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跟了李虎将近半月,这些天跟在他的后面入赌场进酒楼甚至花楼,阿呆刚开始觉得沾了些福利,渐渐也有些泛味。
如今眼看着李虎拐过繁华的街区,径直进了后街一座花枋楼。这座花楼生意极火,阿呆和夏成以前跟进去过几次,今天还不等走到门口,阿呆看着门口招客的老鸨,远远地止了步。
“十哥,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隐隐听得花楼里莺声燕语、丝竹歌声,阿呆止步,望而生畏的表情。
夏成本就生得清秀,打扮齐整了,清秀斯文年轻后生样。闻言揶揄道:“你一向人小鬼大满嘴胡话的什么不说,也没见你怕过。前几天跟进去还好奇得不得了,今天怎么一到这儿就怂了?”
阿呆窘然,“我也只是嘴花花而已。你也不看我毕竟年纪小,常去那种地方,有碍身心发育。”
一撇嘴又道:“一群妖精一样的女人,吵死人!我才不去那种地方找罪受的。你是哥哥,年纪比我大,这种地方适合你去。”
夏成略一思索,收回了腿:“我还是别去了,去了也查不出什么来。我们回吧。”说完转身竟真往回走。
“诶诶!”阿呆追上去嚷嚷,“你还真走啊,回去怎么给五哥说?莫不是你比我还胆小,真怕进去被人吃了!”
“我真查不出什么来,进去也没用。”夏成脚步不停,边走边说:“那李虎每次去都上了楼找春燕姑娘,春燕姑娘又不是我能见的,所以我说跟进去也没用。”
“春燕姑娘是谁呀,为什么你不能见?咱们手里不缺银子!”阿呆呼呼气喘跟上,好奇地问。
夏成笑道:“一听就知道你那天是白去了一趟,连春燕姑娘是谁都不知道。春燕是新来的花魁,听闻美貌无双还颇有才情。她见客有好些规矩,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才情有样貌还得讨得她欢心。她若对客人不满意,便是花楼里的妈妈也不能强逼她见客的。”
阿呆听得咂舌:“乖乖,她这是花魁还是千金?倒不似挑客,倒跟挑相公似的。”
“可不是!”夏成笑道,“我自知相貌平平识字不多,我那些工造手艺难登大雅之堂,又怎能讨得佳人欢心。何必自讨没趣!也只能跟到这里。”
“也是。”阿呆附和,不过转瞬想了起来:“不对呀,那个李虎生得也不好看,一个混混也不见得有甚才艺,他怎么能一来就上楼去见春燕姑娘?”
“我听老鸨说,春燕姑娘楼上已有客人,正约了李虎等。”夏成说完立即醒悟:“莫非那些正要李虎的买家,我们要找的人?”
阿呆也明白了,“也许是。那我们跟进去,还是在外面蹲守?”
夏成沉吟半晌冷笑道:“都没用。最好亲自问问那位花魁,探清每次约李虎见面的都是什么人。”
“你不是很难见那花魁一面,又怎么能问那些话?”阿呆又不明白了,偏又自作聪明,“哦,只要我们偷偷溜进去,对那位春燕姑娘用上些手段,毁容下毒下流什么招数来一遍,不怕她不说。”
夏成嗤笑道:“就你这笨脑袋瓜怪不得叫阿呆。这种地方的女人嘴里有多少真话,逼得急了,她要胡编一通岂不更误事。再说我们虽是从清风寨出来的,还没有祸害无辜的先例,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还不知,又怎能随意对别人下毒手,她便是青楼女子也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除了五哥就你规矩多。”阿呆咕哝。“那五哥交给我们的事就这么算了?”这么点事都办不成,阿呆显得情绪低落,脚步一慢,夏成已走出很远。
“回去让五哥拿主意。”夏成声音清晰地说。
“嗯。”阿呆懒洋洋地应了,跟在后面走。突然转起眼珠,狡黠地一笑,自言自语:“对呀,这事只要交给五哥办就成了,我瞎操什么心呢!不过,五哥这不迷上了那江姑娘,依江姑娘的臭脾气,她要是知道了、呵呵······”
阿呆想起那天挨那一脚踹,呵呵笑得更厉害,连夏成走远了也管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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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妒心招祸
烟花三月,和暖的天气。
作坊经过夏成的设计,已经请了匠人开始动工。梅子炫照顾自家生意的同时,不时往织锦作坊里去照应。外边有表哥照应。招工匠的事作坊里请了人打理,到时只等萧煜从南陈再请一批匠师来,便可以正式开工,一切有条不紊地按计划进行,江离便整天安心在梅花坞里绘织锦纹样。
梅映雪不时来梅花坞,看江离满屋堆了些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经纬线看得她头痛,几次央了江离出去踏青,江离推脱了几次。正巧这天玉梅清送了请贴来,说是正值她生辰,邀了三五好友在城中某处小聚。
人家既然说是过生辰,江离便准备了礼物带着小香出门。玉梅清有心,她给连从没谋过面的梅映雪也发了张请贴,表姐妹俩备好礼物便一起出门赴会。
梅家的车夫按着地址送她们到了地头,却是城南一处雅致的酒坊。
酒坊门口,玉梅清着一身百褶长裙,头上插了珍珠玉扇坠饰,秀气的脸上堆满了笑,老远地迎了上来,大家打过招呼,玉梅清便说:“以前跟着哥哥来过几次,觉得这儿环境挺好,这儿平时接待的可都是些官府亲眷,我今天好不容易才订下了几席,借过生辰正好邀请你们出来聚聚。来了好几家的千金,正等你们呢。”
边说边走,一手拉了江离,一手拉了梅映雪往酒坊里走去。
把带来的礼物送了,玉梅清谢过,让身边的丫头收了。
酒坊立于山水之间,坊外小桥流水,坊内遍植翠竹,酒坊用翠竹红木两种材质而建,坊外宽廊架子窗,里间屏风雕画,清新雅致。
包间里已经来了七八位妙龄女子,容貌各有千秋,粉妆精致,皆笑语盈盈上前来互相见礼。
礼过摆酒,几个女子聚在一起,不过说起些家长里短的事,要不就说谁家姑娘女红做得好、谁嫁得好,或者哪家儿郎有本事有才情还未婚娶,江离不擅长在这些千金们中间周旋,听她们说也觉得无聊,根本不知该如何接话,别人说她只笑着听。
梅映雪与玉梅清两人话说几句就找到了共同话题。俩人都爱玩,梅映雪随着父亲和兄长去过很多的地方,玉梅清正是在一次去外地游玩的路上被人打劫,正巧碰到梅子炫带了商队经过,梅子炫救了她正好要赶回江南,便顺道送了她回来。
说起这些,俩人一时备感亲切。再说起各自去过的地方来,竟是把旁人都忘在了一边。江离看她们说得投契,起身去外面透气。
外面青翠竹林,清风徐徐,让人神清气爽。江离信步走来,前面一道绿色屏障后突然转出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
女子着一身绿绉衣,猛一抬头,叫了声“江离!”“沅碧姐姐!”江离也没想到竟会在这儿与她相遇。
“我陪了婆婆来这儿散心。”沅碧手往来时的方向一指,解释:“婆婆身边有江雅,我在她面前只有碍眼的份儿,横竖都让她不满意,只好找个借口溜出来透透气。”
沅碧清丽温婉面容露一丝苦笑,逆来顺受的样子。
“你来了也不跟江雅见个面?”
“不用,”江离拉了她的手向前走,“我跟她合不来,见了面还平白惹气,还不若我们随便走走散散心。”
沅碧淡笑,两人并肩携手同行。
屏障背后,追沅碧而来的的小丫头看着两人走过匆匆调转头回去。
丫头转过屏障,走进了林中一座同样宽廊敞窗翠竹红木的木屋子,里面跟江离她们那边一样的格局,桌上的酒菜已经撤下,摆上了双陆棋牌,江雅手拿着几张纸牌,对面坐着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范老夫人庞氏。
庞氏身边一个丫头替她拿纸牌,另一个丫头匆匆进门,躬身回话道:“沅碧出门跟一个姑娘走了,我就没把她叫回来。”
“也罢,我只怕老大来看见,又说我故意冷落她。她是去去就回,却撇下我们去跟别人散步,显然也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由得她去!”庞氏略显苍老的声音沉沉,听得让人压抑。
江雅一脸的笑抬头,“兴许她一时碰见熟人耽搁了,一会儿就回来的,哪里就是没把你放眼里的。不是还有我在这儿陪着你嘛,婆婆别跟她呕气。”
范老夫人叹口气:“要说沅碧也是给你大伯宠坏了,从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开心。说得她两句还显出委屈样子来,真是让我看着她就呕气。哎,你说我这三个儿子,怎么三个倒有两个让我不顺心。”
江雅默然。她知道婆婆说的不顺心是什么意思。婆婆不喜欢沅碧,但沅碧至少还有她丈夫宠着,她江雅虽然得了婆婆的欢心又如何?
心里不好过,手里的纸牌也出得敷衍,听婆婆说声:“胡了。今天你又输钱给我了。不玩了,收拾好他们也该来接咱们了。”
“那我出去看看,顺便找沅碧回来?”江雅起身,乖巧地请示。看婆婆无言颔首,她转身走出了木屋。
沅碧陪着江离一路说话,不提防前面两个男子匆匆而来。等到发现时人已站在了面前。
来的两人一个着水蓝鼎纹书生袍,是范彦诚。一个着官服,却是范思诚。
“我们顺道接母亲回去。”范彥诚对江离点点头,拉着沅碧走远。范思诚没动,江离也不好就走,这是他们退亲之后第一次见面,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地点。
“江离妹妹,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还以为你会去青州的不想你却来了江南。”范思诚很平淡的语气。
江离便也神情坦然,却找不到话说。
范思诚却还有话说:“听说萧煜也来了?”
“······”江离望着他,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你不知道?不知道最好。听说他最近天天带着春金楼的花魁春燕姑娘到处游玩,如此风流人物你一定不会喜欢。”
江离脑袋轰一声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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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是非
范思诚的话让江离瞬间五味杂陈,恼怒、失望、窝火,这就是醋意?
她脑袋空白了那么一瞬间。瞬间过后想起那晚萧煜半夜撞进屋来,要自己陪他看星星、还有他送的那把剑,她果真当了宝贝似的时时带在身上,他怎么可以骗得自己交付了真心,一转身却带着别的女人招摇过市!还见鬼的什么花魁!
清风徐来,竹摇影动,阳光在林下洒上碎金。鸟儿在清幽的酒坊林间啁啾,身处如画的风景,江离却心头莫名地邪火直冒。
她站得笔直,身形未动,尽管心头五味杂陈,神色却很平静。嘴角勾冷笑抬眼直视范思诚:“我喜不喜欢谁,不劳你费心。”说着从范思诚身边走过去。
范思诚倒退着走,面对着江离。俊秀脸带着笑意,扑闪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显出无辜的神情,“哎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家子气?虽然我们订亲退亲,但要退亲的是你,我是被你抛弃的那个诶,就算做不成夫妻,毕竟还有以前的情分,见了面你就不能跟我叙叙旧、给我点好脸色?”
江离依旧往前走,淡淡地说:“那边你一家子还等着你,范大人还是办正事要紧。至于我们的情分,今后不提也罢,毕竟像今天这样的偶遇应该很少才是。”
“那可不一定,我知道你住在梅家,咱们又同城住,有的是机会偶遇。”范思诚似笑非笑,“再说江雅前不久又跟你舅母梅夫人认了干亲,以后咱们又是亲戚,经常来往,难免还会遇见。”
江离脚步一顿,神情冷冷,“你要不说我还忘了——以我猜江雅还没必要去梅家冒名认亲,只能是你的关系。你倒是说说,你让尊夫人冒我名字,去我舅舅家里认亲,打的什么主意?”
“夫人?你明知道我不会接受江雅,更不会给她范家夫人的名分。不过,”范思诚神色一正,逼视着江离,“你那么能猜,你就猜猜看我打的什么主意?”
“总不是为我。我有自知之明。”江离自嘲一笑,又道:“江雅向我舅妈打听有没有贵重物品从京城托运到梅家,那么你就是冲着那些货来的。我猜得对不对?”
静默,听不到范思诚的回答,只听得到风吹竹叶沙沙声。
江离看着面前范思诚绯色官衣上的复杂花纹。再往上看,从林间漏下来的阳光随着竹影摇动时不时照在他的脸上,光线时明时暗。他的脸庞白皙精致秀气,还是那么俊秀斯文带一点稚气,但他长睫毛下的眸子闪着幽幽的光,眸子盯紧了江离的眼睛,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这一刻江离突然感觉,也许她以前乃至现在都从来没了解清楚眼前这个男子,第一次,她感觉到范思诚高深莫测。
呵呵笑几声,范思诚的眸子恢复了澄清,神情没显得轻松:“那么你也给我说句实话,你知不知道那些货在哪里?或者说,五十五只箱子一直在你手里?”
江离目光炯炯,“你也在找那些东西?有什么意图?准备交给朝廷还是八亲王手里?还是——”
范思诚抿嘴角,一把抓住江离的衣袖,显得很焦急:“这不能告诉你!你只要告诉我知不知道在哪儿,是在你手里不是?”
江离使力抽出袖子,“那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的回答是——不知道!”江离边说边退,并喊声小香。
空寂的林间如飘下一片落叶,小香不知从哪根竹子上落下来,立在江离身后应了声“在。”
“我们走。”江离说着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你不能走。”范思诚抢前两步要拉,被小香伸手一挡,江离回身甩袖,怒目而视:“你为了那些货真是煞费苦心,连以前跟我订亲也是为了那些货吧?”
“你明知道不是,非要这么侮辱我也侮辱你自己!”范思诚也发了急,第一次对江离瞪圆了眼大喊,“难道我们曾经的感情就那么让你不在意?”范思诚恨恨道,“那时我们都把目光盯向了萧煜,也是八亲王提醒我你可能知道些消息。但早在那之前我已经准备好向你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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