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读了一会,有些倦了,放下书本,微微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脖子,见李梦睡得正香甜,童心突起。
他用手指缠绕了一丝李梦的长发,那长发上涂了茉莉精油,滋润的滑不留手,胤禛抓了两次才抓住,然后板着一张面瘫脸,将发丝送到了李梦的鼻孔前。
第4章 宠爱
李梦正在睡梦之中,忽然觉得鼻子端一阵奇痒无比,她迷迷糊糊地扭着头过去,那痒痒的感觉却如影随形,仿佛有什么羽毛一样的东西跟随着便过了来。李梦忍了忍没忍住,一个喷嚏打出来。
人也就醒了。
便看见胤禛一张脸笑着凑在跟前,饶有趣味地盯着自己看,手中还捉着一缕自己的头发,左右晃悠着,仿佛逗猫逗狗一般很是开心。
“……”,虽然穿越过来不少年,但是胤禛这种面瘫脸之下的恶趣味,还真是多年不改啊!李梦在心里暗暗叹道。
大抵这整个院子里,也就只有她这里能看到胤禛童心未泯的这一面吧。
李梦抽了抽嘴角,很配合的皱起鼻子,用手揉了揉鼻头,笑道:“居然都睡着了。”一边起身见身上盖了一床海蓝底银丝木兰花被,薄薄的不觉得燥热,却保证了自己不会受凉。
自然是胤禛给她盖上的。
胤禛伸手拦住她要起身的势头,手臂里带了三分力气:“你睡得香,就多睡一会,不必急着起来。”。
李梦睡得迷糊了,带了几分傻气,点了点头道:“……哦。”胤禛见她傻的可爱,不复平时吃醋时那张牙舞爪的小样子,不由得又是怜爱又是可笑,伸手摸了摸李梦的头顶,又顺着那乌黑水滑的秀发抚弄下去,最后将下巴抵在李梦头顶,道:“你若是平时就这样老实,该多好。”。
李梦,因着独占了胤禛几日,此时心满意足,心情极好,那疯劲也下去了,两人相视,胤禛随手就将手中的书本放在了一边,翘起一条二郎腿向后面依靠过去,双手随意地握起来,放在李梦小腹上。
窗外的日头已经过了最毒辣的时候,窗纱影影绰绰勾勒出胤禛棱角分明的轮廓,深深浅浅的影子从万字不到头的花样窗格子里热热闹闹地挤过来,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地面。远远地,能听到一些夏日的蝉声,还有远处荷叶飘来的清香荷风。
徐徐过人面,江南梦不远。
胤禛慵懒地低头望着李梦,许久,他漫不经心的一笑。
李梦仿佛被这种情绪感染了,缓缓抬起头,伸出指尖,慢慢描摹着胤禛的眉毛,大着胆子将手指伸向了他睫毛,一根根地数过去。
指尖是毛茸茸的触感。
最后她轻轻抬起手,用指尖微微点了点胤禛耳后一处疤痕,轻轻道:“爷,我真开心。”,说着低下头,将胤禛两只手都握住了,向上提了提,紧紧地围在自己腰上,只觉得两个人温热的身体都贴合在了一起。
李梦忽然又转过了头,心满意足地感叹了一句:“我真开心。”。
胤禛长久地凝望着李梦,听见对方语气里那种无上的虔诚,心里竟也颤了一下,他并没说话,低头狠狠在李梦眉间吻了一下,忽然毫无预兆地把李梦抱了起来,向床里一扔。
李梦闭上眼,却想起了刚进了四阿哥身边的时候,那无休无止的疼痛,她疼的不轻,然而顾忌着眼前人是未来的雍正,却是怎么也只能配合着。
后来,第二天整张脸都是青白的。
那时候的胤禛,一张脸微微地也红了,嘴里什么都没说,走了之后,倒是连绵不绝的止痛汤药就送来了。
连李梦以前在家里喜欢吃的糕点茶饮,都一并被送了过来。
莫名其妙地,李梦就成了胤禛挺喜欢的人。
有时候,她想想,也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运气的。
论漂亮,李梦的确是漂亮的。但也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世大美人,更何况,皇子王爷们,整天出入这全天下最尊贵的紫禁城,什么样的漂亮女人没见过?
若是硬要说,只能说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或许她李梦的容貌,就符合四爷的审美?
李梦自然也很庆幸。夫宠在身,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多少都是一种保障。
四阿哥喜欢她,她的日子、她娘家人的日子、她未来孩子的日子都会更好过。
但一开始的时候,她常常不自信,四阿哥会宠爱她多久?
后来,宋格格进了府,四阿哥对她冷冷淡淡的,无论宋格格怎么在四阿哥面前讨巧,四阿哥都仿佛心里眼里只有李梦一个人似地,整天往李梦院子里钻。
抛却相貌的原因,难道是脾气?
相处久了,她就发现,这位爷最喜欢的是心性简单干净的人。
大抵他自己想得太多,心事太沉重,便不喜欢眼前枕边的女人也是这样吧。
后来,福晋来了,四阿哥为了表示对福晋的尊重,三五天地也要过去一趟。
然而每次回来,他脸上都淡淡的不甚开心,李梦从来都没有在四阿哥脸上看见他对福晋能由衷地笑过。
大抵福晋也是跟四阿哥一样端重缜密,心思细腻的人。
两个心事都太多的人聚在一起,那心事岂不是要把一间屋子都塞满了?哪还有地方来风花雪月,柔情蜜意呢?
胤禛的汗滴在李梦眼里,她微微侧了头,抱紧了胤禛的脖子,胤禛似有察觉,伸手擦去了他额头上的汗,也顺势更加按紧了李梦的肩。
荷花池里荷花开得正好,一只蜻蜓立在荷叶尖上,轻轻地颤了颤翅膀,仿佛怕窥破了谁家胭脂色的秘密,羞怯地飞走了。
堂屋里正中央放了一个半人高的铜鼎,里面堆满了冰块,寒气袅袅,看着就觉得心里剔透舒畅,苏培盛从小太监手里拿了皂角、毛巾、润手的香脂等着,一回头,见自己徒弟站在回廊拐角冲他使眼色。
苏培盛回头看了看周围,过去招手让自己徒弟过来。
“正院?”
那小太监微微哈了腰,口角灵活地把福晋院里的人去书房想请四阿哥去用晚膳,结果扑了个空的事讲了一遍,天气热了,他跑的满脸是汗,讲完了也不敢将帕子掏出来擦擦脸,只一味弯着腰,想看又不敢盯着苏培盛看。
小太监低着头,只看见苏培盛的靴子尖微微一动,似乎是向着里屋的方面,顿了顿,又转了方向,似乎是在考虑,又似乎是在犹豫踌躇。
踌躇什么?
小太监没敢抬头,也没敢想,鼻尖上冒了几滴汗。“啪嗒”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前几日福晋才进了宫,说是把刚刚抄写好的佛经拿到德妃娘娘那儿去,给德妃供在小佛堂里。
苏培盛算这日子,也估摸着今日福晋恐怕是要请四阿哥过来了。
日头西斜,四阿哥通身舒畅地出了屋子,一边被人伺候着洁面洗手,胤禛眼尖,利眼一抬,见苏培盛站在一边,犹犹豫豫似是有话要讲的样子,他不紧不慢地把手巾扔进小太监捧着的银盘,一边整理袖子口一边道:“说。”。
苏培盛赶紧上前,平平板板地把福晋那儿的的话传了一下,胤禛脸上淡淡的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苏培盛悔得几乎恨不得要将自己的舌头吞了,塞进肚子里去,只当从来没提过福晋这个人,却见胤禛回头看了一眼堂屋里搁着的巨大西洋钟,淡淡道:“让福晋准备着吧!”。
苏培盛一叠声地应了,出来跟外面候着的福晋屋里的人点了头,小太监跪了安,一咕噜地爬起来,一溜烟地去了。
胤禛掀起了布帘子进了里屋,看见李梦正站在屋中,一只脚穿了一半鞋子,雪白的袜子还露在外面。
“福晋终究是福晋。”,胤禛伸手拉了李梦一把,将她按在窗户下的雕花太师椅中,说道。
这就是变了相的在安抚了。以皇子之尊,对福晋如此,对格格又是如此,在旁人看来,优劣爱重之势,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李梦心里暖暖的,仰起头,微微眯了眼,带了几分狡猾的天真道:“妾身知道。”。
她还没来得及笑一笑,胤禛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个响,低低道:“要乖。”。
苏培盛在外边等候了老半天,虽说是夏日天气长,但眼瞅着那流油鸭蛋黄一般的红日潇潇洒洒地落下去,只留了一点红艳艳的晚霞在远山京城楼台亭阁处,他心里不由得也有些微微焦急。
还不知道福晋那里怎么样呢……
先是去书房扑了个空,这福晋身边的人……
李格格院里的小太监可是从没有过这样的尴尬哪!
“我的爷哟!您可就别紧着这位李格格了,正院里那位还等着您呢!”,苏培盛在心里无声呐喊。
好不容易等了半晌,只见门帘子被两个婢女打起,苏培盛正要抢上前去,只见四阿哥不紧不慢走到了门口,李格格紧紧跟在身后,轻轻拽着四阿哥的袖子,四阿哥也任由她拽着,眼里满是宠溺的神色。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也没说什么话,屋里却流动着一股脉脉的情意,半晌,李格格才松了手。
第5章 委屈
胤禛快走到福晋院子门前的路上时,沿途的小太监就扑通扑通地往下跪,福晋原是从派了人去传话起,就正襟危坐等待在正屋中的,听见外面一路磕头喊吉祥的声音,早已坐不住了。待到胤禛一歪头,将帘子打起,福晋连忙起身,被嬷嬷搀着,上前浅浅福了福身。
四阿哥刚从李梦那里出来,心情颇好,笑着抬了抬手,让她起来,福晋起了身,上前扶着四阿哥,见他一路走来,额头和鼻子两侧微微沁出汗珠,知道是外面热,连忙从大丫头手中接了八骨竹香百绣银纹扇,轻轻打起来,柔声道:“爷辛苦。”,见胤禛没有接话,福晋便转头,接了热滚滚的小毛巾帕子,待要替四阿哥亲自擦了额头上了的汗水,胤禛微微一偏头,笑道:“不妨事,我自己来。”。
福晋的手停在半空中,大丫头嬷嬷小太监都在边上看着,难免就有些难看,她不着痕迹地顿了顿,转而扶着胤禛坐下来,帮着换鞋袜。
脚上一松快,四阿哥顿觉浑身都舒畅起来,他擦了额头上的汗,微微闭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往背后一歪,好一会儿都没说话,鼻息却渐渐沉重起来。福晋以为他想小憩一会,难免有些失落,轻声轻脚地吩咐着周围的奴婢们向后退了退,放下了帘子,胤禛却睁开了眼,看了她一眼,道:“福晋最近越发清减了。”。
福晋原本是紧盯着胤禛脸色的,听了这话,肩膀微微颤了颤,而后吸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胤禛已经起身,绕过八角紫檀如意祥云桌,向堂屋里摆膳的小桌子走去,又头也不回地道:“想必是胃口不好,我陪你吃一些。”。
福晋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神情波动,一瞬间带了点少女的稚气,但很快,转瞬间,那神情又下了去,等她再抬起头,又已经是平日里端庄自持的样子了。她随着胤禛走出房,规规矩矩地伺候着四阿哥坐下,努力想使得自己表现得轻快一些,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胤禛的眼光并没有落在她脸上,倒是看着案卷旁一卷手抄佛经,随手拿起,翻了翻,赞道:“福晋的字越发清逸了,字可见人心,更可见心性。”,说着,抬手轻轻拍了拍福晋的手背,笑道:“很好。”。福晋脸红到了脖子根,低头柔声道:“我哪懂什么心性?不过是一张张写来,消磨时光罢了。”,想了想,她又抬起头,柔声道:“写字上,妾身功力尚浅,若是四爷能经常来教教妾身可就好了!”,却见四阿哥正盯着大指上的扳指,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福晋心里沉了沉,脸上的失望就像潮水一样,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两个人说话之间,苏培盛带着四个摆膳小太监,配合着福晋屋里的四个大丫头,行云流水地将晚膳摆满了一桌子。四阿哥看着那一桌琳琅满目,都是平素吃惯了的样式,只有那茉莉龙井虾仁,清清淡淡的颜色,看着就十分怡人。他忍不住让苏培盛下了一筷子。
福晋紧盯着四阿哥的脸色,见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笑意,指导这道菜是十分对他胃口了,这才放下心来,出了一口气。她这份紧张落在胤禛眼中,胤禛心里不由得也有些触动,伸手从福晋身边的布膳大丫头手中接过筷子,亲自给福晋夹了一筷虾仁,柔声道:“最近有些忙,来你这儿走动得少了,福晋受委屈了,不要放在心上。”。福晋肩头微微一颤,正要说话,胤禛已经将虾仁放在了她面前的梅花青鎏金碟里,拍了拍福晋的手以示安慰。
福晋的眼圈顿时有些红了,也顾不得在小太监和丫头们面前失态。就颤声道:“有爷这句话,我怎么也……也不会委屈。”,她情动之下,直接称呼了“我”字,也没有察觉。
胤禛点点头,伸手用劲在福晋肩头捏了捏,向后一靠,笑着道:“好。”。
福晋这时候已经直起了腰,用力压抑住了眼眶里的泪意,她低头轻轻拨弄着虾仁,抬头扫了一眼胤禛,见他正在埋头吃饭,便将虾仁偷偷埋在了饭里。
明亮的灯光照射在胤禛的侧脸上,照得他坚毅而笔挺的侧脸线条更加流畅。福晋不由自主盯着看了一会儿,心中喜忧参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除了苏培盛和福晋身边的婢女们布膳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一轮新月已经爬上了窗纸,月光流水素银一样地洒进来,照得整间堂屋都像笼了轻纱。胤禛不紧不慢地吃着面前的茉莉龙井,膳房做菜用的都是牛油,动物的腥味儿入了这龙井茉莉中,刚吃的时候尝不出来,吃多了却不一样,胤禛皱了皱眉头,将筷子放了下来,却觉得肚子也相当饱了。
他不经意地抬了一眼看福晋,却见她面前饭碗里的米饭几乎一粒也没少,她虽是紧握着镶银象牙七宝筷,却是半晌没往嘴里送一粒米。四阿哥见那米粒之间隐隐露出一些虾仁的肉粉色,一愣,道:“福晋不爱吃虾仁?”。
福晋手中的动作僵了僵,低头柔顺地道:“妾身爱吃,不过最重要是把爷伺候好。把爷伺候好,妾身也就心满意足了。吃不吃都没关系。”。
四阿哥闻言一笑,没说话。接过苏培盛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扔回小太监捧着的银质盘子中,若有所思地将两根手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望着小太监离去的方向,忽然问道:“福晋进府多久了?”。
福晋没料到他会冷不丁问这么一句话出来,见那烛光明暗之下,胤禛脸上的神情似轻松似严肃,随着光影在脸上动荡不定,一时竟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
福晋有些慌,想着也许是自己看错了,等她再凝神细看的时候,胤禛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平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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