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自说自话,门吱呀一声推开,张二娘抱着小阿福进来,疑惑问道:“这是咋得啦?自个打自个?”
海棠嘿嘿一笑,自然不好意思说实话。
张二娘坐了下来,担忧道:“也不知这些人会不会还被放出来,放出来之后还会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海棠回她:“放心,王老板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这盐矿事关重大,他们敢动这个心思,就是太岁头上动土了,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张二娘听了,稍微好过了些,微不可察点点头
晚些时候,又是一个惊天大消息从村里传来,清水村居然有盐矿!
这重磅消息是远松带来的,从府衙回来,他整个人还恍恍惚惚,犹在梦中般不可思议。
村里人人激动,都跑到南头地里看热闹。
可惜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当日下午,官差们再次回村,带了大队人马,把南头大片空地全都围起来。听远松说,这一块都会被隔离开来,挖出的盐土也会被直接拉到镇上去。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这才回了神
什么,自家地里的盐巴居然跟自个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这样的理?
妇人们眼红,气愤不能自已,却不敢说半个不字,谁都没胆子跟官府对着干。
远松一一安抚大家,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家虽然窝着火,也只有认了。
一连多日,南头地里都一片忙碌,四周盖起了高高的围墙,把那一片空旷阻隔在众人视野之外,而砖瓦小房也盖了好几栋,是为了把守的官兵专门建造的。
马车场地也圈了起来,有传言,如果盐矿过大,清水村人也要集体搬移到别处居住。
这消息一出,可吓坏了全村乡邻。
清水村虽然不是啥富裕地方,穷山穷水,路也不好走,连识字的都没几个人,但大家伙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安居在这里,祖先的坟场也在这里,这里就是大家的根,哪里是说搬就能搬的?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吓的坐卧不安,惶恐不已。
受了众人嘱托,远松赶紧又上官衙打探一番,得到确切消息,确实有搬迁这么一说,但就算搬迁,也不会搬远,只是把清水村合并到附近村里。
这多少舒缓了大家焦躁不安的心。
好在他还带了个好消息来,如果需要迁移,镇上会补贴新修房屋的银钱,如果无需搬迁,清水村人的赋税可以免除三年。
清水村再次激起千层浪花,能得到些安慰,大伙还是高兴的,毕竟拖家带口,只要出去就要花钱,大家这么不乐意挪窝,还是因为没银子
而如果无需搬走,还能安安心心住在村里,三年的赋税可以省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了。
一时之间,村里流言漫天飞,有些迫不及待的年轻后生,做好两手准备,都要去隔壁村打探新屋住址了
第161章:二癞子
海棠却悔的肠子都青了!
报官这一举动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算来算去,就没有算到这一出。她家好不容易才在这清水村置办了家业,没了盐巴,至少还有花椒树,还有这实实在在的大院子是依靠,如今好了,如果这搬迁消息是真的,往后可一样都指望不上了
南头地里离村庄大概有五十多丈,因为盖房取土,每日敲打吵闹不停。
村里的孩子们会围着一起看看热闹,也许都受过家里的嘱托,大家都不敢凑近了看,生怕被这些官家人抓住不是,那可有理都说不清。
桩子也被张二娘耳提面命,仔细敲打了好一番,幸好现在大些了,再不像以前那样莽撞,也省了不少心。
对于那伙贼人的状况,大山和张二娘格外关心,过几天就会去村长家问问进展。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日子刚刚过的好看些,如果跟这些人扯上瓜葛,那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更可怕的是,如果被贼人惦记上了,那以后就甭指望安生了。
出乎意料,远松比他们更关注这事,每次去打探,总能从远松哪里得到些新消息。
回来张二娘说与海棠听,海棠也能理解,这清水村毕竟是他的地盘,他这一家之主都不知自己地界有盐矿,这脸生的贼人是如何知晓的呢?他又是个负责的,肯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才罢休。
日子在鸡飞狗跳中过去,这天中午,家家户户刚刚吃罢中午饭,三三两两闲坐在树荫下乘凉,忽然又见三五个壮实的官差老爷凶神恶煞的往村里来。
众人皆吓得站直身子,收了散漫神色。
官差气势汹汹,往村中直奔而去,经过这群农人身旁,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惶恐的等人走远,村里的寡妇秋婶子才颤抖着声音问道:“这群老爷要干啥?”
“不晓得啊,这是哪个得罪人了”
“是啊,是出了啥大事啊”
大伙一头雾水,有些想跟着去看看热闹,却怕惹祸上身。
树荫下还有一群七八岁的孩童在玩耍嬉闹,几个孩子胆子大,迈开手脚不管不顾,追着官差而去。
有些爹娘在跟前的,急忙阻止孩子看这热闹,生怕孩子惹出祸事。
就在村民们交头接日,议论纷纷之际,村中央突然传来二癞子媳妇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声声刺耳,惊怒交加。
这是怎么回事?
村民们再顾不得许多,提着蒲扇往二癞子家飞奔看热闹去。
篱笆院里,二癞子趴俯在地,双手缚在后背,后脖子上还架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
尽管如此,他依旧别着脸,呲着牙,粗着脖子作困兽之挣。
堂屋大门口,二癞子老娘拉着三个小娃娃,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抓,却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做了什么错事”二癞子粗着喉咙大声嚷嚷。
二癞子媳妇跪抱着一领头官差的小腿,哭喊道:“官爷,你们搞错了啊,我家相公只是好赌,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啊,官爷”
“做没做害人之事,官衙的老爷自会审判,岂是你说了算?”领头官差不耐烦一抖腿,将她一脚踢开。
“官爷,我说的是真话,不信问问村里人,村里人都知道的。”二癞子媳妇不敢造次,松开手之后,依旧不放弃,哭喊着大声辩解。
“莫要废话,抓错了人,官老爷自会放了他。”
领头官差一挥手,带头离开,剩下几人绑着二癞子紧跟上来。
门外看热闹的村民自发让开了一条路。
村长远松这时候急匆匆从家里出来,身后跟着大牛和二癞子爹,他嘴角依稀带着些油光,似乎是吃了饭还来不及抹干净嘴。
“几位官差大哥,这是为何抓人?”远松三两步走到领头官差面前,焦灼问道。
“你可是村长?”那人回他。
“正是在下”远松抱拳。
那人也抱拳回敬,说道:“我等奉了周大人之命,来清水村拿人,其中缘由也不清楚,你若不明白,自到府衙问去。”
远松点点头,知晓二癞子是定要带走了,当下也不阻拦,给他们让了路。
他抬手再抱拳,笑着解释道:“几位官爷,这二癞子虽说不着调,心性却不坏,许是抓错了人,还望善待他一二。”
领头的官差点点头,再不说话,带着随从急匆匆又往镇上去了。
众人神色复杂,目送他们远去。
“哎呀这可怎么办啦,这叫我往后的日子如何过呀”二癞子媳妇跪在地上,拍着大腿,猛然仰着脖子嚎哭。
这一声哭喊把一村人叫醒了神,农人们看她家这凄惨样,皆眼带怜悯,摇着头叹息。
远松媳妇三两步走到癞子媳妇面前,蹲身扶她起来。
“远松大哥,我哥肯定是被冤枉的,还要麻烦你去官衙看看去”大牛急的额头上的凉汗都冒出来,恳求说道。
“别急,大牛兄弟,我本来是要上一趟官衙的,这便去”远松也热出一脑门子汗来,
随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他紧赶着去套车。
杜鹃娘连忙说道:“孩子爹,你还没吃完饭,赶紧吃两口先”
远松摆摆手,上了车便要走,大牛跟着跳上车,说道:“大哥,我同你一起去”
远松点点头,一挥鞭子,往镇上急冲冲赶去。
这一日下午,村里沸沸扬扬,丝毫没了往日的安宁。
海棠一家人午睡起来,听石头媳妇细细说了这桩事,皆惊疑万分,不敢相信。
村里人往日再不待见这二癞子,也只是因他懒惰,不理农事,好赌,万万没料到,他居然还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来。
众人皆长吁短叹一番,眼巴巴望向村口,就希望远松能早些回来,从他口中得些消息。
黄昏时分,火烧云铺盖了半面天空,树上知了依旧叫的恼人,屋外越发燥热不堪
远松踩着余辉终于回来了,带回个惊天大消息。
二癞子的母亲听说后,吓得直接瘫倒再床,爬都爬不起来了。
据说二癞子牵扯上了一桩杀人抢劫的人命案子,这还是从当日那伙抢盐地的贼人口中挖出来的,具体是怎么一个情况,官爷们还要细细审问,近段时间是不指望有何答复了。
村里再一次闹开了锅,人人自危,生怕跟二癞子家走近些,受到牵连。
第162章:归来
月夜,一弯新月挂在天际,清水村的山山水水皆沐浴在蔼蔼银辉之中
关好门,海棠一家人在后院葡萄架下乘凉。
院中的石桌上,摆着一个陶盆,盆中是刚刚摘下来洗好的大葡萄,还有几颗青枣。
大山摇着蒲扇,替竹床上睡着的小儿子扇风驱蚊海棠和桩子剥了葡萄吃的欢。
张二娘幽幽轻叹一声,说道:
“早就知道这二癞子不是啥好人,果然没错,真是老天开眼,抓了这祸害东西。”
“他被抓了,倒没事儿,顶多吃几年牢饭去,这家里老的小的,可要遭罪了”
大山沉声回着话,为他家担忧。
男人毕竟是男人,考虑的就格外长远些。山窝里日子难过,何况少了当家的男人,顶梁柱都塌了,那这日子是看得见的苦了。
“可不是话说回来,以后少了他,这村里也安生些了。”张二娘点点头,继续道:“只可惜那二癞子媳妇,没半点盼头了”
大山夫妇两个说些村里家长里短的闲话儿,这边海棠和桩子依旧吃的欢。
陶盆里的葡萄一点点少下去,海棠拿起青枣咬了一口,入口青涩,难吃的很,没到时候,看着个大却吃不得。
她呸一声吐出嘴里的果肉,把剩下的半拉果子也丢到葡萄树根下。
嘴里的涩味儿不去,依旧难受,她忍不住又吐出几口唾沫星子,这才接了张二娘的话说道:
“能跟那伙贼人扯到一块儿的,可不简单,我怕这村里的祸事,说不定都是这人招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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