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想做的任何事,都不用问我。”褚彧摘掉苏璃头发上的一株杂草,哎,为什么她明明都已经这么狼狈,在他看起来反而是惹人怜呢。
“公子,找到夫人的簪子,说是换了一袋馒头!” 初九手上拿着一只发簪,急急地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穿着灰衣的苏璃。
“夫,夫人?!”夫人回来了?不然还有谁能不被公子推开?
初九脸上的表情还没从惊喜彻底转变到高兴,褚彧的话就把他赶了出去。
“准备两匹马车。”
“是,公子。”
初九才进的门,又退了出去,路上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才笑起来,嘿嘿,是真的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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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辆马车从漠城出发,直到出了媵州,到达沧州城中的一家客栈前,车速才缓了下来。
浴桶盛着热水很快就被搬到了客栈二楼最东的一间卧房。
屏风后面,苏璃满足地泡在浴桶里,那些日子,那帮匪徒都不想着洗澡,哪会替她准备,就算真准备了,她也不敢啊。熬了这么多日,也只有逃出来的时候趁着夜色去了几次湖边角落。直到今日才算是真正的沐浴了。这么一想,苏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上这么多灰,见褚彧的时候,脸都还是灰青色的,还扑在褚彧的身上,被抱了一路,那他都不知几次看到自己的丑态了。。。。
褚彧垂手执着书册,眼睛看向屏风后的黑色影子,看着她将头发别到一侧,看着她一会儿将头埋进水里,一会儿又探出来似乎在捂着脸,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洗个澡都那么不安分。
等到苏璃慢悠悠沐浴完走出来的时候,褚彧放下书册,闻声看过去。
她没有其他衣衫,所以身上穿的是褚彧带来的中衣,小小的身子罩在宽大的衣袍里有些轻晃,曲线的身子若隐若现,美目氤氲着湿气,裸.露出来的手臂玉颈带着沐浴后的红晕,像一颗艳虹色的樱桃,诱人无比。
褚彧的眼神随着她的走近变得越发有些暗。
“过来。”他说。
苏璃看着褚彧的神色,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几分,往褚彧那处走去。
其实经过这次的事,她觉得,若是褚彧想。。。那也是没什么的。。
苏璃坐上了床沿,感受到后颈处,褚彧的手指指腹时不时擦过,心怦怦跳着,他。。。
他的手小心地将苏璃的墨发,用干帕从上至下细细的捻过。
啊,原来他是在替她绞发啊。
苏璃的耳根一下子红了,自己在想什么,还以为。。。也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其他,苏璃轻声开口。
“我自己可以的。”
“我知道。”褚彧的声音有些低沉,不知道在压抑着什么。
“公子。”初九在门外敲门。
“进来吧。”褚彧拉起薄被,盖住苏璃。
初九进门后目不斜视,把水盆放在桌案上,又进去把苏璃的浴桶搬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待褚彧将苏璃的头发彻底绞干之后,他才推着轮椅往屏风后去。
“璃儿,你累了就先睡吧,我还要去清洗一下。”
褚彧在王府里素来是由初九扶着进浴池的,如今这种普通客栈何来浴池。浴桶壁高,要他被人抱着放进浴桶,那他肯定是不允的。如此也只能将就这几日,跟中毒那次一般擦身了。
“那我帮你拧巾帕。”苏璃准备起身,反正上次也是她替褚彧拧的。
“不用,去睡吧”褚彧温声道,少有的坚持。
直到看着苏璃上了床,褚彧才绕到屏风后面,翻开薄毯,看着身下的一处昂扬,俊颜微赧。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再与她对着,自己怕是真的要忍不下了。
他看着苏璃从屏后出来,贴身穿着他的里衣,带着他身上的药香,那种仿佛融为一体的香软柔腻,让他当时脱口而出,要她过来,他,在那一刻是真的克制不住的想要她。
可是。。。
他挑开亵衣,自己身上一道道斑驳的疤痕,哪怕用了黎老的药膏,还要几日才能消褪。大腿内侧因着来的时候骑马,在马背上磨出的血泡,此时也已经将衣料染出红色。
这种样子怎么能让她看到?
苏璃躲在床栏边,透过屏风的缝隙,看着褚彧咬牙给自己清洗上药,眼圈一下子红了。重逢至今,她只顾着自己欣喜,竟然一时忘了褚彧当初被马拖行的事,亏她还是个太医!
苏璃咬了咬唇,强忍住心口的苦涩没出声,偷偷跑回去里侧躺着。
一柱香之后,褚彧才清理完换了洁净的衣衫上了床,还以为苏璃已经睡了,谁知一躺下,她便翻身过来一把抱住褚彧,不经意地滑过他的手腕。
待确认伤势没什么大碍之后,苏璃的心才稍稍放下。继续将头窝在褚彧的肩侧,手则避开他的伤处,轻柔地揽着他。
“璃儿,是不是还在害怕?不会了,不会再有人能伤着你。”
褚熠的死士已经到了,如今尽数在他们身侧。这些人,以后都会是苏璃的,他绝不会再让她涉险。
苏璃摇了摇头,她明明是在心疼他。
褚彧勾着抱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别怕,很快我们便能赶回锦城了,很快。”
很快,便能到算账的时候了。
第57章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月光皎洁,璃王府后门前停住了一辆马车,待里面的人进了府门,马车一瞬而过,仿佛从未停留。
王府内院,玲儿翘首等在门口,她一早便得了信,说王爷王妃今夜会回府。直到看到走进院门的苏璃,玲儿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红着眼上前施礼。
“王妃,您可是受了许多苦?”玲儿施完礼,起身扶过苏璃,声音有些哽咽。
“没有,不过是吃的差了些。”苏璃柔声说道,其实这也算是实话。
褚彧来的路上已经告诉她,玲儿在苏璃被劫持之后,便向他坦白了身份,如今也算是璃王府的人。
“王妃。。”玲儿婆娑着双眼,这等事,哪可能只是吃的差一些。
“傻姑娘,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苏璃看到她这番神情,心里一软,捏了捏玲儿的小脸,一边拉着她进了房门。
卧房与她离开时一般无二,纤尘不染。苏璃进了门却径直往紫檀木矮柜那走去。
“王妃,您找什么,我来替您寻。”玲儿两手抹了抹眼泪,跟着苏璃走上前去。
“没事,我找着了。”苏璃看着手上的针包,那结扣正是她惯有的打法。她就知道,褚彧这十几日定没有好好吃药。
“玲儿,去书房与王爷说,让他今日回来早一些。”
“是,王妃。”
此时,与璃王府的宁静温馨不同,未央殿里,守在殿门口两边的宫人脸上满满皆是惧色,大气都不敢出,深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的动作,里面的火气便能蔓延到外边来。
李妍熹坐在贵妃椅上,美目圆瞪,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四王爷褚樾大发雷霆。
“是谁让你将人送到媵州?还匿名报信给刑部?”
“母妃,儿臣只是想,若送到媵州,那蔺新瑶的嫌疑便更为明显呐。”
李贵妃气极反笑,殷红丹蔻的右手指着褚樾,“明显?你可知刑部和大理寺官员共几人?”
褚樾不知道李贵妃的意思,磕磕跘跘地说道,“五品之上,两处拢共十余人,至于低品阶的,儿臣也不知,怕是要过百。”
“好,好个上百余人。如今你都帮他们查完了,你让他们查什么?查你与北拓的交易?还是查你唆使蔺新瑶的罪证?”
李贵妃气不过,又继续说道,“借刀杀人,便只能起个头,后面撇的一干二净都来不及,你倒好,硬贴着往上。”
“母,母妃。。”褚樾闻言,脸上有些赧色。
“如今人未找到,案子未结,若是柳正月与张继安查无可查,从北拓处着手,你该如何?”
“母妃,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褚樾此时也后悔万分,若不是母妃如今被禁足,他见的机会少了许多,也不至于如此没有商量。这么一想,褚樾心里便更恨太子几分。
李贵妃吃了口木花茶,待到心头的火稍微降下去了一点,才开口道:“将案子结了。你既然要污蔺新瑶,那便做到底,杀了苏璃,找回北拓皇子。将蔺新瑶的动机钉死,案子一结,刑部便没有理由再查。”
“是,可是。。”褚樾脸泛难色。
“你不会要与我说,你绕这一圈,把人弄丢了?” 李贵妃重重地放下茶盏,声音有些阴沉。
“母妃。。我。。。”
茶杯四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未央殿,当巧砸在褚樾的脚边,也震的门外的看守抖了一抖。
“还不去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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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推着褚彧,目送苏璃进了卧房之后,才往书房走去。
“公子,除了死士和王府的人,无人知晓夫人已经脱险。”初九关上门,转身对着褚彧回禀。
“嗯。”褚彧应了一声,随即说道“去和言相说一声,他想做的事,可以做了。”
“是。”
褚彧习惯性地提过楠木桌上的杯盏,指腹摩挲着瓷壁,“明日,我们去柳正月那一趟,顺便带上阿木。”
“公子想给阿木一条活路?”初九疑惑道,若是阿木死在大梁的境内,皇上必定大怒细查,只要公子稍加推波助澜,就能将太子和四王爷同时重创!
在初九看来,他重视的人无非是褚彧,如今多了一个苏璃。再多,就没了。公子是要成大事的,就算死一两个无辜之人,在他看来也无不可。
“留着他罢。”褚彧的眼神看不清情绪。
初九所想,他自然知道。可若是如此,蔺新瑶便只有被教唆之罪,以她太子妃之位,不过是小惩大诫,那是他绝不愿看到的。
还有一点,纵然他不想,也还是得承认。
在苏璃被劫持的那段时日里,阿木以他不过七八岁之躯,终是替他护住了苏璃。
这些原本是他要做的,如今却被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做到了。
他不喜欢欠着别人,更不喜欢因着苏璃欠着别人。他想要这天下,便自己去谋夺,绝不会以让一个女子愧疚一世为代价,尤其这个女子,还是他的璃儿。
“是,公子。”
初九看着褚彧明灭变化的神色,心里却丝毫没有怀疑。公子说的,永远都是对的,从他被救的那一刻开始。
门边此时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是玲儿的声音,“王爷,王妃让奴婢来传话,说是让王爷您早些回去休息。”
“好。”褚彧应了一声。
初九听着声音,玲儿似乎走开了。
他转回头,继续等着公子吩咐,夫人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公子自然是有许多还要谋算的,不过他料想今日公子定会比前几日要早一些回房。
“初九。”
“在,公子!”
“推我回房吧。”
“。。。。。是。”
于是,玲儿前脚刚进门,苏璃闻声抬眼,便看到褚彧跟在后面也进来了,初九则立刻识相地拉着玲儿一道出了房门。
“今日回的那么早?”苏璃换上了自己的一袭杏色锦衣,妥帖正好,入目的肌肤如初雪晕着淡粉桃花,青丝披落一侧更添了几分妩媚。
“你每日叫我,我每日都可回的那么早。”褚彧带着笑意靠近苏璃,余光瞥过苏璃手上的针包。
“你断了几日的药,我替你再施几针。”苏璃翻开针包。
“嗯。”褚彧搬开腿上的软毯,撩开衣袍,露出的锦丝里衣,带着垂感描绘出修长匀称的腿的形状。
苏璃右手别了一下鬓边碎发直至耳后,凝神伏在褚彧的膝腿上,隔着里衣将数根金针没入褚彧的若干个穴位。
“用针是个急法子,不能多用的,对你身子不好,以后你可不能再漏掉了。”
“嗯。”
只是待苏璃施了一会儿针,褚彧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每每要刺到他的伤疤之处,苏璃便会柔声提醒他一句,一两次便罢了,偏生每次都如此。
“璃儿,你是不是看到了?”褚彧试探地一问。
“嗯,在沧州你沐浴的时候,都看到了。”苏璃闷闷地拔下最后一根金针。
“那,”褚彧停顿了一会儿,俊颜展笑,“璃儿那么喜欢看我沐浴,一会儿便随我去浴池,让你看个够可好?”
苏璃闻言蓦地抬头,暗暗咬唇。明明心里方才还在忧心他的伤,如今又被他一句认认真真的调戏话,弄的又羞有燥。
这个人怎么每次都喜欢不按路数来答她!
褚彧见她终于笑了,才放下心来。璃儿的心那么小,装他一个便够了,哪还要放那些无聊东西。
“我真的要去浴池,你等我一会儿。”褚彧恢复了温柔神色。
“那你快一些。”苏璃脱口而出。
“怎么,我不在,你便不要睡了?”褚彧只是随口说一句,也没准备苏璃回答,可是就在快关上门的时候。
他听到苏璃细若蚊吟的一声,
“嗯。”
褚彧合上门,抬眼看了看天上月色如纱,嘴角倏尔扬起好看的弧度,呵,真是磨人。
第58章
翌日寅时,天还未光,奉天殿里已有宫人进行洒扫,准备参朝的官员来的早的,此时已在宫城正门外等候。
言府西苑是灯火通明,东苑则是一片暗寂,两苑仿佛是隔着中线的一昼一夜。
西苑里,管家老耿正习惯性地替言玄亦换上朝服,
“老爷,这几日您心情差的,奴才都不敢与您说话了。”老耿站在言玄亦背后,小心地替他扳正朝服的方心曲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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