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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每天求抱抱——川澜

时间:2018-02-04 16:34:33  作者:川澜
  私下里去问许奉隶的事,她不想让遥遥知道,以免增加心理负担。
  许择遥低低地应了声,不舍地用脸颊蹭蹭她的头发,“什么时候走?”
  程璃想着机票上的时间,说:“明早六点。”
  许择遥不说话了,手臂环着还嫌不够, 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墙边的斗柜上, 仰起脸眷恋地吻。
  四周安宁, 只有交融的呼吸声。
  昨天绝望的时候,他根本不敢想象此刻的画面。
  “程程,你不能反悔,”他的唇略微离开一点,扶着她的腰,灼灼凝视她,很多话想说,最终只是垂下眼睛,抱紧她闷闷重复了一遍,“你不能反悔。”
  没有说反悔什么,但程璃都懂。
  她的手往下滑,抓住他睡袍的衣襟往前一拽,结结实实贴上去咬了一口。
  他越是心里惴惴,她越该知道全部。
  机票目的地是程璃父母家的临市,一线沿海城市,同样是冬天,比起北方要暖上不少。
  程璃武装严实地下飞机,很小心地没有被人认出,到约好的位置对照车牌号,上了早就在等待的宽大越野车,许奉隶正在看手机,听到声音抬头一笑。
  “哥。”
  许奉隶非常温和耐心,“要不要休息一下?”
  程璃摇头,“我不累,直接去吧。”
  越野车从机场出发,开了一个多小时,掠过繁华都市中心,驶入逐渐破落的城郊,停在一个已经挂上拆迁横幅的居民区里。
  程璃忍住没有多问,跟着许奉隶下车,仰起头看向面前十几层高的老房子,楼面上墙皮剥落,斑斑青苔,还有住户在里面没搬走,偶尔传出些吵闹走动声。
  许奉隶目光复杂,“走吧,去看看他一个人过了十年的地方。”
  仅是这一句话,就在程璃心口压上了巨石。
  电梯的噪音很大,速度也慢,光线昏暗,程璃从进入起,就觉得像牢笼一样,她看了眼楼层按键,一共只有十二层,许奉隶按了十。
  每层两户,许奉隶打开左侧的房门,推开后先一步走进去,回过头看着脸色凝重的程璃,笑容发苦,“他当初住的其实是十一层,但房门钥匙只有他才有,这套的格局是一样的。”
  程璃站在门口,环视基本上一目了然的房间,百平米上下,普通的两室一厅,她有些不解,“这里……”
  “就是这里,”许奉隶说,“他被关起来,足足十年有余。”
  程璃一下子把包攥紧,许奉隶低着头,沉声继续说:“罪魁祸首是我妈,我却是在十年后才知情。”
  当年许江继承家族企业,为了稳固地位商业联姻,娶了第一任妻子董宁,结婚第二年,就生下了许奉隶。
  许奉隶不满三岁时,许江的集团迅速壮大,整天忙于工作,董宁娇生惯养,性格强势,受不了丈夫的冷落,处处不满找茬,许江本来就不是因爱娶她,总觉得婚姻遗憾,再想到自己如今羽翼丰满,没必要忍受她作天作地,绝情地选择离婚。
  董宁后悔不迭,哭天抢地动用家族关系,全部没用,许江彻底铁了心。
  离婚后半年,许江认识了新的女友夏伊,是他梦想中娇柔清纯的理想型,家境一般,但有才有貌,他很快身心沦陷,爱得不可自拔。
  为了让她安心,许江办了轰动全市的盛大婚礼,明媒正娶把人接进家里,每天轻怜蜜爱,无奈娇妻身体不好,找了不少专家看,都说不宜怀孕。
  许江无所谓,反正儿子已经有一个了,以后能接班就行。
  但夏伊可不那么想,她穷怕了,格外害怕好日子到头,深知能走到今天凭的是年轻外表和百依百顺,但如果没有孩子为她撑腰,以后年纪大了不再讨许江欢心,许氏所有家产全要归许奉隶一个人。
  另一边,董宁深觉许江二婚的声势浩大完全是在打她的脸,对他由爱转恨,暗地里调查得知夏伊的身体情况后,她意识到报复的机会来了。
  夏伊越想越怕,毫无安全感,不惜重金找了各路名医偏方,希望能成功生个儿子,保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她的急不可待正对董宁的计划,董宁知道许江纵容娇妻,不会对她遍访名医过多干涉,于是不着痕迹安排亲信医生,谎称夏伊的病情并不严重,完全可以尝试怀孕,妊娠期还能开药保胎,夏伊喜出望外,没有和许江商量,直接算好了日子,谎称是安全期跟他同房,果然怀孕。
  夏伊害怕许江阻止,直到孕后三个月,开始显怀才不得不说。
  到大医院检查后,专家一致表示夏伊的身体只坏不好,之前偷偷服用的所谓安胎药,不过是最普通的暖宫汤药,许江自责不已,但除了把坑骗娇妻的医生送进监狱,也别无他法。
  以夏伊的情况,堕胎的危险比生产更高,只能听天由命,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说不定能母子平安。
  这个孩子就是许择遥,那时候,名字还叫许晓。
  许晓出生后,夏伊并没有看到奇迹,身体迅速衰败,只能卧床修养,日渐枯萎。
  她最期待的儿子,能给她保住大半辈子荣华富贵的儿子,到底让她丢了命,再后悔也无力回天。
  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她思想扭曲地视许晓为仇人,哪怕躺着不能下床,也要尽可能把手边的东西丢向他,恨不能让他跟自己一起死。
  许江国内国外找了各大知名医院也拉不回娇妻的命,她弥留时,还在意识模糊地咒骂自己的亲生儿子。
  夏伊过世后,许江创伤极大,无处发泄,将痛苦全部转移到了许晓的身上,跟死去的妻子一样,把悲剧的责任毫无道理地归罪于他,别说父亲,许江连个正常的人都算不上,对几岁的孩子肆意泄愤,拳打脚踢。
  到这里,许奉隶实在说不下去了,他双手扶着窗台,闭紧眼睛缓缓舒了口气,不忍去看程璃的脸色,望着外面说:“我比他大五岁,只要我在,都会尽量护着他,但爸爸因为贴上来的女人越来越多,脾气越发暴躁,怕失手弄出人命,干脆把他锁在别墅里,直到——”
  直到他的亲生母亲,董宁再次出现,并且是以温柔懂事识大体的形象。
  许江很清楚,如果没有妻子,周遭打他主意的人绝不会死心,加上董宁与之前判若两人,无欲无求,一门心思只想亲手带大孩子,久而久之,许江接受了她的建议,复婚,只做名义夫妻,绝不干涉彼此私生活,帮他堵住别人的嘴。
  许奉隶惨笑了一声,“不但如此,我妈还主动要求照顾遥遥,我当时特别开心,以为他终于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我妈的心能那么毒。”
  董宁抓住许江的厌恶心理,以管教孩子为名,把许晓囚禁起来,一点点耐心地彻底摧毁他的精神防线,以纾解对夏伊极度的嫉恨,顺便帮自己的儿子,铲除继承路上的绊脚石。
  许晓之于身边所有人,不是厌弃,就是障碍,除了哥哥,没人给过他任何关爱。
  而唯一能对他好的哥哥,也很快就被装作慈母的董宁送到国外,作为继承人接受教育,此后每当许奉隶假期回国,董宁都会以许晓出去度假做借口,定期发些许晓看似正常的生活照,许奉隶以为弟弟是长大叛逆不愿意跟他联系,根本没有多想,后来忙于繁重的学习,也就逐渐抛之脑后。
  如果不是没有通知父母突然回国,许奉隶肯定还要花上更久,才能知道弟弟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先别说了,”程璃坐在客厅里的旧沙发上,弯着身,双手撑住额头,冷汗不停地往外涌,“等一下……”
  许奉隶抬起头,望向天花板。
  他今天的安排,分别通知了弟弟和弟妹。
  这两个互相着想的傻瓜,都在小心翼翼防止对方知道。
  许择遥是随着程璃的脚步一起来的,现在不敢面对她,肯定一个人,正悄悄在楼上的房间里苦等着。
  他目光转下,看向程璃,瞬间有些鼻酸。
  这辈子他最心疼,最歉疚的弟弟,终于有个能和他彼此疼爱的人,在为他的苦难真切地感同身受着。
  许奉隶放慢语速,“我一直在国外,好多年没见过弟弟了,很想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趁着还没放假,直接跑去了他当时在读的高中,没想到,就看见他疯了一样,在到处跟人打架。”
  程璃愣了,豁然抬头,“打架?”
  许奉隶点了点头,“他心爱的女生被人陷害出事,他跟本班,临班,所有诋毁她的同学打架,他当时那个样子你知道的,哪打得过别人,全身都是伤,但就是谁都拉不住,豁出命了似的。”
  程璃睫毛颤了一下,用力咬住下唇,手指搅在一起攥得死紧,又松开,最后抖动着,慢慢捂住眼睛。
 
  ☆、61.61
 
  许奉隶的讲述, 就像一个永远默默在她身后的平行世界被徐徐拉到近前。
  程璃站在这世界的入口,忽然发现,许择遥对她的感情, 她好像刚刚才窥到冰山一角。
  然而只是这一角,已经浓重到不忍卒听。
  许奉隶背靠着窗口,拿出打火机, “抱歉,我想抽根烟。”
  火星亮起,他沉默地整理心情,摁熄剩下的半根,“我当时差点认不出他, 遥遥小时候特别可爱漂亮,长成十七八岁, 应该是个非常骄傲受欢迎的少年,我怎么也没想到……”
  他嗓音哽咽了一下, “当时你已经转学了,学校对他的行为很气愤,要通知家长劝退, 如果不是我鬼使神差回国找他, 他就会被爸妈带走,下场可想而知。”
  领着崩溃的弟弟回家后,还没等他去质问, 爸爸却先一步开始大肆辱骂, 妈妈还打算趁机再把弟弟关起来。
  许奉隶忍无可忍, 第一次怒火爆发。
  从那天开始,他逐步架空爸爸在集团里的话语权,尽全力弥补身为哥哥多年来的不负责任,以及对自己亲生母亲做下恶事的歉疚。
  “你的父母,”程璃咬着牙关,喉咙滚动两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许奉隶垂着眼,“我妈三年前已经重病过世了,受尽了病痛折磨。”
  程璃握紧拳,不知道该向哪里发泄。
  “至于我爸,他长期酗酒,心脑血管问题严重,目前半身瘫痪,在疗养院里,不太能认识人了,”许奉隶皱眉,露出厌恶,“最讽刺的是,他竟然现在才开始知道忏悔,整天浑浑噩噩念叨遥遥以前的名字,像个深情的慈父一样。”
  两个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客厅里一片沉默,窗外的车流声,远处的施工声,汇成杂乱的噪音,程璃在这声音里埋着头,试探着去想从前遥遥日复一日独自待在角落里,是怎么在折磨之下一点点崩溃,苦熬,坚持着来到她的面前。
  遥遥没有任何错,平白成了迁怒的对象,那些人经受的痛苦,即使再多加百倍千倍,也不够偿还对他伤害的万分之一。
  程璃实在忍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啜泣,迅速把指甲抠进手心里,抹了下眼睛,问:“遥遥目前的病情怎么样了?”
  许奉隶神色更加严肃,“他具体的病症你都知道吗?”
  程璃回想病历上写的,“人群恐惧症及并发症。”
  许奉隶解释,“并发症,可以想象的,诸如视线恐惧症等等类似情况都会发生,但其中有一项比较特殊,你和他关系亲密,应该早就有所察觉。”
  和她有关的?
  程璃仔细回想,蓦地一顿,不太确定地抬头,“他很依赖我。”
  “依赖?”许奉隶笑了笑,面不改色说,“应该说是饥|渴,除了感情上的,还有皮肤上的,由于从小缺少长辈的触摸,他确诊患有皮肤饥渴症,最重要的是,这个症状,只针对你一个人。”
  程璃怔怔听着。
  “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确实是真的,”许奉隶无奈摇头,“他对别人,包括我在内,都有或轻或重的洁癖,唯独对你……冒犯地说,他差不多每时每刻都在渴望被你爱|抚,哪怕就是碰碰手指也好。”
  程璃难以置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奉隶说:“据他对心理医生的坦白,从你坐在他同桌,第一次无意中碰到他就开始了,不过那时候他太胆小,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敢。”
  难怪……
  遥遥总是尽可能和她黏在一起,不厌其烦地像大型宠物犬一样在身边绕来绕去,贴着蹭着求抱求抚摸。
  程璃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眼里不禁露出宠溺,“我知道了,以后会多多……”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套用了许奉隶的词,“爱|抚他的。”
  她追问:“还有呢?”
  许奉隶欣慰地点点头,随即苦笑,“对于人群恐惧症的治疗其实不算成功,他太急了,等不及要做个正常人去工作,所以潜意识里逼着自己,最后,倒是逼出了一层保护色,凶神恶煞的阴沉脸摆出来,真的是生人勿进,他凭着这个伪装,勉强在人群里存活了下来。”
  “至于以后,”他说,“只要你时常在他身边,我相信他早晚能彻底克服。”
  程璃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迫不及待想尽快看到遥遥,“哥,谢谢你把全部都告诉我,我不能再多留了,要赶着回去看他,他还一个人在家里。”
  她朝许奉隶浅浅鞠了一躬,倒退两步,转身欲走。
  许奉隶原地不动,静静开口:“程程,你确定已经听完了全部吗?”
  程璃一惊,站住脚步。
  “我承认,遥遥希望你知道的,的确就是以上那些,”许奉隶语气平稳,“但我作为他的哥哥,还有很多事,也想告诉你,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勇气听。”
  程璃目光变深,手臂渐渐绷紧,稳步回到沙发边,直视许奉隶,“哥,你尽管说。”
  “下面的事,全部都是关于你的,就算不听,也不会影响你们以后的生活,”许奉隶又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间任其燃烧,“真的要听?”
  “听。”
  一小节烟蒂落进烟灰缸里。
  许奉隶抬抬手,“坐吧,很长。”
  当然长,那是属于许择遥的整整八年。
  “还是从你转学后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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