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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事，你们最好少打听！凭你们，也得罪不起！”茶铺一角突然有一个苍老干练的男人声音发话，众人一惊回头。
屋角不起眼的一张桌子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位身着皂衣的老头。老头黑瘦面皮、鼻子大眼睛小，正是跟赵都监一起上过清风寨的那名老兵。
当然他并不只是名老兵。“严校尉！”姓庞赶紧起身，脸上堆起肃然起敬的神情。
黑瘦老头放下两个铜板付了茶钱，站起身笑眯眯地冲姓庞的点点头，说道：“谁让我负责这一片的治安呢，所以我不得不提点你们——”
老头下巴往码头那边的货船一点，神秘兮兮地挤挤眼，“那一位背景很复杂，别说你们，连我们现任的赵都监大人都惹不起。所以我劝劝你们，千万不要自寻晦气。”
老头说着往外走，走到他们桌跟前又特意叮嘱，“梅记的生意你们也要看顾些才好，其他的事，少打听——我可都是为你们好，呵呵——”说完笑着走出茶铺，几步走上码头，继续巡逻去了。
这一桌人惊疑不定。
这些黑帮人虽横，但一向对官府的人还是十分敬畏。更何况这严校尉混迹黑白两道，为人十分仗义，黑帮人都肯给他面子，姓庞的中年人此时更把他的话当成了金玉良言，当下默默无言带着一桌人走出了茶铺。
午后白云悠悠，一船的货物上完之后，金菊她已经从酒楼叫了饭菜过来。
上下货的搬运工、布行的伙计们就聚在河边的那些茶铺里吃起饭来。
金菊叫来了茶铺里人伙计提着茶壶走来走去给大家添茶水。作为江离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她的地位比这些店面里的掌柜不相上下，几趟下来，这些作坊库房里的伙计们都跟她熟了，有时有了意见也会给她提。
小香与江离坐在不远处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摆着这次出货的帐册，江离拿着桌子上的帐册一一看过，又交给小香整理好放在一边。
秋霜对这些生意上的事十分头疼，江离整理帐薄，她就跟在红姨身后张罗着她们这一行女眷的伙食。
她们要吃的食物也跟伙计们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红姨亲手来做。这年头生意一忙午餐是不定式，不过对于梅记这些做体力活的搬运工和伙计来说，能多吃一顿总是好的，更何况这美女东家一来，总是会给他们从酒楼里叫一顿好吃的。
方才有人偷江离香囊然后被阿呆一伙人好一顿殴打的事，此时也在众人之间传开了。小香那时在库房没有跟去，吃饭时才问：“主子，刚才有人偷你东西了？”
“嗯，东西没丢，那人还被阿呆带着人打了一顿。”江离简单回答，小香也就简单了“哦”了一声，放过一边不提。
在其他人那边，话题明显就复杂的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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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是凡人
一些搬运工们不很清楚江离的身份，库房中也有新来的伙计。
此时这一部分人吃着饭，窃窃私语。这些人显然无法理解他们东家那么年轻漂亮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会跑到青州这边经营织锦生意。
“这种娇滴滴的女子不说该养在深闺不出门，起码对经营打理生意来说，明显应该是外行才对。”“不过话说回来，这东家待伙计们不错······”“光看这些精美的吃食，听说待会儿赶着了完货还能领到赏钱——”
这些话细细碎碎出现，随后就有先来的伙计们解释一番：
“我们东家可不简单，你们懂些什么······”
“别看她年轻，听葛掌柜说，从京城一路往江南，一路上都有我们东家的生意。人家都打理得挺好。”
“别看她一副弱不禁风娇滴滴的样子，也不泼辣，待我们也宽厚，可管起事情来还是有声有色的。”
“生意上的事，哪个掌柜也糊弄不到她。她从不发火，可你们没见着哪个掌柜不对她服服帖帖的，就是我们的大管事葛海，也对她言听计从、服气得很——”
“人家的利害是藏在心里的。你们没看她不声不响地来青州开下这么大的作坊，在码头闹下这么大的动静，码头上那么多的黑帮恶势力，谁敢来找咱们的麻烦？”
新来的伙计不了解，赶紧凑过来八卦：“哦，对。听说她先前还给官府捐过十万两银子。黑帮都不敢惹咱们，大约她跟官府打好了交道？”
一位老伙计哼哼：“岂止是官府，连清风——”
同桌的掌柜瞪老伙计一眼，嗔怪道：“连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众人总算安静吃饭。
不久之后第二艘大船靠岸，这些伙计掌柜和搬运工又开始忙碌起来。
金菊跑前跑后，负责跟大掌柜一起掌控调度全局，从在京城锦梅别苑起江离就特意培养金菊这方面的才能，如今看她管理应付这些事已得心应手，江离也乐得退到一旁的凉棚里闲坐，袖手旁观。
小香跟金菊跑跑腿，红姨也跟着掺合着打打下手。秋霜跟江离一起坐在凉棚下，看着码头那边的情况。
码头一溜的商铺都没有梅记生意好，看着梅记布行生意火爆，码头上下货从早忙到晚，码头上那些生意冷清的店铺的东家和掌柜们看得眼睛都红了。
码头上各行各业围观的，那些各路的黑帮势力的人，还有那些东家掌柜们各种闲聊。
“妈的，真是希奇。管事的居然是几个女人，这些女人能干什么啊······”
“这些女人可不是凡人······”
“对，不是凡人，个比个漂亮！你们说这么漂亮一群娘们抛头露面管理生意，这也太那个——”
一个着青棉袍的中年男子走过人群，打断了那人的话：“少他妈废话！女人怎么啦？人家做生意可做得比你们谁家都好！”
“这可难说——”说话的掌柜一抬头，这才认出中年男子来，“庞老大？”掌柜一缩脖子，两步退回了自己的店铺，其他店铺的东家一见庞老大都在替梅记说话，一个个乖乖闭上嘴巴。
码头上梅记布行的人忙忙碌碌，连江离身边带的人都在帮忙，梅记布行的伙计跟掌柜更是不敢偷懒，所有这些人中，年仅十九岁的江离大抵是最为另类惹眼的一个。
年轻貌美，待人和气，使唤人喜欢又让人疑惑，看着平易近人的面庞，也有着难言的分寸与距离感。样貌、家世、才能，都令码头上远远围观的许多人自惭形秽。
众目睽睽，江离才坐一会感觉终究不好太过抛头露面，在凉棚里坐了一会之后，她打算重新走去梅记的库房。
刚才走到一半，阿呆过来跟她说几句话，回身往码头边的一只大船一指，江离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微颦眉头又笑，一路小跑着往码头上那只船边去了。
之前她虽然平易近人，但总算还沉静稳重，这时才有了如少妇般的模样，她一路小跑到了码头边上一只大船边，众人顺着她的身影瞧过去，这才看到船头走下来一位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两人相视一笑，白衣男子拉着她的衣袖又上了船。
瞧俩人那态度和神情，看起来亲密而随意。
“什么时候回来的？”江离跟着萧煜往船上走，笑着问。
“刚到。”萧煜停了一步，跟她并肩往船舱走。船舱很大，被改成了一间豪华的客厅。隔着船舱门口半卷的珠帘，江离瞥见里面坐了些衣装华贵的一群人。她停了步，有些疑惑地看着萧煜。
见她停步，萧煜回头。
他玉色的脸庞显得神采飞扬，微眯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笑眯眯低头盯着她的脸瞧。仿佛在掂量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让那种浓得化不开的灼热眼神瞧得不自在，江离轻咳一声瞟了一眼船舱，“怎么回事？”
“哦。”萧煜像是这时才想起船舱里有人在等。低声给江离解释：“我刚从云州回来。而他们——”他眼神一扫船舱里的那些人，“他们是南陈朝廷的人。这次来，他们代表萧廷，想请我回南陈受封。”
萧煜淡淡撇嘴角，神色冷然，“自从他们派人来助我，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从云州回来，听说你在青州码头，我也没回清风寨，直接就来这么找你，正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萧煜拉过江离走到甲板上，把情况详细跟她说了一遍。
这次他们一举拿下大燕三个城郡，青州府出了五万人马，南陈后来也加入了进来，由南陈派了两名大将，带了十万人马。
眼下三路人马攻到了云州，一时再难往北推进。虽然再难往北方打，但好歹牵制住了大燕南边这一头。
大燕南北同时开战，战线一拉长，与大宋在北边的战斗自然受了影响，听说北边大燕攻宋先前势如破竹，现在攻势缓了下来。大宋趁机调整了兵力布局，重整士气，双方对峙于宋京城以北三百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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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如此求婚
大燕在北边与大宋对峙，暂时也没精力收复青州边境的三个城池。于是萧煜这边的三方人马便停下来暂时休整。
而这时南陈朝廷却给萧煜带来了萧廷的书信。
萧廷在信上先是把萧煜好好夸了一番，然后又盛情邀请他回南陈受封赏，还说了一堆希望兄弟和睦友爱、共同治理南陈的话。
萧煜当然不相信萧廷真想跟他共同治理南陈，他对南陈的江山也不感兴趣。以他和云彤的揣测，多半是萧廷怕他势力一天天壮大，担心不趁现在笼络收为己用，以后再想束缚他就难了。这道理一想就明，萧煜很清楚他那位皇帝哥哥的心思。
问题是现在面对萧廷的示好，他若拒绝，以萧廷多疑且刚愎自用的性子，一定会不顾现在的战局，转而对付萧煜。
那样的话，受影响的就不仅是萧煜个人的安危，还会影响到现在刚刚形成的两头牵制大燕的局面。
所以萧煜前后一想，决定还是回南陈一趟，萧廷要怎么封或怎么算计他，也得等他回南陈才能化解。
“我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如我跟萧廷闹翻，大不了还回清风寨。”海风吹动着他的衣衫，他一双眸子微笑着看江离，“所以之前我提议你当清风寨寨主，有你这个寨主和清风寨在，便是南陈天塌下来我也不怕的。”
江离听完好一阵默然。是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她以前以为只要跟萧煜到了清风寨，无论生活，还是生意上的事就会安定下来。哪知不论青州还是清风寨，处处都不太平，整天还是提心吊胆过日子。
现在眼看萧煜把大燕对清风寨的威胁暂时消灭了，不想又冒出来南陈的事。按理来说，萧煜本就是南陈皇室的人，他要回南陈也没有什么出乎江离意料的，只是这一回去，吉凶难测。
但听萧煜已打定主意，江离默然半晌才闷闷地说：“既然都想好要回南陈，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还跑来跟我商量什么？”
“你是寨主，又是我唯一的退路，想虽然想好了，但还没下决定。下决定之前总得先跟你商量，不然以后你不肯收留我了怎么办？”萧煜转动着眸子，抿抿唇，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口吻。
江离没说话，回以一声冷哼。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如果清风寨没有萧煜，她还当个什么寨主！他真以为她是天生喜欢惹事闯祸？他想着法子把她一路连哄带诳地拐到青州来，莫名其妙地弄了个寨主给她当，他以为她天生就是当土匪强盗的料？他难道就不知道她心甘情愿这么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离突然就恼了，杏眼睁圆了瞪着他，“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很忙——”
“对啊，我都在这船上看了半天了。梅记现在生意好得很，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萧煜表情认真、一副很慷慨仗义的神情，“你放心，虽然我也投了些钱，我的人也出了些力，但现在我还不想跟你提分银子的事。”
才不是银子的事！江离火气呼呼直冒，斜一眼萧煜道：“我现在很忙，忙自己的生意都忙不过来，既然你们前方暂时没那么危险了，现在也腾得出手来，那么清风寨的事我就不管了，那个破寨主我也不当了！”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你跟我什么关系，凭什么找我商量？你的事我也不管了——江离恨恨地想。
“你这是撂挑子了？”萧煜一抬眉梢，带几分促狭的笑。
“当个清风寨寨主，整个清风寨的财富都归你打理，还守着那么一处金矿，以你那爱银钱如性命、削尖脑袋算计我的性子，我以为你会当得很开心。”萧煜眼神狡黠地笑。
江离翻个白眼，闷闷的不吭声。什么金银财富，金山银山，这时想想手头的织锦生意，照目前生意红火的程度，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是连银子有多少都数不清了。她的财富梦早就实现了。可是，怎么一听萧煜要回南陈，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呢？
看江离闷头不说话，萧煜墨眸流转，悠悠然道：“这么说你是不希望我回南陈？那我就不回了。这我就给他们回话去！”萧煜说着离开甲板，就要往船舱里走。
江离略一迟疑，拉住了他衣袖，“开什么玩笑，你都说了，若萧廷跟你有了嫌隙，将会影响到清风寨和现在的战局。我也不是不希望你去，只是有点担心······”
“萧廷是让我回南陈受封赏，不就是给个封号、赐予官爵、金钱美女——呃？”萧煜转转眼珠，“不知，你替我担心哪一方面的事？”
事情哪儿只那么简单，不过有些事，确实也难免——江离抿抿嘴角，默不吭声。
“不如——”萧煜沉吟作思索状，看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南陈，以我未婚妻的名义？”
江离心头一动，低垂着眼帘咬唇。
只听萧煜略有些紧张的声音在说：“呃，我就是想，若是萧廷赐婚什么的，我们就顺便把婚事办了，也免得他塞些别的女人给我。所以，你看，我们能不能——”
“不能！”江离语气带冲，恶狠狠地抢答。这人是在求婚？可他提什么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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