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知秋唇角上扬,自信满满地说:“我已经有了个一石二鸟之计,即能把水搅浑,让清风寨跟青州爆发冲突,还能浑水摸鱼把《锦绣江山图》弄到手。”
“那就太好了。”可那齐的忧虑一扫而空,哂笑道:“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帮周弘实现他的春梦呢。”
“是真的要帮他呀,不过他能不能得到江离,就看他有没有那个造化了。”丁知秋骑在马背上高深莫测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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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四章 初现端倪
可那齐笑过却犯了愁了:“江家住的地方有几个高手护卫,这几天连寨主都还住在那里。我们的眼线便是偷幅织锦图出来都难,你又怎么能从江家抓江离出来?毕竟她很少像今天只带了两个人就出门的。”
“闯进去想不惊动那些高手护卫是不可能——”丁知秋想了想,开口却说:“联系那个丫头,看她能不能想办法带我进去。”
江离坐上了马车,车厢内或新或旧的版画占了半个车厢位置。
一进了车厢,看到版画,江离的心便静了下来,便拿起一幅来仔细看。
小香却仍不解恨,伸胳膊甩腿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就周弘这样的花拳绣腿也敢出来横行,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混的!我看就是青州百姓习武的少,要是习武的人多了,人人都能自卫防身,周弘哪儿还有这个胆子到处欺负人。”
江离哂笑道:“是你想得恁简单了。我想这青州城里,也不是没有人比他功夫好拳头硬,多半是顾忌着他是周都监的独生子。民不与官斗,处处皆然吧。再说,这种人身边少不了有趋炎附势的帮凶,一般的百姓哪里是他们的敌手。好在他今天带得人少,我们才能这么快脱身。”
刚才无意中挥出的那一拳,现在才感到手生疼,江离也甩甩手,说:“今天被你这么狠狠揍一顿,但愿他能长些记性。”
四喜刚才看得手痒,这时在车外发声:“其实这种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我保证一拳打断他几条肋骨,却不比小香踹他几脚解恨!刚才姑娘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正是因为知道你下手重,所以才不让你动手。”江离轻嗤。“其实说起来他也没把我怎么的,再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是给他点小教训罢了,犯得着下死手么!”
没有直说嫌四喜行事鲁莽,已经是顾忌四喜的面子了。听听,还准备一拳打断别人肋骨!江离不禁摇头。
“其实不让你动手还有个原因。”江离笑着说,“若被你四喜打了,他周弘还能跟人说是被个高手欺负了。若只是被我和小香两个女子给打了,打得再狠,他也不好意思说他是被咱们欺负了吧。”
小香也明白过来,笑着附和,“他若说是被我们两个女子打了,他那个品行,别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谅他也不好意思说。”
江离默然。她倒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愿周弘父母见了能明白就好。要是能从此严加管教那就更好了。
说说话转眼到了家里。还是那座青砖灰瓦的宅子。
新从周家买来的那座宅子已收拾好。本来江离和江琚是急着想搬进去的。却因为蒋干新交给江离的半幅织锦分了心,江离整天只惦记着想把那段残破的古锦复原,暂时也就没心思搬家了。
到家让人把买来的版画都搬去了书房,江离又开始整天呆在书房里琢磨。
蒋干听说江离买了一堆南陈版画地经回来,他也匆匆地赶过来看。
须发皆白的蒋干对着一幅几十年前的版画山水地经发呆,看过递给江离。
蒋干神情有些落寞地说:“这些山水地经我年轻时已烂熟于心,但是至今过去了几十年,我熬得头都白了,也没有找出一点头绪。不过,我从没告诉过你,说这两段古锦就是《锦绣江山图》,现在看你连南陈地经都买回来了,你是知道了?是看出点什么来了么?”
江离摇头笑,“你太高看我了,我也没看出什么头绪来,也就是猜的罢了。”
江离并没有对蒋干说谎。她记得萧煜说过,连他都不知道蒋干手里的织锦图是不是真的。
萧煜只说蒋干是从南陈宫廷里出来的,她也就是顺着这条线捋捋,如果两段织锦真是南陈国宝《锦绣江山图》,那织锦上织的山水一定会在南陈的地经上找到原图,如此推敲而已。
蒋干也不多说,由着让江离按着自己的思路行事,在织锦方面,他自知已没什么好教江离的了。
但他也并没放弃努力,于是也拿走了几幅山水版画去琢磨。
研究各种织锦本是江离的兴趣,以前蒋干把那半段织锦交给江离复原,是借了让她出师的理由。现在蒋干直说他自己几十年来都没能找到一点儿头绪。
连蒋干师父都不能完成的织锦,如果自己能完成,那叫青出于蓝胜于蓝了吧?这个念头想想都让江离异常亢奋——这方面,她可一点都不想谦虚。接下来的日子,江离又陷入了昏天黑地浑然忘我的状态。
她把半段古锦上的图案轮廓先临摹在纸上,再比对了山水地经上的图案,一发现有相似的地方,再填在纸上轮廓里空白的地方。
这个办法虽然简单却极笨拙。试想一幅南陈地经上有多少山山水水,山水间也有许多相形相似的地方。
如此没日没夜地熬过去了半月,书房里堆了几大摞江离画出来的手稿,她整个人也清瘦了许多,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天她从一大堆版画中抽出思绪,自己随手画了一幅山水图。江离画笔下的山水图来自印象中的南陈地经,随意组合。即没有大山大水那种峰峦叠嶂的浑厚,也画不出那种势壮雄强的高远,以及那种烟林清旷气象萧疏的平远寒林。
江离这一世学画的技艺,得自母亲的亲传,她小时候也受过父亲江宗锦的指点,再加上自己一点点揣摩,形成了自己独有风格。她十多岁以前曾有一幅画流传出了江家,曾得有人评过她的画胜在清润、空灵简约。
她想起母亲在世时曾说过,胸中有丘壑,下笔方能成山水。所以一般世间女子的画多精细婉转。空灵细腻有余、却难画出那种势壮雄强的气势磅礴。
想到这里,她突然心里有了个想法,似乎突然就要抓住那一点点若隐若现的端倪。她说不出来,但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让她想起被她复原出来的那半段织锦,如果再找来仔细看看,也许就抓住要点了。
可惜那半段织锦已交还了蒋干,蒋干这次来也没有提,如果真是那幅《锦绣江山图》的织锦,他多半没有带回来吧?江离这么想,于是便转身去了左边那间放着织机的厢房里,想取临摹的那幅画来。
她走出门时,夜色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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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五章 夜半惊魂
江离走出门。天上无星无月,夜风打着旋儿,庭院里漆黑一片。唯有那间放着织机的厢房里还亮起橘黄的灯光。
小香正倚在书房外间榻上打盹,江离刚推门时她便醒了。江离才走了几步,小香便提着灯笼赶了上来,样子还有点迷迷瞪瞪地问:“这么晚了主子你还要到哪儿去?”
江离一指亮着灯的厢房,“我突然想起我临摹着那半段织锦画的那幅画来,便想去取来看看。”
小香手背掩嘴打着哈欠咕哝道:“你要吱一声,外间不是还有小丫头值夜么?况且我还在书房守着,叫我去取也成啊。我才刚打个盹,你就不声不响地出了门。这黑灯瞎火的要摔着碰着,或者出个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这厢房离书房也就几步远,你们跟着我熬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江离一如往常的习惯,能自己做的事,必亲力亲为。说着话已到了厢房门口。
织机占了厢房一半的空间,织机上排好了经纬线相交的五色丝线。看构图已不是照江离给绿萝的图样织了。
绿萝着了件窄袖衣服,正收拾着机织旁的五色绢丝。把它们按颜色分好装好,绿萝正收拾好,准备去睡觉,江离带着小香就进了门。
“姑娘怎么还没睡?”绿萝偶尔熬夜,这时也哈欠连天。
江离打量着织机上绿萝新织出来的图样,说:“我来取那天交给你的那幅图,看来你已放弃织那幅图样了。”
“我琢磨了半月也不知如何排山水纹样,那天去问蒋干先生,他说我大概一辈子也学不会的。所以我就放弃了,改织些简单平常的花样。”绿萝脸上并没有遗憾,是很知足的表情。
江离看在眼里只淡淡一笑,表示理解。绿萝对织锦感兴趣,但她跟绿萝追求不同,绿萝不想挑战山水织锦,她也不想勉强。
绿萝说着话,从一大堆绢丝棉麻线里找出江离交给她的那幅画,双手递过来。
江离接过画,看一眼一脸困倦的小香和绿萝,“你们都去睡吧,我突然来了灵感,今晚恐怕不知熬到几时的。”江离双眼清亮、目光灼灼,完全没有一丝疲累的样子。
小香被她神采奕奕的样子彻底打败了,却也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因此苦着脸叹口气,“那我还是陪你熬着吧。”
“不用你陪。你跟绿萝去睡吧。”江离很坚决地说。
“这宅子前后院有赵大兄弟四个和四喜守着,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书房外间不是还有两个小丫头守夜么,我有事会吩咐她们去的。”江离说过从小香手里接过灯笼就走。
小香和绿萝追上来,“可是——”
“这是在外面,不比在江家的时候有那么多规矩,让你去睡就去吧。”说着话到了书房门口。
两个值夜的丫头已醒了,这时迎出门来从江离手中接过灯笼去。
绿萝看看两个丫头,对江离说:“这两个新来不久,要不姑娘早些休息,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江离看一眼绿萝两只黑眼圈,挥挥手把绿萝和小香赶出门:“好吧好吧,我也洗洗睡了。你跟小香下去休息去。”
回身瞧着屋里五官俊秀的两个丫头,一时想不起名字。
绿萝站在门外说:“两个丫头一个叫玉翠、一个叫玉红。虽然刚来有些不懂姑娘习惯,却都是手脚勤快的。有她们在,我们放心睡觉去了。”说完又叮嘱两个丫头几句,便跟小香一起走了。
江离一进门便全神贯注地盯了手中的那幅画看,那一丝丝灵感重新涌上心头。
她疾步走到书房里取出那半段残破的古锦,把它铺开,再比对了手中半幅画看了半晌。
刚才自己画山水的时候,江离就想到了画风不一样的问题。再拿这幅临摹出来的画看过,她心头的想法渐渐清晰,嘴角眉梢慢慢扬起。
这时就听书房外间丫头在说:“姑娘她不是要洗洗睡了么。玉翠,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取水来。”说过,外间的门响,丫头走出去了。
江离也没放在心上,她在桌上铺开纸笔,再次试着把一处处残破的轮廓勾勒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丫头在屋里忙活了一通,一个丫头走进书房来说:“热水已准备好了。”
江离从书案上抬起头,这时才感觉到一身的酸痛,眼皮也开始感觉沉重,于是便放下笔往卧房里去。
卧房跟书房相通,中间空出来的空间隔开几道帷幔,帷幔下竖一道绘梅兰竹菊图的屏风,屏风下放一只大浴桶。
江离洗澡时不习惯有人侍候,这习惯两个丫头是知道的。丫头再次添好热水,放下一层层帷幔,就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沐桶里水温正好,散发着清香的草药味道。
她整个人浸在水里,闭上眼享受着让通体放松的暖流,脑子里还盘旋着那些山水图案画。渐渐地意识开始朦胧之际,她却感到风拂过面颊,面上一阵凉意,不由蓦然睁开了眼。
眼前的一切没有变。她还是浸泡在浴桶里,只不过水有些凉了。重重帷幔低垂,门也关了,刚才那一阵风是幻觉么?莫不是自己睡着了做的梦?看来自己真的是太困了。
江离一伸手从屏风上取下衣物擦干,穿上一件合襟坠地雪绸长袍。正当她低头系着丝绦,眼角扫到帷幔的一角动了!
江离不知怎么突然心里有些发毛。本想扬声喊丫头,又怕自己是小题大做了,这屋里未必还能进外人么!她这么想,却下意识地去摸手上的袖箭。
袖箭当然不在身上。连同萧煜送她的那柄短剑,在她入浴桶之前都取下来放一边了。
她绕过浴桶走过去找,桶边只有自己刚换下来的衣物,袖箭和那柄短剑都不见了!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放在这里的,屋里没有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却不见了,真是见鬼了!
“你在找这个么?”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突然在帷幔后响起。
同时帷幔一挑,一个着夜行衣蒙面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男子一手把玩着那把袖箭,一只手拿着萧煜送她的那把短剑。
剑已出鞘,在江离即将张口呼救的前一瞬抵在了她脖子上。
宝剑冰凉森寒的杀气,让江离把还未出口的呼救生生压了下去。大惊之后她却在想,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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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六章 受人胁迫
黑衣人怎么进来的?不说赵氏兄弟的四喜,光是外面就还有两个丫头守着,但他竟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冰凉的剑锋贴在她的脖子上,江离脑子飞快地转过许多种念头,忍不住声音手心已沁出冷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把外面的丫头怎么了?”
“放心,不到不得已时,我还不想杀人。她们只不过被我打晕了而已。”黑衣人的声音带着讥诮的笑意。
江离暗自松了口气。黑衣人细细地打量着江离,眼光从她一头乌发落到脸上,再往下从一身的连身合襟长袍下一双雪白的脚踝,从头打量了一遍,黑衣人望着自己手里的剑,牵动了嘴角。
黑衣人认出了这把剑。萧煜身上也有一把这么样的剑,萧煜身上的剑他从没有机会仔细观察过,现在他仔细看着抵在江离脖子上的剑,看过之后几乎很肯定地认识到两把剑是一对的。这个结论,让他感觉自己成功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江离从最初的紧张害怕中渐渐冷静了下来,眼珠骨碌碌转,除了喊人来救,她就是想不出别办法可以安全脱身。可是——
黑衣人像是看穿了江离的心思,压低了声音笑道:“我想江姑娘应该很清楚这是把宝剑,只要你有一点不老实,我的手只需轻轻一动,你的小命可就没有了。任你外面那些护卫功夫再好,也不可能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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