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她们没有犯错,又是从小在这种大家族里长大的。
想要买成手的,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秦嬷嬷听了之后,脸上不喜也不怒。
就那么一个又一个的接着听。
反正即使她去调查,能将人送进来,那官卖的花名册上,一准都已经做好了的。
秦嬷嬷想,被皇上抄了家的,肯定不会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一用处。
由于实在是没什么新意,在听了几个之后,便也就乏了。
秦嬷嬷闭着眼睛,接着往下听。直到轮那八个三等丫头,终是快要完了。
在又听了七个之后,秦嬷嬷暗自松了口气。
最后一个,看起来身量不高,年纪也最小。
那丫头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倒是一派的天真,行动起来也不似之前那些个人一样,进退有度,比个小家碧玉还好上许多。
说起话来,活泼中,略微带了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媚态。
就见她笑盈盈,脆生生地说道:
“奴婢今天十三岁了,没有姓,听说是很小的时候,被父母卖了。奴婢也不知道,也许那人是拐子也说不定。所以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姓什么,养着奴婢的妈妈按着她养过的人,管奴婢喊十一娘。”
秦嬷嬷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但先前的人,光让她们说,秦嬷嬷却是一句话都没有问的。
秦嬷嬷打量了下十一娘,不轻不重地声音问道:
“若是卖丫头,怎么会将你养到这么大?”
十一娘明显有些扭捏,好一会儿才说道:
“其实养着奴婢的妈妈住在东河。”
秦嬷嬷虽然不知道东河是什么,但就十一娘这么扭捏劲,便就猜着了几分,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变了,问:
“那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十一娘皱了皱眉,说道:
“按理说,那妈妈将奴婢养到大,奴婢不该这样说她。前些时候,好巧不巧的,正要将奴婢卖了,她却掉河里淹死了。对于奴婢来说,可不就是万分幸运的大喜事?”
秦嬷嬷没说话,那意思让十一娘继续说。
十一娘笑道:
“奴婢本就不是自愿的,冷不丁得了自由,便就同一起的姐妹商量往后怎么办。她们有乐意继续留在东河的,没有依傍不行,便就投了别人家。奴婢和着两个妹妹,不想学她们,又没有什么法子活命,便就自卖自身。奴婢万幸,被夫人买了回来。”
秦嬷嬷问:
“你那两个妹妹呢?”
十一娘有些伤感地说道:
“昨天奴婢收到信,十二娘进了奉亲王府,十五娘说是被萧尚书家里买了去。这样已经很好了,奴婢们当初也没指望着,能被一家买去。全能留在京里,日后还能见上一面,便就已经知足了。”
秦嬷嬷瞅着十一娘,说道:
“你出来走两步我看看。”
十一娘闻言,便就来回地走了几步。
虽然才只有十三岁,身量还未完全长开,但那步子,却如个风中摆柳,真就是有几分的妖娆。
若不是从小便就练的话,绝走不出这样几步路来。
秦嬷嬷点头,觉得十一娘倒是没有说谎。
☆、97 梳头
睡得正香的柳元卿,是被离心轻声喊起来的。
离心是怕柳元卿下午睡多了,晚上就该睡不着了。
柳元卿睁开眼睛,架子床是从天邑宫带回来的,那帐幔被子,也全是天邑宫里的。
所以,用了好一会儿,柳元卿才想起来,她这是在海城公府的天邑小府里。
而并非皇城的天邑宫。
屋内放着冰,蚕丝薄被又轻又软。
柳元卿的头发已经干了。
可是侍候着她梳头的宫女,并没有带来。
离心和着离喜两个,将柳元卿扶了起来,就见离床不远,站了一溜的丫头。
端盆子、拿澡豆、拿巾布并一应洗漱用具。
四个大丫头齐齐地全是微微笑着,嘴角的弧度不大不小,齐声开口道:
“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万福。”
后面的丫头由于手里拿着东西,便也跟着屈膝。
柳元卿抬眼瞅了她们一眼,不觉得便就笑了,没有出声。
端水盆子的过到床边上,跪到地上,将水端到了与她的眉一齐。
离心试了试水温,才拿了巾布弄湿了,给柳元卿洗脸。
柳元卿的皮肤很细嫩,离心细细地擦干之后,拿了从宫里带出来的面药,均匀地在柳元卿脸上晕开。
离喜则也弄出点来,细细地,一点一点地涂抹柳元卿的手。
端着东西的丫头退了出去。
四个大丫头便就为柳元卿收拾梳台。
下午天气反凉,秦嬷嬷从柳元卿的衣箱里,拿了一件湘色厚缇交领襦裙,外着一件青莲碎花散印半臂。滚沿全是金线绣飞凤。
这几日一直抢在前头侍候她的柳菲莫,却没见身影。
不等柳元卿问,离喜轻声说道:
“这里原有的东西没处放,院中的库房,光放宫里带出来的,地儿还不够呢。所以,秦嬷嬷和明公公商量着,让默娘去与夫人说一声,借了府上的羞花别院放东西。可能伤心了吧,从夫人哪儿回来,便就没影儿了。”
柳元卿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离心和离喜扶着柳元卿坐到了梳妆台前。
两个丫头,拿着一个梳匣,打开,里面的梳子、篦子、什么样的都有。
十一娘笑着上前,给柳元卿一行礼道:
“奴婢十一娘见过长公主殿下。”
柳元卿见十一娘明显与别人不大一样,抬眼瞅秦嬷嬷。
秦嬷嬷上前,将十一娘的来历大概说了,并笑道:
“按理说,她的出身,就是给长公主扫院子,都不够资格。但现在在外面,少不得将就些。好在她虽然出身不好,但有上进心,并不自甘堕落。据她自己说,又梳得一手好头。刚老奴让她试过了,也的确不错。长公主试试?”
柳元卿点了点头。
十一娘上前,轻轻地为柳元卿梳头。
柳元卿毕竟是从小长在宫里,也是被教养嬷嬷从小教着规矩长大的。
坐站都是从小养成的。
所以柳元卿若是不说话,双手交叠地放到膝上,低垂着双眼,盛妆打扮好了,谁瞅了,都觉得是一幅极美的仕女图。
说起话来,也可以慢声细语的,如潺潺流水。
只是别让她高兴了,抬起那双水灵的像是会说话的大眼睛。
那么不用等柳元卿张嘴说话,瞬间便就将那种静谧的美,破坏殆尽。
若是再让柳元卿说到兴奋处,眉飞色舞,语速如那银铃似的,便就活脱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柳元卿刚起床时,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所以瞅起来安安静静的,倒是有几分长公主的架势。
只是现在清醒了,听了十一娘的出身之后,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从镜子里看着为她梳头的十一娘,打量了会儿,忍不住问道:
“那你平日里,都学什么?你都会些什么?”
幸好秦嬷嬷之前也有调查过,才会放心的让十一娘近柳元卿的身。
若不然,公主要学坏,那她可就是作死了。
倡家女也分三六九等。
学着勾引男人,那是最下等的。
像十一娘这样,从小被妈妈收养着的,却是最上等的。
她们从小要学的,不比个大家闺秀少。
站立坐行,比个大家闺秀都要有度。
然后,琴棋书画,不说要样样精通,最差也要样样都会。
若是样样出彩,那就更好了,将来的东河之最,便就非其莫属。
大家闺秀的矜持,她们也要学。
只不过在这一切之中,稍稍加入那么一丝丝的媚。
不能多,多了便就和下等伎人没有区别。
但也不能没有,若是没了,就又显得太木了。
秦嬷嬷看这十一娘,却是正正好好。
见柳元卿问,十一娘手并没有闲着,笑道:
“奴婢从小便就要读书,琴棋书画都要学,学不好还要挨打,每日里过得可苦了。”
对于十一娘说的挨打,柳元卿倒是没有多大感触。
宫里新进的小宫女,哪个不是被打着长大的?
不打死算是好的了。
所以柳元卿倒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看惯了,觉得有命在,就不错了。
十一娘继续又说道:
“奴婢倒也都学了些,比不得姐姐们学得好,但是奴婢嘴甜,也比她们挨打挨得少。”
听到这儿,柳元卿不禁笑了。
十一娘像是受到了鼓舞,便就又拣着能说的,她小时候干过的着笑事,学了几件给柳元卿听。
柳元卿本就是个爱笑的性子,听了之后,果然忍不住,“咯咯”地笑。
结果扯了头发。
十一娘吓得便就跪到了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也不敢出声讨饶。
秦嬷嬷忍不住说道:
“活该,让你梳头你不好好梳,非要说那么多话。”
不过秦嬷嬷并没有直接让人拉走,就说明了一切。
柳元卿笑道:
“起来吧,多大点儿事,我前几天给我姨母梳头,还拽下来好几根头发呢。快梳吧,一会儿我大哥、弟弟快来了。要是耽误了,看我不治你的罪。”
十一娘不再敢说话,起来果然认真的为柳元卿梳了一个百合髻。
离心从个匣子里,看着衣服,挑了一颗红宝石金簪,贴到了百合髻的正中,又拿了两朵金丝藤花,插到两边,缠到发上。
☆、98 团圆
柳元卿装扮完之后,门口处有人轻步进来。
却是一直未见踪影的柳菲莫。
虽然她重洗了脸,但是红红的眼睛,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柳元卿没有理会柳菲莫。
柳菲莫垂着头,一声不响地站到了众人的后面。
她已经起床,没一会儿柳敬和、柳敬安兄弟便就过来,柳菲莫这时候,做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给谁看?柳元卿“嗤嗤”冷笑了声。
对着镜子,柳元卿左右的看了看。对于十一娘给她梳的头,非常的满意。
“秦嬷嬷!”
柳元卿满意地说道:
“以后就让十一娘给我梳头吧。”
秦嬷嬷应了声“是”!
十一娘退出去的时候,在柳菲莫的跟前停了下,笑道:
“这位姐姐是从宫里来的吧?要不我怎么不认得?妹妹前儿刚洗了被子,我一个人弄不大好,想求姐姐帮个忙,不知可否?”
柳菲莫没想到十一娘能使唤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但明显的不想走,站在哪儿不动,拿眼睛瞅柳元卿。
虽然柳家兄弟对她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关心。
但柳菲莫就是不死心,不相信柳家兄弟对她,能那么的狠心。
只要勾起柳家兄弟的同情心,就是不能改变什么,柳菲莫也不想柳元卿那么痛快了。
柳元卿看也没看柳菲莫一眼,就像没听见一般,问秦嬷嬷道:
“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秦嬷嬷知道柳元卿问的是什么,笑道:
“长公主放心,别得倒都其次,殿下给两位公子带来的礼物,却是已经归拢出来了。”
柳菲莫等了一会儿,十一娘笑盈盈的等着,也不催促。
见柳元卿没有说话,心想这是柳元卿默认了十一娘使唤她。
柳菲莫也不敢说不去,只得低着头,心有不甘地随着十一娘下去。
结果柳菲莫整个下午,都被十一娘困在了她的屋内,跟着十一娘收拾被褥单子。
柳家兄弟过来,也带了不少给柳元卿的东西。
虽然说与宫中的相比,粗差了些,但胜在了柳元卿没有见过。
就好比吃惯了鱼肉,突然吃些个农家小菜,却也是别有一翻滋味。
而柳元卿为这兄弟两个准备的,却是什么都有。
小到束发的金冠,大到裘皮袍子。
那笔墨纸砚,文房用具,折扇等物,竟然装了好几箱子。
哥仨个相谈正欢,离宝进来,说是楚仪信和柳成展请过去吃晚饭。
收拾的太监已经走了,柳元卿便就吩咐院中的婆子,将东西抬到柳敬和、柳敬安兄弟的院子去。
从天邑小府出来,便就看到赵姨娘站在了边上,泪眼婆娑地瞅着柳元卿。
看样子是在天邑小府外面,徘徊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不敢进去,还是被守门的婆子给拦住了。
但是柳元卿周围有秦嬷嬷等人,又有柳家兄弟护着,赵姨娘却也近不得身。
柳家兄弟见了赵姨娘,停了脚,客气地喊了一声“姨娘”。
赵姨娘见到柳元卿,却是要跪下的。
秦嬷嬷见赵姨娘站在哪儿,直勾勾地拿眼睛瞅柳元卿,就看了眼离宝。
离宝过去就是一脚道:
“看见长公主殿下还不下跪,你有几个脑袋?”
赵姨娘跪到了地上,却也惊醒了,大声喊道:
“奴婢参见长公主殿下,求长公主殿下了,菲莫知道错了,求长公主殿下放过菲莫吧,她毕竟……”
柳元卿没有等赵姨娘往下说,冷冷地,不轻不重地声音说道:
“我劝姨娘慎言,她现在什么都不是,而且也不是我要拿她怎么样。姨娘不知道,她得了圣旨?姨娘可不要乱说,我爹可都不敢说,她是女儿。要不然,她来了这么半天,姨娘见着我爹见她了?还是姨娘见她了?”
赵姨娘跪趴到地上,一听柳元卿的话,无论无何也不敢说,她今天见过了柳菲莫。
柳元卿不再理会赵姨娘,嗤笑了声,转头往青藤居去了。
在与离宝寻楚仪信,要占羞花别院回来的时候,趁着离宝没注意,柳菲莫曾求丫头给柳成展捎信,柳菲莫想私下里见一见柳成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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