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呈面色发红,吻过她细嫩的耳垂,“奴才只求娘娘不悔。”
很快,内殿再无人说话,唯有寂寞成灾后,两人相依的慰藉,愈演愈烈。
*
修养了小半个月,楚宅那边才派了婆子和马车过来接人,不可谓慎之又慎,排除了一切会染病的可能,才最终做了决定。
楚棠有时候会想,倘若她当真得了天花,是不是只剩下死路一条?
离开庄子那日,傅姨娘来她院里请安,还带了她亲手做的香囊,又想从楚棠嘴里获知一些楚娇和楚玉的事,楚棠觉得很好笑,傅姨娘是走投无路才会以为她好哄吧?
“姨娘就放心在庄子里待着吧,两位妹妹现如今很好,父亲身边也有小翠伺候着,你不必挂心。”楚棠恢复白里透红的小脸,略带嚣张的气焰冲着傅姨娘笑了一笑。
傅姨娘就差一口老血没喷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墨随儿和墨巧儿二人捧腹大笑,“小姐,您刚才可看见傅姨娘那张脸了?哈哈,笑死奴婢了,只要小翠能拖住二爷,傅姨娘就别想着回去!”
提及楚二爷,楚棠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值,二房妾室足有四个,还不算楚二爷之前的通房丫头,小翠也不过是她送上去挡了傅姨娘的路的棋子,没想到她那个二十四孝父亲还真上了钩。常听童妈妈说自己的母亲是何等的温柔美貌,贤良淑德,可她怎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墨巧儿有意在楚棠面前提醒道:“小姐,这阵子二少爷时常送过东西过来,您都收下了,奴婢一直憋着没说,是因为怕您不高心。可咱们这就要回楚宅了,有些事您还得避讳着,二少爷到底身份不体面,您年岁还小,莫要被旁人的善举给骗了,而且老祖宗那里可不愿意看到您与二少爷走的近。”
又是这件老生常谈的事。
楚棠没有过多解释,只道:“旁人怎么说无关紧要,我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楚棠岁数虽小,但沉声说话时,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冷意。
墨巧儿只能作罢,暂时没有再劝说,就等着回了祖宅,楚云慕便没有机会时常接触到自家小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和太监……阿门,我今天都干了什么?!
第60章 邻家亲
楚棠回来后,楚家嫡庶小姐们一轰窝的都来看她,手里皆拎着补品,或是布料子,就连王若婉也来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楚棠病了一场。
屋子里乌压压的一群人,王若婉拉着楚棠说了好一会话,楚岫等人离开时,她仍旧没有走的意思。
楚棠自然不能逐客,就接着听她不停的说自己如何的辛苦,如何的被父母逼迫着学作诗作画,又是如何的厌烦李大人的二小姐。
“棠儿妹妹,那日中元节的事当真是吓死我了,你呢?你还好吧,我听爹爹说,你还去衙门里记了口供。棠儿,你真是太厉害了。”王若婉露出一脸的敬佩。
楚棠比她小五岁,可心智上却远在她之上,她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其实,我也怕,只是装出来的罢了。”
王若婉相貌娇好,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的秀丽,性格活跃又直率,是多数男人会喜欢的样子。
楚棠此刻竟然不受控制将她与霍重华联系在了一处,这二人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很合适。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戳中了她的笑点,她捂着唇,心道:要是王若婉能活长一些,她嫁给霍重华其实也挺好,可惜了……
王若婉也好奇楚棠在笑什么,她心里藏着小心事,就想找人倾诉一二,这厢面色微红,道:“棠儿妹妹,你这院子是不是靠着霍家?”
闻此言,一个念头在楚棠脑中闪过,又见王若婉如新妇进门,羞涩难耐,楚棠一双水莹莹的大眼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王姐姐,你不会是想……”她从锦杌上站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外面的院墙是不是与霍家四少的院子相连的,王姐姐,你也太胆大了,再说了,霍四少有什么好的?婚姻大事非同小可,以棠儿看,姐姐还是要仔细着,睁大了眼睛好好挑。女怕嫁错郎,姐姐又有王大人百般疼护,京城的贵公子还不得由你挑。”何必惦记上霍重华这厮?
楚棠上辈子吃够了嫁错人的苦,又知王若婉前世与霍重华成婚不足一年就魂儿归西了,她忍不住,还是劝了几句。
王若婉对楚棠这番说辞却无动于衷,“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我爹爹看中了霍家四少,还说他对我家有恩呢!我这是知恩图报,你年纪还小,你不懂。”说着,王若婉的目光探向了外面,听到一阵熟悉的鸟叫声,她疑惑道:“咦……棠儿妹妹,你还有一只八哥?”
楚棠登时小脸绷紧了,硬着头皮扯谎:“姐姐是说外面那只鸟儿呀?我当初送了你一只,就寻思着又买了一只,姐姐你要是喜欢,我再送你?”
王若婉弄丢了一只八哥,也不好意思再从楚棠这里再要一次,摆了摆手,岔开了话题:“算了,棠儿妹妹自己留着玩吧。我爹说了,等到了后年秋闱过后再看,若是霍家四少中了举……”说到这里,她就抿着唇,美眸弯弯的笑了起来。
楚棠:“……”听说王重阳的发迹史也是一波三折,都能写成戏本了,敢情在择婿上也是另类,王若婉今年都十五了,在等霍重华两年就是十七,大好的年华可就蹉跎了。
她该阻止王若婉么?楚棠陷入了困境。
王若婉在楚棠院子里坐到日落才离开,楚棠自打她一走,就盯着院墙看,北面这堵墙就是靠着霍家的,一只碗粗的石榴枝干从那边的院子伸了过来,上面三三两两的垂挂着数十个大红色的石榴,有些还炸开了,露出了颗粒饱满的鲜红色果粒,十分诱人。
这个时节,石榴正当美味。
“巧儿,去取梯子来,我要疏络胫骨。”楚棠吩咐了一句,就拎着裙摆站在那只跃墙而来的粗枝下寻思了起来,她记得去庄子之前的一个晚上,还听到有人读书,好像是《大学》,霍家两位嫡公子都有功名在身,一个在翰林院观政,另一个被外派昌平州的怀柔历练去了,所以说读书的人只能有两人,一是霍三少,这另外一个就是霍重华。
不会这么巧正好是霍重华吧!
她与他……靠的这么近!
不知为何,楚棠突然很想摘光了冒出院墙的这些红/果,谁让他在梦里欺负她来着,正好湛哥儿喜欢吃石榴,明日就让童妈妈送到书院里去。
墨巧儿让小斯搬了梯子过来,梯子不大,架在院墙上正好,寻常也是用来在园子里摘果子的,“小姐,还是奴婢来吧,您哪里是想吃石榴,您是玩心大起吧。”墨巧儿忍着笑道,小姐看上去距人于千里,实则骨子里就是个活泼叛逆的,难怪能与王家小姐走到近。
楚棠这时已经撩了裙摆往梯子上爬了,她多半是想看看院子那边的情形,如果真是霍重华的住所,她下回说话可要仔细着,莫叫有些人听了墙角。
墨巧儿忙过来扶着木梯,墨随儿已经取了竹篮过来备着了,“小姐,您选大个的摘,小的不甜。”
楚棠的脸刚能够到院墙顶端,突然离着几寸之远,冒出一张清俊中带着纨绔的脸出来,“楚家小妹妹,你想要石榴直接过来摘就是了,偷偷摸摸得作何?”
没想到石榴的主子这么快就冒出来了。
楚棠双手稳稳抓着梯子,极力的让自己镇定,她在此之前心里就有预感,隔壁果然住着霍重华,她没搭理他,目光在他院子里扫了一眼,除了一棵石榴树,外加一株岔开的歪脖子梧桐,再无旁的,在这样秋风扫落叶的时节,有种凄楚贫瘠的美。
他就住在这里,将来权势滔天的帝王宠臣住的连府上的管事都不如。
楚棠倒不是同情霍重华,他这人命里注定大富大贵,比寻常人不知道幸运多少倍,她鼓足气道:“既然伸到了我院子里,那就是我的了,什么叫偷偷摸摸?我问你,你怎么好端端的爬上来了?是不是王家姐姐刚走,你故意过来看看?”
王若婉虽然长相清秀,可一把嗓门是如何也降不下去,霍重华肯定是听到了什么。
霍重华勾唇一笑:“几日不见,你去哪儿了?”他挑眉问,对什么王家小姐可不感兴趣。他就想知道小丫头还记不记得他。
楚棠想起了在庄子里奇怪的梦,心虚了几刻,但一想到那只是个梦,除了她之外,没有旁人知道,就道:“多管闲事!”说着,就当着霍重华的面摘石榴。
可下一刻她却是犯难了,这石榴并不容易摘,她一手扶着木梯,另一只手的力道根本无法将石榴从枝干上扯下来,她知道霍重华在看着她,用力扯了几次都没有用,脸上过不去,不由得面红耳赤,好像丢了极大的面子。
“咳!一看就是没经验,你应该用剪刀,你这手一划就容易破的。”霍重华觉得自己一定是近日潜心研究心学,以至于心地也善良了,他以为自己适才十分友善了提醒了她,小姑娘一定会感恩戴德。
楚棠的脸却是更红了,与那炸开的红石榴无异,她从不知道摘石榴还得用上多大的劲,“……你很闲么?不用进学?”楚棠上下两难,再继续待在上面,她也无法摘下一只石榴,就这样下去,总觉得霍重华小瞧了她。
第61章 石榴债
霍重华一手抚着自己光滑乌亮的发髻,那似深藏一湾幽泉的眸子里溢出‘老奸巨猾’的笑意,“楚家妹妹,你打算就这样待下去?要不,你到我院里来,我给摘如何?对了,那只八哥叫‘咕噜’,你平日不必对它太好,它对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谁要去你院子了!
还钱的事更别想提!
楚棠气的小脸涨红,什么颜面也不要了,松开手里的石榴,那枝桠还在半空晃动了几下,她扶着木梯就想下去,头顶又传来霍重华似笑非笑的嗓音:“哎……姑娘家就是脾气大,动不动就会生气,古人诚不欺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楚棠落了地,墨巧儿与墨随儿见她面色忽红忽白,小声道:“小姐,您不必跟隔壁霍四少一般见识,他这人就这样,就是霍老爷也管不住他,咱们犯不着生气。”
楚棠沉着一张小脸,攥着小拳头仰面看着趴在院墙上的霍重华,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扭过小身板就往自己的寝房而去。
霍重华的声音参杂了笑意,却叫人为之一冷:“你不打算解释一下,你是如何知道‘天乐’二字的?”
楚棠脚步险些绊住,她突然想起来霍重华现如今还没有发迹,他的‘字’根本没什么人知道,可是她却已经教了八哥去说了。楚棠心头一跳,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转过脸看着高处的霍重华,“天乐?我幼时养过一条奶犬,它就叫天乐,怎么了?你好像很有意见?”
霍重华脸上的笑意如秋风扫落叶,以肉眼可见速度消散了,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阴损不经意展现了出来:“真是不乖,枉我疼你一场。”说着,人已经消失在了院墙。
楚棠登时失语,她活了两辈子,也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这厢,墨巧儿忙将木梯移走,上前道:“小姐,这个霍家四少是风流出了名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全当他说了疯话了。”
楚家大房与霍家临近,缝年过节,两家时常走动,楚宏与霍家两位嫡子也是称兄道弟,霍重华唤楚棠一声‘楚家妹妹’,并不过分,只是楚棠接受不了这样的‘亲密’。她也知道霍重华是故意在调侃她,拿她当猴儿耍。
楚棠气冲冲的行至屋廊下,咕噜瞧见小美人就大叫:“还钱!还钱!……\"
楚棠呆了,这畜生已经有阵子不会这么叫了,怎么今天又想起来了?她转身再度往院墙的方向看去,那里已经没有霍重华的影子,她只觉脊背发凉,\"再叫就不准吃饭!”到了此刻,拿着八哥发泄,她心头也能好受点。
石榴没摘到,还忍了一肚子的气,楚棠越想越不愿就这么服输,没过一会就让墨随儿叫了小厮过来,直接将跃过院墙的石榴枝桠给砍了下来,正如她所说,伸到了她的院子里,那就是她的东西了。
墨随儿和墨巧儿知道小姐被隔壁霍四少气的不轻,将枝干上的石榴尽数摘尽后,很快就处理了痕迹,一片枯叶也不曾留下。
黄昏的晚霞尚未褪尽,天边还残留着千万里的浮云,仿佛正是时光最好时。
朱墨抱着大竹筐来了楚家,他自然进不了楚棠的院子,但是一箩筐的硕大艳红石榴却是抬到了楚棠面前,墨随儿比对了一下,这些石榴可比伸过院墙的要大的多,“小姐,霍家四少身边的人让奴婢给您带个话。”
墨随儿话音越说越低,楚棠看着地面的一大箩筐,已经是没有心情的心情了,她也自己不知道是何心情,“……说。”
墨随儿道:“霍家四少说,这筐石榴也一并记在账上了,让您到时候和上回欠下的,都给他。”
给他什么呀!
楚棠抬脚就提在了竹筐上,墨巧儿抿着唇忍着没笑出来,“小姐,……既然东西都送过来了,您再送回去也不合适,大房和霍家关系甚笃,时常来往。正好中秋也快近了,不如就送去给各房的姐儿们尝个鲜吧。”
楚棠算了算日子,没几日是要中秋了,再过一个多月,她也该回祖宅了,在这座院子里也住不长,到底还是心性不足,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如此轻易就被霍重华给影响了情绪?
楚棠让自己平静下来,霍重华此人并非寻常人,她不该钻牛角尖了,至于多出的这一笔石榴债,她才不会认呢!“也好,留一部分给湛哥儿了,剩下的先往祖母和大伯母院里送一些,之后再给几个堂姐分一份,至于楚娇那里就不必了,她整日里绣花练字,吃这东西也是废功夫。”楚娇拼了命的想往上爬,为了讨好楚老太太和楚二爷,逼着自己去做淑女,才女。楚棠觉得没有必要去打扰她。
墨随儿明白楚棠的意思,就叫了外面的两个小丫鬟开始分配。当天晚上楚娇就大哭了一场,凭什么楚家嫡庶小姐都能分到,独独她没有,这是楚棠故意在低看她呀。如此一来,就连其他姐儿们也不欲跟她多亲近,一个被嫡女故意疏远的庶出,日子只会越来越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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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重华从外面回来已是深夜,朱墨将烧好的热水拎入了屋子,将浴桶倒满,他知道这是四少爷的习惯,他也不问四少爷究竟去了哪里,总之他每当这个时候回来,必定一身的汗,霍重华很快就褪去了上裳,露出结实的臂膀。健硕的与他这张清俊的脸丝毫也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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