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道,“过来看看王爷可安排好了?看来王爷十分尽心,多谢了。”
晋王慢慢地坐下身子,对她道,“只要叶裳能保住晋王府,搭进去本王的一条老命,本王也帮他办妥。”
苏风暖笑着道,“您放心,您只要一心想着叶裳,扶持他,不看在您的面子,就算看在叔叔和刘焱的面子上,叶裳也会保下晋王府。”
晋王听苏风暖提到刘,哼道,“那个不孝子。”
苏风暖笑道,“对您来说,他是不孝,但对于刘姓列祖列宗来说,他却不与您同流合污,心怀大义,令人敬佩。”
晋王不再说刘,叹了口气,看着苏风暖,道,“说吧,你来找我,不止是看看我安排得如何了吧?还有什么事儿?”
苏风暖道,“今夜,我们可能有动作,事关丞相府,还望到时候有需要王爷的地方,王爷配合。”
“丞相府?”晋王一怔。
苏风暖道,“没错,是丞相府,也许会动兵,我过来是想让王爷心里有个谱,今夜别睡得太沉,听着点儿动静。”
晋王看着苏风暖,“你是说……丞相他……碍着你们的路了?”
苏风暖道,“不止是碍着我们的路这么简单,他这么多年,可能是与王爷您做着同样的事儿。只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已。”
晋王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能吧?”
苏风暖道,“您以为,您是这京城对皇权最大的威胁了,可是,殊不知,有人比您隐藏得更好更高更深。”话落,她道,“我来呢,只是对您提个醒,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说了,王爷还未糊涂,仔细深思一番,怕是就会明白了。”
晋王一时间没了话,面色惊异。
苏风暖站起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离开了晋王府,她走后,门悄无声息地又给他关上了。
晋王坐在原处,看着苏风暖走了无声,门关上无声,她来晋王府,除了见他外,没惊动任何人。晋王府的府卫如摆设一般,她进出晋王府,来去自由。他一时间心情又是惊骇又是复杂。
丞相府……
没想到丞相府早已经下水了……
他仔细回想这些年与北周的联络,又回想这么多年与丞相打过的交道,又回想丞相这么多年在朝中的所作所为,想得越多,他心底越发凉。
诚如苏风暖所说,他还未糊涂,仔细深想一番,便会想到以前忽略的很多事儿。
这么多年,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很多事儿,他发现,如今想来,让人惊心。有好几次,他险些暴露,却恰恰是丞相四两拨千斤地给他挑开了,皇上这么多年如此信任他,丞相在期中的作用功不可没。
偏偏他还不让他搭他的人情。
以前很多不明白之处,如今深想下来,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苏风暖离开了晋王府后,回到容安王府,叶裳正在安排今夜行动的诸事,见到她回来,对他笑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风暖道,“去了一趟红粉楼,又去了一趟晋王府。”话落,便将找了刘给了他兵符请他出城前往京麓兵马大营调兵之事与他说了,又将提醒晋王届时相助之事也说了。
叶裳听罢,笑道,“我方才也想到了请叔叔相助,没想到你真是与我不谋而合了。”
苏风暖笑着从后面环住他肩膀,摸了摸他的脸,带着三分调戏意味,“夫妻同心,心有灵犀嘛。”说完,对他道,“我从晋王府回来的路上,总觉得还欠了点儿什么,但一时想不起来,你说,我们做了这么多,还欠哪里没考量?”
叶裳道,“皇宫,大皇子。”
苏风暖一拍脑门,“正是,今夜,我们若是有大动作,他若是得到消息,怎么会坐视不理?安静地在宫里待着?他总该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收拾了丞相,也距离收拾他不远了。”
叶裳道,“那就一块收拾了好了。”
苏风暖道,“可是我们人手不够了,还如何腾出手来收拾他呢?”
叶裳道,“就是现在,时间还早,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你我去皇宫一趟。”
苏风暖眨眨眼睛,“现在?”
叶裳道,“对,就是现在,我都安排完了。就你我两个人,只对付他,不是太难。”
苏风暖当即同意,“好,那就走吧。”
叶裳站起身,谁也没知会,与苏风暖一起,悄无声息地出了容安王府,去了皇宫。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二更
叶裳身上的重伤经由玉灵用好药调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武功也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苏风暖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携着叶裳躲避宫门守卫进入皇宫,虽然天色还不晚,但依旧轻而易举。
二人进入皇宫后,直奔大皇子休养的韶德殿。
来到韶德殿,踏进殿门,叶裳蹙眉,低声说,“他不在。”
苏风暖想着大皇子已经数日未早朝了,他装病在寝殿休养,如今不在,那去了哪里?她低声说,“是不是在御书房?”
叶裳道,“去御书房看看。”
苏风暖点头。
二人又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也没人,冷冷清清。
叶裳蹙眉,道,“他是不是不在皇宫?”
苏风暖道,“我用内功试着排查一下他的气息,看看他是不是真不在。”
叶裳颔首。
苏风暖当即闭上眼睛,调动内息,让她的气息从御书房渐渐向外,寸寸覆盖皇宫的地界。
叶裳在一旁等着。
过了大约一盏茶,苏风暖收回气息,睁开眼睛,对叶裳道,“你说对了,他的确是不在皇宫。”
叶裳凝眉,“他不在皇宫去了哪里?”话落,道,“近几日里,我一心想着如何对付丞相,想着他无非是安心地等着萧贤妃兴兵,在这期间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便没对他多加盯着。尤其是昨日,你回京,我更是对他疏忽了,没想到他不在皇宫。”
苏风暖道,“依照你这样说来,他就算出宫,也是昨夜之事。我们先出宫再说吧。”
叶裳颔首。
二人出了皇宫,回到容安王府。
折腾一圈,时辰已然不早,叶裳看了一眼天色,道,“派个人去给许云初送信,知会他大皇子不在皇宫之事,让他今夜多小心些,以防有变。”
苏风暖点头。
叶裳喊来一名府卫,前往国丈府送信。
许云初正在筹备今夜的行动之事,收到叶裳派人来给他送信,他眉头拧紧,想着大皇子不在皇宫,应该是昨日离开的,他一直以来未放松对大皇子的警惕,只有昨日,苏风暖回京,他才放松了。他想派人出去查查,但又想着人手不够,时间也不够了。索性只能将他这个事儿放在一边,吩咐人今夜多加小心。
一切准备就绪。
入夜,苏风暖和叶裳乘坐马车,离开了容安王府,前往丞相府。拉车的马匹是凤来的那匹马,无人赶车,没有车夫。
二人离开后,紫风和玉灵悄悄地隐了身形,尾随其后。
楚含估摸着容安王府到丞相府的距离,约莫二人已到丞相府时,带着人出了容安王府,前往丞相府墙外埋伏。
同一时辰,许云初带着人出了国丈府,展开对禁卫军、五城兵马司、御林军等各统领的挟持掌控行动。
叶睿掐准时间,带着王大学士、王夫人、苏澈、苏夫人、叶家主、林之孝等人出了容安王府,乘坐马车,前往国丈府。
同时,苏风暖埋伏在京中多年的暗中启动,全方位地监控京中的动静。
苏风暖和叶裳来到丞相府,丞相府的大门紧闭着,苏风暖轻轻扬起衣袖,袖中飘出丝带,卷住了门环,轻轻拉动。
门环叩响,里面有人打开了大门,守门人探出头,见到容安王府的马车,一怔。
叶裳看着守门人,道,“去秉一声,就说我和世子妃请见丞相。”
守门人连连点头,向里面跑去。
苏风暖和叶裳也不着急,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马车上等着。
叶裳看着丞相府的牌匾,对苏风暖道,“丞相府这块牌匾,也挂了有百年了。苏家在高祖时期,渐渐受到了重用。孙家子孙辈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相才。到当今皇上这一代,孙家的门庭盖过以往,荣华显耀。”
苏风暖点头。想着今夜之后,丞相府这块招牌就砸了,从今以后,这孙姓,也会没落。
大约等了两盏茶,丞相府的管家与守门人一起匆匆走来,管家来到门口,对着马车见礼,“叶世子,世子妃,相爷有请。”
叶裳和苏风暖颔首,下了马车。
管家带着二人入内,向丞相府的会客厅而去。
丞相府十分的安静,苏风暖用内息探查之下,发现府中似乎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偌大的丞相府,只有几个人,十分的不正常。
她对叶裳传音入密道,“丞相府不足十个人。”
叶裳眸光一缩。
苏风暖想着看来丞相是早有准备,那么只留了这空空的府邸,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当即给楚寒、许云初、叶睿传信,告知了丞相府的情形。
楚寒带着人埋伏在丞相府外,觉得这事儿新鲜了,难道丞相府的人都跑了?
许云初正在行动中,听闻后,皱了皱眉。
叶睿守在国丈府,觉得丞相府如此不同寻常,怕是今夜不好善于。
苏风暖当即对叶裳道传音入密道,“让楚寒带着人撤了吧,去帮许云初,尽快掌控内城兵马,否则,我怕今夜都时态难料。”
叶裳也觉得如今丞相府不足十个人,那么,定有所谋,这样的话,楚寒带着容安王府的府卫和轻武卫怕是起不到什么用处,颔首,“好。”
于是,苏风暖当即传音入密给楚寒,让他带着人撤离丞相府。
楚寒听从了苏风暖的吩咐,当即带着人去协助许云初了。
苏风暖和叶裳来到会客厅,坐了一盏茶,丞相一边咳嗽着,一边来到了会客厅。见到二人,他笑着道,“叶世子,世子妃,难得登一次府门,多有怠慢。不知你二人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苏风暖看着丞相,发现他眉目隐隐约约有一道青紫之气,她没答话。
叶裳笑道,“是有一桩事儿来求见相爷,不过,在说这桩事情之前,我要冒昧地问相爷一句,我和暖儿入得相府后,发现甚是冷清,可问偌大的相府,人都哪里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更
丞相看着叶裳,他和苏风暖并排坐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他不答叶裳的话,笑着道,“世子妃虽然被人劫持,想必未曾受多少苦,看起来气色极好,不像是遭了难的模样。”
苏风暖闻言笑了笑,“凤来老祖宗总归是望帝山的人,无论是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还是看在与我师父情分的面子上,都对我手下留情了。否则如今我别说好好地回京来这相府找相爷坐坐,就是想离开她身边,也是难的很。”
丞相点点头,“说得有理!”
叶裳扬眉,“相爷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丞相道,“叶世子想问这府中的人都哪里去了?”
叶裳颔首,“正是,比较好奇。”
丞相笑了一声,“都走了。”
“哦?”叶裳看着丞相,“偌大的丞相府,走之一空,不知相爷这是唱的哪出戏?”
丞相道,“叶世子和世子妃今夜来这丞相府,你们唱的是哪出戏,我便唱的是哪出戏。”
叶裳眯了眯眼睛,盯着丞相,“这么说我和暖儿今夜是来对了?”
丞相点点头。
苏风暖看着丞相,他眉心青紫之气云涌,坐在那里,面对他们找来,心照不宣的事儿,他看起来还是十分和气,一如以往。她开口道,“相爷这是何必呢?”
丞相抬眼,看着苏风暖,“世子妃指的是什么?”
苏风暖道,“相爷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您虽然有个不可言说的出身,但是自幼长在孙家,有一句俗话说得好,生恩不如养恩大。有人虽然给了您生,但是孙家却给您更多,身份、权利、地位,甚至恩情。您这么多年,当真是舍得让孙家因你而祸,自此再不鼎立在这世上,没落下去,也许千载都消亡得再爬不起来。”
丞相目光有些飘忽,“这话,若是二十年前,你对我说,兴许还有用。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连整个天下都要葬送,又遑论养我的孙家?”
叶裳闻言目光沉了沉,“一直都以为相爷是这南齐京城最干净的人了,心善得很,从不知道,原来相爷的心,黑得很。”
丞相大笑,“叶世子,老夫也想心善,可惜,生来就无善念,何来善一说?”
叶裳看着他,“不如丞相说说故事,我与暖儿最喜欢听人说书。”
丞相笑罢,问,“对于老夫的故事,不知道两位知道多少?”
叶裳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还是想听听相爷不一样的版本。”
丞相道,“也好,既然叶世子和世子妃对听书有兴趣,老夫便与你们说说我的版本。”
苏风暖道,“洗耳恭听。”
丞相道,“当年,斩熠将叶嫣生的孩子与当今太后生的孩子互换之后,发誓自此对叶嫣好,双宿双栖,带着叶嫣离开了望帝山,择了一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居住。叶嫣因生那一子心伤过度,伤了身子,病了很久,斩熠一直陪伴在侧,悉心照料。但叶嫣心里始终放不开,放不下那个孩子,每每抱着枕头,一坐就是一天,思子心切。”
苏风暖和叶裳不语,静静听着。
丞相道,“叶嫣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可是斩熠不同意,一直过了三年,叶嫣聪明,暗中换了斩熠为她调配的避子汤,终于又有了身孕。斩熠要拿掉,叶嫣以死相迫。斩熠无奈,便只能依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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