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南’眼中看来,可能冯南的身体、身份都已经属于她,她要怎么做,自然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只是江瑟心里虽然能想通,但冷不妨看到先前‘冯南’与赵君翰亲密的情景,依旧令她受激不轻,才会一时间恍惚着失态罢了。
裴奕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她将手放开了,撑着藤椅沙发的扶手坐了下去,没有说话。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裴奕心里的怒火立时便熄了大半,被担忧所取代。
他在气得要死的时候,可能江瑟心里的感受更加复杂,他将纱帘拉上,眼不见为净,一面在江瑟面前蹲了下来,有些担忧看她:
“等我一会儿。”他伸手去捉了她一束头发在掌心里绕了绕,起身出去,好像打了电话,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些了吗?”
他坐在茶几上,上半身前倾看她:“我叫个医生过来。”
“不用了。”江瑟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她心里明白是难免会发生的,毕竟她重生之前,冯家就已经计划着让她与赵君翰接触。
她重生了这样久的时间,说不定‘冯南’与赵君翰之间都已经要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两人有亲密的举动也不难理解。
江瑟心里努力调适了一会儿,虽然仍难接受,但也不像刚刚一样反应大了。
裴奕侧身去拿一旁的水,拧开了瓶盖递给她。
她接了过去道了声谢,指尖还有些冰凉,那水也是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他就有些懊悔。
他在这边住得虽然多,但倒还真没在家中上心过,冰箱里几乎都是饮料与酒,先前打开的时候,连吃的也没有。
厨房装修得倒是一应俱全,但他却一样都没用过,至今进厨房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取酒杯罢了。
偶尔聂淡他们来玩,也是自带食物,第二天就有人过来打扫干净了。
这样的情况就导致如今江瑟一来,他这里连吃的都没有。
“几点了?”
江瑟问了一声,先前看到的一幕倒了江瑟的胃口,这会儿她打消了想要练习的念头,决定先回去,下次再练习得了。
裴奕猜出她心里的想法,看得出来她想走,顿时有些着急了:
“还早呢,摄像机我找到了,给你提上来,你赶紧把台词背一背,趁这机会,说不定我也能帮帮你呢。”他说完,不等江瑟拒绝,又‘咚咚咚’下楼去了。
他知道江瑟刚刚受刺激不轻,其实他也是被刺激大了,不过他已经跟人打了电话,这两人估计很快就得走了。
第九十八章 对戏
裴奕自己都没有想到,‘冯南’换了个人后,他会看她如此厌烦难受。
他提了摄影机上来,那支架及机身一看就重,他却提得轻轻松松的,嘴上还咬着一张说明书,连上面的薄膜都没撕开过。
江瑟看他将机器都提了上来,也有些无奈,只得收拾了心情,将剧本拿了出来,趁他安装的时候,便将剧本里‘豆蔻’出现的情景又看了一遍。
其实《北平盛事》她已经看过许多次了,里面的台词记得都很熟。
侯西岭笔下的人物有一种特殊的魅力,每看一次,便都感受不同。
裴奕放好了支架,将机子装好之后,又调试了一下角度。
向秋然追小模特的时候东西买得多,但几乎都没有用过,什么打光板之类的东西也给他扔在一楼,扔得到处都是。
他试了一下,打开了摄影机,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他才坐到了江瑟身边,她低头看着剧本,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他身上。
裴奕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
“瑟瑟,你准备好了没有,要不,我也帮帮你啊?”
其实对于拍戏什么的,他也不懂,但他却希望她能跟自己多说说话,目光落在他身上,多看看他。
他话音一落,江瑟果然就抬起了头。
裴奕要跟她对戏倒是不错,只是她有些怀疑:“你又没拍过。”
“你教我啊。”他精神一振,又有些羞涩的往她身体方向挪了一点点儿:“要怎么做,你提醒我。”
江瑟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他虽然不会,但其实仔细想来自己进娱乐圈也没多久,拍的戏也不过才三部,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更何况裴奕只是帮自己对戏,他又不进这一行,也不演其中一个角色,演得好不好自然不必苛求,只要他能帮自己对下台词,让自己更快入戏便成了。
想到这里,江瑟也就将剧本摊开了,她准备排演的第一场戏,自然是‘豆蔻’才出场的时候,她靠近了裴奕一些:
“这一场戏里你就帮我演这个角色。”她指了指剧本上的一个戏班子里的男人角色,这个角色台词并不多,当初她试镜‘豆蔻’的时候,在上嘉公司时,里面一个工作人员都曾扮过。
“台词只有一句,你到时帮我念这句就好了。”她轻声跟裴奕解释。
说了半天,裴奕耳朵里却只听到她声音委婉,香气诱人,她坐得离他很近,偶尔手臂还能碰到他的,他一时间浮想联篇,心思早就飘远了。
江瑟讲了一会儿,却没得到他的回应,抬头一看他,他望着自己发呆,也不知道刚刚她说的话,他听到了没有。
“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他下意识的点头,说完强行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到了剧本上,她的食指还指着剧本的一方,那指尖细白纤长,他又看得发呆,江瑟就要收剧本:
“我自己演算了。”
“我来我来。”他连忙伸手将剧本压住,这回不敢再分心看她了,将她指的地方大略看了一眼,便觉得胸有成竹了。
她让他帮着演的人话并不多,只有两句罢了。
准备好后,裴奕检查过摄影机没有问题了,调整了一下镜头,江瑟冲他示意之后,他便照着剧本上的台词念:
“豆蔻姑娘是来听戏的吗?”
江瑟点了点头:“是的,今日登台的,是‘广德楼’的人吗?”
她说完这话,裴奕并没有回答,估计是忘词了。
江瑟也不理他,回忆着剧本里的剧情,揣摩着‘豆蔻’的心情,她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一段拍完之后,她绕到摄影机背后,想看看自己表现如何。
裴奕来帮她按了回放,屋里灯光并不是很明亮,但胜在向秋然当初买的摄影机不错,两人的表情在这样的灯光下,拍得也还算清楚。
但让江瑟吓了一跳的,不是她的表演有错,而是裴奕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落在她身上的。
镜头将他的心事完整的展现在她面前,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眼里的喜欢与炙烈的情感几乎要从小小的屏幕中溢出来了。
他还有些欣喜的问:
“我演的怎么样?”
江瑟没想到摄像头下的裴奕是这样子的,兴许是她平日对他的注意不够多,虽说当日裴奕说了要追她,但在她心里,她一直没有当真。
哪怕是重生之后与他相处的过程中,她一直是抱着以前的态度,就算她一点一滴发现了裴奕心里对于冯南的感情可能并不同,她却下意识的忽略了。
她觉得有些麻烦,裴奕还在问:
“我演的怎么样?”
江瑟胡乱点了点头,他就像是得到了很大的鼓舞,喜滋滋的凑了头过来看:
“我也觉得不错。”他催促着让江瑟接着又来。
有他帮着对台词,江瑟确实进入状态快了许多。
她试拍到‘豆蔻’剧里与萧兹的碰面,剧本里写到这个情景的时候,是在一场宴会之中,觥筹交错,众人饮酒作乐,豆蔻与安九昱也在宴中,一进入宴里,她的美貌与妩媚便吸引了众人视线了。
宴会热闹喧哗,豆蔻却仿佛并不爱这种繁华,安九昱与人谈话的时候,她避到了一个角落,恰好就遇到了萧兹在与人叙旧。
她一眼就将萧兹认出来了,那一刻豆蔻的心境是十分复杂的,应该是激动里带着狂喜,可又有些不安的。
因为她遇到萧兹的时候,已经是饱经沧桑,跟在安九昱身边一道来的,宴会里人人都在讨论她,她其实这个时候已经隐隐明白她与萧兹之间可能被拉开了一道鸿沟,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她本能的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她不着痕迹的靠近萧兹,却听故人在问他:“你还知道,窦曲儿的消息吗?”
‘窦曲儿’是‘豆蔻’原本的名字,她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听人再提起过了,这会儿听到有人在萧兹面前提起,她愣了一下,秉住了呼吸等萧兹的回答。
侯西岭在这里写得极妙,他引用了唐朝时的一则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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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情意
这则典故中,指的是唐代韩翃与李氏王孙相当友好,上门作客的时候,看中了李家里美姬柳氏,而李生慷慨将柳氏赠他为妻,并出钱玉成这桩美事。
第二年韩翃登第,回乡省亲,将柳氏留在长安,却恰逢安史之乱,使夫妻分隔两地中。
乱世里柳氏剪发掩面,为保清白,寄身尼姑庵中,只是最终造化弄人,却仍落番将之手,成为旁人的妾室,宠之以专房。
等到唐肃宗收复长安之后,韩翃四处寻找柳氏,寻到她时,便作出了一首词,托人送进柳氏手中。
这种情况,与《北平盛事》中的萧兹跟豆蔻有微妙的相似,此时侯西岭借典故而点出萧兹与豆蔻之间的遭遇,便显得尤其的精妙了。
《北平盛事》里,面对友人这个时候的问话,萧兹只是淡淡的念道:“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一句‘攀折他人手’,道出了当时萧兹的心境。
他借此词回答了友人的问话,在他心中,恐怕‘窦曲儿’还活着,貌美如旧,可能早就落入了他人怀中,与他早就已经缘份断了。
剧本里的‘豆蔻’出身也是言情书网,从小受父母教导,读过书的,当时一听萧兹的话,自然如遭雷击。
唐代典故中,韩翃不介意妻子曾被番将所占,最终夫妻仍团圆。
可是萧兹呢?能不能像韩翃一样,体谅妻子的被迫呢?
唐代柳氏为避灾祸,为保清白,曾剪发毁形,躲进尼姑庵,最终却被番将所夺。
而豆蔻在这乱世中,为了保住清白,也曾拼死挣扎过,只是都势不如人,才遭遇横祸,遭安九昱所救,受他庇护。
江瑟正演到‘豆蔻’神情紧张,如等着萧兹宣判般,听他说出对‘未婚妻窦曲儿’的想法。
这一段十分重要,剧中的‘豆蔻’正是因为听到了接下来萧兹叹息:“哪怕活着,恐怕也如残花败柳。”,最终伤心绝望之下,才对萧兹既恨且怨的。
这是剧里‘豆蔻’的一个转折点,江瑟揣摩了好几次,找到了些许感觉,才示意拿着剧本的裴奕可以开始念台词了。
她在这一段戏中,演的都是内心戏,没有台词的,仅能靠眼神及表情,还有肢体语言表达内心的感受。
反倒念大段台词的是裴奕,她找到了些感觉,出演剧中‘豆蔻’的紧张与期待,正等着裴奕念台词的时候,他突然将剧本一扔,一下就扑了过来抱江瑟:
“萧兹不要你,我要。”
他原本坐在江瑟对面的茶几上,这会儿一扑过来,江瑟被他扑了个正着。
她酝酿了半天的情绪,一下就被他扑散了。
“裴奕!”她等了半天,等他念起萧兹原本该说的台词,他念完就该她露出心碎、痛苦的表情的时候,裴奕却并不按理出牌,一下扔了剧本就扑上来了。
她被扑倒在沙发的一角,他的身影将她牢牢罩住:“萧兹不要你就算了,我要你。”
“你走开。”他原本应该念完侯西岭引用的韩翃的词后,便说:‘哪怕活着,恐怕也如残花败柳。’,江瑟推了他两下,他有些闷闷不乐:
“瑟瑟不是残花败柳。”
“这是台词,台词你懂不懂?”
他半跪在地上,双手放在她腰侧揽住,摇头:“不懂。”
哪怕明知是假的,就如她所说,这只是台词,可是他却连假的伤害她的话都不想说出来。
说完,又补充道:“就算你是‘豆蔻’,我也不会这样说的,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模样,受了什么伤害,我都一定会找到你的,而不是像萧兹。”他的语气笃定,眼神认真,显然这些话不是随便说说。
江瑟觉得这戏没法练了。
她的双膝抵着他的胸膛,能感觉到他‘怦怦’的心跳,他还仰着头,一脸的无辜。
“要我说,侯西岭应该改成,萧兹心疼的说:‘窦曲儿不论是死是活,我都一定会找到她的。’,然后大结局,电影完了。”
他这话把江瑟逗笑了,动了动小腿踹他:
“胡说,你是编剧还是侯老师是编剧了?”
她踹人的力道不大,踢在他腿上的时候,如撒娇似的。
他一看到江瑟笑,就得寸进尺,撑起上半身想靠她更近一些:“我觉得我编得也不错。”
“别闹了。”她伸手来推他的脸,被他吵得完全没法进入状态中,先前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感觉一下便散了。
她缩在藤椅的一角,“你去外面等我,不准骚扰我了。”
裴奕还不想走,但江瑟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准备十一点之前回家,这会儿再耽搁下去,就不能再练了。
将裴奕赶到门口站着,她捡了被他扔到地上的剧本起来,再次看了一遍这一段,找到了感觉,一连试了好几遍,觉得差不多了,才准备去看自己的表现。
她起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裴奕站在外头。
先前为了防止他再进来,她将门关了,裴奕双手撑着玻璃,她先前练习了多久,他就在外头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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