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死了才一个月啊,他就不能再等等吗?那怕等上半年也好啊。心里的恨发了芽,蔓延滋长,盘踞在心头散不去得不到发泄。他要打破对面的美好,他猛身冲向乐言。忽来的撞击让抱着乐言的沈玉佳踉跄倒地,头部重重地撞在地上。她‘哎哟’一声,摸向头问疼痛的位置。
一手的血。
沈玉佳愣在那,好似她不是她。除去乐言父亲死的那次,从小到大她很少见血。她的生活中没有暴力,只有淡而静的生活。突来的受伤,让她反应不过来。
“妈,妈,妈……”乐言惊呼:“打110,打110。”
时海快速地抱起沈玉佳往门口跑,随便拦上一辆车就往医院去了。留下两个孩子在院子里,一场两家人的正式见面会就这样在结束了。这家餐厅是时海临时找的,饭店的老板不认识时海。家长走了留下两个孩子还有这一片狼藉谁来买单?
饭店老板扣住两个孩子,等着大人带钱来赎人。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对方各不顺眼。乐言忍住打他的欲望坐在那一言不发。而她现在的穿着打扮正是时景林最讨厌的类型。头发比男孩的短,穿着脏不啦叽的球鞋,黑色的运动裤,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愚蠢的女人,他看都不屑看她一眼。
过了一会,来接时景林的人来了,乐言认识他,时景林专属司机--王叔,跟随他来的还有个十岁左右的长发小姑娘。
当年沈玉佳和时海结婚是在五年后,那时候乐言上初中,时景林高三,两人不在同一所学校。王叔接时景林上下学,乐言喜欢运动每天骑自行车上学。等到高中,时景林大学,高中三年她都住校。再后来,她大学没毕业就被时景林管了起来。他这个人不仅控制欲强,占有欲也强,汽车这种狭小的空间里,他不允许有第三个人出现。
她对王叔了解不了,只觉得他是个脾气很好的胖大叔,他身后的小姑娘更不知道是谁了。
“哥哥,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那小姑娘看到受伤的时景林箭步上前,抓住时景林的胳膊问:“你和我说是谁,我找他算帐去。”那护短的模样乐言觉得似曾相识。
时景林不说话,在她说找人算帐时,他微微有所动容,开口道:“没事。”
她拉起时景林对王叔说:“爸,我们去医院。”
原来是王叔的女儿,上辈子她是听都没听过这号人,不由得多看她几眼。她长得最多算得上清秀,胜在皮肤好,长直发公主裙,不像是司机的女儿,倒像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乐言打量她的同时,她注意到了她,微微的愣神后,她扶起坐着的时景林。王叔跟在两人身后,走到门口时,时景林回头意味深长地看
了眼乐言,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王叔来接时景林饭钱自然是付过了,乐言没有阻拦的出了饭店,刚走到路边,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她身前。后车窗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阿媛认得她。时景林的外婆,景家真正的当家人,尹明珠。她是个传奇人物,早年跟丈夫下海经商,在丈夫去世后独自一人撑起了整个企业,养有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儿就是时景林的母亲。中年得女又是遗腹子,董明珠特别的宠这个女儿。女儿死后,这份爱延续到时景林身上。现今六十多岁的她,保养的极好看上去也就五十出头。前世董明珠很喜欢乐言,每次见到她都要让她做自己外孙媳妇,跟本就不像外面传言般雷厉风行,是个和蔼的老太太。
“上来,我是小景的外婆。”尹明珠冷冷地命令。
乐言一直都很尊重她,她乖巧地上了车,坐在董明珠身侧。
“去医院。”尹明珠说。
车缓缓开动,尹明珠开口说:“小景是你打的,麻烦你去医院后告诉你母亲,能教出你这般没教养的孩子,我们景家受不住,时家也一样。”
“小赵停下车。”
车停下司机小赵拉开车门请乐言下车,等到乐言下车后,他抽出乐言坐过的车垫扔在乐言脚下,开车扬长而去。
尹明珠用行动告诉乐言,她是多么的令人讨厌,她碰过的东西她嫌脏。
尹明珠对她的喜爱是来自于时景林对她的喜爱,现今她打了时景林,她自然是讨厌她的。乐言眼前浮现时景林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如当头一棒打得她一阵激灵。
这一切都是时景林算计好的,故意惹怒她,让她打他不还手。以他的身手,时光倒流十几年她还是打不过他的啊。谁能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会有如此的心计,乐言懊悔不已,她赶紧往这里最近的医院去。
尹明珠来找她,谁会去找母亲了?
☆、第 3 章
乐言生怕母亲会受到伤害,小跑着来到离这里最近的医院。然而她还是来晚了一步,她找到母亲病房时,时海的父母已经过来了。乐言不是时家人,她不喜欢关于时家的聚会。与两老只在母亲婚礼上见过,除了知道是这个人外,没什么好与不好的影像。
时海被支开了,病房里只有两老和沈玉佳三个人。沈玉佳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缠着纱布,面无血色的承受着两老的语言攻击。
“沈小姐,不我应该称你为乐夫人。你刚丧夫没有多少时间,再改嫁你公婆同意?”时夫人问。
沈玉佳性子软,时夫人问话她只是低头不语,好像这事就是她的错,她不反驳。
时夫人见她不回应,接着道:“我们时家也不欢迎你,就算是续弦时海也是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你们不合适。”
沈玉佳还是不回话,撕架最恨人的就是遇到她这种,一棒子下去,打都打不出个字来。这样怎么吵?怎么撕破脸。
时老爷子见时夫人说服不了沈玉佳,抛出了狠话:“当年我们不同意你和时海,现在同样,你这种依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枉想着爬上枝头做凤凰的女人,我们见多了。还有你那女儿,就算是我时家的人我也不认,我孙子只有小景一个。”
沈玉佳猛地抬头,正视时老爷子说:“请您尊重您自己的身份,我和时海清清白白的,我女儿姓乐不姓景。”
时老爷子说:“你说不信就不信?小景的母亲刚死一个月,他就要娶你还带着个女儿,任谁都觉得你女儿姓景吧。”
就在这时乐言闯进来,打断了时老爷了的话。
乐言跑到病床前抱住母亲:“妈,你没事吧。”
沈玉佳摸摸她的头说没事。
时老爷子是个有分寸的,他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些伤体面的话,他改口道:“为了你女儿也该想想,人言可畏,你是知道的。”说完,他带着时夫人离开了病房,他刚走时海就回来了。
他去打开水有人撞上了他,两人起了点争执回来晚了。
沈玉佳见他回来对乐言说:“言言你去外面玩会,妈妈有话和你时叔叔说。”
乐言听话的出了房间,留下沈玉佳和时海两个人。他们会说些什么乐言不在意,母亲有什么决定她都会尊重她的选择,只要她开心就好。
乐言无聊在的走廊里徘徊,好巧不巧的与从医务室里包扎好出来的时景林打了个正面。王叔的女儿跟在他身后:“哥哥,你小心点。”
时景林脸上被乐言打花了,涂上了紫药水,左一条右一条粗粗地画在脸上。乐言从没见过如此狼狈的时景林,想笑又不敢笑,她左顾右盼地吹起了口哨,就这样她与时景林擦肩而过。
时景林突然回头问乐言:“很好笑吗?”
乐言没想到他会回头,她忍住笑说:“没有。”然而,她上扬的嘴角出卖了她。
时景林脸色阴沉,她就是在笑,从见到他时就在笑,笑得那么刺眼,真想把那道光狠狠抹去。
时景林问道:“我外婆打过你吧。”
乐言回道:“找过。”
时景林说:“劝劝你母亲,你们和我们跟本就不是同类人,我父亲娶谁都不会娶她。时家大小姐的身份你是得不到的。”
母亲只不过要和时叔叔结婚,什么都不会拿,碍着谁了。先是来编排她,再是来挤怼她母亲。乐言又想到了前世,两个相爱的人因为她和时景林不再相见。这一切都源于他自私的占有欲。
乐言心里恨,不让我好过是吧,大家都没好过。
乐言冷笑声说:“有些事情吧,我不想说。哎,怎么说来着,说了怕你伤心。不过你迟早会知道的。其实我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时叔叔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刚认识。我想想看有个多少年,好像有个,有个……”她没说谎,两世加起来她认识时海是有个十几年。
“别说了。”时景林双手紧捏成拳,大口喘气,他害怕听到那个结果。他潜意识里觉得,母亲死了一个多月,父亲就要另娶,任谁都会猜到,这个女人是他在外面的女人。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这样他会失去父亲,虽然他一直都不爱他。
乐言就喜欢看到时景林崩溃的样子,她围着时景林转了个圈,弯下腰看着低下头的时景林轻轻地喊道:“哥哥。”这两个字她在前世喊过千万次,以前她是真的把她当成亲哥。后来她再也不喊了,声音还是在的婉转悠扬煞是好听。
她伸出手:“终于见面了,我亲爱的哥哥。”
她眼中的寒光从睫毛中散出,像一根根针扎在时景林心上,流的血染红了他的双眼。
就在这时,他看见乐言嘴角上扬的笑容,狡黠带着点恶作剧。他忍住心中的怒气紧紧地握她的手:“终于见面了,我亲爱的妹妹。”他使上全力紧紧的捏住,不把你的手捏碎誓不罢休。但他只有十三岁,和乐言一般高,力气也就比她大那么点。
乐言反捏回去,两人不相上下在走廊上较起劲,谁也不让谁。乐言急中生智,一脚踢在时景林小腿肚上,时景林腿上吃痛,手上松了些。乐言赶紧抽出手,仰起头不屑地看着他。
时景林只觉得受到莫大的屈辱,他拉住乐言的头发,使劲一扯。乐言‘哎哟’一声,抱住头:“时景林,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像个泼妇似的抓人头发要不要脸。”
时景林轻吐道:“白痴。”
那小眼神像看蝼蚁。
乐言回骂:“你才白痴。”
时景林举起她的那两根头发,示威似的像她摆了摆,他见乐言还在懵逼中,点明道:“我是不是你哥哥,验下DNA不就知道了。”
这,这真是最有效的办法。乐言捂住脸,为什么他能想到自己不能想到?他才十五岁,太特么丢人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斗不过十五岁的孩子,乐言打死都不会承认。她抬起头道:“你去,去了别后悔。”
时景林冷冷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谁怕谁!乐言在心里说,前世时她不怕,今生同样。
终于等来沈玉佳和时海谈完话,时海因为有事不能送她们回去,母女两个人叫了辆车直接回家了。沈玉佳心情低落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看着乐言父亲的照片发愣。乐言不知道她与时海谈了什么,总觉得这事情不对。想开口问母亲,又不知道怎么问。迷迷糊糊的在自己床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沈玉佳和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饭喊她起床,餐厅里明亮的阳光和母亲温暖的笑容,让她心里暖暖的。昨天前天还有前世的事,都抛到脑后去了。
两母女坐下吃饭,沈玉佳下意识地往靠窗的座位看了下。父亲刚死的那两年,乐言也有这个习惯,她知道母亲是想父亲了。
乐言安慰她:“妈,你想爸爸了?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别想了。”
沈玉佳愣了下,不知不觉得中女儿已经长大了,知道安慰她了。
乐言误以为母亲又要伤感,她接着道:“时叔叔人真的很好,爸爸知道了也会很高兴。”
沈玉佳笑了下说:“妈妈不嫁给时叔叔了。”
“为什么?”乐言放下筷子问:“是因为我吗?”
沈玉佳说:“妈妈和他不合适,这是大人的事,你就不用管,好好读书就行。”
如果说乐言是十多岁的孩子,这事她真就不管了,她是重生回来的。说什么理由也不会是‘不合适’这个理由。因为她见过他们两人是多么的‘合适’。
乐言不再劝母亲,她知道母亲外表看似柔弱,却是个坚强有主见的女人。她的决定不是她三言两语能打动的。经过昨天轮番‘熟人’的上场,乐言觉得这事可以先缓缓,不能操之过急。
“妈我吃完了。”乐言放下筷子把自己吃的碗筷拿到厨房,正准备回房间开电脑。
沈玉佳提醒她:“言言病好了今天是不是该去上学了。”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她今年才十二岁读小学六年级,每天的工作就是上学。
“唉,好好好。”她从房间里拿出书包,带着公交卡自己去上学。她所读的学校是她父亲在世时工作的学校,以前都是父亲开车带着她一起上学。母亲在图书馆工作,路程正好和她相反,现在她都是坐公交车上学。
母女两人一起下楼,走出楼梯口就看见了站在花坛边上的时海。乐言看了看为难的母亲,还有不修边幅的时海。乐言麻溜地向两个大人摆手:“妈,时叔叔,我先去上学了。”
她背着书包‘哒哒哒哒……’地往外跑,跑到她觉得两个大人看不见她时,她溜了回来,躲在隐蔽的地方偷听母亲和时海的对话。
☆、第 4 章
时海好似一夜没睡,头发油腻眼圈发黑,身上的白衬衫皱巴巴的。还有他脚上的皮鞋沾有与花坛同一颜色的黄色泥土。乐言大胆的猜测,他这是在下面等了一夜。
时海紧紧地抓住沈玉佳的手不放,苦苦地哀求:“玉佳,玉佳你别离开我,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没可能了。幸好老天怜悯我,让我们又有了一次机会。你别离开我,你别离开我。”
沈玉佳想要抽出手,时海抓得更紧,他抓得越紧,沈玉佳越想抽出。终是没有男人力气大,最后只得由他去了。
“时海别这样,昨天我说的很清楚了。你别这样。”
时海眼眶发红说:“我们清清白白的,我不怕别人说闲话,我不怕。”
“时海,可是我怕,言言是老乐的女儿,我不想别人在她身后指指点点,说她是你的女儿。老乐死后我只有她了,昨晚我想了很多,你说人活在这世上为了什么?我是为了言言,当年你结婚我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老乐,后来有了言言,她就像个小天使,让我觉得人生很美好。我不想把这份美好打破,我只想她能堂堂正正快快乐乐的生活。当初答应嫁给你,也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你放手吧,我上班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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