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语乔只觉一道目光朝自己而来,未待抬首捕捉,只听得这殿中最尊贵的声音再次响起。
“咱们乐咱们的,倒不必拘着各位贵女,随意才好。”
韩语乔跟着其他人跪谢,心里暗道:皇宫不易来啊,跪来跪去,真心疼膝盖。不过,好在这个皇后娘娘不拿捏架子,放她们出去。
道了谢,行了礼,韩语乔垂首走出长春|宫,在侧殿唤来等候的喜瑶,一起去御花园走走。
待至人少处,楚笑微才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她主动上前拉过韩语乔的手,亲热道:“你这些日子忙什么呢?叫你出来吃好吃的,也不出府。还以为你又生病了,如今亲眼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这么容易生病,哪里就这般娇弱了。韩语乔顿时觉得欲哭无泪,一脸茫然地看着嘴里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的闺蜜。
“语乔,你不知道我可想你了。裕隆轩的抹茶糕饼十分好吃,我一定得带你去尝尝,还有你喜欢的桂花酥糖……”
三句话离不开吃,将韩语乔和跟着她们的丫鬟逗得捂嘴直乐。没办法,关心也好,喜欢也罢,这就是吃货见面表达感情的方式。
“半月后的元宵节,到时候定了几样你说的点心,约上曲姐姐咱们玩个痛快。”韩语乔笑着回道,眼眸里充盈着欢喜。
“一言为定!”楚笑微嬉笑着,伸出小指勾起韩语乔的小指,晃了晃,说道:“不能耍赖哦。”
又说笑一阵,忽然往四下看看,楚笑微拉近韩语乔,对她低声耳语几句。接着悄悄将楚予托付的一封手书交给韩语乔。
两人身份摆在明面上,不便多在人前亲密接触。只消一刻,楚笑微带着贴身侍婢从另一条道上转还。
信上并无一字,只是几张画有玉兰簪子的样板图。楚予不说,韩语乔却明明白白懂得他的意思。她将图纸仔细叠好,方收入袖中。心里幽幽一叹,注定有缘无分,又何必给彼此希望。
原来,这些日子,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多半源于躲避楚予。虽未正式下旨指婚,但她与靖王婚事是内定了的,由不得说不。
所以,韩语乔不知如何面对楚予。
再活一世,还是有不能左右的事情。她若放飞自己,严重的后果只能由至亲至爱之人替她担负,韩语乔做不到自私,也不会自暴自弃,自怨自怜更不是她的作风。
满怀心思的韩语乔只想一个人静静,让喜禾等在一旁,独自漫步湖畔。可能是她心不在焉,直至撞入一个宽阔结实的后背,她才醒过神来。
这皇宫之中,不是皇亲贵胄,就是名门之后,得罪了就不好了。再说,是她无礼在先,哪有心思抬头看对方是谁,赶紧第一时间赔笑,福身道歉。
“小女无状,多有冲撞,实在对不住。”
“是你啊……”
头顶响起戏谑的轻笑,韩语乔心里一紧,抬首望向对方,近在咫尺的俊颜,肃穆之极,可眼底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温暖笑意。
明明是初升的太阳,光线却晃得韩语乔眼晕。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暗自咬咬后牙槽,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赵顯看她的神色瞬息几变,伸手抬起韩语乔小巧光洁的下巴,逼迫对方眼睛对着他的眼睛。
被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看,韩语乔不好意思地欲要别过头,却被赵顯执拗地双手捧住脸颊,对方的呼吸满带强势逼压靠近,气息打在皮肤上,激起红晕。无奈之下,只得闭上眼睛。
“呵呵……”赵顯看着一指之间的长眼睫轻轻颤栗,抿唇笑着,好一会儿才朝韩语乔吐了口气,说:“不会以为本王又要吻你吧?”
韩语乔猛然睁开明亮水润的眼眸瞪了他一下,红唇微微撅着,似有不服气,又似被人道破心中所想的难堪,双颊绯红,气呼呼道:“谁要你吻……唔唔……”
韩语乔说到一半突然止住,软软的嘴唇带着不容忽视的霸道吻上她的,两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
感觉着怀里人的青涩,赵顯不禁心花怒放,悄悄睁开眼,深邃的黑眸更加幽深,透着不自知的缱绻温柔,嘴角含着笑意,采撷香软甘甜,沉醉其中。
这个女人只能是他的王妃,去他娘的青梅竹马,去他爹的近水楼台,楚予那厮只能是竹篮打水,猴子捞月,空欢喜一场。
赵顯察觉到对方明显紧促的呼吸,知她气息紊乱的不成样子,赶紧松开对韩语乔的桎梏,给她喘息的空间。
韩语乔轻轻咳了两声,白皙如玉的脸颊红红的,不仅是羞恼突然被这个男人再次偷香成功,还是因为她没有接过吻。
“宝贝儿!亲嘴儿的时候要换气啊,不然从古至今你可是被吻憋死的第一人哦。”赵顯坏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儿,举手投足间毫无那个战场煞神的模样,若是被下属将领看到这样的他,不知会疯传成什么版本。
是杀人魔王强吻冰清玉洁小仙女?还是强势女王收服不近女|色的霸道王爷?
韩语乔闻言羞愤难当,活了两世,她从没被这般对待过,不由深觉难过,眸中水光微闪,慢慢凝结成珠,却倔强地不肯从眼眶掉落,模样带着说不出的可怜和委屈。
赵顯吓了一大跳,他怔了怔,慌乱地用常年拿剑持枪的指腹为韩语乔抹去眼泪,甚至再次不顾她的意愿,用唇一一吻去滑落的温热泪水。
这泪滚烫,在他心里翻滚烧灼,弄得他心疼不已。
经几番推诿折腾,一个对折的信封毫无预兆地掉落在石子路上,大喇喇地印入两人眼帘。
韩语乔袖中空空如也,暗道不好,立即弯腰伸手去捡,那可是楚予给她绘制的发簪图纸,是他满满不可说的心意。
谁料,赵顯身手快如闪电,只是眼前一晃,信封已然在他手中展开,赵顯看了几眼图上所绘,毫不掩饰地嘲讽一笑。
“这是你那情郎要送给你的?”
韩语乔沉默,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赵顯的手,想要趁其不备将其夺回来。
赵顯点点头,欲要手撕几张纸,但见她神色紧张,叹了口气,只好作罢,自顾自地道:“画的不错,本王拿去欣赏欣赏,赏够了就还你。”
说完,径直甩了衣袖转身离开。独留韩语乔跺脚气闷。
再说,赵顯回到府中,即刻命管家去库房寻来金玉良材,将自己关在书房两天一夜。
开始,他在看到这几幅图纸的时候确实生气,知道这是楚予苦心意旨地为韩语乔绘画的,只待人点头就能出成品送去,他可断然不能如了这厮的愿。
后来,他转念一想,韩语乔收下并不代表对楚予真有什么,因为他看得出来韩语乔爱极了玉兰花,衣裙手帕都绣有玉兰,或含苞待放,或盛开如雪。穿戴在她身上,甚是好看。
所以,他要来了这图,仔细琢磨琢磨,说不准他也可以做出来。
赵顯还是想的太简单,做起来极其不易。他尝试几次白费了几块料,终于命人请了老工来王府里。
上好的玉料要经过捣石、研浆、开玉、掏膛、上花、琢玉、磨玉、打眼、上光。需要极好的耐力和心细,精度差很难把握,老工也要十分仔细。
赵顯跟着老工把每一道工序亲手试过,手上渐渐有了感觉才敢拿圣上御赐的好玉下刀。用解玉砂磨玉,多次划手也毫不在乎,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模样令老工看了也目露赞赏。
玉花玉珠过于袖珍,太难做,赵顯完全现学现卖,还得依靠老工在旁边手把手的教才勉强做出来。当一支玲珑玉簪新鲜出世后,赵顯大呼,做这玩意儿不比上阵杀敌容易啊!
他看着十分精细美腻的镶金顶玉兰花簪,想着韩语乔定然会欢喜,心中不由高兴,朗笑出声。
靖王府的人不知所以然,这几日里,他们看着自家王爷一会儿风风火火,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高兴长笑……堂堂王爷,威风凛凛的战神,竟为小小女子如此癫狂。这般缘由,他们实在不想懂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Ps作者:a.做玉簪的程序借鉴度娘。
b.“一声两声百鬼惊,三声四声鬼巢倾,十声连百神道宁,八方上下皆和平。”出自《爆竹行》【宋】范成大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心疼
年后,天气乍然转暖。换下厚重衣物穿上轻薄些的裙衫,人的精神也随之轻快了不少。
期间,楚予多次让人给韩语乔递上拜帖,却无半点回音。楚予也去了韩国公府,只是被各种理由搪塞挡了出来。
于是楚予便在韩国公府外等候,只盼着韩语乔出门时可以和她说话,哪怕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谁想,他忽略了,若是一个人故意躲避你,就算尽在咫尺,也是无济于事。
楚笑微听说自家兄长每日出府去,每每都是失望而归。察觉不对,偷偷问了楚予近身伺候的小厮,才知道他每天的去向。
这日,楚予匆匆帮楚相办完事情,再次去韩国公府等候,依旧没有见到魂牵梦萦之人,心下难免焦虑和伤怀。
楚予前脚刚踏进相国府正门,就被妹子拽着拉进了她的院子。
许是心思重,楚予面色不佳,略显憔悴。只是黑色眸子依旧温润,但眉宇间的几道皱纹看的楚笑微心里极其不舒服。
见到一向潇洒文雅的哥哥一副落魄书生模样,楚笑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自己的担心,道:“楚予,你到底怎么了?”行为举止如此不正常。
闻言,楚予脚步凝在原地,眸光微敛,摇头说:“无事,不用担心我。”
楚笑微大为不解,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打从韩语乔生辰后,楚予就一直怏怏不乐,经常心不在焉,甚至连父亲交代的差事也会出了差错,被好一顿责骂。
想来,无论是初一那天捎带的信件,还是从楚予的小厮那里得来的消息,这些现象只能越来越清晰地证明了她内心的猜测。
“难道是因为韩语乔?”
“……”楚予的心思被猜中,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几分。他沉吟片刻,压抑着多日来的心痛,缓缓道:“与她无关……”
“少来骗我!你是我亲哥,我会不懂你!”楚笑微打断他的话,直言不讳:“特意寻来那对玉兰簪,费尽心思绘制样图,难道不是讨她欢心?你敢亲口说你厌烦她?”
楚笑微一口气问出,丝毫不给对方喘息撒谎的机会。几息,才略略按下胸中激动。
其实,她在察觉楚予心意后,也是真心实意希望闺蜜能做他的妻子。这样两人的关系更加亲近,原本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令楚笑微不解的是韩语乔明明心动,但为何会变成这般。
看着自家哥哥被情所困,楚笑微第一次在心里产生怨怼。
“我……不喜欢……”楚予喃喃道,声音低沉,更像是自说自话,好像这样,真的就能告诉自己他不喜欢韩语乔。
楚笑微听后,嫌恶地皱眉,见楚予到现在还不肯承认他对韩语乔的喜欢,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狠狠瞪他一眼。
“瞧瞧你这窝囊样,若我是韩语乔,也看不上你!大男人敢爱敢恨,肆意而活,才不枉风流少年。我最了解语乔,她心中渴慕的男人必定不是不战而败的懦夫……”
被只爱吃美食的妹子忽然痛心疾首地批了一通,楚予的脸色白了白,站定半晌,心思百转。
仔细想来,虽然靖王那般言辞凿凿,但是只要韩语乔不答应,难道皇家还能做出颜面扫地的强娶豪夺之事来?
多日将自己困在犄角旮旯里走不出来,想想就觉得傻透了。
楚予苦笑一声,一扫近日来的阴郁,微扬着唇角,抬头看向楚笑微,朗声道:“死丫头,安慰人都不会啊!”
看他重拾自信,楚笑微不再多言,笑眯眯的来至楚予面前,伸手锤了他两拳:“把我未来的嫂嫂追到了再来教训我吧……”
……
清晨,沁蘭院。
喜禾欢欢喜喜捧着一方锦盒从萃華院款款而来。打帘进了里屋,便看到喜裳刚为姑娘梳好发髻,正在挑选簪子。
喜禾将夫人送给大姑娘的衣裳取出,打理好,才来至梳妆台前。
只见得大姑娘愈发美丽,即使每日里瞧着,还是看的她脸红心跳。
然而,韩语乔的目光跳过了盒中金玉首饰,伸手拿起前两日刚制好的银色蔷薇花簪篦,下坠数条翡翠流苏。
“今个儿是元宵佳节,万家团圆,”喜禾扫了眼首饰盒,大为不解:“怎的不见姑娘戴那对羊脂玉兰花簪呢?”
韩语乔闻之神色微滞,喜裳眼尖的看见,赶紧笑道:“今儿个是大日子,夫人命人在趣园摆了台子。可是咱姑娘不是要出门吗?玉簪虽好,但易折损,依奴婢看,这篦梳华美而不失纯质,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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