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或许是,现在就未必了,如今夫人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若是生了儿子,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嫡子,将来是要继承整个苏府的!”苏锦芳冷笑着道,鬓角由苏陌颜送给她的银饰反射着冷冷的光芒。
“这……”钱姨娘有些迟疑,毕竟,儿子关系着子嗣承继,父母重男轻女总是难免,“就算这样,夫人最多偏爱小儿子些,也是人之常情。”
“姨娘别忘了,趋利避害,人情冷暖,这些也是人之常情!”苏锦芳冷静地道,“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将来总会露出来的,反正不管怎样,我只信服三小姐一个!”
转眼间,便是太后娘娘的寿宴。
林鸿渐早在前一晚就进宫陪伴太后娘娘,但他也想得十分周到,派林府的马车来接苏陌颜。
到了宫门口,马车不能进皇城,苏陌颜便带着染画下车。
“小姐,我告诉你一件奇怪的事情!”染画忽然开口,神秘地道,“小姐前些天不是在街头遇到惊马,险些丧命吗?当时您急着去林府,没时间细查,但奴婢知道这件事后,去那里问了周围的人,你猜怎么着?”
苏陌颜那晚回府没见到染画,还以为她出去玩了,却没想到染画居然自己跑出去查惊马的事情。
“怎么了?”
染画神色凝重地道:“那匹惊马,没有人认领呢!那匹马看起来蛮不错的,能养这么一匹马,应该家境不错,何况惊马并没有伤人,按理说,惊马的主人不应该避讳。可是,却没有人来认领那匹惊马,最后是京兆府的人把惊马的尸体拖走了!”
没有人家?苏陌颜一怔,心中原本已经沉下的怀疑,又慢慢升了上来。
“还有,我问了街上的人,谁也见过这匹马,而且,马上没有任何印记,也没有马鞍什么的。”染画继续道,“小姐,你说谁好端端的,也不骑,也不载货,甚至连马缰都没有,就这么放一匹光秃秃的马出来呢?奴婢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苏陌颜神色冷肃,随即又笑道:“染画是越来越聪明了!”
“小姐,我跟您说正事儿呢,你倒是打趣起我来了!”染画撅着嘴道,她是担心小姐,小姐却还拿她当小孩子看待。好歹她也跟着小姐经历了不少事情,小姐都有分析给她听,难道她就不能长进吗?
就在这时,一道尖刻的女声从侧面传来。
“咦,这这不是苏陌颜吗?别说你父亲已经被罢官,就算没有,小小户部郎中的女儿,也没有资格来为太后娘娘贺寿吧?这里可是皇宫,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吗?”
第062章 岚湫公主与岚茗公主的恩怨
苏陌颜回头,只见一名少女穿着鹅黄对襟上襦,柳绿裙裳,鬓角簪着一对赤金嵌绿宝石的掩鬓,与柳绿色的襦裙互相映照,更衬得她容貌秀丽。
只是,少女看向她的眼神,却是不屑而又带着嫉恨的。
“请问这位姑娘是……”
秀丽少女神色傲慢地道:“我是吏部左侍郎的嫡女陶静。”
吏部左侍郎也算是要职,但这里是皇宫,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宴,若不是有人在背后为她撑腰,给这个陶静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这里发难!
因而,听到她父亲的官职,苏陌颜心中便有所猜测,忽然心中一动,转头向不远处的月亮门望去。
一道银红色的身影猛地闪过,似乎有人匆匆躲到了墙后面。
遮掩在面纱下面的唇露出一丝冷笑,苏陌颜转向陶静,慢条斯理地道:“太后娘娘的寿宴,该邀请什么客人,自然由太后娘娘定夺,哪里有你置喙的余地?这样的嚣张跋扈,目无太后,知道的知道你是礼部左侍郎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太上皇呢!”
“你……你胡说什么?”陶静脸涨得通红,既是气的,也是吓的。
她不过是想刁难苏陌颜,让她在众人眼前颜面扫地罢了,哪里想到这个苏陌颜竟然如此刁钻,转眼间给她扣上了这样大的罪名?
若是传到太后娘娘的耳朵里……
陶静急忙分辨道:“太后娘娘何等尊贵?能够接到她寿宴请帖的客人自然也是尊贵的,我不过是担心有人根本没有请帖,却鱼目混珠混进来罢了!”
“陶小姐这样说,是在怀疑守护宫门的侍卫们吗?”苏陌颜来了个小小的挑拨离间。
果然,不远处的宫门侍卫面色有些不悦,他们负责整个皇城的安全,今天是太后的寿宴,自然会更加用心,绝对不可能让身份不明的人混进来!
这位苏小姐的请帖他们当然检查过了,非但有请帖,而且还是……
“皇城安全自有我们负责,不劳陶小姐费心!”其中一人冷哼了一声道,他也是世家子弟,虽然不如南陵王世子、忠勤侯世子这般身份尊贵,却也不怎么把陶静这种人放在心上,因此语气十分不客气。
见状,陶静反而更加怀疑:“既然如此,苏小姐就请把请帖拿出来吧!”
别说苏绍谦现在已经罢官,就算他还是户部郎中,又有隆兴长公主的关系,也没有资格拿到太后娘娘寿宴的请帖。唯一的可能就是南陵王世子,可是,南陵王世子这段时间一直抱病,在温泉山庄养病,连门都没有出过,自然不可能为苏陌颜求得请帖。
这样一来,苏陌颜倒是更有可能没有请帖,而是贿赂了守宫门的侍卫混进来的,所以那个侍卫才会维护苏陌颜,为她遮掩。
毕竟,太后娘娘深得德明帝敬重,只要是太后娘娘所说,德明帝从不违背。只是太后娘娘深居简出,极少与外界接触,唯独这每年的寿宴大宴宾客,是个绝佳的时机。这些年来,每年都会有些善于钻营心思叵测的人做些见不得人的手脚。
苏陌颜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请帖,亮出来给众人看。
“嵌金丝连枝花卉纹的请帖?!”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
陶静更是目露惊愕,没想到苏陌颜不但有请帖,而是还是这种金丝请帖。
太后娘娘的寿宴请帖也是分三六五等,最贵重的就是这种用真金丝打造成花纹,再一点一点嵌上去的,单论请帖本身的价值就不菲,是专门为皇亲国戚准备的。
这种请帖贵重无比,本是按人数定制的,但朝堂每年都有官员落马,或者新贵崛起,为了避免请帖不够,每年都会多打造了几份备用。
太后娘娘怜惜外孙孤苦,因此便将多余的请帖给了林鸿渐,允许他邀请他人前来,本是想要给他一份大大的人情,结果这位林公子性格却十分古怪,宁可把请帖烧了也不送人。
没想到今年,林公子居然破例,却是将这样贵重的请帖给了苏陌颜!
“苏陌颜你倒真有本事,南陵王世子卧病在床,你就又转头勾搭上了林公子了?”陶静惊怒之下,已经是口不择言了。
先是如谪仙般俊逸出尘的南陵王世子,再是身份高贵琴艺超俗的林公子……她苏陌颜凭什么?
苏陌颜神色一冷,眼眸一时变得冷寒如霜:“陶小姐慎言!林公子教导我琴技,对我有半师之恩,我心中对他敬重感激。怎么到了陶小姐的嘴里,就变得如此龌龊?”
“心地龌龊的人,自然看什么都是龌龊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周静雪头上戴着赤金镶红宝石的桃花簪,妃红色的衣衫上用烟霞虹的丝线绣出一朵朵桃花,红花绿萼,鹅黄色的花蕊,栩栩如生,远远望去,如云蒸霞蔚一般,在翠绿浓荫的映衬下,绽放出了一身的初春胜光。
她容貌本就明艳,与这身华彩灿烂的锦绣衣裳相得益彰,更显得光彩照人,一路走来,仿佛抖落满身的桃花,夺尽了在场众人的光彩。
众女目光都牢牢地盯在她的衣饰妆容上,几乎转不开眼。
“这天底下总有些人,卑鄙狭隘,遇到位身份高贵容貌俊逸的贵公子,便起了贪心妄想,只想嫁与为妻为妾。她自个儿无耻龌龊,自然就当天下女子都这般无耻龌龊,却不知道天下还有如苏妹妹这般坦荡磊落的人,引南陵王世子为知己,视林公子为半师。心思光明,自然会让人另眼相看,别人再怎么羡慕嫉妒都是没有的。”
周静雪说着,嫣然一笑,转向月亮门的地方:“闵妹妹,你说对不对?”
被点破藏身之处,闵月雅不能再躲藏,更不能遮掩陶静的过失,只能走了出来,点头道:“周姐姐说得是。”
本就是陶静说错了话,那些话哪里是大家闺秀该说的?周静雪这番驳斥沉稳有力,再加上闵月雅附和,一时间众人看向陶静的眼神都是鄙夷和不屑。
陶静一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闵小姐,你怎么——”
闵月雅不应该帮她说话吗?怎么附和起周静雪来了?她混乱地想着,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阴霾沉沉。
“陶姐姐,我平日见你举止端方,还以为是位大方得体的闺秀,没想到你在我面前是一个样子,背地里却又是这样一副模样,实在令我失望,我从前真是看错你了!”闵月雅截断她的话,义正词严地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陶静更是愣住了,明明就是闵月雅看到苏陌颜前来,示意她发难的,怎么现在她却这样说?
这样一来,岂不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
宫门前对太后娘娘寿宴的客人发难,不敬皇室,不敬太后的罪名已经让她诚惶诚恐,如今被苏陌颜和周静雪这么一说,她更成为众人眼中卑鄙狭隘,无耻龌龊的人,闵月雅不帮她解围,这要她颜面何存?以后还怎么面对京城的权贵名媛?闯下这样的大祸,回府后父亲又怎么会轻饶了她……
闵月雅这样,岂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闵妹妹割席断义,果然深明大义。”周静雪意味深长地笑着,恭维道。
闵月雅几乎将牙咬碎,她何尝不知道周静雪故意把她拎出来,就是为了逼她与陶静断绝关系,自断臂膀?但人人都知道她与陶静交好,倘若她庇护陶静,只怕立刻就有人猜到陶静刁难苏陌颜是出自她的授意,甚至会怀疑“勾搭林公子”这类不堪入耳的话语也是她所说,那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好名声就全毁了。
因此,即便有再多恼恨不甘,闵月雅也只能咬牙忍着:“周姐姐谬赞了!”
都该这不中用的陶静!让她刁难下苏陌颜而已,不但人没刁难到,居然还把自己绕到了坑里,真是没用,倒霉也是活该!
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舍弃,想到将来可能的悲惨下场,陶静越想越觉得害怕,忍不住喊道:“闵月雅你不能这样!明明就是——”
“陶姐姐,你我虽然交好,但大庭广众之下,你言行如此不堪,我又怎能包庇你?若是再胡闹下去,不止你自己,就连陶府也要被你连累,让人质疑陶府的教养,你还不收敛些?”闵月雅猛地转身,双眸如匕首一般锐利,直指陶静。
倘若这个蠢货再敢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毁坏她的名声,她绝不容情!
陶静顿时一滞,顿时清醒过来,面色惨白。
闵月雅这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如果她敢说出实情,让众人知道是闵月雅指使她这么做,毁了闵月雅的名声,那就等于和闵府彻底决裂。陶府毕竟依附闵府,若真是出现这样的情况,陶府也就等于毁了,而她这个罪魁祸下场只会更加惨烈!
因此,就算再不甘愿,再懊悔,也只能将这个黑锅扛下来,或许闵月雅会念在这点拉她一把,让她不至于太过凄惨!
想到这里,陶静就算有再多懊恼怨恨,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周静雪淡淡一笑,也不再追究,而是走上前去,拉起了苏陌颜的手,亲热地道:“陌颜妹妹,你今日要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早知如此,我就跟你一道,路上也好说说话。这些天不见,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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