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漓忧心忡忡地望去,心想徐山派怎么第一个就派出了这么厉害的人?
严野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跟任苒说:“第一个就派出了范华,徐山派也是怕丢脸啊。”
被十连战挑战这件事本身,就是件很不光彩的事。就算赢了,也会落人口舌,不知道要被议论多久。败了,就更加脸上无光。尤其这回挑战的还是另一个大型门派的少宫主,徐山派上下重视得不能再重视。
“挑出来的这十人算是元婴初期境界最强的,唔,中间有几个稍弱一点,徐山派也是煞费苦心了。”严野本来是自言自语,用眼睛去瞄任苒。
任苒一点反应也没有,严野咂了咂嘴,暗暗奇怪,难道他这木头师弟不是对聆月宫的孟师妹动心了?
还不等他再用话“勾引”一二,方漓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了:“师伯,为什么说他们煞费苦心?”
严野笑道:“当然是因为中间那几个稍弱的存在了。元婴初期境界说起来一样,动起手来还是有高低的,这个你懂吧?”见方漓点头,他又道,“十连战这种事,只要被挑战了,怎么说都是难看。徐山派不要面子的么,真派出十个顶尖高手迎战孟少宫主,私下里修真界能笑他们两百年。这么掺上几个修为弱一点的,也显出身为大派的风度不是?就算输了,说出去也好听一点。”
原来如此,落方漓耳中,她就一想法,徐山派真狡猾。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她娘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元婴初期挑战十个元婴初期,方漓想着就觉得难度比天还大,真的非常佩服了。
如果她也想做到,要怎么办呢?她低头思索,自己的优势仅仅是修炼时间可以比别人多,但是这样只能让自己境界提高。要想加强战力,只能在剑修之道上多下苦功。
如果能像师父一样,她拼着境界受损,服药激发潜力就能以剑意越级伤人,对付十个元婴初期的人那就不算太难了。
剑意啊,她现在只摸着一点边,还得努力。
严野暗暗奇怪,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师弟对孟少宫主有多关切,反而是方漓特别关心?
心里想着八卦,也没耽误他继续说。
“刚我说谁来着,哦,范华。他第一个上,实力算是前三的,又擅长符术。聆月宫就是以符文阵法闻名,让他上可以与孟少瞎宫主多纠缠一段时间,消耗她的实力。下面的人就轻松一点。最后守关的两人就是实力最强的,算是保底,要是真让孟铭冲到最后,就靠他们守住徐山派的面子了。”
正说着,耳边议论声突然一静,随即又更大了,方漓又抓住了师父的衣袖使劲拽——孟铭步出人群,凌空踏了几步,落在了最下层的平台,与范华站了个对面。
范华保持了风度,微微欠身:“虽然不知徐山何处得罪了少宫主,但范华忝为徐山派弟子,理应为师门出战,若有得罪处,请见谅。”
孟铭对上徐山派之人也并没有因有怨在身而恶声恶气,相反仍是一贯的虽疏离却温和有礼的模样,同样微微欠身,说了声:“徐山派的师兄,请了”。
这让观战的人议论得更多了。这实不像是有仇怨大到要用十连战来削人脸面的地步啊。
孟铭一人挑战十人,也不做面子上的客气了,上手就是抢攻。聆月宫特有的符剑信手一划,范华便觉身周空气凝滞,连行动都有了几分不便。
这很容易破解,但也令他反应慢了一瞬,接着孟铭得理不饶人,符剑划地为阵,指向范华时不是雷术攻击就是火术烧去。
范华好在是特意安排在第一个的符术高手,战前就知道孟铭虽然修炼时间不及他,但身为聆月宫少宫主,又是出了名的天资惊人,战力与符文造诣只在他之上。因此并不轻敌,也并不因落了下风而慌张。
他只记住来前师长的告诫,这次一战不是他个人的事,而是师门的脸面,输不要紧,不能死缠烂打赢得恶心,输得更恶心。重要的是在保持体面的同时,尽量拉长时间,消耗孟铭的实力。他擅长符术,最适合做这个。
孟铭提出十连战也不是脑子一热冲动行事,除了一些天才剑修,或是一些获得奇遇异宝的幸运儿,能够完成这项挑战的人,可能性最大的也就是符修了。
像孟铭现在这样,借助符剑和事先准备,不断描画符文作出攻击,对自身灵力的消耗相对来说非常小,如果实力足够,恐怕真能被她站上山顶。
尤其是,他们徐山派以炼丹见长,在符文阵法上确实不如聆月宫。
范华算是佼佼者了,见招拆招,勉力维持,但观战者多是各门派的高手,已断定他必败无疑。
严野就忍不住在评判了:“范华心性不错,第一个出场,仍然不急不躁,以后前途无量。”
他座下唯一的女徒弟黎怀本来也在观战,听了师父评点,抱着剑跟方漓吐槽:“你看我师父的口气,跟人家也是一个辈份,听起来像长辈一样。”
严野用力咳了一声,以示自己听见了。然而黎怀一点也不怕他,回头还问:“师父,你嗓子痒吗?”
“我嗓子痒也没见你倒杯水给我喝过。”严野虎着脸,没好气说。
黎怀毫不在意,把抱着的剑举了举,表示她在与剑沟通感情,没有手空出来倒水。
真是白收了这个徒弟!
修真界同辈人之间年纪差很大并不奇怪,像严野,他已经晋入化神期,完全有资格这样评点一个元婴初期的“年轻人”。也就黎怀向来爱跟师父对着干,以把师父气得保持不住仙风道骨的模样为乐。
“我师父就爱装,明明挺不讲究的人,出去不熟的人都夸他飘逸出尘,都是装的。”黎怀继续跟方漓说“悄悄话”,不管她师父在背后吹胡子瞪眼。
方漓偷笑,然后看了看她师父。任苒感觉到她的目光,点了点头:“化神。”
她师父也是化神真君了!方漓捂住了嘴才没叫出声,师父这也太低调了,出关就直接来观战,恐怕门内都没多少人知道他这次闭关已经突破了!
方漓就更相信师父的判断了,眼见这场比试,就是她也看得出孟铭必胜,她还是忍不住又一次问师父:“她会胜吗?”
任苒也没有不耐烦,不知第几次回答:“会。”
“还会比徐山派预计得更轻松。”严野接着说。
他也暗暗诧异,聆月宫这个可以说是半路异峰突起的继承人,真是比世人以为的更加天资出色,百年难见。尽管都预料她会胜,但是看徐山派的安排,大家也都认为,这场会是一场恶战。
不料孟铭几乎没消耗多少灵力,仅仅以符阵困人,就逼得范华的精力全用在破阵上,她好整以暇,逮着空子攻击一二,就逼得范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不过徐山派让范华上阵确实没有选错人。尽管到如此地步,范华仍然不急不徐,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抢出一线生机,破去孟铭布下的迷阵、幻阵,甚至竭力抢出机会反攻。
虽然一样是拖时间,但他拖得并不狼狈,反令人心生佩服。
天璇宗宗主洛星尘也在观战,看到现在,内心不禁惊讶,看来今天,孟铭真的有可能打通十连战,在山顶诉心中不平啊。
而聆月宫有这样一个继承人,看来未来也不可限量。天璇宗新得了一个小千界,前景大好,但他的几个徒弟虽然同样天资出色,但还称不上百年难遇的天才。门内两个他看好的天才,个性却又都有所欠缺,不适合担任一宗之主,这令他多少有点遗憾。
看来天璇宗大兴,还得再积累几代人才行。
不提众人如何议论纷纷,或是私下忖度,范华身在场上,感触最深。
他现在已经没什么战意,倒是宁愿孟铭能通过挑战,将怨愤之意一次发泄尽,让徐山派知道该如何弥补和应对。
惹上这样的强敌,对门派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徐山派长期以来,一直压着元山那边几个大门派一头。但聆月宫可是那几个门派联盟之首,如果下任宫主心中有怨不得出,对两家的关系绝非好事。
这样想来,他已经不想再按早前商定的战略再拖上一阵,且此时他虽还有余力,但实在也不能再消耗孟铭多少实力。
此人的本事,真正是超过了师长们的预料啊。
一念即此,范华决定违命,朗声道:“孟少宫主,在下认输了。”
第95章 听我说
孟铭当真是一点看不出对徐山派有怨,范华一认输,她即刻收剑行礼,没有过份逼迫,双方都可称得上极有风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门切磋。
方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要把这一天的事都记下来。以后她要学娘一样,娘怎么做,她也怎么做。
“对,我明白了,这不是与徐山派哪个人的私怨,是对他们这种明知道世俗朝廷治下严苛,仍然漠不关心,还不许别人插手行为的控诉。如果逼得太狠,大家还以为娘只是气不过自己的遭遇。就算改变不了这种局面,也要让天下人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阿漓不觉又用力握拳,充满了干劲。
范华退后,目送孟铭迈步上阶,缓缓向上行去,微微一叹。他不担心回去受师长责骂,想来他所担心的事,师长们必然也想得到。
只是徐山派,究竟是何时得罪了这位天资绝顶的孟姑娘?
徐山派掌门吕百鸣面沉如水,范华的师父正想为徒弟解释几句,吕百鸣已先开口了:“范华临危而不乱,头脑清楚,可堪大用。”算是定了性。
“孟铭与我徐山派究竟有何瓜葛,这个月你们查到了什么?”
一众随同而来的长老默默无语,查到的事情早就分析了百八十遍。孟铭是在云国被选入聆月宫,早先据说被聆月宫的人所救,入门之后开始不显,后来成为米长老弟子,最后又转拜入宫主门下。这点履历再清楚不过。然而从她的经历来看,与徐山派并没关系。要说与徐山派弟子结仇,这就很难追究了。这结仇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自己承认。
吕百鸣将门内出了名性子不好爱惹是生非,背景又强大的刺头挨个想了一遍,看谁都觉得可疑。心中已暗暗做了决定,如果是这些家伙惹事,等孟铭提出,他就势就把人丢出去。也该让他们受受教训了。
这样,徐山派还能从十连战这个话柄中摆脱一二,作出高风亮节不包庇门下弟子的姿态。也正好借孟铭的手杀鸡儆猴,将这几个平时碍于其长辈面子没法整治的纨绔杀一杀威风,整顿门风。
吕百鸣思绪快速梳理,要将这坏事变成好事,思索着要怎么体面结束,但内心仍是希望门下弟子能出息一点。胜出后再向孟铭致歉,总比被打败之后谢罪来得好。
但孟铭又岂会愿意如此。她虽然与人客气,但动起手来毫不含糊。接下来几名弟子不像范华精于符文,应付起来格外艰难。
方漓也算开了眼界,原来符术还能这样运用。天璇宗在这方面可远远不如聆月宫了。
聆月宫的秘法,是将剑修与符修结合,那把符剑就和方漓的剑器一样,经过了多年炼制,剑出符随,随心而动,对剑主的灵力消耗极小。
方漓琢磨了一会,觉得羡慕不来。这是另一条和她所走的纯粹剑修之路完全不一样的道路,让她现在去学,恐怕只会两头不落好。
现在,见孟铭应对得轻松,方漓也放下心,以欣赏的眼光去看接下来的挑战。
孟铭的战斗场面确实值得一看。面对范华时,由于范华也懂行,所以她以快打快,布的都是快速而小型的迷阵,只求绊住他片刻,让她寻隙攻击。
接下来的对手,她试探之后已经明白其符文造诣,便换了战术。
开始时,对手还以为她放弃了符阵之术,不想她是在对战之际从容布阵,欺负得就是他看不出来。
游走了一刻钟后,阵势将成,孟铭脱身而出,剑指阵心,补上最后一环。方漓就见孟铭的对手突然步子一顿,迟疑地看向四周。
接着,地上蓝色幽火突燃,半空雷击电鸣,他只得狼狈躲闪,还要不时防备孟铭在阵外冷不防袭击的剑气。
比之前游斗的时间还短,他就已败下阵来,只得认输。
孟铭即刻撤阵,再次见礼,向上走去。
三战,四战,每战皆有变化,孟铭身上也带了伤,终究是有了损耗。
方漓眼睛已经红了,若不是任苒反过来抓住她的手,只怕她已经要冲了过去。
“会赢的。”任苒说,没有松开她的手,成功地阻止了徒弟无谓的犯傻。
五战已经开始艰难了,第六战更为凶险。孟铭并没有生死相搏的意思,所以有些手段并不能用。而这次的对手虽然不如范华精通符文,却也颇有研究,还是个剑修,功力只比范华稍逊一筹,加上孟铭此刻远不如第一场神气完备,综合起来,斗得极为艰险。
最终,孟铭一剑险胜,也受了一路以来最重的伤,左肩被洞穿。
方漓无声地张合了一下嘴唇,死死咬住了唇。
孟铭今日穿了一条曳地白裙,此时已有点点血色,更兼着肩上血流如注,令人怜惜不已。
第六战的对手王茂台也受了伤,反而没她重。因为最后是孟铭带着伤将剑指在了他喉咙上,让他认了输。
看孟铭这弱不胜衣的模样,就算这伤是他亲手所刺,他也不禁生起了懊恼之情,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拿出了伤药。
“孟少宫主,不妨歇一歇再走。”
孟铭微微一笑,苍白的面上如奇花初绽,光华流转,然而一绽即敛,转眼又是温文客套:“多谢,我自带了灵药。”说着已自行止血,也果然略歇了口气,这才重新上山。
七战,八战,又是较轻松的两战,但仍是令孟铭消耗颇大。
这回她终于开始服药。聆月宫一众人面色凝重,宫主更是忧心忡忡。临来前,她一再告诫,不可逞强,尤其不可服用激发潜力的丹药。
让她忧心的是,孟铭从来是个好徒弟,但也从来不是一个听话的徒弟。
她听令去做的事,永远都是她自己也愿意做的事。而她不愿意的事,就算她说破嘴,用上门规禁令重罚,也休想改变她的主意。
如果……如果孟铭毁在了这场战斗里,这可让她到哪再找这么一个出色的弟子来继承衣钵啊!
不提众人的忧虑,孟铭这次服下的只是补充灵力的丹药。第九战,经她短暂调息之后,又是以伤换伤,拿下了一局,终是到了最后。
孟铭仰面看向山下,又回头向山下望去,眯了眯眼睛。
她看见师父和同门忧虑的神色,也看见其他门派半是看热闹,半是惋惜和好奇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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