了,放了自己三天假,拍拍屁股散心旅行去了。
基本事务安排好,正常运作是没问题的,这里的常客都有基本的修养。
但今晚这位,端的是孙悟空闹天宫的架子,进门二话不说,先把吧台上的酒一扫而空,砸了个干净,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成年男人,冷笑着劝了一圈惊魂未定的客人道:“现在滚还来得及,误伤了概不负责。”
来者点名要找祁菲。
祁菲是兼职服务生,乌发雪肤,瘦,静,整个人有种空灵纤秀的美。这工作的人都知道,她家境拮据,母亲又重症缠身,所以一个晚上要打两三份临时工。
楚爱甜赶来,站在外面,堪堪看见了站在包围圈里局促的明菲,还有坐在对面,双脚大刺刺搁在桌子上、一脸阴鸷的男人。
她冲明璐做了个口型:“罗明轩来干嘛?”
毕竟工作了一段时间,这位热爱假体网红的叛逆富二代动辄豪掷千金,她还是认识的。
全场静默的大气也不敢出,看着罗明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嘴角讽刺的笑明晃晃。
“祁菲,我玩你就玩了,你要多少钱给你就是,告我是几个意思?想在这星球上消失就吱声,老子满足你。”
祁菲的脸在灯下一层层变得惨白,努力压抑着的肩膀在颤抖。
楚爱甜跟她说话不多,但对温柔的女生有天然好感,所以挺喜欢祁菲的。
然而当下这情况,在场就算有人想为她出头,也不知该怎么插手。
罗明轩没那么多时间浪费,伸手从桌子上捞了个杯子,倒了杯伏特加,金色的液体澄澈到近乎透明。如果他不往里面吐口水就更完美了。
“喏,喝了,然后跟我走一晚,放过你。怎么样?”
楚爱甜咬了咬腮帮子,没有抑制住冲动,向前跨了两步,准备冲出去。
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另一个捎着笑意的声音忽然横亘进来。
“不怎么样啊。”
包围圈的某个部分打开了,人群散开又重新合上,如同古罗马兽场的布局,圆形观战。喜欢刺激,仿佛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特质。
来的是个年轻男人,单枪匹马地进了圆圈。
他单手插在裤兜里,短短几步走得优雅闲适,停下来时俯了身,捞起那杯吐过唾沫的酒,饶有兴趣地扬了扬眉:“你是觉得这样比较好喝吗?”
罗明轩脸色难看至极,肌肉微微抽搐着,是混合着不甘、恼怒和恐惧的表情。
男人冲罗明轩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位。后者磨了二十秒,还是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只是坐下时,男人还是错开了刚刚罗明轩坐过的位置。
他两条长腿轻松交叠着搭在前面的桌上,抬头看着罗明轩时,pub里迷离的光线勾出他线条漂亮的侧面,桃花眼微眯,隐有笑意。这人色相嚣张极了,五官兼具成年男人硬朗线条与少年人的慵懒写意,危险而迷人。
“你没长眼睛看不见?人家不想喝。”
褚望秦动了动手腕,轻摇了下酒杯,眼神垂下,望着酒杯中的液体,仿佛望着情人:“不过,既然是你倒的,那你就笑纳吧。”
话音还没落完,一整杯酒已经干净利落地,全数泼到了罗明轩脸上。
楚爱甜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WTF?
这种偶像剧常见泼妇戏码还能这样上演!厉害厉害!
另一边,罗明轩脸色铁青、呲目欲裂的瞪着褚望秦。
空气里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仿佛绷紧的弦。
这栋建筑里唯一放松的男人把酒杯摔碎,从沙发上站起来,收了笑容,懒懒道:“我刚回来,你就破事一堆。老子去年说了什么?滚出T市对吧?我妹来过个生日,你来我眼前晃,怎么?嫌活得长?”
褚望秦眼神朝二楼轻掠过,让所有人都跟着瞟了过去。
二楼栏杆旁的女人肤白貌美,着一身藕粉色的不规则拼接裙,此刻对着自家兄长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
哇哦。打call。
二位真酷。
楚爱甜站了一天,正蹲在那默默感慨人间仍有真情在呢,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她不是在心里说呢吗?
不是……
不是吗?
* * *
罗明轩是花天酒地的富二代,但管不住他的家庭与父母都耳提面命教他,什么该惹,什么不该。什么可以碰,什么不行。
褚家他惹不起,他们家的老大褚望祺虽然温和守礼,但那个家庭并不是的。褚家一开始在民国时从码头起家,积极积累了财富,而后又积极的参了军。虽然以铁腕手段阻止了自己的孩子也走这条路,但铺了另一条道给他们。
褚家的第二代也很争气,该做的生意做大了,该留的人脉扩宽了。褚望秦、褚望祺以及褚潇的大伯,是当时褚家唯一违背了老爷子意思的人,踏入政界三十余年,雷厉风行,虽无子嗣,但对侄辈几个孩子却宠爱有加。
褚望秦要弄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看自己不爽。
罗明轩准备今天反击一次,拼命也要把脸面给搏回来!
脸上正挂着滴滴答答的酒液,罗明轩还没来得及拼命,清楚听见有人在说——
打call打call!二位真酷!
他这么出离愤怒都能听见,当然他妈的,全场都听得见……
人们齐齐回头,很快就找到了声源。
是这样的,楚爱甜实在疲了,趁着站在人群后面,才能悄么声息地蹲下来,从裤兜里竟然摸出了常备的花生,顿时有种欣喜感。
为了方便,她蹲成了中国合伙人里邓超\佟大为\黄晓明的姿势,标准帅气的亚洲蹲。
可以说是非常瞩(diu)目(ren)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楚爱甜捏着花生,好像只有她一个拉出了看戏的架势?她非常左右为难,剥都剥开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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