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低下头,“去吧。”
“是。”
该说的已经说完,宋安好谢恩离开,在跨出门槛时,隐隐约约听见静妃在里间低声说道:“明日还是派人给煜儿递个信吧。”
听到这句话,她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不过也只是顿了一下而已,便很快恢复如常,快步离开了这里。
纵然箫景煜知道了这件事,以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也不会真的替她做些什么的。
他们之前的关系,顶多只是合作关系。而且,还是一个并不公平公正的合作关系。
只要他肯不拿走她的性命,她已经阿弥陀佛了,至于其他的,是万万不敢奢求的。
小草在后面连声喊着宋安好的名字,大概是想追上来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宋安好此刻实在没有闲聊的心情,只能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回了屋。
……
这晚,东宫偏殿,通宵达旦的狂欢。
宫人们谁也没有料到,下午才被皇后甩了两耳光的太子殿下,过了没有两个时辰,居然又命人摆起了酒席。
只是这一次,谁也不敢陪酒。
那两个被活活杖毙的宫女还尸骨未寒,有她们这前车之鉴,东宫上下十几名宫女,没有一个人敢陪坐在太子殿下身边,陪他喝酒玩乐。
最初,箫景翼也不强求,只独自坐在酒案后自斟自饮,众人见他饮得又急又快,全无平时的游刃有余,都有些奇怪,可谁也不敢说什么。
渐渐的,箫景翼的酒意开始翻涌,不再满足于自斟自饮,而是要求几名宫女陪饮。宫女们听了这话,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跪下不住的磕头。
“请太子殿下饶命!”
一时间,偏殿里充满了宫女们的求饶声。
箫景翼面色冷漠的盯着她们:“本宫只是让你们来陪本宫喝酒,不是要你们的命!”
一名宫女叫道:“可是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临走前下了严令,若再让她老人家发现有人陪您饮酒作乐,奴婢们必死无疑啊!”
陡然听见“皇后”二字,箫景翼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可怕,他狠狠盯着那个宫女,“你的意思是,这东宫,本宫的话不算数,皇后的话才算数?”
那名宫女大惊失色,急忙解释:“不,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殿下您别误会!”
“既然不是,那你上来,陪本宫喝酒。”箫景翼打开双手,往身后一撑,懒懒的看着那名宫女,半晌见她面露惊恐不敢过来,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本宫的话也敢不听,来人,拖出去杖罚!二十大棍!”
那名宫女没想到平时对下人温和的太子突然变了一个人,吓得尖叫起来,可这时已经冲进来两名侍卫,见她拖了出去!
“太子殿下,饶命吧!”
“奴婢知错了!”
凄惨的声音在夜色中拉长,听上去异常的恐怖。
剩下宫女们面面相觑,吓得浑身发抖。
箫景翼重新摆回了懒洋洋的姿势,用眼神瞟着跪在地上的那几名宫女,淡淡道:“你们几个是现在过来伺候本宫,还是想在皇后处罚你们之前,先让本宫处置了?”
那几名宫女你看我我看你,突然不约而同的动作,连滚带爬的向箫景翼那边爬去:“太子殿下,就让奴婢好好伺候您吧!”
一转眼,箫景翼一进被五六名宫女环绕其中。有人斟酒,有人夹菜,有人捏肩,有人捶腿,还有人倒在他怀里供他把玩。和刚才的自斟自饮比起来,气氛截然不同。
酒越喝越多,身边的女人越围越多,可箫景翼的心底依旧没有一丝愉悦。
“来来来,再陪本宫喝一杯!”箫景翼大声笑着,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肆无忌惮的将宫女们搂进怀里:“你们几个,今夜都留下来陪本宫!”
“是,太子殿下!”再也没有人敢抗命,所有人都低眉顺眼的应道。
箫景翼笑得愈发大声,可笑着笑着,他的眼神中就涌起无尽的悲凉。
太子殿下?他算什么太子殿下?就连在亲生母亲眼中,他也只是个不堪重用的废物,更何况是其他人眼中?
原来,他真的只是一个纯粹的废物啊!
“来!喝!”
箫景翼狂放的笑着,豪迈的一仰头,顿时将杯中的酒倒入口中,“哈哈哈,好酒!好酒!”
他连连干杯,笑得恣意开怀,可眼角却泛起了淡淡的水光。
这一夜,东宫的灯,亮了一宿。
第一百零五章 你觉得本宫如何?
次日清晨,宋安好挽着装作换洗衣物的小包袱走出屋子,谁也没有惊动,独自一人踏出了兰灵宫的门。沿路有脚步匆匆的宫女太监,有眼熟的人看见她,会远远的对她点头打招呼,她也会淡笑着回礼。
清晨的风徐徐吹来,将她鬓角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她也懒得抬手整理,由他去了。一路朝着东宫而去,她故意把自己的脚步放的轻快,就像是用这种方式自我催眠,在心底暗示自己,此去东宫只是区区一件小事,不必忧愁不必烦躁。
不多时,宋安好便到了目东宫门口。她没有第一时间走进去,而是站在那儿抬头望着东宫的门楣,望着望着突然就笑了。
说起来,她来东宫的次数也就那么两三次,可怎么就这般轻车熟路了?
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从东宫侧门走了出来,她手里拎着扫地的工具,应该是出来打扫清洁的。一开始她也没注意到正门口还站着个人,于是弯着腰就在侧门口清扫起来。
扫帚扫在地上的声音呼啦呼啦的,很快就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宋安好也不由闻声向那小宫女看过去。可那小宫女反应很是迟钝,都把整个侧门口打扫干净了,还没发现背后站着个人。
直到她准备去打扫正门,她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拿着扫帚的转过身,这才发现正门口那儿还站着一个人。
小宫女边问边朝宋安好走了过去:“你谁呀?”
宋安好扫了眼她手里的扫帚,答道:“我是兰灵宫的。”
“兰灵宫?兰灵宫的人来我们这儿干嘛?”她似乎不太明白,皱着脸自言自语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惊喜道:“你是不是姓宋?叫宋……什么好来着?”
宋安好见她一脸痛苦的回忆着自己名字,不由笑了起来:“对,我是宋安好。”
“我是听说今儿要来个能干的人,还以为是个嬷嬷呢,想不到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宫女也不知道怎么就高兴起来了,一副十分熟的口吻:“你现在是不是要去找太子殿下报到?”
要找箫景翼报到吗?宋安好想了想,好像是该走这么一个流程,于是对小宫女点了点头。
那小宫女一听这话,一下子就将手中的清洁工具丢在了地上,扫帚落地还没什么,那铁质的簸箕却是一下砸在了地上,吓了宋安好一大跳。
“那我现在就领你去见太子殿下!”小宫女热情的拉住她的手,“你不知道,咱们东宫可大了,我来了半个月才摸清楚路线。你要是不认路,指不定得转到哪里去呢!”
面对如此的热情,宋安好不便拒绝,于是淡声道:“那,多谢了。”
小宫女拉住她就往正门里去,也不管丢在旁边的扫帚簸箕:“嗨,你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年纪差不多,就当交个朋友吧!”
宋安好略微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任由她拉着自己而去。
进了东宫,沿路东弯西绕,沿途不管遇见什么,小宫女都会兴致勃勃的给她介绍一番。她也不说话,最多礼貌的笑笑。
没多久,到了一条人工湖旁,湖中央架了一座拱桥,小宫女指着湖对面的一座不大的宫殿,轻声道:“安好你看,那就是偏殿,殿下就在里边。”
宋安好颔首:“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行!”小宫女说着,又拉着她上了桥,走到桥中央时,突然哎呀一声,抬起另一只手怕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道:“哎呀,聊了这么久,我都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叫春阳,安好,你叫我春春或者阳阳就行了!”
“知道了,春阳。”宋安好看着春阳洋溢着热情的脸,突然想起不久前认识的那一对姐妹花,她脸上的笑就此凝固。
夏荷与秋菊,她们也是东宫的宫女,是一对善良又好的姐妹花。尤其是夏荷,她与眼前的春阳一样的自然熟,对谁都友好,对谁都热情。
宋安好至今仍记得,她们忙碌了一天好不容可以休息了,却没有回屋睡觉,而是跑到库房找到了浴桶送到她房间,为的就是让她可以美美的泡个澡。可就是这样两个善良的女孩,却永远的沉睡在了南山别苑。
那一场大火,结束了她们年轻鲜活的生命。
春阳发现宋安好突然停下了脚步,于是回头去看,却发现她的眼角居然泛起了水光,大惊之下连忙问道:“安好,你怎么哭了?”
“哭?没有没有。”宋安好看着眼前春阳这张满是关切与懵懂的脸庞,眼底闪过淡淡的悲伤,可她没有承认,而是抬起手随意的擦了擦眼角,微笑道:“桥上风大,我眼里进了沙。”
春阳跃跃欲试:“要不我给你吹吹?”
宋安好摇了摇头:“没事,我揉揉就好了。咱们赶紧下去吧,不能让太子殿下久等。”
“好!”春阳怕她眼里又进沙,赶紧拉着她疾步下桥。
“一会到了你一个人进去行吗?没有殿下的传召,我也不能贸贸然跟进去。要是你害怕,我就在门外等你。”
“没事的,你忙你的就行。”
说话间,偏殿已到。
“殿下就在里面,那你进去吧,我就……”春阳压低声音说着话,下意识往里边瞧了一眼,脸蛋突然变得通红,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我,我的天呐……”
“怎么了?”宋安好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眼前的一幕也让她愣住了。
经过了一夜的胡闹,此刻的偏殿一片狼藉,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浑浊的酒气。衣衫不整的箫景翼醉倒在酒桌上,脚边还四仰八叉的倒着三四个宫女。宫女们鬓发纷乱,神色迷离,让人一看便联想到昨晚的荒诞无稽。
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如此不顾形象!怎教宋安好不震惊当场!
宋安好的视线在箫景翼脸上扫过,又慢慢在那几名形态各异、却不约而同陷入酣睡的宫女们的脸上扫过,这些人的面色毫无意外的酒醉神迷,泛着病态的红润。
“看来太子殿下一夜未睡,此刻正在补眠。”宋安好皱着眉收回视线,转头对春阳道:“既然如此,我还是先去别的地方等等吧。”
春阳来东宫才半个月,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一张小脸早就憋得通红,此刻听了宋安好的话,连忙附和道:“好好好,要不我带你去我屋里坐会吧。”
宋安好点头:“那就多谢了。”
谁料,两人刚商量好,正要转身离开,背后突然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站住。”
“殿……殿下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春阳吓得背部一僵,连头都不敢回,小声对宋安好道:“安好,现在该怎么办?”
作为下人,她们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又被中途醒来的主子抓了个现行,万一被灭口……
春阳越想越害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宋安好慢慢转过身,神色淡定的看着中途醒来的箫景翼,原地行礼道:“宋安好参见太子殿下。”
春阳见她行礼,这才赶紧跟着转身,急匆匆的跟着半蹲了下去。
此时,箫景翼单手撑在酒桌上,眯着眼睛看着门外的两个人,半晌才道:“进来。”
宋安好心里迟疑了片刻,还是抬脚向里面走去,春阳见状也连忙跟上。
谁知,箫景翼又道:“本宫只要宋安好一人进来,其余人全部出去!”
宋安好闻言脚步顿了一下,可怎奈箫景翼的目光始终盯着她,她唯有耐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春阳则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等到宋安好走进了偏殿,走到了箫景翼酒桌前半米的距离,箫景翼突然抬手拿起一盏夜光杯,猛地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声,在空荡荡的偏殿里回响起来。
宋安好暗自吃惊,以为箫景翼是在给她下马威,忍不住有些紧张。
谁知夜光杯一摔,地上醉倒的几名宫女被惊醒,一骨碌就爬起来请罪:“奴婢该死,请殿下恕罪!”
箫景翼并不是要惩罚她们,而是懒懒的一挥手:“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给本宫退下。”
“是!”宫女们松了口气,连忙谢恩退下。
宋安好这才明白刚才那一下并不是给她的下马威,而是想要惊醒宫女,斥退她们。
这样一来,偌大的偏殿只剩下了箫景翼与宋安好两人。
此时的箫景翼衣衫不整,身上的袍子敞开着,露出了胸口,他的脸上更是浮现着醉酒后的潮红,眯起来盯着她看的眼睛里更是带着几分迷离的神色。
此时的箫景翼,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颇有几分危险。尤其是想到他曾经在酒后对原主做过那些丧心病狂的荒唐事,宋安好心中的警惕之心就达到了顶峰。
她抱紧了怀里的小包袱,不由自主的往门口的方向挪了两步。
箫景翼一直盯着她,自然将她所有的小动作瞧在眼里,见她像躲瘟神似的躲着自己,他伸手撩了撩额前散落的头发,好笑道:“你觉得本宫如何?”
宋安好不明白他指的是哪一方面,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皱了眉头看着他。
于是,箫景翼又接着问道:“瘟神?恶魔?混蛋?”
宋安好听他问的语无伦次,心中不禁疑惑万分,愈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默默的看着他。
箫景翼的笑容慢慢变得苦涩:“还是说,本宫在你眼里,也只是一个废物?”
第一百零六章 难道……她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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