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深交的朋友,和福宁在一起总是充满了欢乐,因此她也希望福宁能够幸福。如果她不做些什么,是不是福宁永远都只能这般耗下去,耗到青春不在白发苍苍。
“公主,掌灯时分皇后派金嬷嬷来过,只是见公主在歇息就没有吵醒公主。金嬷嬷拿了很多补品,带话说皇后娘娘吩咐了让公主近几日好好在宫中休息。”皇后只怕是得到了消息,不想让她涉险才婉转的不让她出宫。
顾覃兮心中暗暗盘算着,出不去她可以和师姐通信,再不行还可以向祁禹打探消息。
阳春为顾覃兮整了整睡皱的裙裳,“公主,现在要传膳吗?”晚膳的时候,御膳房送过一次晚膳过来,那会公主在睡觉就让他们拿回去了,反正琉璃宫里有小厨房,可以随时开火。
顾覃兮摸了摸肚子,扁扁的看来是饿了,“传膳吧。”她决定先用晚膳,然后再好好的想一想措辞给福宁写封信。阳春得了首肯,去了小厨房很快就把一道道她喜欢的菜肴端上桌。
口水鸡,麻辣大虾,佛跳墙另加两样时新的蔬菜。顾覃兮每一样菜都吃了几口,用了满满一碗饭后,仔细的漱过口净手去了书案前。阳春帮着自家公主磨墨,见自家公主肃着一张脸,很认真的下笔写信。
她把今天去祁家在京郊的庄子打猎的事说了,又感叹了一番庄子的大小,然后不经意的提起看见了逍王世子。逍王世子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整个人消瘦的不成样子,她很担心要是逍王夫妇知道了,会不会误以为父皇没给世子饭吃。最后,她郑重的邀请福宁来京中参加她的及笄礼。
顾覃兮写完认真的看了一遍,自认为非常完美。福宁担心逍王世子想必会亲自上京瞧一瞧,可福宁离京的时候太高调了,若是福宁拉不下这个脸,她又给了福宁一个极佳的借口。
写完信她心中的大石完全放下,洗漱过后盘腿修习内功。刚才睡得太多,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但她完全没有睡意,打发阳春和白雪下去休息之后,只能再加紧练习功夫。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林府,夜已经深了,府中的院落全部落了锁,下人们大多已经去休息只剩下巡夜的婆子。林家祠堂,林七小姐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瘦弱的身躯在空旷的祠堂里是如此的渺小。
下午刚回府,林七小姐和林业就被林崇叫到了书房。林夫人担心林七小姐脸上的伤,想要替林七小姐求情却被林崇赶出了书房。林崇阴沉着脸,看着脸上多了一道伤口的林七小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林崇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我让你接近公主,帮你哥哥得到公主的芳心,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在宴席上出这种事情,让我丢尽了脸面。”
他还没下衙就听祁家人说了林七小姐出事的消息,当时他的怒火就从心底窜了上来,只是当着祁家下人的面不能发作,只能勉强按耐下愤怒,好言好语的送走祁家派来的人。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林业添油加醋,“父亲,我看妹妹她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想在众人面前做出让父亲丢脸的事。”他和继母所出的几个儿女一向势同水火,林七小姐还有一个随时会威胁到他地位的弟弟,他看林七小姐就更不顺眼了。
平时林崇总是在他面前夸那个小崽子如何如何好,人聪明懂得上进,每次都拿那个小崽子当例子教训他。现在他就让林崇看看,和那个小崽子一母同胞的妹妹是多么的不堪,让林崇知道那个小崽子是什么货色。
“你住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林崇瞪了林业一眼,仔细的看了看林七小姐脸上的伤,“好在大夫说不会留下疤痕,这一次为父就先饶了你不罚你了,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
林崇说完见林七小姐还是跪着没动,不禁没好气道:“赶紧回去,别在这碍眼。”他还要和林业打听公主的事,接下来还要制定一系列的计划,才没空和林七小姐耗。
“父亲。”林七小姐开口了声音依旧细细弱弱,“我只恨没能摔死,没能摔个身残脸毁,这样我也就不用被父亲当成货物一样随意送人。哥哥说得对,我就是故意的。”
林业惊得呛了口口水,那个向来面团似的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疯了?林崇起先是惊讶,后来气得眼睛都红了,扬起手就给了林七小姐一巴掌,林七小姐被扇倒在地。
“你这个逆女,你竟然敢,竟然敢对为父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林崇觉得不解气,还想再打一巴掌,林夫人冲了进来挡在林七小姐身前,“老爷,絮儿平日里温顺乖巧,今日摔伤了脑袋胡言乱语并不是诚心的,求老爷饶了絮儿。”
林夫人虽然被赶出书房,但因为担心女儿就等在了书房外,一听见里面林崇暴怒的声音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林崇的性子她清楚,真动起手来打人,他才不会管絮儿是不是他女儿,絮儿怕是会被他打死。
“你还有脸求情,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成什么样子。”林崇恨恨地踢了林夫人几脚,踢累了才怒声道:“你今晚不许吃饭,给我到祠堂里去跪着,向列祖列宗忏悔,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出来。”
林夫人谢过林崇,哆嗦着抱着林七小姐出了书房。林七小姐捂着脸没说话,林夫人强忍了身上的疼痛,带着林七小姐先去了正房上药,“絮儿,委屈你了,你好好养伤,今晚过后我再去求求情,争取让你出来。”
☆、询问
“母亲。”林七小姐咬唇泪珠挂在纤长的睫毛上,“为什么我是林家的女儿?为什么我们就要逆来顺受?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是货物,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女儿。”
林七小姐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一把挥掉托盘上的药瓶,药瓶上的盖子没盖紧,里面的药粉撒了一地。林夫人死死地抱住想要拿头撞墙的林七小姐,哭着道:“是我不好,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母女两人哭成一团,林七小姐感受着林夫人怀抱的温暖,渐渐的不再挣扎,她紧紧地回抱住瘦弱的林夫人,“母亲,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林夫人拿帕子温柔的拭去林七小姐脸上的泪珠,“不,是我没用,是我不能保护你们。絮儿,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去做妾的,你听话先好好养伤,不要再激怒你父亲,之后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林夫人是林崇娶的继室,林崇自己没考上功名之前也不过是地主家的儿子,没权没势的京中稍有权势的人家根本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林崇娶继室,就选了一个八品典仪家的嫡女。
林夫人娘家地位低下,只能仰仗林崇,林夫人在林府中的地位就更低了。林夫人嫁过来之前,林府中就有了五名妾侍,其中一个是良家子,父亲是个穷秀才,那妾因此极善吟诗作对,颇得林崇的喜爱。
妾侍仗着得宠不把林夫人放在眼里,林崇性格自私自利,根本不去管林夫人的事情,林夫人原本性子就软绵,被欺负了也只在暗地里流泪。好在并不是每个妾侍都能如良家子那般得宠,其他不得宠的日子更不好过。
林夫人性子懦弱但为母则强,她自己过得如何不重要,可是为了能让女儿幸福,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林夫人叫来丫环,母女二人重新梳妆打扮,林夫人给林七小姐的膝盖上绑上两个棉垫,亲自送林七小姐去了祠堂。
林夫人回到正房后,本要洗漱安睡,林祺却面带含霜冲了进来。林夫人大惊,“祺儿,你不在书房温书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今晚林崇歇在了妾侍的院子里,她都已经要叫人落锁了。
林祺先是给林夫人见礼,然后着急的问道:“母亲,妹妹怎么样了?孩儿听说妹妹脸上受了伤,又顶撞父亲被罚跪,妹妹身子弱可经不起这样折腾,孩儿去求求父亲,让父亲饶了妹妹这一次。”
林崇只有妾侍虽多,但只有两子。嫡长子林业不学无术,林崇早就对林业没了期望,林祺天生聪慧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他自己又用功,因此很得林崇看重,算是林崇眼前的头等红人。
林祺心疼妹妹,想着父亲很少拒绝他的要求,说不定他去求情妹妹就能没事了,因此一听说此事就急匆匆来寻林夫人。他是个孝顺孩子,知道林夫人过得不容易,行事前总要先问问林夫人的意思。
林夫人挥退其他人,只留下心腹丫头,她让林祺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才小声道:“祺儿,你别冲动,絮儿没事,明天母亲就会把絮儿接出来。母亲让你问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林祺放下心来,看了眼窗外才低声道:“母亲,明嘉为人光风霁月,肚子里颇有学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孩儿问过明嘉,他还未定亲,只是家中老母亲急着为他寻一门婚事,母亲动作还得快些。”
齐明嘉是和林祺同一届中的举人,虽然家中不富裕但为人进退有度,才思敏捷在这一届的举子中小有名声。自从林崇隐隐透露出要把林七小姐送人做妾的念头之后,林夫人就动了心思,提前让林祺帮着注意外面的年青人。
林祺看了许久最终选定齐明嘉,认为妹妹若是嫁给了明嘉,婚后日子不会过得太差,至少比做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的妾要好得多。林夫人听了林祺的话压下心中的焦躁,叮嘱林祺道:“明日你再去探探齐明嘉的口风,母亲会尽快去找齐母商定婚事。”
母子二人细细的商议了一番,才各自安歇。
第二天清晨,顾覃兮早早起身去了栖凤宫,皇后正在梳妆打扮见顾覃兮过来忙吩咐人去端燕窝粥,“兮儿,先喝点燕窝粥垫垫,母后这儿还要些时候。”皇后此时正由宫女梳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只能透过铜镜看几眼顾覃兮的身影。
“母后,今天让女儿给您梳发如何?”顾覃兮走过去拿过梳头宫女手中的梳子,挥退有些惊慌的宫女,对着弯唇浅笑的皇后道:“母后,好不好嘛?”顾覃兮甜甜的撒娇,皇后明知她另有目的还是软化在她清甜的嗓音中。
“好,母后今日就好好享受享受。”皇后对着梳头宫女点点头,宫女顺从的退到一边垂手站立。顾覃兮握着梳子轻柔的梳着皇后的秀发,先上下左右各梳了二十下,然后才开始编织发鬓。
顾覃兮纤细的手指在乌黑的发间灵巧的活动,没过一会一个漂亮的凌云鬓就梳好了,她选了支镶红宝石的凤钗给皇后簪好,“母后,您看看还满意吗?”她双手搭在皇后肩膀上笑着问道。
皇后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右手在发鬓上轻轻碰了碰,满意的笑容止都止不住,“真漂亮,兮儿的手可真巧。”皇后原本都做好了重新让梳头宫女梳头的准备,没想到顾覃兮倒是出乎意料的梳的很漂亮。
皇后牵着顾覃兮的手到软塌边坐下,端起托盘上的燕窝粥递给顾覃兮,“兮儿,母后知道你今天的来意,母后也明白你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劝阻,你只要答应母后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母后就什么都随着你。”
皇后之前能同意顾覃兮随意出宫,是因为知道外面对她来说不成危险。可这件事又大不相同,疫症之事可大可小,要是一个不小心顾覃兮染上疫症,她该怎么办?只是皇后心中清楚,一味的阻拦是不会有效果的。
“母后,我保证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之地,不让母后担心。”顾覃兮递了一勺燕窝粥到皇后嘴边,“母后,你最好了,兮儿最喜欢你了。”皇后张嘴吃了,心中的担忧被甜意冲散。
顾覃兮一上午都在栖凤宫陪着皇后,用过午膳后,她征得皇后同意去了静庵。鸿武帝派了三名医术精湛的御医去了静庵,协同清月一起研究药方。顾覃兮到的时候他们还沉浸在研究中,根本还没用午膳。
“师姐,诸位太医。”顾覃兮带着阳春白雪拎着五个大食盒,“先用午膳,用完膳才有力气研究方子。”她让阳春和白雪把饭菜摆到院子的石桌上,阳春对三位太医行了一礼,“诸位大人,请用膳。”
三位御医一脸受宠若惊,他们来静庵研究方子,因事情紧急,身边根本没带伺候的人,又不好意思让小师父给他们煮饭,就带了不少干粮。万万没想到昭宁公主亲自为他们送来了午膳。
三人满怀感激的谢过顾覃兮,随后跟着阳春去了院子里用午膳。顾覃兮把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侧屋的桌子上,拿出里面一道道她特意让御厨做的素膳,“师姐,快过来,这里全都是你爱吃的菜。”
清月仔细的净过手,换掉外面的一件衣裳才到桌边坐下。桌子上摆的全都是往常她吃惯了的,清月面无表情的脸上溢出一丝笑容,“师妹有心了,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专门跑一趟,山上有户有人家已经答应每天往这边送饭菜了。”
“下次再来,我就给师姐带好吃的糕点。”顾覃兮也在桌边坐下,陪着清月一块用午膳。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她在静庵的日子,每次都是师姐做好饭菜,然后两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顾覃兮十分怀念这样的日子,就算之前已经用过午膳,还是吃了一小碗饭。用完膳,顾覃兮提议去外面走走休息一会,清月安顿好三位御医,跟着她一起往后山转悠。
“师姐,有师父的消息了吗?”两人走到溪边,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坐下来。顾覃兮望着潺潺的流水,想起了多年未见的静慧师太,静慧师太出去云游之后行踪成谜,清月也只是偶尔能收到静慧师太的信件。
清月摇摇头,“半月前师父有来过信问我们的近况,之后就再没收到过师父的来信了。”静慧师太在信中只是询问她和顾覃兮的情况,并且叮嘱她们要勤加练习功夫,除此之外没透露别的消息。
“这样啊,本来还想找机会问问师父图案的事,现在看来是不成了。”顾覃兮一直惦记着蕴华腰间的那个图案,她总觉得知道了图案所代表的含义,就能知道一个惊天大秘密。
☆、福宁归来
顾覃兮托腮望着水中畅游的鱼儿,想着是不是该把去苗疆早日提上日程,不然总有个未解之谜萦绕在心头。清月眼睛望向远处的青山,敛眉想了一会道:“师妹,你说的那个图案我好像在师父的衣物上见过。”
那是在清月三岁那年,她夜半做了噩梦起身,迷迷糊糊的走到院子里,就见静慧师太在烧东西。她那时年纪小,胆子特别大就这样子走过去,看见静慧师太烧的都是衣物。
静慧师太知道她来了也没有动,眼神眺望着远方的漆黑的天际。在熊熊火光中,她看见被烧得卷起的衣物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顾覃兮第一次问她的时候没有想起来,直到前几日她帮静慧师太晒旧衣物时才模糊的记起。
顾覃兮惊得下巴从双手间掉落,整个人差点摔到地上,“这是真的吗?师姐,你什么时候看见的?”在她心目中一向高大上的师父,竟然也有和蕴华一样图案的衣物,这是不是表示师父也和苗疆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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