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夫人严韵柔笑看着那两妯娌玩笑,边力道适中的给齐淑安捶着腿,感叹笑语:“护福郡王小殿下安然,推动齐王妃案了结,救下君瑶母子,得曦郡王妃娘娘喜爱。老祖宗,这陌琪姑娘确是个有能耐的。”
齐淑安笑看了眼眉眼柔和的严韵柔,许是腿上被按揉的舒爽,她微眯着双眼言语中带着一丝懒意缓缓开口:“她在那日夜里并未言明是何身份,这些时日齐王也未曾有任何示意,看来是对此事有了定论,给了我们余地了,这齐王却是个有心的。咱们镇国公府只奉皇命,这是立正根本,任何时候都不得偏了定向。”
齐淑安优雅从容的浅饮了口茶,那掩在慈和面容之下的威仪更甚,言语平和温凉:“此回老三家承了她的救命恩情,本就是难以还清,只日后君瑶若得了机会,便多予她些方便就是,此事便莫要再过多思虑了。”
三个晚辈闻言皆是心中一定,老祖宗这就是给这件事下了定策了,镇国公府向来不陷于夺嫡之争,这回只当是承了陌琪的情,日后多助力陌琪就是,却不必同齐王殿下牵连上分毫。而齐王殿下于此事透出的意向,也是让镇国公府要秉持根本,不必因此事扰了镇国公府的步调。齐王殿下实乃睿智通达、英明仁和啊。
王君瑶见齐淑安神色舒朗,知晓老祖宗现下兴致尚可,便缓缓笑语:“这头个给星哥儿见礼的恩人,我自是要好生亲近的。说起来,这两日里,沈府倒也喜事连连,听闻吏部文书已下,那沈家长子因屡破奇案,清廉刚正,调任刑部郎中位。听说因着此事,大理寺少卿还极为惋惜,此前极想让他入职大理寺来着,这两日里还好生酸了刑部侍郎几回。”
她颇为玩味的挑眉笑着说道:“说起来倒是也巧了,这沈大人正好得了吏部尚书与向朝廷奏请告老还乡的吏部侍郎举荐接了吏部侍郎位,却是正好避开了与子同阶的尴尬。父子先后脚的升职倒也是一则美谈了。”
李琬琰接口笑言:“因着都是陌琪姑娘回府后接连而来的喜事,现下,那沈府里上下都称陌琪姑娘为沈家福星,处处都高看着呢。”
严韵柔笑意温和感叹轻语:“这阵子因着平城贪墨案,朝中牵扯甚广,许多官位亟待填补,沈家倒是正好赶上了好时候……”这晋升四品大员,家中女子便是可以搏一搏皇子妃位了。
齐淑安轻瞥了她一眼,眼含深意启口问道:“你姑奶奶她们可是动身了。”
严韵柔声回道:“已然在路上了,前后能赶上吴太妃寿辰便是。”
王君瑶正了正抹额,眼中划过一道利芒,缓声言语:“太妃寿辰还有半月有余,圣上定是会在此之前将京中诸事处置妥当。今儿顺王府同顺昌候府一脉都已被封,听闻那顺王侧妃受了惊吓在送入天牢之时小产血崩去了。”
齐淑安闻言眸中微顿,心中沉沉叹息,看向王君瑶温声开口:“圣上子嗣……,现下九个皇子也只留得六位长成,其中五皇子已十五之龄却仍是心智未开……。圣上前儿已同你父亲示意过,会留顺王之命,你也莫要觉得委屈,圣上自是会给我们镇国公府一个交待的。”
王君瑶心中发沉,抿了抿唇还是踌躇着问出了口:“蒙达奸细案、平城贪墨案、此回我们母子遇袭案,顺王皆牵涉其中,实在太过巧合。顺王虽则有些野心,可如此惊世之举需要极其庞大的人脉、绝佳的胆魄、缜密的筹谋,可不见得是顺王能做得了的,祖母,此回若是没能断了隐患,日后咱们镇国公府……”
齐淑安沉沉的看着她,轻蹙眉头沉声斥道:“你可知晓,平王年幼时曾为圣上挡过箭。君瑶,镇国公府不仅是圣上手中利剑还是圣上身前之盾,有些事,我们该替圣上接着的,便是至死都不能动摇退缩。你自小便知晓这些,心中实不当有这等思量。你且记着,不该你想的便给它烂在肚子里,此后万莫要再宣之于口。你只要晓得,此事我们镇国公府定是不会受屈就是。”
王君瑶心中思绪翻涌,见老祖宗神色肃穆,知晓不该再多言语,只得低垂眉眼应道:“是,孙媳谨遵祖母教诲。”
只她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平的:顺王败落,虽使平王受到极大的冲击,却也未曾波及平王,甚至平王此回接掌平城贪墨案,名望更甚,即便失了左膀右臂,这么多年来苦心筹谋的局势,哪里就能一朝沉寂。圣上心思高深不得外人所知,若是他日,平王得登……。现下京中局势不定,自古以来,夺嫡之争最后定数最是难以揣测,若是让不容镇国公府之人登顶,那么……
齐淑安看她神色,心中叹息,淡淡开口:“咱们镇国公府何时受过人欺负,再说就老三那脾气,你且等着吧。”
王君瑶看老祖宗眉间松缓,听出话中深意,眼中一亮,晓得此前自个只顾着委屈想偏了,如今心中倒也敞亮了起来。
陌琪看着眼前跟着何玉娘和俞秀娥身边得力的于妈妈身后而来的一众仆婢,眼角跳了跳。
何玉娘表情很有些一言难尽,那于妈妈笑得极为热情,向陌琪欠身行了礼:“奴婢给三小姐请安,三小姐万福。”
陌琪起身迎了何玉娘在院中垫好软垫的石凳上坐好,笑意亲和的回着话:“于妈妈快快起身,陌琪回府劳烦妈妈诸事操累,陌琪实在是过意不去。”
白雪当即搬了绣墩让于妈妈坐,于妈妈圆脸笑意然然连声推辞着:“夫人再三嘱咐奴婢要好生伺候好小姐,奴婢只有尽心尽力生怕哪里做的不周全,可万不敢令三小姐受了委屈才是。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万不敢担着小姐如此盛意啊。”
白雪看着嘴上推辞,可身|下却是坐的稳实的于妈妈,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心中实在是有些看不上眼。
于妈妈笑眯着眼与陌琪回话:“小姐,前几日夫人亲自着人去寻了人伢子,让人给精挑细选了一些精气神都极好的仆婢,今儿这人一上门,就让奴婢先紧着小姐的院子,让小姐先选些入眼的先用上,待小姐选剩下,再去补给其他院子。”
陌琪心中嗤笑,这话说得,竟是要让长辈都先紧着自己不成,让我这个小姐日后还怎么做人。她笑意嫣然颇为受宠若惊的回道:“能得伯娘如此爱重,是陌琪之福。只是大哥过两日便要回府了,大嫂还有侄儿侄女都要回来,到时定是要用上许多人才是。陌琪现下就一个人,如何都是有余的,于妈妈还是先紧着大哥院子才是正经。”
于妈妈心中一顿,这大少爷的院子自是有夫人亲自操持,哪里还过得到她的手上,她也不过是遵了夫人的令在三小姐跟前顺个人情就是,倒是不想这三小姐很是滴水不漏,怪道前两日里那陈嬷嬷曾言语了几句,说是这三小姐倒是比以前变通了许多。她心中有了思量,挺直了身子坐得越发恭谨,言语也恭敬了几分:“大少爷还有几日里回来,到时候夫人同大少奶奶再安排就是。小姐已回来几日,老爷都发了话,定是要伺候小姐妥帖才是。今儿小姐这安排妥当了,奴婢才好回去给老爷夫人回话,让老爷夫人放心才是。”
何玉娘看着院中站得整齐的仆婢们,神色有些纠结,她轻握着陌琪的手,眼带深意笑意柔软:“陌琪便随了你伯父伯娘的意便是,这也是他们待你的疼爱,日后你定然要好生孝敬你伯父伯娘才是。”
陌琪轻轻拍了拍何玉娘的手背,歪着头娇笑着安抚着她:“伯娘掌着一府中馈,本就日日都忙,这些时日府中事多,定然是忙极了的。那陌琪便赶紧着先看看,也好让于妈妈早些去大哥院子帮衬着伯娘才是。”
于妈妈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这三小姐还是很上道的,倒是比那四小姐明事多了。
陌琪起身极快的看了一圈,随意的点了些人,便回身笑着同于妈妈说道:“好了,我看这几个便是够用了,我回头让琴妈妈同于妈妈一同去交移名册便是,于妈妈事忙,陌琪不好多耽搁,现下便让白雪送您过去伯娘那吧。”
于妈妈不动声色的看了圈陌琪选下的人,心中愈发满意,便赶紧着放下茶盏,急急起身欠身行礼笑语告辞:“奴婢不敢劳烦白雪姑娘,正好跟香琴妹子一块说说话的档口便也就到了,奴婢现下就告退了,二夫人万福,三小姐万福。”
白雪跟着送到了院子门口,倾身靠向于妈妈,手中轻动握着于妈妈言语亲近:“于妈妈辛苦了,于妈妈待小姐的好,白雪都看在眼里铭感于心。于妈妈日后若是有用得上白雪的地方,尽管开口,白雪定当竭力而为以好好回报于妈妈好意才是。”
于妈妈极轻微的握了握手中的荷包,感受到那实在的分量,在极寒的冬日里,眉眼间都带上了热度,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拉着白雪说话:“白雪姑娘这便是客气了,三小姐可是咱们沈府的福星,妈妈能来伺候小姐,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妈妈同白雪姑娘很是投缘,你初来乍到总有些不便,但凡有事你找妈妈言语一声,妈妈定是会帮你的啊。”
白雪闻言笑得越发亲昵:“那白雪在此就多谢于妈妈了。”
白梨抹了抹脸从院子中偷偷探头看向那已走远了的于妈妈,撇着嘴同身后的白梅说道:“若是南嬷嬷在这,见到如此景象,不知会作何想,定然是要痛心疾首的。”
白梅抬手敲了白梨一下,拉着她跟着白雪回了院子:“现下是在沈府,南嬷嬷之前怎么教导的,让我们小心伺候好小姐,万莫要为小姐招惹麻烦,你倒好,如此口无遮拦,可是想等着吃南嬷嬷的鞭子。”
何玉娘看着眼前身着粗衣葛裙的柳儿,很是震惊:“你不是那个在回京路上给我送了暖炉的丫头吗?”
柳儿福身向何玉娘行礼:“回夫人的话,正是奴婢。”
陌琪轻挽着何玉娘,眉眼带笑:“不想娘亲竟是还记得柳儿呢,咱们在路上确实是错过了一回,娘亲也莫要难过,现下陌琪好好的回到了娘亲身边,日后陌琪定然会好好孝顺娘亲的,再不让娘亲担心才是。”
何玉娘心中极为懊恼,当时分明觉得那小姐便是自己的琪姐儿的,自个怎就没有上前去求着见一眼呢。只看着陌琪眉眼柔和满心关切着自己的模样,又心中温暖。琪姐儿说的是呢,现下重逢了,只要日后日日在一起,好好的疼着捧着就是,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绝不能再让琪姐儿受苦受委屈了。
白云一应调度让众人散去各忙各的为陌琪整理院子内外,方才回身欠身行礼同陌琪请罪:“这几日小姐定然极为不便,是奴婢未能做好,请小姐责罚。”
陌琪轻瞪了她一眼,轻声嗔怪道:“我若是大摇大摆的带着你们回沈家才是真的不便,在我跟前,你就莫要这般作态了才是。”
何玉娘看着这几个忠心追随的丫头,心中很是感动,自己的琪姐儿到底还是有福的,她晓得陌琪主仆再见,定是有话要说的,总是要做好安排才是,正好想着去为陌琪做些点心,便好生嘱托了陌琪几句,方才离去。
陌琪带着众人送何玉娘出了院子,看着她走远后,几个贴身丫鬟方才跟着陌琪回了房里说话。
白梨看着陌琪身上穿着的普通布料衣裳,不禁眼圈通红,很是为陌琪委屈:“小姐何止是不便,根本是委屈极了,便是奴婢穿着这粗布都不舒服,何况是小姐,本该是锦绸细锻的,现下却是……”
白雪斜睨了白梨一眼,无奈道:“小姐穿在外边的料子虽不是太好,但里边都是雪蚕丝的料子,小姐总不能越过沈府太多,免得徒惹麻烦不是。再者,你也就今儿穿得差了些,明儿成了小姐身边的丫头了,不也有份例了,委屈什么呀。”
白梨翻了个白眼,回道:“奴婢是替小姐委屈,哪里就是为了自个了,雪姐姐竟是冤枉妹妹。”
白梅环视了房中一圈,白梅眼中很是不忍:“这也太小了些,唉,总还是委屈了小姐了。”
白云见显露出来的都是普通的物件,隐在私下的却都是上好的陌琪用惯的,倒也放心了一二,她给陌琪奉了暖茶,恭谨回禀:“小姐,现下按沈府的规制,奴婢同白雪便在房中为一等丫鬟伺候、白梨白梅为二等丫鬟、柳儿、杏儿为三等丫鬟行走,其余人等便在院子里当得粗使丫头使唤就是。”
陌琪看着微微做了乔装打扮的白云等人挑了挑眉问道:“其余人等?说起来,现下府里各处都需要添人,你们怎么就能算准能到我的院子里来,你们几个太过出挑,太容易入了别人的眼,到时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到我跟前的。当时不是说了让柳儿、杏儿来跟着白雪身边帮衬就是,你们回齐王府里伺候轩儿,现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云福身恭声回话:“小姐安心,今儿一切里外都早已安排妥当,无论怎么分,奴婢们都是能到小姐院子的。再者,今日沈府采买进府的仆婢全都是四爷的人,不管是哪个分到小姐跟前,都会尽心尽力的伺候小姐安好。去了其他院子,也好让小姐在沈府能多宽余些。”
陌琪眼中带笑,很是无奈:“四爷真是……,全州沈府离京甚远,消息不便传通,须得多加注意便也罢了。可这京中沈府就在自个眼下,若是有什么事便可立刻处理。这沈府本就出身平常,根本无人注意;府中也平静得很,并未有什么危机,哪里就要如此小心了。不过如此也好,让每个院子的人都精神些,好好看护着各处。让红袖将她的人撤回去做更要紧的事,便不必留在这儿了。”
白云本想劝上小姐两句,可见小姐心意已定,便也只好福身领命:“是,小姐。”
白雪给陌琪揉着酸疼的手指,温声呈禀:“这些时日,镇国公府的人都有在暗处出没,他们倒也坦荡,回回都会隐晦的同我们的人示意。”
陌琪忍着身上的酸痛,闻言笑着说道:“他们不出现才是奇怪,总要摸清我的底细才是。他们即是大方得很,想来是想要示好的。那我们也不必拦着,说不得日后有什么事,还能让他们帮衬上一二,也算得是一件好事。”
白云给陌琪按揉着腿脚,恭谨回道:“给小姐更名的信,昨儿沈大人已着人送往全州了,这来回想必到年前便能有消息了。”
陌琪神色奇异,心中有一丝微妙的亲切感,轻声言语:“那日后我便是沈陌琪了,沈陌琪便是我了?”
白梅看着陌琪眼中的暖意,想着陌琪之前受的苦,想着之前陌琪掩在强势之下的孤寂,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是呢,小姐可是四品吏部侍郎沈大人的侄女,五品刑部郎中沈大人的妹妹,小姐可是京官大员沈家矜贵的三小姐。”更是齐王殿下与福郡王殿下放在心上的亲人……
陌琪看着眼前一众丫头眼眶发红的模样,有些无奈:“这又是怎的啦,我就是觉得添了个姓氏很是新奇,叫唤着适应适应罢了,你们何以就如此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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