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海愣了下,回头看夏绿。
“不是说还要在吴府多陪吴亮几天么,怎么忽然回来了?”夏绿问。
“拿换洗的衣裳,当然这是次要,小厮也能拿,主要是想来看看大姐。昨天艾双周死了,她是不是……”
“嗯,知道了你还问。”夏绿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嗯什么,”陆川海突然问,“我知道了,是不是大姐和姐夫见面了?不过见面也没什么,难不成是昨晚——”
“小孩子家家的,胡乱问什么,没有的事,快走!”夏绿推陆川海赶紧走。
陆川海嘻嘻笑着,这才去了。
夏绿看着陆川海走远,才暗暗松口气,转身快步回屋。
“打发走了,不过回头再来,也不能一直拦着。”夏绿叹道。
“再说吧。”陆清清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陆川海。
“姑娘,宫里来人了。”冬白急忙跑来禀告。
陆清清立刻去瞧,见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太监,赶紧相迎。
“传太皇太后懿旨,请陆姑娘进宫住几天。”
陆清清立刻明白了,这应该是宋言致的安排,如此便可合理地避免她在这几天再见陆川海。
“太皇太后生怕姑娘第一次住宫内不习惯,特准许姑娘可带两名贴身侍女一同前往。”太监道。
陆清清谢过,就点了夏绿和冬白同去。
第53章 不是一个段数
陆清清进宫后,便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陪着聊了会儿天。太皇太后因怕她在自己跟前拘束,很快就把陆清清就放了出去。
随即宫人就带陆清清到备好的房间,简单讲了些规矩便告退。陆清清再三嘱咐夏绿和冬白在宫中行事要小心谨慎,切不可随便乱跑,但凡有什么事情就去外头那些吩咐宫人去办,免得她们自己做稍有不慎无意间惹了什么麻烦,坏了什么规矩。
陆清清在宫里住了两天,日子倒比在外边清静多了。太皇太后这两天据说礼佛,不见人,陆清清连每日的请安都省去了。没账本看,也没什么别的烦心事找她,她倒是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子里,看着外头的飞鸟,蓝蓝的天,想想那些该想清楚的事。
第三天,南平郡主打破陆清清享受的平静。一大早,她冒着露水在御花园里采了一捧花笑眯眯地给陆清清送来。
花到陆清清手里的时候,瓣上还挂着水珠。
“我看陆姐姐整天闷在屋里,便采了些花给姐姐看看,外边天好着呢,怎么也不出去走走?”周婉儿笑问。
“难得清静,便懒怠了。”陆清清随即问周婉儿来意。
“我没什么事,平常在宫里也没个伴儿玩,姐姐来了,就像拉着你出去走走,不过陆姐姐既然喜欢静,那我还是不打扰了。”周婉儿抱歉道。
“郡主客套了,怕是担心我一个人在宫里无聊才如此贴心周到。我可早就听说郡主人聪慧机灵,脾气温和,性子又最善,且不说宫外了,宫里上下无一不喜欢。郡主此来怕是为了特意照顾我才来,感激备至,太皇太后若知道郡主如此贴心,必会对郡主更加赞赏。”陆清清行一礼,谢过周婉儿。
周婉儿听陆清清吹捧自己,自然要受着,有听她提及要在太皇太后跟前赞美自己,当然不会拒绝。她不实不太在乎哪个女孩抢了她的风头,什么盛名她一向当浮云,但在陆清清跟前,她倒是很想证明自己更优秀些。她比陆清清更好更讨人喜欢,自然就会说明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了。
周婉儿害羞地红了脸,感谢陆清清的赞美,又道:“那姐姐便跟我一块出去走走。”
“怎好让郡主特意为我耽误工夫,再者,说起来也有些惭愧,我不太懂宫规,怕出去了因莽撞惹了什么事来,怪丢脸的。”陆清清可不信周婉儿此来纯粹是善意,她越是想拉自己出去,陆清清偏就不想出去。
“姐姐太小心了些,这宫里又不吃人,我们没那么可怕。走吧,御花园的花开的可美了,特别好看,我带姐姐去看。”周婉儿拉着陆清清,非要陆清清去。
“可我怕——”陆清清犹豫。
“好了,陆姐姐只管跟在我身后,要是有什么事我担着。”周婉儿做保证道。
“那好吧。”陆清清随着周婉儿出门,俩人边聊边往御花园去。
“我听说陆姐姐的父母早早就去了,那真可怜,咱们同命相怜。”周婉儿红了眼,紧抓住陆清清的手。
“更要活得明白。”陆清清道。
“什么?”
陆清清停住脚步,温笑着看周婉儿,“我说父母去得早,咱们更要努力活得明白,积德行善,不做害人之事,不能给九泉之下的他们丢脸。”
周婉儿怔了下,随即不自然地笑着点头称是,“姐姐说得极是,做人就要多多积德行善,心怀善心,佛心。”
“嗯。”陆清清道,“咱们郡主人美性子有如此好,真不知将来是谁如此幸运,能尚到郡主这般好的人。”
“姐姐才最幸运,太舅舅那样的人却是世间难找。”周婉儿失神叹道。
陆清清瞧眼周婉儿,还是心思单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太容易让人看透她的心思。
“有些冒犯的话不知郡主愿不愿意听?”陆清清拉着倾斜身体,凑到周婉儿的耳边,用只能让她听到的音量说道。
周婉儿再一次愣住,犹豫了下,抿着唇点点头,便挥手打发身边人都距离远一些。她便拉着陆清清往湖边走。
“水榭那边景致美!”周婉儿笑道。
陆清清拽住周婉儿的手,放缓脚步,“郡主别着急,先听我说说?”
“咱们过去说!”周婉儿笑着拉陆清清快点走。
陆清清抿起嘴角,由着周婉儿的拉扯,行至水榭上,周婉儿就往栏杆边上靠着。陆清清打量她一眼,笑着转身快步往前走。
“陆姐姐,你看什么呢?”
陆清清没有回答周婉儿的话,反而是从比较窄的水榭通道上行至凉亭,然后便在凉亭中心的石凳上坐着,略有些慵懒地托着下巴,看着那边急忙忙追过来的周婉儿。
距离三丈远的丫鬟们就在原地停了脚步,依旧遵命保持着距离。
“陆姐姐怎么坐下了?”周婉儿有些急道。
“不能坐么?”陆清清忙站起身,“刚觉得累,瞧见有凉亭就赶紧奔过来了,是不是不太合适?”
陆清清表现的像个刚进宫的懵懂无知的女子,被周婉儿一句话吓成了受惊的兔子。
“没有没有,陆姐姐想坐当然可以坐”周婉儿忙解释,生怕被人误会,传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去。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陆清清笑了笑,干脆又坐了回去,继续托着下巴,“郡主也坐?”
“不用了,我不累。”周婉儿转即就在靠近水边的栅栏处转悠,来回走了几次,顺口感慨湖上的景色,请陆清清去看,都被陆清清三言两语圆润地还了回来,而且人就是不凑到她身边。
周婉儿最后有点失去耐心,皱着眉,对陆清清的说话声音加重了几分,“陆姐姐好生没趣,说好一起来走走的,你美景也不看,就坐在这里。”
“不是郡主想走走么,让我陪郡主?”陆清清脸上不解地问。
“我——”
“郡主似乎很喜欢站在湖边啊,刚刚走过来就是,而今在这里也是。”陆清清对周婉儿笑,“我有点怕水,若有唐突郡主的地方,还请见谅。”
“怕水?那你平常不喝水么。”周婉儿心知肚明,陆清清就是在搪塞自己,而且她刚刚敲打自己的话,也让她意识到了,陆清清应该已经看穿她的目的才故意躲着。这样周婉儿更加不爽,反正对方已经知道她的目的了,那她也没必要继续装,计划不成,自然是怎么说话爽快怎么说。激怒了她,保不准让她‘恶语相向’或是主动‘攻击’自己,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喝,人不喝水哪能活呢,但就是怕这种深湖水或喝水,能让人出意外甚至淹死人的水。太怕了,毕竟一旦出了意外,我日子肯定不好过,你说是不是?”陆清清语调柔柔很好听,嘴角还带着很甜的笑容,唯独投给周婉儿的目光里带着狠厉。三丈外远远看着的宫人们,只觉得陆清清说话随和,既养眼又亲切。
周婉儿听出陆清清在讽刺自己,气得喊了一声“你——”,随即她意识到还有人看着,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面上还是表现出对陆清清厌恶情绪来。
“不知郡主可否听过一句俗语,‘近水楼台先得月’?”陆清清温笑问。
周婉儿皱眉,探究又略带防备地看着陆清清,点了下头。她当然听过这句话,但也知道陆清清想说的不仅仅是这句话。
“你说一个人已经近水楼台十几年了,还得不到,那是不是真没戏了?”陆清清这次说话的声音很小,用了只能让周婉儿隐约听到的音量,话说完了,最后还做了个‘没用’的口型给周婉儿。接着她翘起她娇嫩的手指,指尖在自己的脸上微微碰了几下,像是下意识高兴地动作。脸上的笑意更是灿烂,话毕还故意对周婉儿抬了抬眉毛。
“陆清清,你太不要脸了!”周婉儿气得指着陆清清的脸,直直冲过去,便想去扯陆清清的头发。陆清清没有躲,凝眸看着周婉儿。周婉儿在手快靠近陆清清的那一刻,终于明白自己好像中计了,立刻收手。但这时候,那边的宫人们早都听到郡主失态的狠厉之言,急忙过来劝架。
夏绿和冬白赶紧护在陆清清的身旁,询问她有时没有。太皇太后安排给陆清清的几名大宫女也有些紧张,看看周婉儿和陆清清,确认俩人没事后,不曾多言一句,也没有问。
周婉儿自然没脸继续待下去,绷着脸勉强扯起嘴角解释:“我和陆姐姐开玩笑呢,瞧瞧给你们吓得!都管紧嘴巴,休要到处乱说!”
众宫女忙垂首应承。
周婉儿最后看一眼陆清清:“忽然觉得头疼,陆姐姐我就先回去了,不陪你了。”
“好。”
陆清清看着离开的周婉儿,感叹她又走错一步,刚说没什么事,转头就拉着脸立刻借口跑了,傻子都知道她心虚有事情。这种事肯定瞒不过太皇太后。虽说太皇太后是因为宋言致的建议,把自己接到了宫里。但出于大姐对幼弟一贯的关心,她不可能仅凭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考验完了,这次她在宫里住,太皇太后必然还是会派人观察她,看看性格,行为处事之类。
而南平郡主等了两天才来找她,只怕是起初也担心太皇太后太关注照顾自己,不敢轻易动手。等待两天后,她发现太皇太后礼佛根本不理会自己,这才憋不住了,想搏一搏。
但见惯了商场尔虞我诈的陆清清,怎可能对付不了一个经验不足的毛头丫头。周婉儿这种段数的女人,再来一百个她也不怕。
午后,宁和殿。
大太监常安伺候太皇太后用过午饭后,亲自搀扶她在贵妃榻上安歇,奉了茶,顺便说了下后院儿闹了点动静。
太皇太后正要饮茶,忽听这话,挑眉问何事,便放下了手里的茶。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南平郡主邀陆姑娘去游园,走水榭,陆姑娘便坐在凉亭内没动,俩人聊了几句,郡主似乎不开心,对陆姑娘发了火,然后便说太累先回去了。”常安简单解释道。
“没动,走水榭?”太皇太后笑了一声,又问常安南平郡主走动和站位。
常安眼皮动了下,对太皇太后道:“边儿上。”
其实这事儿他心里明镜似得,当时一听描述,就问得清楚了。但他不会主动说,太皇太后问了他就说。
“人精!”
太皇太后自然明白常安的心思,斜睨瞪了眼常安。常安忙躬身,更加恭谨。太皇太后抬手便轻轻打了一下常安的头,责令他以后注意。常安连连应承,心里也明白了太皇太后心里那杆秤到底偏向哪儿。
“这首富果然不是吃素的,不过也好,正合适言致,他不理俗务,话少也易得罪人,那模样也招人,没个能撑场子的哪配做他的妻。”太皇太后叹口气,又笑了,“本来我还担心这陆丫头的出身和性子,而今……”
“俱是合适了。”常安忙狗腿地笑着应和道。
“嗯。”太皇太后点点头,这话茬就算过了,只字未提南平郡主。
常安暗观太皇太后的面色,也识趣地不问。
傍晚的时候,南平郡主捧着自己亲手抄的佛经,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笑了,“你有心。”随即挥手,打发人把佛经收了。
“这都是婉儿该做的!”周婉儿笑着凑到太皇太后身边,还要说话,不想见太皇太后抬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祖奶奶?”周婉儿不解地望着太皇太后。
“别太贪玩了,得空抄抄佛经也是好的。乏了。”太皇太后掩嘴打了个哈欠。
周婉儿忙躬身应承,目送太皇太后。等人走后,周婉儿一个人傻傻站在殿中央发呆,随即快步跑了出去。她径直跑到钱太妃的住所去,扑到钱太妃的怀里哭。
钱太妃问清经过后,笑叹:“我当什么事,不就是累了去歇着么,你多想了。”
“不,我觉得她老人家好像不喜欢我了,以前待我并非如此。”周婉儿含泪看着钱太妃。
“你这孩子,一定是因为陆首富的事,心虚了。”钱太妃拍拍周婉儿的脑袋,“别多想,退一万步讲,便那头有人告了状,那对你就是极大的好事了。”
“这怎么讲?”周婉儿不明白。
“傻孩子,太皇太后是什么人?见识过三朝了,什么鬼没见过。只要是陆清清告状,即便是真的,太皇太后也必定这女人多事无能不能安宅。那她不行了,你说谁行?”钱太妃别有意味地碰了下陆清清的肩膀。
“对对对,还是太妃足智多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正是如此。”周婉儿得到了安慰,方开心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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