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心头猛跳。
影子专杀贪官,其人在百姓中备受爱戴,诅咒起贪官,必呼唤影子,希望能替天行道,殷络自然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她也追寻过影子。因她势单力薄,没有经验,曾想加入这个组织,除去曹国公,然而一直未有寻到。
结果,这首领竟然是阮直。
殷络愣愣的,好半响回不过神。
阮直道:“既然我们互相知根知底了,过几日我就替你开个香料铺,你好好当你的女掌柜,还有……”他突然伸手轻抚下她的脸,“我未来的妻子,你得先适应下。”
男人的手有些粗粝,划过她脸颊,殷络脸一红,啪得打开了:“别想着占我便宜,我们只是假夫妻而已,等完成大业,自当分道扬镳。”
她转身走了。
门砰得关上,阮直打算要叫方舟进来,说下香料铺一事儿,结果却见窗外有什么一闪,有个人已经跳了进来。
阮直头疼。
“上回我问你女杀手的事儿,还瞒着,没想到暗度陈仓,还想吸纳入你们组织?”陆策靠在墙边,“不过也好,总是多个人多份力。”
“她是殷将军之女,与曹国公仇深似海,我是想等事情解决了再告知皇上。”阮直睨他一眼,“突然来,有什么事儿?关于曹国公,不是才商量过吗?”
陆策正色道:“我是为黑玉膏而来,熬制此药的人,现在何处?”
“怎么会问起他?”阮直挑眉,“这黑玉膏,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但这个人,并不想蹚这趟浑水,他是世外高人,当初相识,乃因一味出产于西域的稀世药材,我让与他,他才与我结交的。”
“那此人是神医吗,比起华佗如何?”陆策有些急切。
“你到底是有何事?”
“皇上病重,我想请他替皇上医治。”陆策逼近过来,“此人姓甚名谁,住在何处?你快告诉我!”
阮直不做声。
陆策手指忽地搭在了剑柄上:“这将来,有皇上才有我们,光是我们,造就不了春秋大业!你追寻的盛世清明,百姓安乐,又怎么能有永久?那高人,远避尘世,也是因为而今官员们尸位素餐,毫无作为罢?你怎么知道,他不想给皇上治疗呢?”他松开手,“你去告知他,皇上的想法。”
“假如他不肯呢?”阮直挑眉。
陆策微微笑了笑:“士为知己者死……他不肯,我就杀了他。”看向阮直,“不过,这种人想来惜命,不然也不会只做逃避了。”
阮直无言。
“对了。”陆策临走时,告诉阮直,“下回我们再见,我可能要叫你舅父了。”
“什么?”阮直完全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陆策一笑,不答他,极快得离开了书房。
阮直呆呆的看着窗外。
舅父?
这世上叫他舅父的,除了两个还不会叫人的龙凤胎,就只有苏沅啊,那陆策……陆策要娶苏沅了吗?
第77章
八月二日,突然有执笔太监常炳登门。
府里苏承芳不在,老夫人听闻有圣旨,惊得一颗心砰砰直跳,因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他们府里可没有全府接到过圣旨的,便苏承芳升官,也只在朝堂之上颁布了事。
“这怎么来家里了?”老夫人穿戴整齐,一边问李嬷嬷,“承芳那里,找着人了吗?”
“应该就快回来了。”
老夫人哦了声,走到正堂。
阮珍并苏锦,苏沅都在,三个人也都很惊讶,哪怕是苏沅,一时也猜不到是什么事情。
“公公。”李嬷嬷试探的问常炳,“您能不能指点一下呢?我们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一边说,一边塞了个厚厚的封红。
常炳微微一笑:“别担心,是喜事儿。”
李嬷嬷连忙小声告诉老夫人,但老夫人更糊涂了,喜事,难道是苏承芳升官了吗?可这架势看着不像啊!
正疑惑时,苏承芳急匆匆赶了回来。
常炳是执笔太监,也是吴太后的心腹,因祁徽不管朝事,吴太后批阅奏疏,便是常炳在身边伺候的,今日既然是他来,那圣旨定是出自吴太后之手。只苏承芳委实不知里面会写什么,他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难免有些不安。但面上很是镇定,快步走过来,笑着打招呼:“公公,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苏大人,奉旨办事,谈不上辛苦。”常炳打开圣旨,“请老夫人,苏大人,苏夫人,两位姑娘接旨吧!”
堂内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常炳大声念道:“……兹闻左侍郎苏大人之女苏沅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闻之甚悦,适婚娶之时,择良人与配。值威远侯府陆焕扬之幼子陆策,风姿潇洒,器宇轩昂,与苏三姑娘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钦天监勘得吉日,八月二十乃为良辰,特赐二人结为夫妻。钦此。”
圣旨内容可谓荒唐,听得苏家众人面色青白,但却不得不叩谢皇恩。
“苏大人,离贵府好事还有十来日,而今筹办,尚来得及。”常炳笑一笑,转身告辞。
老夫人几乎都站不起来了,喃喃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承芳?承芳,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听呢,怎么太后娘娘,皇上,还管起我们家的家事了?这赐婚就罢了,连吉日都替我们选好了,承芳,可是你得罪了谁?”
苏承芳无言以对,因为他也想不明白。
历朝历代,赐婚这种事实则是极其稀少的,且一般多数是为皇子择期,哪里像今日,竟然会强迫两家结亲!
命苏沅嫁给陆策……
该不会是陆策?苏承芳眉头一挑,他是皇上玩伴,传闻感情非同寻常,不然祁徽也不会钦点了去做府军前卫。
难道是他求了皇上赐婚吗?
苏承芳忽地转头看了看三女儿。
那目光锐利,把苏沅吓得心头突突直跳。
她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前几日陆策夜闯闺房,便是说要提亲,只不过被她分析了两家境况,才说等一等。结果今天就下了圣旨了,不是陆策做得手脚会是谁?这人也真是急不可耐,竟会想到借用皇帝的势!
不过她不敢告诉苏承芳,因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倒是苏锦最是了解了,忍个笑忍得辛苦。
见老夫人气得浑身发颤,苏承芳劝慰道:“圣旨已下,想必陆家那里也一样,事已至此,您就静静心罢,莫气伤了身子。其实策儿为人不错,姨母她老人家都很喜欢的,我们两家又离得近,沅沅不会过得差。”
可是,原本可能是会嫁给韩如遇的,这一下换成陆策,落差太大!倒不是说陆策不好,只是这种念头,她从来没有生出过。
两个孩子是表兄妹,就算来往多一些,也只以为是兄妹情。
老夫人伸手揉太阳穴:“我不静心又能如何?难怪外面都说这皇上……”实在是昏庸混账,好好的政事儿不管,来管这个,太后也是,竟然还顺着了,许是她觉得无伤大雅,便是不当一会儿,把两家人当猴儿耍。
还能怎么办?只能听从呗。
“我头疼,我要去歇着了!”老夫人扶着李嬷嬷的手,去了内室。
苏承芳叹口气,跟阮珍道:“你可以准备嫁妆了,把锦儿的挪一挪,先给沅沅,往后再补上去……”瞄一眼苏锦,“锦儿,你不要介怀。”
“怎么会呢,爹爹?女儿了解,只是不曾想到,三妹会先予我嫁人。”苏锦看一眼苏沅,想说声恭喜,奈何长辈面色不好看,她那意思就藏在眼里了。
苏沅假装没看到,她心里也别扭。
哪里有这么早就嫁人的,非常想去把陆策骂一顿。
“我去趟陆家。”苏承芳与阮珍道,“跟那边商量商量。”
阮珍答应声,回头看一眼女儿,眼眶却忍不住红了。
前些日子还与苏承芳提过,希望女儿将来的夫家,公公仁厚,婆婆和蔼,可那陆焕扬夫妇两个,实在不是她期望的样子,就算陆策好,苏沅还是避免不了要同公婆相处的,怎么能不替这女儿担心?
看母亲难过的样子,苏沅心头也是一黯,他们都不知道将来,唯有她清楚,陆策真正的父亲是谁,故而那陆焕扬,她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里,也不惧怕去应对。可惜母亲不知,她笑一笑:“娘,陆家有姨祖母呢,谁也不敢欺负我的。”
“要是敢欺负,我就回来告诉祖母,告诉爹爹还有您,你们难道会不帮我做主吗?”苏沅摇一摇阮珍的袖子,“您说是吗,娘?”
倒也是,这是离得近的好处。
幸亏不是远嫁!
阮珍擦一擦眼角,柔声道:“那你可要记得了,莫忍着,为娘虽然不太会说话,可真要有人欺负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嗯。”苏沅用力点点头。
却说苏承芳疾步就去了威远侯府。
刚刚行到照壁,迎面看到陆策,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厉声道:“策儿,这事儿可与你有关?”
未来岳父,陆策忙行礼:“表叔。”
“别叫我表叔,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去求皇上的?”
“表叔,请您随我过来,我一定会详细告知。”陆策请他去书房。
关上门,陆策躬身道:“我正要同您解释……此事虽然不是我亲自去求的,但也不能完全撇开关系,表叔,我是真心喜欢三表妹。”
苏承芳脸色一沉。
“我觉得我跟沅沅很投缘,从桐州回来,一见面,就对她印象深刻,只不过当时不曾细想,后来时日越久,这种感觉越发清楚。故而前阵子京都传出苏家与韩家定亲的谣言,我非常担心,就叫陈新去查一查,因此被皇上发现了,但我实在没有想到皇上会赐婚。”陆策抬起眼,看着苏承芳,“我真的毫无所知,只皇上一番情谊,却不得不接受,毕竟我原本也想娶三表妹……想等将来升了官来提亲,表叔,还请您相信我!”
他的神情极为严肃,认真,目光也丝毫不避开自己,这种态度让苏承芳极为犹豫,因那皇上虽然病弱,做事却是极为乖张,从来没有个章程的,想一出是一出,许是陆策讨了他欢心,便是一厢情愿下了圣旨。
“表叔,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沅沅的,您不必担心她受委屈,倘若我辜负沅沅,您随便怎么处置我都行。”
信誓旦旦的,苏承芳扫他一眼:“真如你所说,我也怪不得你,就是难为沅沅了,她还没有及笄,连个挑选的机会都没有。”
但事实上,苏沅早就选择他了,不过陆策不敢说,只道:“她嫁给我,将来必定不会后悔,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见陆策时时在表衷心,苏承芳也不好过于严苛了,毕竟都已经赐婚,不管如何苏沅都要嫁过去,作为父亲,也不好跟女婿闹得太僵,他终于缓和了脸色,问道:“你父亲,母亲怎么说?他们也知道了吧?”
岂止知道,也是极为惊讶,不过那两个人同自己早已没有什么亲情,陆策道:“祖母会替我做主,不过聘礼的话……”他面色红了红,“可能有些单薄,我也不好真的全让祖母承担,只能等我以后弥补了。”
“这些都是身外物,倒没什么。”苏承芳淡淡道,“既然他们不管,你也不用相求,沅沅不会看重这些的,倒是住处,你怎么安排?”
陆策原先坐在南边一处独院。
现在成亲了,独院就有些小了,陆策道:“这事儿我已经想过了,打算搬到依云楼附近住,那里有处二进宅院,离祖母那里也近。”
就在两家分家的中间,从跨门过去,就是陆太夫人与陆焕云的地儿了。
苏承芳唔一声:“那就这样吧。”想想,又看陆策一眼,“你真打算一直做府军前卫了吗?”
陆策眸光闪了闪,沉吟会儿道:“关于皇上,再过几年,也许表叔你会改变看法,当然,也有可能永远不会。”
苏承芳一怔,旋即面色突变。
“表叔……”
“别再说了。”苏承芳手一摆,急匆匆而去。
他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在今日,突然茅塞顿开,只不过,却也惊人,好似锋利的剑刃夺鞘而出,不知会伤到谁。
也许会把所有人都伤到。
第78章
晚上,苏承芳翻来覆去的,阮珍本来也睡不着,只不过怕影响丈夫休息,一直忍着,没想到苏承芳也一样。
她柔声道:“相公,你明天还要去衙门呢,不要再担心沅沅了。”
苏承芳一僵。
“你没睡吗?”明明阮珍刚才一动不动的,他以为早就入睡了,坐起来,“是不是吵着你了?我去书房。”
阮珍拉住他:“去了,你还要睡吗?明儿一天都没有精神了。”
苏承芳又躺下来,将阮珍抱在怀里:“那我不去了,你好好睡。”
“那你呢?”阮珍打量他,“你之前还安慰母亲呢,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想不明白了?相公,沅沅不会有事儿的,我现在想想,她同二公子原本就很好,经常去见他,说不定两个人很快就能情投意合。”
他而今哪里是担心陆策与苏沅,而是因为陆策的那句话。
“我知道,就是不大习惯。”苏承芳抚了抚阮珍的头发,“突然就要把沅沅嫁出去了,我本来以为还能留她一两年呢。”
阮珍叹口气:“谁不是这么想呢,但早晚她们都要嫁人的。”
苏承芳唔了声,轻拍她的后背:“确实不早了,是该睡了。”
他不敢再动,一直听到阮珍越来越均匀的呼吸,才微微叹了口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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