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也不好下定论,毕竟只要苏韵卿还想当齐家少夫人一天,就不会这么大条,可是如果她真不想待在府上了,她又想做什么呢?和离什么的….跟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这一点南竹却是想都没想。
“奴婢觉着,少夫人恐怕是想搓搓爷的锐气!”南竹最后下了这个定论。
“她大胆!”老太太登时拍了一下床沿,满脸怒色。
郝嬷嬷吓得连忙站了起来。
“出嫁从夫,当初我顶住皇帝皇后压力,让她过门,这些年,自问一点都没亏待她,她要是这么对我,其心可诛!”
南竹和郝嬷嬷低眉不说话了。
自此,老夫人对外称病,省了三个孙媳的晨昏定省。
但凡有事都派人唤贺氏来办,贺氏云里雾里,不过后来也琢磨出一点什么了。
家里的风向渐渐有些转变。
天气越来越热,贺氏每日上午在议事堂处理完府内事物后,会在堂西边的小轩窗歇息一会,如今她得了老太太吩咐管事,谱儿摆的越大,这一会儿三两个老婆子或年轻的媳妇左右搭手搀扶着她沿着长廊往那边去了。
贺氏一手搭在一个年轻媳妇手上,一手别了别耳鬓边上的螺钿针花,样子慵懒疲倦的很。
“太太乏了,奴婢吩咐人去弄点冰来镇着,省得你中了暑,这府上可就要乱套了!”那媳妇满脸讨好的笑容。
“切!”贺氏白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别说我病了,就是去了,还有的是人来管事,我顶什么!”埋怨完,又低声吩咐,“冰就不用了,正值炎热,用处多的去了,省着些!”
三人簇拥着她坐在小轩窗窗下的屏风前,一个个讨好奉承。
“哎哟,瞧我们二太太,别人当家的哪个不仅着自个儿用,太太倒是先省着自己!”这媳妇说着,连忙给她倒茶。
贺氏垂眸笑了笑,很受用。
她如今最需要的就是贤良的名声。
“就是就是,太太忙成这样还舍不得用,那些闲的,还整日没事要几次冰,好像人家是杨贵妃似的!”一个婆子拿眼觑了一眼长房那边。
另一个有眼力色的媳妇立马接话,“谁说不是,听闻这个把月来,大太太不是去街上逛街,就是在府上吃喝玩乐,以前那瘦的跟竹竿似的身子生生长成了富态的贵妃!”
这个媳妇直白的说出来,大家一下子都没说话了,纷纷拿眼去瞧贺氏。
却见贺氏神色微微一凛,脑袋靠在手上,眯着眼似在沉思。
沉默了一会,又略略冷笑道:“哎哟,我算什么,不过是苦命给人干活的,哪里比得上大嫂好命,所有人都护着!”
媳妇们闻言立即蜂拥而上。
“哎哟,太太这话就是作贱自己,您那是千金之躯…..”
“老太太如今可疼您了,要不,怎么把里里外外所有大事都交予您呢!”
“您可别看轻了自己!”
大家一阵劝,贺氏自然笑了起来。
几样精致的瓜果点心被奉上,大家七手八脚服侍着。
贺氏吃了几颗葡萄,就放下了,扫了几人一眼,沉声问道,“你们也都是府上有资历的管事,瞧着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闻言你瞧我我瞧你,交换几个颜色后。
管府内人事的那个嬷嬷身子倾过去,率先开口,“太太,奴婢在府上也不少年了,咱太太一直是个厉害的,心如明镜,以前不管怎么样都是护着长房,可如今倒是完全变了,奴婢侄女在老太太屋子里伺候茶水,听说每次一听见大太太出门,老太太脸色就不好看。”
“不仅如此,有一次听说大太太那边被厨房怠慢了一下,也只是抬抬眼,什么都没说,奴婢觉着老太太这是要栽培您掌家了!”
大家深深点头。
那个管后院茶水的年轻媳妇也接话道:“没错,咱们侯爷刚回来时,不也什么事都顺着那位吗?”她憋憋嘴嫌弃道:“如今听说也不管事了,老太太那边听了好像也不生气了,奴婢觉着…..”
她声音压得很低,又四下看了几眼,才仗着胆子在贺氏耳边道:“恐怕那位待不下去了!”
贺氏闻言差点失了手上的茶杯。
虽然她揣测了很久,也没敢有这个想法,都说旁观者清,难道老太太是真的打算放弃苏韵卿?
笑容不紧不慢地上了嘴角。
她可早看那个软面馒头不顺眼了,明明样样比不上她,凭什么要掌中馈。
贺氏到底在府上多年,也掌了那么多年中馈,生女育女,地位稳固,这些媳妇婆子自然知道该讨好她。
贺氏继续细细抿了几口茶,心里有了思量。
为人媳妇,得急人所急,想人所想。
苏韵卿如今越来越不着调,老太太必然想发作她,且不如,给老太太一个借口?
打定主意后,贺氏脸色瞬间绽放出亮彩。
☆、第 30 章
过了一会,有管事的陆续过来回话,又是一阵忙碌。
夜里贺氏周详的安排了一番,只等待时机。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六月初是最热的时候,几天后,还是病下了。
热病可不比寒凉,不那么容易好。
大夫都请了几趟,依旧不见起色。
苏韵卿再想离开齐家,这为人本分还是需要做的。
这几日她跟贺氏一样在床前侍疾。
不过贺氏事事抢在前头,她也只是偶尔搭把手。
齐少天与两个弟弟早晚都过来探望,十分关心老人病情。
这一日一早,三个孙媳和孙子一道在床前伺候。
老太太精神好了不少,坐在炕上喝粥,大家左右站着。
等老太太喝完,贺氏连忙殷勤地上去给她擦拭,还一边宽慰道:“祖母,您且安心养着,大哥请的是常日给皇上看病的钟太医,他老人家已经开了方子,说是再吃三日便好全了。”
老太太闻言点头,贺氏给她放上迎枕,她靠着,再一眼扫向众人。
目光略略在苏韵卿和齐少天身上顿了顿,却没说什么。
三个孙子说了一些吉利的话,纷纷退下。
贺氏连忙跟老太太说正事。
“祖母,今日忠顺侯府生了金孙,您看着咱们谁去庆贺?”她温声暖语地问着。
老太太闻言抬眼在苏韵卿和姚氏身上瞧了几眼,沉默一会才回答,“让您三弟妹去吧,她以前也是个闹腾的,别被我拘束了!”
姚氏笑眯眯应下了。
“那好,孙媳这就去把准备好的贺礼给三弟妹……”
老太太知道贺氏现在忙碌,不等她说完就推她,“好了好了,你去忙吧,府上还有那么多事呢,我这不需要人伺候!”
贺氏先是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被孤立的苏韵卿,舔着脸讨好道:“哎哟,老祖宗,还是让大嫂侍疾吧,大嫂最是个孝顺的,您可别不给机会!”
老太太没说什么,就算是应下了。
贺氏笑颜逐开,离开时还不忘对苏韵卿交待道:“大嫂,就辛苦你今日照顾祖母,需要什么打发人来跟我说。”
苏韵卿淡淡一笑,点头称是。
最近府上的风向,她不是不清楚,反正也符合她的预期。
等姚氏贺氏一走,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倒是显得有些尴尬。
倒是一个好心的嬷嬷稍稍抬高了些声音问药来了没,苏韵卿知道该吃药了,遂开始服侍起来。
老太太吃药时,一些丫头婆子在一边凑趣说笑话,苏韵卿也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几句,老太太渐渐睡了。
一上午,苏韵卿都待在上房,期间她吩咐人给老太太做了几样药膳,煮了一些粥食,等老太太醒来,再用了一些,后来午膳时,贺氏回来了,老太太就让苏韵卿走了。
偏偏她走时,出门不小心被一个迎面进来的丫头给撞了下,燕窝粥散了一地,惊动了里头。
小丫头吓得跪下求饶,苏韵卿也累了,只挥了挥手便出去了。
里头听了动静,一个老嬷嬷出来询问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苏韵卿已经走了。
那小丫头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道:“奴婢刚刚端着粥进来,便看到大奶奶….脸色不太好,正想让着…..大奶奶便…便走了过来,不小心撞到了奴婢….”
小丫头声音很细,说的磕磕碰碰的,可老嬷嬷一眼就看出是怎么回事,她叹了一口气进去里头禀报。
老太太闻言没吭声,仿佛不太在乎。
倒是贺氏笑着开解,“大嫂是个娇贵的身子,估摸待了一上午也乏了,一时有个疏忽也是常理…”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殷勤的给老太太布菜。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暗想这样的媳妇虽然心思多了些,但是只要她稍稍施恩,她便忙前忙后,感恩戴德,一点都不辞劳苦,自己以前确实苛刻她过多了。
此事揭过。
可惜,到了傍晚的时候,老太太醒来病情却加重了,昏昏沉沉,中午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阖府吓了一大跳,还通知人去唤了齐少天和齐少杭兄弟回来。
齐少天听了消息,便请了一个太医回去。
夜色降临,知了鸣鸣,添了几分烦躁。
太医仔细诊了脉,眉头紧蹙不展。
屋子里占满了人,除了外出的三爷和还没收到消息的苏韵卿,其他人都在。
齐少天的脸黑得可以拧出墨汁来,他仅有一个祖母,可千万别出事。
何况,他刚刚上任武都卫大将军,可不能这么快丁忧。
常日服侍老太太的丫头和婆子都在暗暗抹泪。
太医终于回转了身子,脸色不霁地问道,“老太太今日都用了些什么?”
南竹红着眼将今日所吃一样样报来。
“都拿来我瞧瞧!”
南竹领命去了。
老太太没吃完的膳食都摆在后罩房,有些已经处理了,有些没有。
南竹吩咐人把还没收走的送来里屋,又吩咐人去把倒掉的药渣之类都给找了来。
太医一样一样试验,最后试到一样雪莲药膳时,停了下来。
他望着那夹着泥巴的药渣,沉沉叹了气,抬头锐利地看了一眼齐少天,“侯爷,问题出在这雪莲药膳上!”
齐少天神色大变,“什么意思?”莫非还有人故意害祖母不成?
整个齐家几乎没有任何人有害老夫人的必要。
“这碗雪莲里头加了一味疏草,疏草性寒,病重老者尤不能食,甚者可能致命,好在这里头的疏草量极少,老夫人只是呕吐,待我开一副方子,好好调养便会没事。”老太医慢慢详说。
一屋子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齐少天整个人都呆住了。
居然真的有人想害祖母!
好在他沉得住气,一边吩咐齐少杭送太医出去,自己留在里屋质问满屋子的人。
“郝嬷嬷,你与祖母须臾不离,今日的事是怎么回事,你且给我一个交代!”齐少天板着脸道。
韩嬷嬷吓得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开始回忆。
“大少爷,是奴婢的过错,没能照顾好老太太,不过今日雪莲之事并不经奴婢之手,中午老太太所用,皆是大奶奶所吩咐……”
齐少天一听跟苏韵卿有关,这下脸色更加难看了。
再联想苏韵卿最近百无聊赖,对自己的忽略,毫无□□可言,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
“来人,去把苏韵卿给我叫来!”
苏韵卿就这样被匆匆忙忙叫来了上房。
齐少天坐在堂内上首,满脸阴沉地盯着外头。
贺氏和齐少杭都在,留下姚氏和南竹在里头伺候,其他下人也都跪在堂内。
苏韵卿进门瞧见这情景,登时觉得不对劲。
齐少天已经收敛了怒气,只是冰凉凉地盯着她。
苏韵卿大大方方对上上方齐少天的审视,淡声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她话音一落,齐少天手里抓着那个雪莲药渣碗摔到了她跟前,“你自己做的好事!”
跟着苏韵卿进来的青环和画眉吓得一抖,惊愕得望着齐少天。
苏韵卿倒是见过大场面,并没吓到,只是垂眸扫了一眼雪莲粥,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时贺氏好心站出来劝解道:“大嫂,事情是这样的,祖母今日吃了这雪莲粥,开始呕吐发晕,刚刚太医检验了,说是这里头参杂了一味疏草,正是此物所致…..”
说到这,她又恳切地看向齐少天,“他大伯,此事还得详查,应该是灶上的婆子丫头弄混了,大嫂万不可能做这种事!”
苏韵卿一听就明白了。
原来是被人当了冤大头。
☆、第 31 章
苏韵卿看都没看贺氏,而是冷笑地望着齐少天,“齐少天,你事情都没了解,就听信一面之词怪责于我是吗?”
齐少天见她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气势凌凌,不由更怒,“苏韵卿,你自己心知肚明,自打我回来,你都干了些什么事,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了,祖母待你恩重如山,你对她也不上心,我倒是问你,你想做什么!”
苏韵卿哼笑一声,知道这是齐少天憋了怒火,雪莲的事只不过是个□□,也好,她也不想再纠缠下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冷飘飘地说道,“齐少天,我随你想怎么样!”
说完这话她就带着丫头走了。
留下一屋子人目瞪口呆。
齐少天拳头捏在手心,险些一拳击碎了案几。
太嚣张了,太可恶了!
“二弟,二弟妹,劳烦你们照看祖母!”他咬牙切齿地吩咐,身形如旋风般席卷出去。
“大哥……”
齐少杭知道他动怒了,下意识去拉他的衣袖,想阻止他却被迎面的劲风给劈了个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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