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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妆夺谋——西子情

时间:2018-02-10 15:42:37  作者:西子情
  “叶嫣的身体经过第一次早产,元气大伤,即便斩熠后来用上等的好药调养,但她思虑过重,也未养回多少,如今有了身孕,对她那副身子,便是十足的负担。随着月份渐大,她身子骨也渐渐地支撑不住。”
  “斩熠几次要打掉,但无论如何也劝服不了叶嫣,时日久了之后,他便也看开了。就这样,八个月后,叶嫣早产,又生下一子。诞下麟儿当日,叶嫣身体也油尽灯枯了,撒手人寰。”
  叶裳这是接话,“这第二个早产儿,便是相爷你。”
  丞相颔首,“不错,是我。叶嫣死了之后,斩熠生无可恋,便将我托付给了他对之有大恩的孙家的长房长子抚养。孙家长房长子身有隐疾,不能有子嗣,是斩熠妙手行医,救治好了他。所以,在叶嫣怀有身孕后,斩熠便料到了有这一日,于是,提前与拜托了孙家长房长子,其为报恩,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暗中让其夫人假装有孕,在叶嫣临盆当日,其夫人也诞下了麟儿,成为了孙家长房嫡次子。”
  “斩熠留书一封,交给了孙家长房长子,待其子成人后,再看那封书信,交代完之后,便横剑自刎,随着叶嫣去了。”
  苏风暖道,“孙家是真正的清贵门第,按理说,相爷若是在孙家安安平平地长到成人,不至于会有后来,步入了斩熠后尘之事。”
  “没错,在叶嫣和斩熠离开人世的五年后,孙家发生了一起内乱,三房对长房下了毒手,我的养父、养母、大哥、还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妹妹,都死于非命。长房,一夜之间只剩下了我一个,险险地避开了毒手。”
  苏风暖欷歔。
  丞相继续道,“养父临终前,奄奄一息地将那封斩熠留着的书信交给了我,然后让我离开孙家,去碧水湖畔找与他有交情的云山真人寻求庇护。我便依照他所言,一路躲避着逃亡和追杀,寻去了碧水湖畔。”
  “找到了云山真人后,他念着与父亲的故交,收容了我,有他庇护,果然孙家得了势的三房再没找我麻烦。”
  丞相话落,看着苏风暖,“所以,你说我对孙家,还需要什么养恩情分?该我报恩的人,早就死于非命了。孙家是清流门第,可是背地里的肮脏,一样不比大家世族贵裔门第里的龌龊少。兄弟相残,骨肉相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能仁慈谁?”
  苏风暖无话可说。
  叶裳道,“所以,你小小年纪,遭逢如此大变,心里的恨便生了根,再读到斩熠的留书,便更滋生猛长了恨意。那时,便有毁了这天下的打算了?”
  丞相点头,“不错。”
  苏风暖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个起因,她看着丞相,“云山真人一生洒意,你身为他第一个弟子,他便没有劝说与你吗?”
  丞相笑了一声,“师傅只知我遭逢大变,却不知我另有身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就算心有恨,他也不知道我的恨要毁了这天下。如何劝说?再说,我出师后,哪一桩哪一件事儿做出来是有辱师门的?没有!我从来不做。哪怕,我亲手杀了孙家三房一门几十口人,多少年来也依旧无人怀疑是我动的手,只当他们是恶事做尽,作恶多端,树敌太多,被天收了。”
  苏风暖无言。
  叶裳不带情绪地问,“十三年前,我父王、母妃和一众将士战死沙场,这里面最大的那一笔,是相爷你吧?”
  话说到这地步了,丞相也不再隐瞒,承认不讳地道,“没错,是我。容安王手里攥着先太皇的传位圣旨,一日不将他除去,我一日不踏实。北周兴兵,借助北周之手,是最好的。”
  叶裳又问,“去年,北周兴兵,丞相举荐我前往西境,也是想借北周之手将我除去?”
  丞相颔首,“不错,我知道你一直在查当年的通敌卖国之案,我虽然不觉得你能查出来,但当今皇上厚爱你,我怕当今皇上再走先皇的老路,除去你,也能让我安心。”
  苏风暖问,“既然想除去叶裳,又何必请我父亲上战场呢?若我父亲不带兵,那么,你也许真如愿了也说不定。”
  丞相道,“当时我举荐叶裳,国丈盯着,死活不同意,于是,我便趁机举荐了苏澈。我知道,苏澈即便是军事奇才,但过了十三年,也已经英雄迟暮了。若是有我暗中相助,他不会是北周二皇子楚含的对手。所以,将苏澈一并除去,也只能怪他太忠心了。”
  苏风暖道,“可是你未能如愿,北周败了。”
  丞相看着她道,“我没想到,十三年前,苏澈对容安王府的愧疚那么深,不带他上战场。而苏澈又有一个好女儿,她到了西境,帮助苏澈后,将西境军中看守得密不透风,我泄露不了半丝军机,帮不上楚含什么忙,只能听边境传回楚含和北周大败的消息。”
  叶裳道,“所以,阴谋未成,从灵云寺东湖画舫开始,你便启动了一连串的阴谋,势必要杀了我。”
  丞相颔首,“不错。”话落,看着他,“可是我没想到,你的命倒是硬得很,身边始终有贵人相助。”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二更
  十三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战死沙场,丞相成功了。十三年后,他故技重施,借北周兴兵,要杀叶裳,失败了。从那开始,便展开一连串的阴谋阳谋。
  可是叶裳的身边,有苏风暖,一直护着。
  他没得手。
  苏风暖庆幸,当年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她是跟着她父亲一起找到他,看到了他的样子,自此立誓,一辈子对他好,才陪着他,磕磕绊绊,倒如今,长大成人,且嫁给了他。
  她问,“叶裳身上的热毒,是相爷的手笔吧?”
  丞相点头,“没错,是我给月贵妃提议的,反正她已经杀了容安王,更不想留着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正中下怀。”
  叶裳抿唇,淡淡凉凉地道,“难为丞相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步步为营地阴暗算计,偏偏,还算计得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谁也想不到是你下的手。我倒想知道,相爷师承云山真人,那么,望帝山的谋术,学得如此炉火纯青,承自何人?”
  丞相道,“斩熠给我留书一封,同时留了一本他的手札。谋天下,谋人心。我的谋术,传自一本手札而已。”
  苏风暖道,“仅凭一本手札,相爷便将望帝山的至高谋术,谋得如此炉火纯青,真是令人佩服。”话落,他看着丞相,“我想问相爷一件事儿。”
  丞相道,“今夜,叶世子和世子妃不就是来找老夫解惑来了吗?但有所问,无可不说。”
  苏风暖问,“我师傅的死,可是相爷下的手?”
  丞相看着他,“你说云凰?”
  苏风暖道,“我只有这一个师傅。”
  丞相摇头,“我没对他下手。他总归算是我的兄长,虽然与我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他游戏红尘多年,不阻我的路,我何必要他的命?”
  苏风暖挑眉,“当真?”
  丞相道,“老夫与你们说了这么多,句句如实,如今这一个问题,我还骗你做什么?”
  苏风暖看着丞相,言语间不像是作假,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觉得他没必要作假了。她眉头拧紧,“可是我师傅是死于他杀。相爷可知道是谁杀的?”
  丞相道,“老夫不知。老夫虽然不会杀他,但是老夫也不会过于去理会他的死。老夫与他有兄弟的关系,但无兄弟的情分。他是死是活,与我干系不大。”
  苏风暖不语。
  叶裳道,“相爷今夜如实相告,是抱定了必死决心?还是早已经打算好,将我们二人留下,走不出这相府了?相爷未免对我二人坦白得太痛快了。”
  丞相闻言道,“世子妃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老夫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留不下你们二人。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谋算一生,如今,自认为做尽了所有事儿,也累了,该歇歇了。”
  苏风暖问,“所以,相爷要服毒自杀吗?”
  丞相道,“世子妃医术无双,看来是看出来了,不错,老夫的的确确是服毒了。”
  苏风暖道,“半步死?”
  丞相颔首,“不错,是半步死。”
  苏风暖看着他,“相爷服用了半步死,还能坐着与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令人佩服。”话落,扬眉,“可是相爷觉得,你做尽了一切事儿,就能如你所愿吗?这天下,只要我们在,便毁不了,你可相信?”
  丞相笑道,“天下烽火硝烟,叶世子和世子妃即便能挽救,那么,这南齐江山,没有个十几二十年,也救不过来。本相即便不能拉着你们一起死,不能彻底毁了南齐江山,那么,能让你们劳心劳力十几二十年,也值了。”
  叶裳沉下脸,“相爷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叶裳若是执掌天下,南齐即便到了如此水深火热的地步,我也能让它五年之内,还天下一个盛世长安。”
  丞相盯着叶裳,眉心的青紫色已经渐渐变成黑色,他笑着说,“五年……本相即便赴了黄泉,也会在地底下看着。”话落,他伸手扣动了桌案上的一个转扣。
  随着他转动转扣,整个地面、房梁,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苏风暖暗叫了一声不好,当即二话不说,拉了叶裳,瞬间冲出了会客厅。
  冲出会客厅后,她的脚还没沾到地面,外面的地面也忽然剧烈地震动裂开。她足不沾地,拉着叶裳,以最近的距离,最快的速度,飞身冲出了丞相府。
  随着她踏出丞相府的高墙,整个丞相府轰隆隆地塌陷了,声响震天动地,如天崩地裂。
  短短的,不过是一阵风吹过的时间,苏风暖站在隔壁一座府邸的屋脊上,看着整个丞相府,如地下爬出一只恶龙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将这个丞相府府吞噬殆尽。
  丞相府任何一寸地方,片刻功夫,片瓦无存。
  苏风暖看着,想着,若非她武功已经到了今非昔比,出神入化的地步,搁在以前,动作但分慢一点儿,今日他和叶裳,定然会跟丞相府一起陪葬了。
  这般厉害的机关密道,毁灭了丞相府,也掩盖了一切。可以肯定,丞相夫人、孙泽玉、孙晴雪等人,定然是从密道离开了。至于密道通向哪里,他们离开去了哪里,如今丞相府毁了,目前查无所查了。
  丞相早已经谋算好了一切,拉着她和叶裳一起入地狱。
  她转头看向叶裳,叶裳脸色清寒,如冰一般,她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发现他指尖都透着寒意,她清声开口,“我怀中带着的听音铃,可以让天下任何人听听丞相的故事。他即便是死了,也再无法背负好名声。”
  叶裳冷笑一声,“真是到死都算计!我便让他在地底下看着,我如何还这天下一个盛世长安。”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丞相府的动静,震动了整个南齐京城。
  距离丞相府最近的几个府邸,都感觉到了地面、窗棂、案几、桌凳不约而同地震颤,各府邸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都骇得跑出了房门打探情况。
  国丈府距离得不太远,自然也听到了动静。
  叶睿面色大变,道,“是丞相府。”
  苏夫人当即腾地站起身,白着脸说,“是不是暖儿和小裳出了什么事儿?”
  王夫人连忙说,“快,快去看看。”
  叶睿当即就往外跑,跑了两步,想着苏风暖和叶裳将这些人交给他,是一大重任,他若是就这么走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那么他万死难辞其咎。无论发生什么,都已经发生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
  于是,他咬了咬牙,当即喊道,“来人。”
  “四公子。”有人出现在叶睿面前。
  叶睿吩咐,“快去丞相府,打探情况,看看刚刚的巨响是怎么回事儿?叶世子和世子妃可安好?”
  “是。”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澈道,“我也去看看,我实在不放心。”
  叶睿摇头,“今日是非常时候,伯父安心在这府里待着吧。相信以世子和世子妃的聪明,定然会安然无恙。如今太后、皇后都在这里,也需要保护。”
  苏澈一听,也对,只能打打消了念头,等着消息。
  叶睿抿唇,心下暗暗焦急。
  须臾,他的耳边响起苏风暖的声音,“丞相启动了机关,丞相府毁了,我和叶裳没事儿,出来了,放心吧。”
  叶睿心下一松,当即大喜,脱口道,“你们没事儿就好。”
  “睿儿,你说什么?”叶家主走到他近前。
  叶睿连忙道,“世子妃给我传音入密,说丞相启动了机关,丞相府毁了,她和叶裳没事儿,出来了,让我们放心吧。”
  叶家主一听,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王夫人双手合十,连连道,“没事儿就好,菩萨保佑。”
  太后也双手合十,“刘家的列祖列宗保佑。”
  叶睿收到苏风暖传音入密时,许云初、楚寒也收到了苏风暖的传音入密,京麓兵马大营调兵的刘也同时收到了苏风暖用听音铃的传音。
  众人都没想到丞相如此之狠辣,到死将丞相府毁于一旦。
  许云初做的事情并不顺利,他发现,不止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的统领、副统领皆不在,除了今日当值的小队人马外,这三方加起来内城十多万兵马,合起来,如今只剩下不足两万之数,其余那八九万人马,就如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许云初找不到人,便只能去找了今日不当值的郑中尉。
  郑中尉听闻后,惊异不已,道,“不可能啊,内城兵马,无人调动,没有外出。怎么会不在城内?”
  许云初道,“的确不在城内。内城兵马稀稀疏疏地加起来,也不过一两万人马而已。那些人马,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郑中尉面色大变。
  许云初道,“你这几日可发现京中内城兵马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郑中尉摇头,“没有。”
  许云初面色沉重,对郑中蔚道,“大事怕是不好了,劳烦郑兄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出府查查,看看少这八九万兵马,都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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