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清正行礼颔首。
慕太后:“你过来。”
陆清清依言照做,不过到太后跟前她还是低着头,没有去看太后的眼睛。
太后缓缓地抬手,摸着陆清清的脸颊,“瞧这皮肤,多光滑细嫩,吹弹可破。可再漂亮,再好看的女人,没个人懂你欣赏你,最后也不过是落个孤芳自开渐渐凋零的下场。”
“太后。”陆清清把头低得更深。
“你是个好孩子。”慕太后的食指在陆清清的脸颊上轻轻的划了一圈,转而猛地下落紧紧抓住陆清清的手,“陪我走一走吧。”
陆清清被慕太后突然而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抬头看了一眼慕太后。
慕太后依旧端庄,对陆清清淡淡地笑了笑,声音温柔至极,“怎么你不愿意吗?”
“愿意,受宠若惊!”陆清清再颔首恭敬道。
“愿意就好,我可以和你讲一讲安平郡主的事。”慕太后拉着陆青青的手就往池塘边而去。
随行的侍从们见状有意阻拦,被穆太后厉声呵斥,“怎么!哀家在这府里走一走还要你们允准不成!”
侍从们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不过在随后行走的时候,陆清清特别注意到,队伍后头有人悄悄离开,该是去回禀宋言致了。
陆清清跟着慕太后到了池塘边,刚巧有一对鸳鸯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戏水,慕太后看着着了迷。
“瞧瞧多般配的一对!”慕太后叹道,“哀家听说这鸳鸯一旦配对,便是终身相伴,即使一只不幸死亡,另一只也不会再找了,孤独凄凉地度过余生。可若是这配对的鸳鸯,互相不愿意呢?”
陆清清明白穆太后在隐喻什么,答非所问,“不过是传说,也没人证实过。”
“是真的,哀家听了不少人讲过。”慕太后道。
“或许讲的人也是道听途说。”陆清清非要揪着一个问题不放。
慕太后有些恼了,瞪向陆清清,“这都不重要。”
“请太后明示,那……什么重要?”
“你……”慕太后气得指了指陆清清的鼻子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狠狠地甩了袖子。
慕太后生地的对着池塘冷静半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转头目光阴厉地瞪着陆清清。
“你知道了!”
“臣不懂太后的意思。”陆清清不失礼貌地回答。
慕太后紧盯着陆清清一会儿,挑起嘴角,转身继续望着池塘里的那对鸳鸯。
“宋言致他不比我小多少,可他却没有成家,是京城权贵高门里那些闺秀们做梦都想嫁的人物。便是被太皇太后宠在心尖上的南平郡主,对他亦是痴心已久。”慕太后转头审视陆清清,“你是首富,商号遍及全国,想必消息也十分灵通,南平郡主是什么人物你该知道吧?”
陆清清当然知道南平郡主是谁,不过慕太后既然这么和她说话,陆清清偏不想顺着她的话走。
“太后见谅,陆家的商号真的实在太多了,臣每日应付完这些,连饭都不想吃,就想直接倒在床上睡。”陆清清一脸抱歉地对慕太后赔罪。
慕太后斜睨了一眼陆清清,冷笑道:“那我之前还真是高看了你,当你是我们女儿家的英雄,原不过如此。但是想向着你的,瞧你那这样……也罢了,若对牛弹琴,多说也无益。”
慕太后说罢就让人搀扶她回房。陆清清立刻恭送。
慕太后愣了下,她没有想到陆清清并没有好奇她抛出了这个话头。慕太后本以为她会讨好追问自己,这会儿她后悔想把肚子里憋着的后半截话说出来,已经不可以了,告辞的话已经说出口,再主动讲什么便有失尊贵。慕太后因此心中更是生气,之前在宋言致那里受了辱,而今在一个小商人面前还憋了大气。太后抖着两只手,极力压抑自己,甩着袖子落慌而去。
陆清清维持着礼貌的态度,一直等到太后的身影消失,才直起身子,哼着小曲儿,迈着闲散的步伐往公堂那边回。
待哼曲儿的女子身影消失,孙长远才小声凑到自家主人跟前道:“陆县令把太后应付过去了。”
宋言致没说话,直接东走。
孙长远不解,通往公堂正门的方向明明不在那边,却也不敢多问,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他家主人去。
陆清清又回到原来望风的地方,偶尔踮脚往公堂那边瞧两眼。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陆清清就见广陵王周深被高虎等几个侍卫‘护送’出来。这次陆清清学精明了,不在路边上等着,赶紧回身跑远了,钻进树丛里蹲着,又嘱咐身边的随从夏绿等都趴好。她可不想回头又被广陵王叫去看池塘,在对他说一些有的没的。
广陵王走得是相反的一条路,压根就没有在陆清清这个方向过。陆清清松口气,直起身子,揪下一片粘在胳膊上的树叶,然后就兴冲冲地找宋言致。
宋言致正端坐在公堂之上,听见轻盈的脚步声进门,略抬起眼瞧了下陆清清。
“你来得倒是很刚巧。”
“啊,是么,早说过我这人运气好,这下你见识了吧。”陆清清对宋言致笑了笑。
“嗯。”宋言致低沉应一声。
“问得怎么样?”陆清清试探询问。
宋言致:“拒不承认。”
“春红、张永昌、张二姑娘这俱是证人,她们俩还不承认?”
“不认,广陵王说是我看他不顺眼,故意设计圈套陷害他。至于太后,”宋言致停顿了。
“太后的肚子可瞒不了人。”陆清清道。
“她说她没怀孕,是大夫诊断错了。还说她从没见过有大夫给她诊脉,就诬陷她。”宋言致嗤笑,“俩人遂不是一块审问,但却跟商量好似的,都玩其死不承认的把戏。”
“太后的肚子瞒不了多久,随便找个大夫都能诊断出来。至于广陵王,有人证,还有张二姑娘的亲笔信,他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陆清清看着宋言致道,“用证据说话。”
“是呢,证据齐全。”宋言致对陆清清道,“权贵之人多是如此,便是干了什么丢尽脸的事,他们也绝不会服输承认。宁肯站着有点体面的死,也不会跪着央求什么。”
陆清清点点头。
“他们二人说什么已然不重要。陆清清,你说你能找到当年兰花教剩下的那些金银财宝,可没开玩笑?”
“我猜在慕家老宅。”陆清清道。
宋言致听她又说‘猜’,特意看她一眼,忍住没有对这个字进行惯例质疑,立刻吩咐人备马。
“怎么,你也要去?”陆清清看了眼外面,“外面已经快大黑了。”
“陆县令也要随我一起去。”宋言致似乎憋着一股劲儿,非要亲眼证实陆清清的话才甘心。
陆清清没办法,只好依言跟着宋言致骑马,连夜往长乐县奔。在路上,宋言致才问起陆清清之前和慕太后都聊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太后的话里可能有深意,我没理解上去。”陆清清检讨道。
“便说说。”
陆清清就喊夏绿,令其把太后的话原封不动地学出来。如此转述,便一点都不带个人的偏见。
宋言致听完之后,对陆清清道:“没什么深意,一些无足轻重的废话罢了。”
陆清清脑海里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宋言致所谓的‘无足轻重’到底是在说她还是说太后?
不过陆清清对此都不太在乎,只感兴趣地问宋言致,“我听说南平郡主是天下第一美人,有多美能给我说说么?”
“一般见过她的人,皆赞她倾国倾城。”
“一般……那不一般的呢?”陆清清精准抓住了宋言致话里的某个词,半开玩笑问。
暗夜下,宋言致眸底闪过一丝光亮,他用低沉很有力量的声音回答陆清清。
“不一般的又怎么会把一般的看在眼里。”
第27章 一对宝瓶
陆清清愣了下,这时候身边的宋言致突然挥鞭疾驰,催促她跟上。陆清清不服,立刻追赶。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长乐县。
早有人到县衙提前通报,衙差们举着灯笼火把早已经把慕家老宅围个水泄不通。因为声势大了些,附近的百姓见状都凑到附近围观,纷纷好奇宅子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县衙这么大阵仗,是不是又死人了。”
“说不好,也有可能是闹鬼了呢,这宅子可是出了名的鬼宅。”
“我看搞不好是两样都有,鬼杀人!”
一提到鬼,众人吓得后脊梁发冷,立刻都往后退了几步。衙差们这次都不必费力拦挡百姓们,大家都纷纷很有意识地保持距离,不靠前。
宋言致和陆清清等人随后就到了。下了马后,陆清清看了看周围围观的百姓,皱眉道:“都打发回去!”
“劝了,都不肯回,这些百姓们又怕又好奇。”
“事关朝廷机密,谁不走就打断谁的腿。”陆清清对回话的衙差笑了下,就跟着宋言致进了慕家宅子。
衙差吓得一哆嗦,立刻带着人高喊,拿着棍棒驱人。百姓们本来以为只是震吓,但见衙差们竟然对刘员外家的儿子下手打,都害怕了,立刻作散,很快慕家宅子周围便安静下来,一个闲杂人都没有。
宋言致站在院中央,清眸环顾了四周,便回头看着向他走过来的陆清清,“你觉得会在哪儿?”
“先四处搜搜看,墙面地面有没有什么机关暗格。”陆清清走向慕家大房原本住的院子,因有二十多条人命死在这里,这院子暂且还没人住过,即便是宋言致进这宅子住,住得也是慕家二房原来住的东院。
此院因为闹鬼,便是每年来打扫的慕家人也不会进这里,所以荒废得很厉害。虽然慕家人在卖房子给宋言致之前,来此处草草打扫了一番,但到底时间不够,收拾的也不细致,十年累计下来的荒凉仍然充斥着这里。
陆清清让人重点检查这个院子。
“这些年此宅闹鬼的传闻的确没有断过,毕竟死了很多人,大家心里畏惧或多或少会说些吓人的话。但闹鬼这个传闻正经传得最猛烈的时候,还是近半年多的事,就是我来之后,这期间有几个人晚上走夜路听到这院里有鬼哭声。而在半年多以前,却从没有人真亲耳听到宅子里有鬼哭声。”陆清清补充道,“看来这是人闹出来的鬼。”
“又提前做了调查?”宋言致笑问,“不过你的猜测就只凭这点依据么?还是你后来又从春红的口中审问出了这笔钱的消息?”
“春红并不知道这笔钱到底在哪儿,她只知道欧阳长老把钱藏在了长乐县。但当年欧阳长老突然被官府缉拿,并没有对任何人讲过钱具体在哪,他把秘密带进土里了。这两年想必兰花教的人也在长乐县找这笔钱,只是以张二姑娘和春红的能耐,估计是查不出什么线索。直到裴经武进了兰花教,得知这件事后,估计是他经过一段时间的排查锁定了这里。不过他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告知兰花教。可能是想独吞,但想找到掩人耳目运财的办法并不容易,而这么巨额的钱财留在宅子里,他又不能放心,所以他只要有空就会坐在陆家茶铺的二号房,对望慕家的这座宅院。”
“但他和兰花教的人在这宅子的树洞里传消息,就不怕钱被兰花教发现?”
“恰恰相反,这样反而会让对方不容易发现。裴经武这个人的性子我了解一些,很会耍小聪明。所谓灯下黑,越是眼前的东西就越不容易看到。兰花教已经被朝廷剿灭,平常传递消息这种行动一定会小心谨慎。急忙来看消息,急忙忙走,哪有人会想到这瘆人的鬼宅里会有钱。”
宋言致点点头,伸手示意陆清清先进。
衙差们已经开始分四个方向从院墙开始逐一排查。
陆清清先进了屋后,没听到身后有声音,吓得忙转身,腿有点软,但见宋言致就在自己身后,陆清清后怕的拍拍胸口,“大人走路怎么跟猫一样。”
她差点以为就她自己在屋里,陆清清的心仍余惊未定地乱跳。
“你在怕什么?”宋言致低头看陆清清不断眨动的眼睛。
“我能怕什么,怕鬼呗,后悔没带个佛珠来。”陆清清缓过神后,放心大胆地继续往屋里走。
陆清清在确认自己就在她身后之时,就变得不胆小了。宋言致觉得陆清清必然不是因为怕鬼。鬼这种东西又不会因为他在就不存在。这让宋言致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和陆清清见面的时候,陆清清开始的时候似乎也很害怕,还抱住了他。后来发现他在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冷静聪慧而且面对尸体时依旧胆量十足。
宋言致探究地打量的陆清清的背影,琢磨着她到底在怕什么。
陆清清忙着检查屋内的情况,没有太多关注到身后的宋言致。陆清清挑着灯笼四处查看,边敲四周的墙,边对宋言致道。
“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不对,当初裴经武知道你搬进慕家老宅后很惊讶,特意跑来告诉我,估计就是想让我把陆家老宅闹鬼的事说给你听。可惜啊,你不怕鬼。”
宋言致笑了下,忽然想起那天陆清清来找她的时候,满身挂着佛珠护身符的样子。
“对了,高虎为什么会成为兰花教的细作,你就没问问广陵王,这事儿他也没交代?”陆清清似乎没打算让宋言致回应,很快又开始聊别的。
“没问,既然他什么都不认,高虎的事他自然也不会认。”宋言致回答道。
“潘青山真的是兰花教的人?”陆清清问,“据我们现在的调查来看,他似乎并不像,春红、张永昌等人都没说他是。”
宋言致:“便是他自找的了。”
“什么?”陆清清回身,用灯笼照着宋言致的脸,更显出他精致英俊的五官。
“他来驿站是为了告你的状,说你为官目的不纯,弄权营私,还说你当年供话兰花给兰花教,与兰花教有很深的往来,极可能是兰花教残留的余孽。我问他要了证据,他又说没有,便叫高虎仔细审他。”宋言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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